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 摄
春分:我的春天许你一半
文 | 枫情万种
昨夜的雨,一直下到今晨还没有休,只是白天变得细小如丝了。哦,今天是春分,月至半圆,春至半深,昼夜均而寒暑平。作为一入春即潮兮兮的南边人,我所感知的江南的春分,就是下雨的天数越来越多了。
清晨,早起去屋前小河拐弯处,数树梨花正开,千朵万朵,雪白飘逸,纤尘不染,像一个妆扮素雅得体举止高雅的知识女性在雨中款款走动,笑语盈盈暗香来,风吹过,洒落一地梨花雪。河滨有几只才飞返来不久的玄色燕子,正在忙忙碌碌地飞去飞来,修补着客岁的旧巢,准备孕育本年第一窝新燕。燕子这种受人爱怜的小鸟,春分来秋分去的季候鸟,应是汉语成语“秋去春来”剧组中不折不扣的大主角吧。
路边的小草都已长齐了,此中有许许多多的野草是可以吃的野菜。如马兰头,荠菜,蒿草,车前草,野蕌头,折耳根,而田间流水至河滨的出水处,野芹菜长得很茂盛了。荠菜吧,各人都不陌生,到了三月三,我们永丰街道如钻恒长远的菜市场关圣殿坪里,总会有勤劳的菜农将他们从田间山头采来,捆成一把把出卖,我每年都采购一些,洗尽用红糖、红枣煮鸡蛋吃,应这个我说不上的什么名目的节日,癔想大概与日本的女儿节有点关联吧。
而蒿草有好多种,有叶面上的毛的,也叶面是光的,有叶面发灰发白的,也有一些叶面青绿如缎的,由于诺贝尔奖得主屠呦呦奶奶,熟悉一种翠绿如翡翠的苦蒿,是可以提炼青蒿素,用来治疗疾病。另有艾蒿,南北方因地制宜,取其嫩尖尖做成青团大概什么的面点,味道美极了。
喜好长在水坑边或石头缝里的折耳根,我们这里人叫鱼腥草,爱的人爱之极,恨的人恨至死。云、贵、川的人们对待他们,可以说是特殊的爱给特殊的你了。在重庆、成都的火锅里,折耳根是必点之物,而我曾经在黔西的一个小城市吃路边小摊,谁人凉拌的切成小段的臊子折耳根的味道真的很绝,至今无法形容,以后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又爽又脆又辣的美味了。
而野蕌头更是到处都是,我小学时期读书,早晨和薄暮放牛时曾经扯过许多,用来炒鸡蛋吃,尤其香。旧时光里生活在农村,野菜都不是稀罕物,大都用来豢养家畜,现在生活富庶了,居住在钢筋水泥的都市的人又开始迷恋过去的齐备,纷纷去田间地头探求那童年温馨而吊唁的乡下野味。
难怪,多少年之前,母亲曾经说,出生在春天的孩子是多么的荣幸,说婴儿在春天出生,洗浴、换衣、外出都是那样的一天比一天方便,而且,春天里各种作物一齐生长,地里的野菜也随季候日渐茂盛,纵然年岁最艰,孩子也难以挨饿的。
城里的春天一如他们的街道一样整洁而有序,女杰广场的早樱开放了,开成一排排一列列,像在出演一场嘉年华会演。沿着穿城而过的湄水,也有一树一树的花开,花瓣细细的六月李,盛开如云似锦,在古香古色的公园长廊下走过,落英缤纷,小小的花瓣落在花间,行走过去像承载着一场富丽的梦。樱花、六月李在城市的街区恣意演绎春天的风情,城区的花花草草大都是由园林设计师选择了品种规划出来的市树、市花、市草,或街花、街树、街草,美则美矣,总是带着些许的得理不让人的风范,像一瓶昂贵的香水或是一件做工考究的衣服,场所相符才华彰显她的气质,在欣赏之余总觉得这规整的美丽里含着莫名的商业感,不像身边的空气、天上的阳光、邻家的小狗那样自由,让我下意识地与她保留一段规矩有余而无法密切的间隔。
真正的春天,应该在那一片无边的原野。
唯有原野的春天,才有春天应该有的样貌。溪水恣意流淌,树枝野蛮生长,小虫子们拼命地繁殖,野花放荡不羁,春天没有规制,无拘无束,有生命的物种都竞相在春天里进行一场发自生命深处的拼搏。乡下野道无处不见的刺蓬,她不择地方,山间的石头缝里,塘边的小码头边,村人的舍前屋后,都开得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奔放,如乡下那些自由生长的健康的少男少女一样生机勃勃。而多少从墟落到城市的人群,在城市逼仄的角落犹如刺蓬一样生长着绽放着,分享着城市的春天。
春分,“日月阴阳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本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漫长的夜晚从今天开始平分,然后一天天地长起来了。别做春睡的海棠了,昨夜雨疏风狂,外面已是绿肥红瘦,你想去哪儿,我们一起去吧。
那一片无边的原野里,万般红紫斗芳菲。有风吹过,鸟儿在低低的天空里欢飞,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就在东边那片山下,山脚下的一棵苦栗树上,两只红嘴蓝雀甩着长长的尾巴正在叽叽喳喳,树下的草丛里,许多许多的小蚂蚁在蠕动,蝴蝶们在花朵里筑巢,蜜蜂在跳舞。农人们正在忙着播下春天的菜种。
山下是一片更宽阔的旷野,绿草如海,其间有一畦畦的油菜花正开得荼靡,另有紫云英也正烂若云霞。你如果想做一只小鸟也是大概的,由于陌上花正红,草正绿,你走上去软软的,感觉像在飞,春风衣你以衣裳,在风里,你衣袂飘飘,折花为剑,踏歌而行。一起鲜花一起细雨,一起向北,春天随你而来,一起向南,春天已等你多时。
如风 摄
我只想回到远古,做一个自由行走在山间原野的差驿,单纯的旧时光里,春分时节,奉天子之命去民间收罗那些唯美的诗词。我可以骑着一匹瘦瘦的小马,踏着青草而行,也牵着马儿慢慢行走。春日暖暖,惠风和畅,在秀丽的江南,开满鲜花田间,听正在采桑的女子在吟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不用喝酒,我也会微微醉,走起路来,像一串动摇的风铃,生活像一首诗,在春天总会更加丰满。在迢遥的北方,我看到一群孩子,正在无边的原野里放着燕子边幅的风筝,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辽宽的原野上。一声惊雷响起,一条大河像一条脱僵的野马,向着东方奔流而去。田间有妇人在唱,我悄悄地躲在一棵着花的高高的树下,不想惊扰她们的歌,如果是我没有听过的,我会就地取下奇怪的竹片,将听到的词儿刻画在上面,然后轻轻地离开,不拂去衣上的花瓣。
我固然回不去远古,我握着我的手机在这片绿海上滑翔,三五步,几十步,一直在拍,想让春天停驻在镜头里。没多久,就心甘甘心放弃了拍摄,由于在无边的春光里,唯有眼睛才是捕捉美的最佳镜头,我且用自带的镜头将这片春光拘留,让她暂时留在我内心。我知道,客岁的春天很美,但客岁已经过去了,客岁的燕子也飞走了,日历跳过去,永远也不会再回转,但本年春天又来了,花开得比客岁还好,我又可以追着春天走。来岁的花大概会更艳,但来岁不知道另有谁会陪我一起来走过这片春的海洋。
如风 摄
许你一缕春风,许你半个春天,去听聆听风的序曲,雨的旋律,雷的伟岸,电的熠熠,一起走进春的光阴深处。
作者:枫情万种,被武侠和言情小说浸泡好久的文艺中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