大散文|高铁上的乡村
作者 崔洪国
回乡的那份迫不及待就犹如在站的高铁蓄势待发一样,随着一声“列车前方到站桃花峪”和高铁驶离站台,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关于故乡、炊烟、薄暮、夕阳的画卷和遐想,下一站,无数颗滚烫的心想抵达的高铁沿线的小桥流水,芳草天涯的乡村就到了。
——题记
一
高铁风驰电掣,坐在高铁上,看沿途的那些乡村倏忽就飞过去了。刚才还在远处的田园里,在半山坡上,旷野里铺满了青绿的麦子,半山上开满了桃花。旷野和半山都有云在飘。不知道田园风光在等你,还是你在痴痴地守望。你还没来得及流连忘返呢,那些乡村就从你眼前过去了,留给你无穷的时间去虚构关于高铁上那些乡村的故事。
虚构有时也是真实的。再说了,那些乡村真得和你故乡的乡村一样,也有牧童骑黄牛,也有小桥如流水,也有蝉声振林樾,很美。那些乡村,有我经过的,有我生存的,有我走亲戚去过的,随着我乘坐高铁的穿梭,在脑海的深处越来越清晰,就犹仍旧乡的炊烟那般余韵袅袅。
坐在高铁上看那些乡村,是一种很美的体验,每次坐高铁出行,我都很享受那种体验,分享过图片和影像。至于心田的千言万语,形成行云流水的笔墨,就呈渐成澎湃之势,不可遏抑了。在我的印象里,高铁是很得当一个人看书、思考的空间,空间不大,但思索可以直达无穷的星辰大海。坐高铁也是很得当一个人寻觅和发现的旅行,旅行很远,但疾驶的高铁可以很快抵达迢遥的海角天涯。在思索和旅行中,你尽可以游目骋怀,天马行空。那种自由和旷达,倘若不是到站提示,或者有电话和微信扰烦到你,谁人时间和空间就是你本身的云卷云舒和云淡风轻,是真正属于你本身的自由和释然。
有时旅程很短,好比回家,也就半个小时,我也会兀自感叹韶光如流年,间隔如光年,经过了那么久远的千山万水,我知道,那是无尽的乡愁在心中盘根错节。有时旅程很长,好比到婺源,到重庆,到厦门,或者你以为,任何一个在空间间隔上都要换乘才气直达的都会,再快也要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那时,你在属于本身的时空里看着那些风景交错着,谁人叫做季节的调皮孩子来回换腾着不同的服饰,大地、天空、山水在色彩斑斓中不停地美颜着自然的容光。
随着韶光递进和间隔延长,那看似漫长的旅途随着无数多姿多彩的元素—乡村、河道、山坡、野花、树林、飞鸟、夕阳,收纳进你的眼光所及和头脑所达。就犹如一个五彩的花篮一样,装满了五颜六色,开始旅行的索然无趣已经成了凌驾山海的姹紫嫣红,你心中满满的春光和花海。你又渴望着高铁再慢一些,飞得再远一些,看得再多一些了。那样的时刻,再远的间隔也成了转瞬即逝—如高铁飞翔一样寻常,成了你念念不忘的刹时,就是谁人转瞬即逝的刹时,有的刹时成了过往,有的刹时成了永恒。
二
这些年,我从济南东坐高铁去胶东青烟威的次数最多。偶然会从济南西坐环线高铁经过沂蒙老区到日照。所过沿途固然也见群山和大海,但所见更多的是和我故乡鲁北一样的大平原和胶东半岛的丘陵山地。再小的空间,放到坐高铁旅行的尺度上,那也需要用公里来度量。坐在高铁上守望和思考那些乡村的韶光,感到,不光那些韶光可以属于我,那些乡村也是我在那种旅行中放牧本身灵魂的呼伦贝尔,固然看似遥不可及,但是坐高铁可以在薄暮抵达。
以是,坐在高铁上看到的平原广阔无边,看到的丘陵绵延起伏,让人想起“《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先人最早就是从乡村出发。先人真有智慧,形容也恰到好处。乡村星罗棋布散落在平原深处和丘陵高处,就如山之出云,连连不绝—高铁转弯的时候,看到一个又一个乡村从山坳的远处和那些云飞过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感觉最为深彻。
有时,就那么一片无垠的绿在开阔的平原深处延展着。你看,一片黄,一片红,一片绿,一片紫,在高铁所过的平原上漫漶着。倘若手中正有画笔,一路绘下来,就是一卷红橙黄绿蓝靛紫的锦绣画卷。那高铁呢,就如一条龙行龘龘的长龙随了时空和间隔向着前方和远方挺进,蜿蜒着。
在那样的挺进和蜿蜒中,如果乡村的色彩不停幻化,平原和山川不停起伏和跃进。山坳的乡村,一会桃红,一会梨白,桃李芬芳,是最美的。如果始终如出一辙,有时也难免会让你感到寡淡无味,这就是我们常言的视觉和听觉审美疲劳吧。这话听起来文绉绉的,说白了就是看腻了,有点累了。
突然,有很多排杨树在平原上站起来了。我也没有看清她们什么时间从那里站出来的,就如哨兵一样寻常笔挺地屹立在高铁两侧。远处,它们就笔挺地站立着,迎风向着飞驶而来的高铁唱着耳熟能详的迎宾曲。“花城百花开,花开春常在。鲜花伴美酒,欢叙一堂抒怀怀。新朋老友,新朋老友诚相待。友谊春常在。”
那样的时刻,很得当唱这首歌,杨树和乡村,杨树林和乡村外貌盛放的野花是最美的风景和配景。我在吟唱中就听到了车窗外树的伴唱。我知道那是风,是树随了高铁和风在疾驰。我知道那些杨树听到了我的歌唱,也在随了风和我心中的嘹亮舞蹈。唱到动情处,那些杨树的叶子似乎贴近了高铁的车窗,我无法触手可及,就与她们隔窗耳语。
三
高铁向着下一站驰奔,乡村迎面而来的那一刻,那些树还在渐远的时空里冷静地向着我和高铁的方向深情地行着注目礼。树的葳蕤和茂盛势不可挡。用不了多久,不远处谁人乡村就被那些葱郁和参天的杨树馥郁成一个世外桃源了。那一刻,高铁外貌的谁人乡村被一条水带环绕着—一衣带水地环绕着。有炊烟,还没有看到夕阳晚照,暮色迷茫。炊烟袅袅是很多散文和诗人诗行里反复出现的意象,那是他们的幻象。真实的炊烟就是烟火,会让我们不停地从乡村的炊烟升起处,想起诗和远方。那一会我想起了邓丽君,天下谁人不识君,我想起了《又见炊烟》“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风儿阵阵吹过,你要去那里。”
乡村有了炊烟就有了烟火和灵魂。有了水就多了诗情画意。从济青高铁,从济南到烟台,威海,你会看到无数那样的乡村。水在乡村的外貌,树在水的中心,一截一截树的半身屹立在水中。叶子茂盛,树叶就铺散在水中,水和树是一体。秋叶凋零,那些树叶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落在水面,水和树,叶子就在各自的世界里独舞。
从季节的时序上,她们完成了各自的使命,向着光阴的深处出发。在自然的链条上,她们依旧是命运共同体,在来年冰雪消融,春潮涌动的那会,她们循环演绎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相互守望的动人一幕。就像梁祝—梁祝是传说,就是成了保留的小提琴协奏曲,也是传说,那些水、那些树、那些乡村,不是传说,就在每天高铁迎来送往中耸立着,唱本身的歌,爱本身的人间和天国。
“弯弯的小河,青青的山岗,依偎着小乡村。蓝蓝的天空,阵阵的花香,怎不叫人为你向往。啊,故乡,问故乡别来是否无恙。”那些高铁上的乡村都可以是你叫做故乡的地方,都带着你踏遍千重山万重水的流浪痕迹。有时,在高铁上,那些乡村深隐在大地和天空的青绿和深蓝中,海边在防风的林边,会有一处一处的海草房,渔光向晚,海草房的灯光连缀起来,照亮的是出海渔船返航的归途。
高铁经过平原,平原在麦田的深处,麦浪金黄,曾经在金黄的麦浪中飞舞的镰刀把那些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镌刻成大平原上写满故事的雕塑。通往乡村的路上,有车一辆一辆驶入,那些乡亲从一个一个院子里走出来,翘首张望着,如雕塑般的乡村灵动沸腾了。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边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在飞奔的高铁上,很多人会和我一样,很心怡那些乡村,很想念那些乡村。心怡和想念中,会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地哼唱起关于乡村、炊烟、夕阳、薄暮的田园牧歌。
四
那些乡村一晃而过了,犹如我们时刻经历的钟表的钟摆,摆着摆着,本日和明天就成了历史和光阴。那些乡亲影影绰绰,很多是我从不曾见面的过客,过客急忙,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但那些似曾相识的音容笑貌丰富了我生命的图腾,让我行走中沉淀的沧桑增添了更多的情绪和动人色彩—如涓涓细流,无始无终,无穷无尽。
关于高铁上的那些乡村,我还有很多的话要说。身处此中,你会感觉到你和乡村就是一种存在。身在小村中,云深不知处。一个乡村,东西南北也就几百米的样子,洗浴着暖暖的阳光与和煦的风,迎来着那些刻满年轮和沧桑的面庞。那种滞重和韶光留存感会让压迫得你很难说出话,说出口。长得再大,你也是个孩子,走得再远,心也走不出乡村的那半亩田和方寸的天光云影,那就留到坐高铁的时候去想、去说,去宣泄、去分享。
高铁上的乡村如半空中俊逸的云朵,随了高铁和你俊逸的思绪在飞翔,在游弋。高铁在乡村之上,翻山越岭的时候,高铁在云海之间。你在高铁上,你就在乡村之上,在云海之上,你是自由和放任的。那些在漂亮乡村风头上的乡村,也曾经收拾得溜光水滑,曾经粉刷得一色淡白,曾经涂画得光鲜夺目。乡村也是历史的镜子,历史也是文化的叙事,文化和精力也是一种世代相传的递进。缺少了这种深邃,再光鲜的东西也是无知和轻渎,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经不起雨打风吹,固然可以写得很美,但毕竟经不起头脑的推敲。那可不光仅是前面我说的审美疲劳的题目了。
以是,在行进的高铁上,我们更愿意剥离那些浮光掠影的浮华,在行进和飞驰中,让平原山川净化澄净的心,穿越时空间隔的阻隔,在高铁之上独立地去“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高铁上看乡村的美,不光是风景之美,更是内里的质感之美,文化之美,民风之美和历史人文的深邃之美。
由于高铁行驶太过急忙,那些元素又太过丰富和多元。急忙之际,倘若在短短的旅途中,给了你无穷想象的空间,你插上了飞翔的翅膀,自然是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浪费。自然是像望眼将穿般想望穿乡村袅袅炊烟,云海迷茫,和烟树葱郁背后的那些人,那些事。最美的风景不在风景之外,在风景之中。
五
2017年到2019年我到海阳徐家店任职,高铁停靠的那一站叫海阳北站。每次往复急忙,我没有让本身的思考急忙,我记着了徐家店,记着了那些旦夕相伴的同事和乡亲,我那篇《列车前方到站徐家店》,让很多的人记着了高铁上经过和经停的无数乡村中有个村叫徐家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我微信,我会给你讲一箩筐关于徐家店,海阳老北山的故事,在这里卖个关子,留个牵挂。
中间,有我回村经停的一站叫临淄北站。回家的时候,听家里的乡亲讲过,说其时县里也夺取想将临淄北站定名为广饶南站,最后还是人家临淄工作做得到家,定名成了临淄北站。我就想,其时如果两家折中一下,叫广临站不就行了吗?听老家的人讲也这样想过,但最后也没有夺取成功。实在,从临淄北站到故乡的乡村也就20分钟样子,比到临淄城里还要近。以是,老家的乡亲说说这个站就是为老家设的。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从生理的归属上讲,我可能会愿意这一站叫广饶南站。但从历史和文化角度而言,叫临淄北站大概更妥帖,毕竟临淄是真正齐鲁故地,承载着齐鲁文化更加悠长的传承,临淄北,名更副实。
每年的春运一开始,回乡的高铁票很快就售罄了。高铁沿线点缀的那些乡村连缀起了亲人盼归和游子头脑的浓浓亲情和乡情。回乡的那份迫不及待就犹如在站的高铁蓄势待发一样,随着一声“列车前方到站桃花峪”和高铁驶离站台,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关于故乡、炊烟、薄暮、夕阳的画卷和遐想,下一站,无数颗滚烫的心想抵达的高铁沿线的小桥流水,芳草天涯的乡村就到了。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
壹点号风过林梢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刮微信小步调“齐鲁壹点”,全省8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