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变乱总是如许,有些做得太快,有些做得太迟。
打南边来了一个老人,他骑着一匹马,他要去找他的爱人,他的爱人正青春幼年。打北边来了一个少年,他背着一副行李,昼夜兼程,他要去未来。他俩擦身而过的时候,日头正黄。飘过山头的云犹豫不定,风一来,它们就会掉头。坡上的野蔷薇逐渐陷入甜睡,有人喊一声,也不一定会醒。
少年走着走着就老了,老人越走越年轻,但是他们都满怀愧意。少年成为老年的时候,他想去的地方又跑回了当初的出发地;老人重新成为年轻人,找到自己的爱人的时候,他的爱人已经很老了。世上的变乱总是如许,有些做得太快,有些做得太迟。世上的少年和老人门庭若市,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一个人。无数人的南来北往酿成了一个人的折返跑,而遗憾却多一层。
流向大海的河道越来越多,流向沙漠的一滴也没有,凡间的水不增不减。这正如我们的高兴无法交换,而各自的困苦,没有一件是多余。
小 确 幸
练祁河领着它的水,在我抬头的那一刻,恰好抵达窗前。河堤上的柳树也依次抵达了,并敏捷排成两行。飞鸟一只一只地抵达了,在河面掠行。一朵云抵达了,它还在河边楼顶的时候,影子就投入了波心。所有的事物都按时抵达了,一个小世界正在完成,这个世界叫做“此时现在”。这是它诗意的定名,其实它另有一个称谓叫“存在”,俗称“生存”。无论是哪种定名,都需要感知的召唤。没有感知,它们就不存在。但现实上,它们不停都存在,只不过我们不停与它们擦身而过,大概,千山万水走遍,也未抵达它们。
幸亏这次我没有被落下。参加它们,而且一起前行,这是我小小的确幸。(许道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