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叨着如今的蔬菜没有从前那么浓的菜味了。
母亲寻思了会,望着窗外的风,部队眷属院一层的后面有十几平米的荒地。
“这个作为袖珍的菜园子,行不可呢?”
我以为母亲在说笑。没想到母亲在征得眷属院居委会允许可以种点瓜菜后,她说干就干起来。瞧,她像庄稼地劳作的人一样,开辟出眷属院后面的荒地。繁忙了起来的母亲,筹划着种些时鲜蔬菜,还想种点我小时间在家中常见的几类花。
园子是母亲发挥才气的空间,隐隐隐约地,母亲干涩凹陷的老花眼,充满了等待。她在园子里操持着,种瓜点豆,似乎满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偶尔她还会理想瓜果满园的景象,但她又不过分着急,熟悉自然规律的她,知道要劳绩,就需付出等待。
这片荒地果真不负母亲的等待,在漫长的耕耘后,瓜果花草的绿意开始如“星星燎原”,最后竟郁郁葱葱。她着实激动坏了:“儿啊,你不久就可以吃到有土味、有菜味的新鲜菜了。”
她说,种上菜,便像种下责任,免不了牵肠挂肚。每天浇水修剪,精心得像照顾孩子一样,每一天都是辛劳和烦琐的重复。然而,离开故乡多时,恰因为有了这一枝一叶,生活仿佛又有了根,有了重量。她的园子里,有她熟悉的土地,滴过汗水的暖黄土地。
诗和远方,就这样被带到了身边。在劳绩第一茬蔬菜后,我自然成为第一位品尝者。燃气灶上温润的火舌,排气扇冒出的淡淡油烟,餐桌上的可口菜肴和母亲的暖和话语,菜园里青葱可口的荠菜和整齐斑驳的竹篱笆,都氤氲着朴素又诗意的味道。
厥后,我在外驻训,母亲就在眷属院继续打理小田园。半年后我随单位归建,再回到眷属院时,是个冷湿的夜晚。远远看到园子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我望见母亲孤孤单单地站着,身形如风中颤抖的一片叶子。
母亲衣服上有草木混淆着雾气的潮湿味道,我不知道母亲等了我多久,但一定时间不短。触摸到她凉凉的手,我突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进了家门,母亲颠着小步,把腌好的脆黄瓜,另有自己做的韭花一股脑儿端上了饭桌。这都是园子里的馈赠,是母亲为我收藏到如今的开胃菜。她为了让我尝到新鲜的味道,不惜大费周折,真空灌装,妥帖地贮藏好。看着她挪着佝偻的身影在厨房操劳,我蓦地间察觉:于母亲而言,种上菜是园子,支起锅是灶房,可有了我才是家。
我远比院中的植物更贪婪,更肆意而自认理所应本地接受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我问母亲:“妈,我是不是你作育得最用心的‘草木’呢?”
母亲听了后,摇摇头说,“你是这片地的根基。”
她说,看到我,就看到了家。
她说,有了我的日子,才有了根。
而今,母亲仍旧围绕着小园子在打理莳植。我们劝她歇歇,她却乐此不疲。
想起这些年,母亲有过的努力和坚守,无不是为了我。母亲的追求里藏着她一辈子的付出。
转身,我牢牢抱住在灶台旁繁忙的母亲。拥抱母亲,拥抱全部的爱,我才能走得远一些,更远一些。
来源:解放军报客户端 作者:冯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