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
秋凉了,我的朋友秦大胡子给我打来电话:兄弟呀,赶紧过来,我给你做荷叶麦面粑吃。
我在秦大胡子的微信朋友圈里看过他刚从湖里采来的奇怪荷叶,荷叶上还荡着水珠。麦子也是从乡下老农那边买来,然后他亲手在农家石磨上碾碎的。他说,他喜欢听那青瓦屋下石磨咿咿呀呀转动的声音,像已往那些艰难日子里蹒跚的脚步。
秦大胡子家里还有农家竹篾做的老蒸笼,他用荷叶包着发酵的麦面在老蒸笼里蒸,麦面粑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秦大胡子爱好画画,也算是一个有闲趣的人。
春天,他骑一辆老式摩托车去河边写生;冬天,他脚踏老棉鞋,去一百多公里外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看雪。
有一年冬天,他眯着眼睛看一场大雪压山顶,突然感情失控哭了起来。厥后,他夜宿在一户农家,在火炉边吃着土豆炖腊肉,喝了半斤白酒后,又高兴地跑到山上唱山歌去了。
秦大胡子的家在都会的一条老巷子里,一年四季,全家老小的换洗衣裳就晾晒在小院里的竹竿上,院子里还有一棵老槐树。
我们几个朋友就坐在树影婆娑中,品尝着荷叶麦面粑,吃着地道的传统食品,面前不由得浮现起一粒麦种破土发芽,然后是麦苗青青,在等待劳绩的季候里迎来麦浪滚滚的画面。
像秦大胡子这样的朋友,我在城里还结交了好几个。我总以为,与这样的“吃货”来往,彼此的交流才能够像食品的营养一样进入身心。
都会里最贴心的食品,对我来说,往往不在豪华酒楼里,倒是那些寻常街巷里的民间吃食为一座都会印上了独特的胎记,呼唤着游子们在归来时准确抵达。
比如我地点都会盛行的小吃“格格”,它大多隐身在寻常小巷的馆子里,一口大铁锅中沸腾的水面上,一排排蒸笼在轻雾缭绕的热气中林立,小竹格里蒸着羊肉、排骨、肥肠,再掺上放了花椒、辣子、胡椒等调料的米面和杂粮……这些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格格”,把一条小巷、一条大街都香透了。
洋溢着浓厚市井商人气息的“格格”,会让你整个身心放松柔和下来,尤其是当你远远地审察那些如宝塔、石林般壮观的“格格”,层层叠叠码放在蒸腾着热气的大锅上,不由得会惊叹于食品创造者的奇思妙想。
还有我地点都会里的一碗小面,是开启一天生活的最好模式。
清早的天幕下,随便一家街头的鸡毛小店,步履急忙的上班族、扛着一根扁担的“棒棒工”、出租车司机、南来北往的游人,走到小面馆门口,吆喝一声:“来二两牛肉面,辣子加重点儿。”“三两炸酱面,多放葱花。”
随意地坐在街头小巷、黄葛树下的面馆里,吃一碗小面,是对一个人肠胃最好的抚慰。
在城里,有一家郭老大开的小面馆,三十多年已往了,几张桌子依然是开店时的老物件,一个当年在郭老大面馆吃了第一碗面的男孩,现在已开始带着上学的孩子来面馆吃面了。
一碗小面里的作料,集纳着气象万千的世界。比如姜,最好要老姜,先去皮,再切粒,不然味道偏苦。要用蒜水,不能直接用蒜泥,不然蒜的香味会盖过面的香味。将大蒜切碎捣细,突入高汤,蒜水就制成了。辣椒的制作也有讲求,长一两寸、气味微呛、香而微辣、色泽鲜红的干辣椒是首选,在铁锅里翻炒烘干,冷却后放入石臼,再用木槌捣制,然后用油熬炼,辣椒的魂魄,在小面里得到最畅快的开释。
这些食品已经血脉一样融入了我的生命,它也是我对一个都会的心田认领。
消息线索报料通道: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刮微信小步伐“齐鲁壹点”,全省6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