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银东
Anthony Tran/Photographer
第一次见到你,记得是在晚秋。
晚秋的周末,周末的上午。那天,我们地点小城的街心公园里,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静默,伫立,腰身一律挺秀,俨然整齐的哨兵,在威武地摆兵列阵。疏密相间的叶子,叶子缝隙间投下点点光影,落在草地上,斑驳一片。有风徐徐吹来,那些光影就随之摇晃起来……公园一排排长凳上,没有人,只躺了几片枯黄的落叶,蜷缩着,像极了五线谱上的光辉音符。
三五片梧桐的叶子,在小城街道上随风舞动,沙沙作响,似一颗颗燃烧着的火红的心。
秋高气爽,抬眼望去,那天空好深邃,多像你清亮似水的眼眸。阳光也好,暖暖地照着,像母亲的目光抚摸着每一片落叶,抚摸着每一位急遽过客,抚摸着这个越发韵味十足的成熟的季节。
素面朝天的你,扎着马尾辫,捧着一本厚厚的《大学英语》,站在我眼前,清纯一如秋日辽远的天空。美丽的眼睛里写满芳华的忧悒,使我仿佛炎炎夏日置身幽谷清泉之间——你的天下纯净安逸,还没有装下过多的世事风尘,唯有与生俱来的清新,在恣意流淌。
那种清纯带来的气力,足以能征服这个天下。
华灯初上的陌头,与你散步。让我为之折服的,不是你淡妆的美丽与芬芳,而是你独有的一种气质,那份因气质而来的魅力,深深吸引了我,给我尘封已久的心扉,投射进一缕阳光的温馨。
那种咄咄逼人的气质,实在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想选择逃遁,却发现已没有了后路……或许,心里并没有想过彻底要逃离?
你说,你喜好琼瑶,喜好琼瑶的每一部言情小说,喜好她小说里那些古灵精怪的主人公们,喜好那些明知虚构却缠绵悱恻的情节。冷月孤寂、秋虫呢哝的深夜,抑或白雪飘飞、风声鹤唳的清早,一个人慵懒地倚靠床头或俯身书案,随便捧起身边一本琼瑶的小说,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四周一片静谧,你的内心却升沉跌宕,心甘甘心跟随书中的人物,一起悲着喜着感动着快乐着。你说,那真是一份透彻的享受,读书的感觉真好!
少女妙龄,心静如水,纤尘不染,你简直还没有走出琼瑶精心制造的童话天下。本身让本身快活成了童话里的天使。
你去南方那座美丽的都会参加自修考试的那天午后,初冬的第一场小雨,把我们身边的小城,飘染成一幅悄悄的油画。透过临街的小窗,凝望着外头凄美飘飞的雨丝,我似乎第一次领悟了秋日的告别冬日的相聚,竟然同样令人无奈而神伤。
缱绻不休的雨,忽东忽西,飘摇不定,一如我飘忽的思绪,无处安放。
撑一把伞(当然,再也找不到戴望舒诗中那种朴素、低调却精致的油纸伞了),我独自往车站方向走。一起蹀躞一起思考,感觉本身确乎似一位诗人,怅然若失茫然无助的那种诗人。濛濛烟雨下的站台,孤独站立,寥落的三五个人,停下了匆忙的脚步,悄悄地看雨、听雨。缓缓扑飞的雨丝,落在站台屋顶的声音,滴滴答答,动听得颇有诗意。
收了伞,独自徘徊于雨中站台。啪啦啪啦,我的心也如这站台屋顶,焦急,热烈。
诗中认识的场景忽然涌现眼前。我再次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此时的我,不正是那个撑着油纸伞,寂寥又惆怅的人吗?
雨中的站台之上,接连上演着一幕幕相逢的高兴与分别的酸楚。观看的我,也跟着一起或悲或喜:喜着别人的喜,悲着别人的悲……找不出什么来由。似乎也不消找什么来由。感性的人,多了对天下的一份多愁善感。
默默的站台,多像人生的舞台啊,所有的离合悲欢酸甜苦辣,都在这里轮番上演着,然后,相逢或者告别。相逢的拥抱与惊喜,告别的眼泪与不舍,像一幅幅动人的画卷,徐徐睁开,又徐徐闭合……多猛的雨,也挡不住人间相逢与分离。自然界的风雨,与人间的离合悲欢并没有过多的关联,只是冷风凄雨,更加重了人间悲欢罢了。
看着久别之人,奔向彼此,张开手臂,相拥而泣,忍不住想见到你的心情愈加急迫。
想象着,你如蝴蝶般轻盈地打开车门跑向我;想象着,你的裙裤随逸动长发一起飘飞;想象着,精密的雨丝扑上你长长的睫毛……漫长而无聊的等候,也似乎成了一种美丽,而且美丽得无与伦比。
好想为你写一首如你般清丽的小诗,把你的梦、我的思念都编织在诗里,反复在心里浅吟低唱;或者,找一个飘雨落雪的黄昏,牵手走进那间叫做“香榭轩”的咖啡屋,冲一杯清香的咖啡,伴着优雅缓慢的音乐,在氤氲的芬芳与恬静中,细细品味属于我们的情绪。
当然,忘不了送你一束紫红的玫瑰,让它缤纷你清亮似水的眼眸……
Le Minh Phuong/Photographer
作家简介
苏银东,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无棣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文学作品散见于《中华诗词选刊》《西部散文选刊》《诗选刊》《前卫文学》《期间文学》《当代散文》《齐鲁晚报》等。著有散文集“炊烟三部曲”《又见炊烟》《梦里炊烟》《炊烟依依》,报告文学集《回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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