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表弟
明表弟殡葬的那天，天晴了。
路上，有积雨留下的湿漉漉的车辙印，空气里，还弥漫着雨后的清新。
雨过了，天晴了，人却走了。
偌大的陵园，一方方墓碑在那儿静默着，如列兵的方阵，黑色中透露出一种暴虐。
有松，有柏，给这方土地平添了几分绿意，也相伴这长眠于地底的灵魂。
一方小盒被陵园公司员工的粗糙的大手送入了墓穴之中，薄薄的，长方形的石板被水泥粘在了墓穴的边框之上。
明表弟的一生竣事了。
陵园内很安静，只有明表弟的姐姐凄厉而幽怨的呜咽声飘扬在这去天空之中：“弟弟，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呀。”
是啊，此生今世，已没有明表弟了，再也见不到胖乎乎的他柔柔的笑。
明表弟个头不低，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是个在福窝里长大的孩子。
顺风顺水的，明表弟大学毕业了，进了厂，拿了工资，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生活中的统统是那样的优美。
谁也想不到，福兮祸之所伏。
清静的生活会被胰腺癌这个恶魔打破。
体重一百七八的明表弟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消瘦到不到一百斤，瘦得脱了形的明表弟在病床上悄悄地走完了短短的人生。
临走的时候，明表弟伸出双手，想在空中捉住什么，他是想捉住什么呢？明表弟已不能说话，没有人知道明表弟末了的动机是什么了。
明表弟就这样去了。
这个秋天，母亲经意不经意地说起明表弟：“那次，你明表弟开车送我回家，一下子跑过了头，多开了十多里地。抵家后，我赶快上街买了他最喜欢吃的烧饼。他说，大姨，我最喜欢吃这家的烧饼了。”说着说着，母亲的声音低了下来，有泪花在母亲的眼眶里打转。
少荃知道，这是明表弟会说话，让老人家放心。
统统都已往了，有生有死，鬼域路上无老少，伤心是没有用的。
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不就是在走向死亡吗？只不过有早有晚而已。少荃想用这些话劝母亲，可他知道，劝是没有用的，伤心自在母亲的心里。
“你明表弟的孩子也该上小学了吧，啥时候去看看她。”母亲说。
少荃知道，这是母亲本人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愿望，因为她孱弱的身材早已不能坐车了。这个心愿也只能交由他来完成了。
2018090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