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无处可去，来到了我家。
「把我梦中男神拴住能不能做到？」
他不屑，「要点脸，四字弟弟不属于你。」
「我知道！我是说我学长！」
他瞥了我一眼，「你俩八字不合，牵不了。」
厥后，他被月老罚跪，由于私自收回了我和别人的红线。
1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以是。
我拆了一座姻缘庙。
残破的神像里飘出一道烟雾，化成人形。
衣袂飘飘。
哟，还是个帅神仙。
「月老？」
他摇摇头，「月总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是姻缘神。」
姻缘神？
没听过。
「为何砸我庙？」
「呵。」我丢下手中的狼牙棒，「中华大地不养闲神。」
「我这个月拜了你八次，捐了 338 块 6 毛，叨教，男子呢？」
「闲神？」
他仿佛对这个词很敏感，气呼呼的拿出一个卷轴，哦不，一份卷纸。
等等，卷纸？
「这是姻缘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他大手一挥，卷纸摊开，「报名字，身份证号。」
卷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哦，还挺省纸。
「夏卿卿，是你啊。」听到我的名字，他咬牙切齿。
然后就听到他富有感情地朗读。
「8 月 1 号，你给学长送巧克力，结果里面有蛆。」
「8 月 2 号，学弟问你可不可以喊你姐姐，你说喊爹都行。」
「8 月 3 号，有个男生发烧 39.8，你夸他 666。」
「8 月 4 号——」
「等等。」我举起手，「巧克力我可以表明，费什么谁人牌子真的——」
「不要在神仙眼前打广告。」
姻缘神甩了一下袖子，收回卷纸。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题目，「以是，那些男子，都是你给我牵的红线？」
「否则呢？」他咬牙切齿。
「哦，好的，谢谢，再见。」
他拦住我的去路，「神像破了。」
「哦？」我望了眼少了半个脑壳的神像，「你们这个出厂没有质检的吗？太烂了，发起投诉。」
赔钱？
做梦！
2
姻缘神跟我回家了。
由于神像破了，他没地方住。
他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我爸的财神爷铜像里。
然后，我爸每天跪他。
终于一天，我忍不住，捏着铜像的耳朵把他捏出来，「你的神像计划怎么办！」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
「返厂送修了。」
铜像前的香燃的正旺。
「我给你换个地方住。」
「这儿挺舒服，正合身。」他不乐意换。
「我爸拜的是财神，每天跪你算什么！」我有点气，他占我爸的自制，就像在占我的自制。
「拜神要去正规寺庙，你们这样拜私神是不管用的。」他费心费力地科普。
「财神哥哥很忙的，他听不到你们的愿望。」
「以是你们去庙里上香，记得默念名字，身份证号，住址最好也说一下，否则他会记错。」
3
威逼利诱。
姻缘神还是同意了跟我去阛阓。
给他挑一个玩偶住。
「选吧。」我随手指了一片猪猪鸭鸭。
「我不喜欢。」
他执拗看我，要不是墨发长衣，还真像一个邻家的奶狗弟弟。
惋惜别人看不到。
或许是我自言自语，售货员看我。
我扶额绕到角落，「那你要哪个？」
「这个。」他欢乐地换了一个货架，指着标价 198 的芭比娃娃。
粉色的纱裙蓬蓬，少女心满满。
我嗤笑，「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320 岁。」
「你不是 319 岁零 3 个月的小宝宝吗？」旁边大赤色喜服的玩偶冒出来一道烟雾，在监控看不到的角落里化成一个帅哥。
我擦？
红衣帅哥，阿不，红衣神仙靠在货架上，笑的不正经，「这个月你又输了哦，西区也归我了。」
姻缘神低头，应了一声。
红衣神仙满足，又化成一缕烟雾。
默默无言。
我问，「他谁？」
「他也是姻缘神。」
「西区归他，啥意思？」
姻缘神低头磨蹭，有些赧色，「中华大地，一共 12 个姻缘神，分管不同地域。就是…我的一部门地域归他了。」
「那你如今管多少地域？」
「海市。」
「尚有呢？」
「就…海市。」
我一时气血上涌，「中华大地，足足 960 万平方公里。你跟我说，你就管一个市？」
他耷拉着脑壳，看上去很羞愧。
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 KPI 月月不达标，就只能把地域划出去了。」
「如果再没有业绩，我就要归去——」
我打断他，「神仙也搞狼性文化？」
他点颔首。
「以是有多少人求姻缘？」
他大手一挥，又挥出原来的卷纸。
还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不过这回我看清了。
每行的开头，都是我的名字。
事无巨细，乃至尚有我做梦时间的梦呓。
这下好了，实锤了，我做梦都在想男子。
「一个娃娃，买断这个卷纸。」
「成交。」
4
姻缘神告诉我他的名字。
尹渊。
是个刚上任三个月的新神。
我念着总感觉，像姻缘两个字在某地的方言。
他跟我讲了 KPI 不达标的缘故原由。
当代女性独立意识增强，不乐意用婚姻与爱情捆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以是他每回的红线，总是牵着牵着就断。
挺有原理。
我大手一挥，准备帮他。
「姻缘线不是瞎牵的，我帮你完成 KPI，你帮我把我和男神的红线绑紧。」
他犹疑了一下，「易烊千玺的活不接。」
我，「……」
呵，还挺审慎。
5
春心萌动的高发期，自然是学生时期了。
我把尹渊带到了我的学校。
一个盛产单身狗的大学。
「看见没，谁人是我的舍友琳子，她本日约了她的暗恋对象，来图书馆学习。」
「只要你把红线绑上，这个月业绩就可以破蛋了。」
我豪言壮语，就看见尹渊拿着一大卷红线上前，一把拉回，「你干嘛？」
他茫然，「绑红线啊。」
「你家绑红线，还用实体线？」
他了然笑道，「绑红线的时间，没有人看得见。」
哦，好吧，那没事儿了。
我坐在与琳子隔了两个自习桌的后座，用书挡住脸。
尹渊给两个人的小指系上红线。
红线亮了亮。
琳子冲帅哥甜甜一笑，「你是不是也准备考研啊？」
帅哥红着脸，「是啊。」
两个人之间冒出了粉色泡泡。
有戏，这绝对能成。
我跟着笑，哇塞哇塞，磕到了！
感谢我吧，琳子！！
感谢我吧，姻缘神！！！
琳子抱出一大摞试卷，「那我们开始刷题吧。」
下一秒，琳子把她的头埋进书海，笔尖刷刷。
帅哥一愣。
粉红泡泡啪的一声破裂。
红线暗了，断了。
诶诶诶？
这走向不对啊！！
尹渊仰面看我，一脸懵，似乎不断念，咬咬牙，低头又打了个结。
红线又亮了。
帅哥继续出声，「谁人，琳子…」
「怎么了？」琳子仰面。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附近又冒起了粉红泡泡。
我舒了一口气。
这不就，爱情来了？
琳子继续开口，「你是有不会做的题吗？」
「你卷子怎么还空着？第一题也不会吗？」
「来，我教你。」
琳子从旁边抽过一张草稿纸，低头演算。
粉红泡泡应声而裂。
红线又暗，又短。
帅哥跑了。
尹渊站在座位的中心，沮丧。
琳子仰面看到我，也很沮丧，「卿卿，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
没有，他只是不爱学习。
6
尹渊收到了打击。
一回家，就缩在芭比娃娃里。
我让他考虑考虑牵一下我跟易烊千玺，万一成了呢。
他就在芭比娃娃里，彻底不出声了。
直到晚上，我无聊打游戏。
他忽然在我耳边来了一句，「你王者打的挺好的啊。」
神仙都不出声的吗？
「你还知道这个？」
他掏出一部手机，亮出了他的主页。
哦，倔强青铜。
不是，等等…
「神仙也用手机？」
他看我，悠悠道，「时代变了。」
我竟无言以对。
这时间，游戏界面的交流频道。
瑶妹打字发了一句，【马超哥哥好厉害，cpdd！】
马超打字回了一句，【开麦听听】
尹渊不解，「cpdd，什么意思？」
「就是瑶问马超处不处对象。」我敷衍。
「那我可以给他们两个牵红线吗？」尹渊来了兴致，眸子亮亮的。
看到猎物的眼神。
我严重猜疑，他们完成 KPI 是不是有钱拿。
「你还能隔空牵线？」我好奇。
「施点法术就行。」
他指尖一动，我的屏幕闪了闪。
一条细细的红线牵在了瑶妹和马超之间。
嚯，尚有这操纵！
涨知识了。
低沉悦耳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是马超的声音。
「瑶妹，开麦聊聊。」
啧，声控党福音啊。
「马超哥哥。」瑶妹开麦，愣了一瞬，「艹，变声器掉了。」
「男的？」马超疑惑。
耳听着瑶妹的声音从萝莉变成了糙汉。
两个男的！
「牵错了，快解开，快解开！」
尹渊也慌，「在解了，在解了。」
红线亮着。
纹丝未动。
手机里马超磁性的嗓音轻笑一声，「呵，更爱了。」
尹渊看我。
有点委屈。
手机屏幕里的红线闪了下，最后变成一束光飞到了他的指尖。
我茫然。
「夏卿卿。」他看我，「我蛋破了。」
「哈？」
尹渊在床上欢快打滚，「终于不用垫底了，太棒了！！」
不是，这也算业绩？
7
尹渊业绩破蛋的第二天，红衣神仙又来造访了。
他坐在我的飘窗上，斜眼看过来，「可恶，竟然和本神同起同坐！」
尹渊捏紧拳头，「我一定会把西区抢回来的！」
局面剑拔弩张。
嗯，尚有点中二。
只是…
「才牵了一段姻缘，就同起同坐了？」
「你俩，不会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关系吧？」
还真被我猜对了，红衣神仙叫尹鸿，掌管着海市旁边的锦市和西区。
他不敢和别的姻缘神抢底盘，只能来找尹渊的麻烦。
尹鸿从飘窗上摔下，爬起来瞪我，估计又不敢找人类的茬，转头瞪尹渊。
「你竟然赋予一个人类可以看见神仙的能力！」
尹渊摆摆手，坦然，「她帮我完成 KPI 的。」
「你你你！找外援！」尹鸿化成一道烟雾跑了，留下一句话，「我要去找月老投诉！」
轰走不速之客，我看向尹渊，「你还挺不见外。」
「是你自己讲的。」他摊手，「作为砸神像的赔偿。」
「那你还允许帮我牵红线呢！我可以暂时放过易烊千玺，麻烦帮我和学长牵一下吧。」
尹渊不语言了，看我。
太正经了，一点儿也不可爱。
一时戏谑心理作祟，我笑着凑上前，「怎么？难不成是由于我太过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温柔可人，以是你计划留给自己吗？」
尹渊的耳朵，肉眼可见的敏捷变红。
又是咬牙切齿，「夏卿卿，你要点脸。」
8
成功牵成一段姻缘的神又燃起了他的斗志。
以是。
尹渊决定。
继续给琳子牵红线。
琳子喜欢学习，我发起尹渊帮她找一个阿基米德那样的，他说西方不归他管。
只能，继续祸害上次那位帅哥了。
琳子约他出来的理由是一起游泳，还是尹渊给的发起。
校游泳馆。
周末人少。
我们躲在角落偷窥。
尹渊的意思是，男子都是视觉动物，正所谓虾仁先猪心。
我呸他一声，「下游！」
他辩解，「月老教的。」
「月老也下游！」
帅哥这时间穿着泳裤出来了。
啧，八块腹肌。
尹渊的表情不太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已往。
哦，琳子。
等一下。
长袖服帖的泳衣泳裤，戴着泳帽，露出高高的发际线。
啊喂，让你来荡漾帅哥的春心，不是让你来比赛游泳的好伐！
「你这…装备还挺齐全。」帅哥尴尬一笑。
「哈哈，我小的时间拿过区游泳冠军。」琳子也笑。
我没看见他们附近有冒粉色的泡泡。
琳子又说，「不如我们比赛吧，如果我赢了，你叫我一声爸爸。」
帅哥表情僵住。
我其实特明白琳子，她跟我一样，同有好感的男生开顽笑，一紧张，就会脱口而出让别人叫自己爸爸。
身旁的尹渊站起来，撂下一句。
「我去给她们牵红线。」
其实没必要。
真的。
强扭的瓜不甜啊兄弟。
他这次没有成功地系起红线，像抹了润滑油一样，系了又松。
帅哥跑了。
尹渊站在琳子旁边看我，沮丧。
琳子转头也看到我，沮丧，「卿卿，他真的不喜欢我。」
我，「……」
没有，他只是不喜欢游泳。
9
求爱失败的琳子坐在泳池边上。
我坐在她旁边。
尹渊坐在我旁边。
不过，琳子看不见尹渊。
「卿卿，我母单 22 年了。」
我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也一样。」
「你谁人男神，还是没信儿吗？」
她问的是我送巧克力的学长，很惋惜，他发现有蛆之后拍照给我，让我拿证据去找工商局投诉。
之后，再也没找过我。
哦，这该死的，磨人的爱情。
「夏卿卿？」认识的声音。
我望已往。
！！！
学长！
他走过来，还是一派的温文尔雅。
重点！他也有八块腹肌！
「你也来游泳啊！」他擦擦湿发，「我练习的公司在附近，周末就回来玩玩。」
哦，荷尔蒙的气息！
我给尹渊使眼色：快快快！把我俩的红线牵上！！
尹渊看了我学长一眼，充满不屑。
男神和男子也会雄竞吗？
他慢慢掏出红线。
「哈哈哈，那好巧。」我站起身，不警惕一个失重，「——咕嘟咕嘟。」
泳池的水好难喝。
被琳子捞起来，我还处在眩晕过程中。
学长跟琳子搭话，「刚看你动作，专业的啊。」
「嗯，小时间练过。」
「那要不比比？」
琳子颔首，「可以啊，赌注？」
学长邪魅一笑，「输了我叫你爸爸。」
两人一同跃进泳池。
尹渊茫然地看着两道背影。
我擦脸，「刚刚怎么不给我牵线？」
「我刚刚试了，你俩八字不合，牵不了。」
「啊呸，封建迷信。」
他看我，又不语言。
手上的红线飞了出去，稳稳地系在泳池里的两道身影上。
琳子忽然脚抽了筋，慌乱拍水，学长游已往，身影矫健。
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戏码。
红线闪了闪，又化成一道光影飞回尹渊的指尖。
又是一个业绩。
我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别人的线说牵就牵，到我这里就是八字不合。
他故意的吧！
「不是的，你听我表明…」尹渊着急地跟上我的步调。
10
我的确，很生气，也很惆怅。
大学三年到如今，学长不停是我追寻的目的。
真的挺喜欢的。
但是他如今和我舍友在一起了。
感觉就像上演了一场回家的勾引。
我不怪琳子，也不怪学长。
只是…
我把尹渊的芭比娃娃丢出窗外，「我不想见到你了。」
尹渊没吭声，在我死后站了一会儿，化成一道烟雾，从窗外飘出去了。
屋子里又规复了往日的安静。
就这样吧。
也挺好的。
11
直到晚上，尹渊也没回来。
回来的是我爸。
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卿卿，如果我跟你妈仳离了，你跟谁？」
两个人，一大把年纪，如今跟我说，他们要仳离。
我不明白。
我爸谴责我妈出去和别的小老头跳广场舞。
我妈怪我爸不给她自由，想 PUA 她。
PUA 都知道，小老太太还挺潮流。
吵的很凶。
户口本，身份证，完婚证都被翻了出来。
老爸老妈一同拍桌子，「卿卿，你到底跟谁？」
我吸吸鼻子，回房间，蒙在被子里。
这是他俩第一次提仳离，很忽然。
就知道灾患丛生。
男神没了，如今家也要散了。
我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啊。
没人疼啊，没人爱啊。
老爸老妈已经预约好了来日诰日一大早的仳离手续，让我早睡早起，跟他们一起。
但是，我怎么都睡不着。
12
外面下起了雨，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我起身去关窗。
就看见尹渊抱着娃娃流落在空气中。
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有点诡异，尚有点可怜。
讲真，我确实有被吓到。
「对不起。」他率先开口，「你们真的八字不合。」
又提这档子事儿。
我转身，不理他。
他没敢进来，贴着玻璃窗户，「红线有自动追踪功能，如果在两个人八字相合，又机遇巧合的情况下，红线是会自己系上的，不是我。」
我又看了眼他湿哒哒的满身，还是不忍，「进来吧。」
「这是 6 楼，以后不要飘着，怪吓人的。」
尹渊笑了，露出两个梨涡，飘了进来。
「那你下次也不要高空抛物了，比力伤害。」
娃娃被他抱的很紧。
我轻嗤一声，「你不是神么？还会淋雨？如今可不流行苦肉计。」
「没有。」他急忙辩解，「行走人间的神识是需要有宿主的，神像破损，我只能住在娃娃里。娃娃淋雨，我就跟着淋雨了。」
娃娃确实湿漉漉的。
好吧，罪魁罪魁是我。
我保持沉默。
他用法力烘干娃娃，警惕翼翼地凑过来，「你还是心情不好吗？」
眼眶红肿得老高，知道还问。
我忽然想到什么，坐起身，「你是姻缘神！」
「嗯？」
「你可以再帮我爸妈的红线牵一下吗？」
了解了前因结果，尹渊点颔首，指尖一道红线飞出去探了探，又缩回来。
疑惑，「他们的红线并没有断。」
「但是，他们要去仳离。」
尹渊继续试了试，老实看我，「他们的红线很牢。」
13
尹渊的话，我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他确实挺不靠谱的。
第二天，我醒的早。
爸妈醒的也早，各自准备各自的早饭，互不讲话。
氛围安静地可骇。
尹渊重新确认了下，告诉我，红线质量很好。
「谁人……」我开口。
他们看我。
「本日还去民政局吗？」我问。
老妈疑惑，「去民政局干什么？」
「你们不是要仳离吗？还预约了今早的——」
下一秒，我被推出门外。
老爸骂道，「养你真是白养！盼着你爸妈仳离！」
防盗门咚地一声关上。
隔门还听到老妈一声，「呵忒，晦气！」
我，「……」
好吧，我认可，我就是谁人大冤种。
尹渊在我旁边低低地笑，看热闹的开心。
我瞪他一眼，「KPI 完成了吗？就笑！」
「快了。」他变出卷纸，「昨晚楼下，有个女孩在等雨停，我就给她牵了一个有伞的男孩。」
我点颔首，孺子可教。
不过，这个卷纸咋这么眼熟？
我妈说，迩来家里用纸用的很快。
我仰面看他。
就是你啊，偷纸贼。
尹渊窘迫，「工资发了，会还给你的。」
14
尹渊说，神仙也有工资，也要花钱。
他的肉身在天界，还要交房租。
一年到头没剩几个钱，买了个人间的手机，姻缘谱就只能用卷纸了。
哦，是个穷神仙。
「神穷志不穷！」他反驳我。
「志向？」
「我想成为月老那样厉害的人物，这样我就可以帮神仙牵姻缘了。」他眼睛亮亮。
我好奇，「你想帮谁？」
「月老！」
我，「……」
真是个热心的姻缘神。
「为了帮你的空想，为了月老的姻缘，我决定牺牲一下。」我掏出一本算命入门，「咱们算算，谁跟我八字合呗？」
尹渊没接过，抬眸，「这么想牵姻缘？」
「否则我去你庙里干嘛？」
尹渊不语言，不看我，小拇指绕了一会儿红线，忽然变成一道烟雾回到了娃娃里。
欸？
我拿着娃娃左右晃了晃。
不是，这就生气了？
果然，神仙的脑回路，我不太懂。
15
自从尹渊破蛋，就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红线那是嗖嗖嗖地牵。
琳子和学长的感情突飞猛进。
她还专程来感谢我。
由于我的失足落水，她才能遇见她的真爱。
固然，她并不知道，学长是我的男神。
一桩姻缘美事。
尚有一件功德。
尹渊的神像修睦了。
也就是说，他要回姻缘庙了。
「行走凡间的神识，不能离开神像太久。」尹渊看我，「我可能需要甜睡几天。」
神像依旧金碧光辉，完全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我留了一丝神力在娃娃里，你可以同我语言。」他把娃娃递给我。
娃娃被他生存的很好，乃至尚有了新的粉色的蓬蓬裙。
这就算是作别了吧。
内心忽然有些空。
我接过娃娃，点颔首。
尹渊化成一缕烟雾，回到了神像里。
姻缘庙又规复成了往日的容貌。
我上了三柱香，照例许了个愿，就往外走去。
我从来没这么认真地看庙里的景色，有点好看。
「卿卿？」
我转头，不是尹渊，是早就搬家了的，青梅竹马，丁舟。
「真的是你啊。」他跑过来，「我计划过两天去找你的。」
「我早听说，这边建了个姻缘庙，本日过来能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他话唠，见到我就开始止不住地叭叭叭。
「也不知道灵不灵…」
「灵的。」我看他，认真道，「姻缘神会谛听你的愿望。」
丁舟笑笑，也跑已往上了三柱香。
「姻缘神，请把我和卿卿的红线牵在一起。」
他转头看我，笑的眉眼弯弯。
神像在他后面熠熠生辉。
这么直白且热烈地喜欢，我头一回遇见。
但是很奇怪，我本该高兴的。
我看他。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16
自那以后，我没再见过尹渊。
娃娃被放在飘窗上，与寻常娃娃没什么不同。
丁舟倒是没有被我的淡漠影响到，他日日来我家玩。
我爸妈很喜欢他。
「谁人，第一回进女孩子的房间，尚有点紧张。」丁舟挠挠头，红着脸。
我，「……」
电脑上显示着 PPT，是老师部署的小组作业。
最令我头疼的一项。
丁舟搬了个凳子，坐我旁边，教我做 PPT。
「卿卿。」他凑近我，「我真的喜欢你。」
又是告白。
四目相对。
我能看到他的眼神，从认真转变为…
惊恐？
「卿卿！」丁舟忽然站起来，「谁人娃娃，娃娃！会动！」
他结结巴巴地叫起来。
视线落向我的后方。
我转头，没有异样。
芭比娃娃安安悄悄地躺在飘窗上。
「是不是风吹的？」我看他，试图安慰。
「又…动了！」
我转头，还是没有异样。
芭比娃娃的大眼睛很亮。
丁舟跑了，吓的。
我拿起娃娃，前后左右仔过细细看了一遍。
啥也没看见。
尹渊也没回来。
17
丁舟被吓后，再也不来我家了。
他时常微信上关心，而且还总转发些泰国养小鬼的文章给我。
劝我把娃娃丢掉。
我固然不同意。
琳子和学长非要请我用饭，毕竟我是他俩爱情的见证人。
拗不过，我只能被带进了暖锅店。
学长冲我规矩笑笑，我发现我似乎对他没感觉了。
「来，宝宝，这个好吃。」学长不停地给琳子夹菜。
琳子也笑。
两个人之间的红线连的很清楚，泛着红光。
我有点想尹渊。
忽然一阵烟雾，一袭红衣，尹鸿？
他来做什么？
他看看我，又看看红线，面色无常。
掏出一把剪子，剪子？
「哼，这个月，不会让你凌驾我的！」经典的反派台词。
我冷眼看他。
剪子刷地一下剪断红线。
学长正色，「琳子，我们分手吧。」
琳子茫然看他。
我，「？？？」
姻缘神还管拆人姻缘？
原来暗下去的红线忽然重新接到了一起，继续泛着红光。
学长挑眉一笑，「我想重新追你。」
琳子含羞地躲进他的怀里。
我，「……」
谢谢你，狗粮侠。
这回换尹鸿茫然，拿着剪子计划继续。
「没用的。」我出声。
他惊恐看我，「靠靠靠！你怎么还能看得见我！！！」
18
尹鸿被我拽到角落里。
「靠靠靠！」
「行走凡间的神识，是没有实体的。」
「你怎么知道，捏神识的耳朵，可以把神仙拎起来的？」
他围着我转圈圈。
大红的袖摆很碍眼。
「啧啧啧，尹渊连这个都告诉你？」
「神仙不讲规矩的吗？」我看他，「别人的 KPI 都要破坏。」
他狂妄一笑，「反正没神知道是我干的。」
我沉默，「不好意思，我知道。」
尹鸿不语言了，盯着我，许久。
「怎么？毁尸灭迹？」
他又是一笑，「消除影象的神力，我又不是没有。」
「刚好，可以把你，关于神的影象，都消除。」他笑的刁滑。
心口一顿。
我不怕神鬼，如今却忽然怕了。
尹鸿收回手，背在死后。
「算了，那小子知道，估计得找我的麻烦。」
我急忙跟上他，「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语言就语言！能不能不捏耳朵！」
我放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为什么尹渊在神像里甜睡了那么久？原来他说的只是几天，这都——」
尹鸿打断我，诧异，「他早回天庭了，那座庙是个空庙。」
回…天庭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但是，又为什么要和我说呢…
鼻尖一酸。
「诶诶诶？你哭什么？我可没对你做啥。」尹鸿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他回天庭受罚了。」
「什么？」我愣住。
尹鸿也是不解，「似乎是私自收回天命红线的。」
「姻缘线在遇到八字相合之人，会自动系上，这是天命红线。」
「姻缘神若主动收回，就需要受罚。」
他看我狐疑，又表明道，「我刚刚剪他俩的红线，那属于良性竞争，不违法！」
「哦，可他俩也是天命红线。」
一道惊雷响起。
阛阓的人驻足。
「靠靠靠！你不早说！！！」尹鸿化成一道烟雾，不见了。
估计归去受罚了吧。
19
天命红线。
若是由于这个受罚。
他又为什么要收回天命红线？
视 KPI 如命的他，又怎么会容易地收回天命红线呢？
他说在娃娃里留存了一丝神力，我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喂，你什么时间回来？」
娃娃没回话。
就知道，他肯定逗我玩。
「妹妹，去哪？」一个彪形大汉拦住了我。
黑暗的夜路，惨淡的路灯，以及无火食的街道。
三个酒鬼在眼前。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件功德。
我仰脸，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妹妹背着布娃娃，走过这条路的止境，去找妈妈。」
这条路的止境，是坟场。
彪形大汉显着打了个激灵，看看我，又看看娃娃，带着惧意，退却两步。
「娃娃说，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我加了码。
深巷空旷，我还能闻声我的回声。
另一个酒鬼朝我望了望，忽然喊，「大哥，她有影子，故意吓你的。」
我，「……」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走夜路了。
彪形大汉显着被激怒，直接朝我冲过来。
别的两个拦住我死后的去路。
真的要交接在这里了？
爸爸再见，妈妈再见，琳子再见。
对了，还要跟尹渊说声再见。
「别怕。」一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入鼻，是凛冽的檀香。
我能听到肉体撞在墙上的声音。
是被弹开的。
「尹渊？」
长发被微风吹起，我忽然发现，他比学长好看许多。
他放下手，有些愧疚，「神仙不能对凡人动手，我不能帮你再教训他们。」
远处警笛声鸣。
他又表明，「刚刚他们骚扰了年轻的女孩，估计是她们报的警。」
见我好久没语言，他忍不住看我，「夏卿卿，你被吓到了？」
20
又见到尹渊，有些东西不太一样。
比如，我能触碰到他的实体。
出如今我眼前的，似乎不止神识。
刚刚那几个酒鬼，能见到他。
神仙固然不能出如今警方视野，我狠狠踩了酒鬼几脚，就让尹渊瞬移带我回家。
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家。
由于…
月老摸了摸斑白胡子，「我隔了个结界，跪下。」
我退一软，准备跪下。
月老匆忙扶起我，「不是你不是你，我让这个混小子跪下的！」
尹渊跪在旁边，自己还变了个蒲团。
真会享受。
但我还是于心不忍，「说句公道话，固然你们神仙也搞狼性文化，但是，跪，是不是太伤自负了？」
月老诧异看我。
尹渊捏着耳朵，小声道，「这是我的老父亲。」
老父亲怎么了，老父亲就能……
老父亲？
我腿一软，又准备跪下。
月老继续笑呵呵地扶起我，「人类的跪拜不能容易继承的，你若跪了我，我铁定要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真的？」我立马跪下，「我要暴富。」
月老，「…」
尹渊扯了扯我，「他也是管姻缘的。」
不早说？
我起身拍拍膝盖。
白跪！
月老笑的蔼然可亲，「小丫头就没有什么心仪的人吗？」
我重新跪下，「不知道，易烊千玺算不算…」
21
进入了正题。
月老一脸严厉，「天界的规矩，神仙不可与凡人动用神力。方才，你伤害三人——」
尹渊举起手，「他们主动打的我，我神力护体，正当防卫。」
神力护体，就是对方使了多少力，会原封不动地返还到个人身上。
月老无言，手上的桃木棍又震了震地面。
「那你欠钱不还，十八金刚罗汉都要债到家里了！」
尹渊继续举手，「你拖欠工资，我只有修神像的钱还没给…」
我也举手，「不好意思，我砸的…」
天衣无缝。
月老胡子飘了飘，很生气。
「私自收回天命红线怎么说？」
尹渊这回没语言，低头沉默。
外面雷声有些大。
作为旁观者的我，只能打圆场，「孩子小，不懂事…重新系不就——」
尹渊打断我，「不想系。」
「嘿，你这破孩子！」
月老举起桃木杖就想打人，哦不对，打神。
然后又忽然停下，嘴里碎碎念。
「莫气莫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我养的我养的。」
「忍一风平浪静，退一步——玛德，越想越气！」
桃木杖又举了起来。
我抱住月老的腰，「你说错了啊！退一步天南地北啊！」
尹渊忽然出声，「当年，您不也是强行收回我母亲的天命红线么？」
他母亲有命定之人？月总是他爹…
我放手，
敲！
这月老还玩强制爱那一套！
22
月老沉默许久，最后还是飞走了。
对，神仙实体，用飞的。
尹渊不语言，冷静地收着蒲团。
「我才知道，月总是你爹哈哈哈。」我努力调治氛围，「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他们说我是关系户…」
尹渊又变回了谁人委委屈屈的小可怜，跟我讲他的身世。
想当年，月老也算是天庭十里八荒的帅哥，年轻有为。
那会儿他还主管人类的姻缘。
机遇巧合，认识了一位人类。
一见钟情很简单，有私心也很简单。
月老便私自收回了天命红线，与这个人类在一起。
天庭那会儿很开放，并不多加管束。
但这个人类厥后知道了，容不下这般自私的爱情，拖着孕身隐居了。
诞下一子，就是尹渊。
天生的姻缘神。
「你母亲如今呢？」我问。
「她不愿转世投胎，在奈何桥引渡。」
「孟婆？」
他颔首。
神冥日报，论月老和孟婆的二三事。
「那你…为什么又要收回天命红线？是谁的？」我看他，内心隐隐预感。
「夏卿卿。」他正色看我，掏出红线，「我想——」
「卿卿，还不睡觉？你这屋怎么——」老妈推门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尹渊靠的我很近很近。
23
意料之中，
家里的四方桌。
我，尹渊，尚有我爸妈坐在一起。
「你是谁？住哪？干什么的？」我爸敲着桌面，拷问。
不知道他从哪找的纹身贴，乍一看还挺唬人。
「他是——」我准备表明。
「实不相瞒，我是神仙。」尹渊仰面，很认真，「住在天庭州岛，掌管姻——」
下一秒，尹渊被推出门外。
我没拦住。
「这小子哪来的？是不是脑子不好？」老爸嫌弃地看一眼门，又嫌弃地看一眼我。
也对，尹渊一袭长发墨衣，袖摆飘袂。
在爸妈眼中，确实挺像二傻子的。
「卿卿啊，咱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啊！这小子穿的就不像个正经人。」老妈苦口婆心。
固然不是正经人，他就不是人。
我只能颔首应是。
24
我大概想明白了。
尹渊收回的天命红线，应当是我与丁舟的。
小时间，两家算过，说我们八字很合。
尹渊是不是，喜欢我？
内心一丝高兴，又一丝落寞。
一道身影闪过，尹渊出如今我的眼前。
手里拿着红线。
一副"这红线你牵不牵"的容貌。
神仙就是神仙，连婉转都不会。
「对不起，我不想。」我深吸一口气，低头。
不敢看他。
尹渊说过，人类与神仙缔结姻缘，便是签订了左券，可以共享神的寿命。
当年孟婆能生老病死，不过是月老一时私心，没与她签订左券。
我长长久久的在世，那我父母朋友呢？
生离死别，千万年后，我的身边只有尹渊一人吗？
不，我不想。
尹渊的手蜷了蜷，「但是红线在动，你的心也在动。」
「夏卿卿，你想的。」
「我不想。」我摇头，「我不乐意不停在世，看着周遭的人死去，我讨厌生离死别。」
风动，发扬。
「生离死别不是人间常事么？」他不解。
果然神不懂人的伤心。
他又说，「投胎转世可以去鬼界检察，你若乐意，也可以陪伴着一起长大。」
我看他，「投胎哪户人家也可以选择吗？」
「动动关系，可以的。」
眼泪在眼角，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道，「我想让我爸，投胎成我儿子。」
尹渊，「…」
爸爸的爸爸，可以是我自己。
红线动了动。
尹渊叹了一口气，额头抵着我的眉心。
红线绕在了他的小指，连上我的小指。
泛着红光，“可不准后悔了哦夏卿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