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一张蚀刻的铜板,老宅这两个字,一笔一划都刻痕记录在每一个人的心田。无论深浅,无论盈满空缺,那些儿时最单纯、最朴素、最精致的影象,凝聚于斑驳模糊的字迹里,永存于厚重绵长的光阴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大概是思乡情浓的时候,我们总会忍不住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随着梦境沿着那一条条裂痕和笔划,去找寻昏黄的芳华足迹,去回味年少时的青涩的甜蜜,去感悟天伦温馨的亲情……
老宅,阅尽人间风雨,历尽世道苍桑。是一段一段抚不平的乡思,是一片一片挥之不去的乡愁,是一种缅怀起来就会心悸颤抖的情怀。它绵延了光阴的血脉,编织了悲欢聚散,成绩了一家人一辈子的相守。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写不完的亲情往事,都有太多的童年回忆。
我家的第一个老宅,称为老宅有些勉强。由于它是公产房屋,个人没有产权。但在这个房屋里,我渡过了学前及小学、初中的光阴,在这里感受的亲情暖和和经历的苦难、快乐,是我一生铭肌镂骨的。
这栋房子在当时物资堆栈(1968年改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四师虎林批发站),应算档次比较高的房屋,但我家住在西房头,地基和山墙坐在坑里,以是西山墙和窗台下面被埋在土里的位置,常年潮湿,这是我母亲一直要搬家的紧张缘故原由。
可能是我们这个居民区阔别市区,城市化步伐在此放缓,这栋老房子历经六十多年风雨,仍旧顽强的屹立在那。每次归去看到这栋承载着我童年影象的老房子,心中总有种温馨的情绪在涌动。
老宅靠西的窗户,整个窗台都埋在地下,窗外是一个缓坡。这个缓坡的最高处,要高出窗台一些。这是挖高低跨基础形成的。后来雨水冲刷,土壤将坑中的窗台下部掩埋了,就形成了外面土壤快到窗台这种近况了。
窗户快被土埋上的老宅
这个窗前漫坡,虽然对我家形成了常年潮湿的隐患,但对我却也是一天然的军事沙盘。我将漫坡挖成一道道战壕,用制瓦厂做瓦的黄泥,制作了各种趴在战壕射击的国军官兵,还制作了坦克、火炮等,并制作了些战死的士兵的尸首,破坏的坦克,一片战场狼籍的场景遍布这个漫坡。天天都有许多小朋友来我家,趴在窗台上,观赏窗外漫坡上的战场。他们的赞叹和倾慕,也着实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这个军事沙盘,在物资极度贫乏、精神娱乐荒芜的年代里,是我们这帮孩子们的精神圣地。和我关系好的孩子,可以让他们到我家从窗户观看,也可以从窗户跳出去,在漫坡上实地观看。关系一样平常的,就不能请到室内观看了,只能在外面坡上,向下观看一番。这些低级泥塑,最怕下雨。一场雨,就将这些小泥人淋的面目全非,残破不堪。但幸亏我家离瓦厂很近,搞泥塑质料黄泥很轻易,重新制作也不是难事。
我家隔壁先是转业军官申伯伯,后是沈阳来的杨广毅,他们俩都是批发站的向导。申伯伯家有三个男孩,和我们年事相仿,以是经常打闹在一起。最特别的是,我们曾将两家的隔壁墙打了一个大大的洞,相互用竹筒做的水枪相互喷水。固然,这种特别的事,两边都少不了要挨家长一顿打。
后搬来的杨广毅一家,夫妻都是知识分子,为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他家的老爷子精神矍铄,长须飘逸,有种道家仙风道骨的气韵。老爷子还识文断字,经常看书并给我讲些汗青故事。记得在他那里,我看过一些五六十年代的《红旗飘飘》等书。在六七十年代,这些难得的课外读物,可以说是我的文学发蒙。
应该说,老宅在当时应该是单元比较好的房子。由于这个房子,是有地板的,这在当时是比较稀疏的。在房子的西山墙不远处,另有一个木板钉的公共厕所。这在当时的单元居民区里,是少有的公共设施。后来我料想,这两栋房子是不是最早的干部房?由于当时驻虎林县的农垦局或完达山林管局的干部房,许多是装有地板的。而且住在这里的,也确实有些当时单元的向导。
住在我家前趟房东头的,是一个当时被批判的反革命分子,也是批发站原站向导。他叫赖忠,黄浦第十四期第二总队弟子。由于当过国民党的军官,文革中被打倒,时不时的会被带上高帽游街。
赖忠住的老宅
赖忠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年事的女孩,名叫小玲。她和赖忠及夫人的关系有些蹊跷,我没有见过她的父母,而和她生存在一起的赖忠夫妇,她叫姥爷和姥姥。
小玲长得娇小玲珑而且十分单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没有她这个年事应有的纯情和快乐,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总是怯生生的眼光,眼睛里藏匿着一种淡淡的担心。她给我的感觉是宛若柔弱的水仙花,总是给人一种小鸟依人般的让人垂怜疼惜的样子。
文革的狂潮,让年幼的孩子们,失去了单纯,我们也和大人一样,见到他的家人或她,也会喊“打倒赖忠!打倒反革命!”等口号。她每次都会蜷缩在她姥姥的腿边,用一双恐慌万状的眼睛瞅着我们。
看到她和她姥姥无言的躲开了我们,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轰的一声笑着四散跑开了。我们好像感到我们在从事一种巨大的革命活动,本身对暴徒人身的侵害和品德的蹂躏,完全是出于正义的,没有一点恃强凌弱的感觉。现在追念起来,在她幼小的心灵里,那种从小所受的欺侮和心灵的伤害,是她那个本应天真无暇的年事,所难以蒙受的。
她虽然家庭身世欠好,但家境还是相对我们这些贫下中农要好许多。她的家人有文化,对人彬彬有礼,有别于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父母。而且她的家人很爱干净,经常为她沐浴,不管天气严寒还是酷热。这在当时人们普遍不太讲究卫生的年代,还是比较罕见的。
一天天刚擦黑,一个小朋友诡秘的告诉我们,说赖的姥姥又要给她沐浴了。走!去看看!也不知是谁说的,我们几个小同伴立即相应,偷偷的跑到她家窗下。
由于她家的窗台很高,我们个子太矮够不着,以是在脚底下垫上几块砖头,手把着斑驳的水泥窗台,透过糊着报纸的缝隙,向内里窥视着。惨淡的灯光下,赖的姥姥蹲在边上,赖赤裸裸地站在洗衣盆里,单薄瘦削的身段,丝毫没有什么美感。可能是有点冷吧,她不太愿意沐浴,有点哭哭啼啼的样子。她姥姥边哄着她,边用毛巾为她沐浴。说真话,见到她在惨淡灯光下发黄的裸体,除了感到好奇和洽玩,真的没有领会到后来画家或作家所描绘的那种丰姿绰约的妩媚,也没有一点被勾引了的情或色的萌动。固然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的裸体,平板的和一个同龄的小男孩又有什么两样呢?几个小同伴边看边叽叽喳喳,轰动了赖的姥姥,慈善的她此时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朝我们恫吓着。我们跳了下来,一轰而散,扔给老太太的是一串开心和兴灾乐祸的笑声……
老宅的东山墙,和下面的一条门路有近三四米的落差。文革期间,街道或某宣传队演出,或开批斗会,就会在山墙这块平地上举行。我们这两栋房子山墙墙面上的砖,经光阴的洗礼,已经斑斑驳驳,像是在诉说着年代的长远。方山头墙面上用黄色油漆书写的毛主席语录,已经剥落退色的让人难以辨认。
我们这个住宅区,处于城乡联合部,城市化氛围不敷,乡土气味浓重。父辈们的生存,还没有摆脱农夫的生存方式。我们还会天天被父亲早早的叫起,当作一个劳动力去自留地里干农活。下战书放学后,拿起一条麻袋,到农田里或郊野,去挖野菜作为猪或鸡鸭的食物。秋冬,我们不光要收割地里的庄稼,还要上北山去砍柴割草。当时的影象里,空气中飘扬着的是荒野植被的味道和汗水的咸味。在少年的我看来,未来可能就要在这单调枯燥的墟落里生存,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怎样规划本身的人生,年幼的心灵中,仍是困惑和无耐的。
这一时期虽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快乐,但更多的是生存艰辛困苦所留下的影象。由于母亲长年有病,经常会到裴德医院住院,又加之母亲没有固定工作,只有父亲菲薄的工资养着全家,我们家在单元是出了名的困难户。记得十岁左右时,父亲陪母亲去住院,春节只有我和哥哥和弟弟在家。看别人家包饺子过年,年少的我们哥三个也准备本身过个年。没有白面我们用玉米面,没有肉,就用一些白菜做馅,手忙脚乱中饺子做成了。但我们怎么会知道玉米面是没有粘性的,当沸滚的水将玉米面的饺子皮煮烂了,并让它成为一锅玉米粥时,我们三个孩子只能互看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流泪,而是无声的端起碗,悄无声气的吃下了我一生永久影象犹新的年饭。后来当父母返来后,听到了我们是这样过的年时,他们眼睛湿润了……
六七十年代的北方住宅,每家门前都会有个砖砌或木板钉成的厦子,厦子便是进入主房的缓冲间,冬天可以避免寒风进入室内,也是存储农具和一些杂物的储物间。
童年的我,不知是因家境清贫形成的自卑,还是渴望改变命动的强烈意愿被压抑,性格上有些孤独并有些早熟。吃完饭后,或闲暇时,经常从厦子攀爬到房顶,偶然坐在烟囱边,偶然躺在红瓦上,舒展着四肢,眼睛会长时间的看着天际翻滚着并不停变革着图案的云团,在它的翻滚升沉中,想象着古战场千军万马,奔驰厮杀的剧烈场面。偶然看着蓝天里静静不动的云朵,或成团状或成丝状悬挂在尉兰的天际,看着它们在湛蓝悠远的天空清闲安闲地遨游,头脑中总会把它们想象成这种或那种动物在天际清闲地徜徉。那种悠然得意地观看蓝天白云,美美地享受云卷云舒带来的闲暇和惬意,是一种难得的轻松和愉悦。
儿时的夜晚,停电是一种常态化的事情。煤油灯是每家的必须,天天清早起来,鼻空里都是黑烟,也是一种屡见不鲜的事情。
每当夜幕到临时,惨淡的煤油灯光,扫去了黑暗和室外的嘈杂,让人感到格外的舒适、安宁和温柔。我和弟弟及常在此居住的两个外甥,躺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我偶然看着白灰墙和顶棚上斑驳的图案,脑海中幻显着云朵、各种动物,逐步地在幻想中睡去。偶然和他们讲着一些鬼故事吓唬他们,偶然借着闪烁的油灯,用手做出各种造型投射在墙上,以此吓唬外甥,然后开心的大笑。玩累了,大家静静的不吱声了,听着屋外远外传来空旷而零散的鸡欢鸣狗叫,听着闹钟嚓嚓的声音,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居住北方的孩子,没有一个没有在冬天里挖过隧道。当时漫过房子的大雪时有发生,早上起来推不开门是常有的事。我家的后菜园子,每年是积雪的地方,雪高在三米左右。我们学着隧道战的作法,开始了挖掘。隧道弯延舒展,中间还挖出休息室,内里再挖出床,凳子,还在凳子边沿刻上祥云鱼纹等图案。偶然我们就躺在雪做的床上谈天,天南海北漫无边际。待在隧道里,还真的比在外边暖和多了。
儿童调皮的天性,让我们时常在大人下班的路上挖上陷井,我们可以在原地取下圆的陷井盖,挖深后又将其原物放回,边沿用雪共同上相近的灰色,掩盖的一点也看不出陈迹来,有的地方还用鞋子盖上脚迹。挖好后,就躲藏在一边静观大人下班后的狼狈。每当看到那些大人掉进我们挖的陷井后,我们都开心的放声大笑。当大人们严肃的问是谁干的时,我们谁也不承认,并也不出买同伙。一次一个小同伴的爸爸摔进去后,他爸爸一个巴掌把他打的晕头转向,我们也吓得四散逃跑了。
文革时期,学校革命化办学,时常构造弟子加入学工学农劳动。
小学三年级时,一次学校构造劳动,要弟子本身中午带午饭。
看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是带上铝饭盒,内里装上白米饭或白面馒头,虚荣心和自卑感,使我恐怕同砚耻笑于我家吃的麦麸子蒸的硬馍,以是我央求母亲也给我蒸点馒头带上。吃上白面馒头,在当时的我家绝对是一件奢侈的事。由于孩子多,城镇定量根本不敷吃,虽然种了许多自留地,但产量并不高。那一段时间,我家经常吃用麦麸子筛下细面蒸的一种代食品。在这种状态下,母亲根本没有办法满足我的要求。
尚不谙世事的我,不能明白母亲心田的凄凉和无奈,只是一味的将本身的不快用冰冷的语言和愤懑的肢体动作来发泄,这让母亲非常伤心。由于生气和自卑,我没有带饭就到学校。让我惊诧的是母亲到学校给我送饭来了。让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老师看到母亲送来的黑硬的馍镆,不光没有嘲笑我,而是战战兢兢地和我说要和换饭,她用骨子里善良,维护了我的自尊。她眼睛里透出的那束纯净柔光,如一泓春水荡漾在我的心海,让我忘记了羞涩和自卑……
当时,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是很窘迫的,也知道母亲说的话是对的,但当时太不懂事,太过于虚荣了,不懂生存的艰辛,不懂父母的慈祥。对于本身负气说出的伤害母亲的话,我也深深内疚。但在以后的人生中,一直没有对母亲说出心中的愧疚,这也成为我一生的一个憾事。
通过这件事后,我好像一下早熟起来了。当别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本身去井台打水担水,本身做饭洗衣了,而当时,我才是个十岁多一点的孩子。
我的父母都是身世于农夫家庭,同时还是早期的共产党员,农夫的纯朴和老实的农夫家庭影响,让他们的心中都拥有根植于心田的善良,这种善良,生成了他们喜好助人为乐的天生善意,也给我们的家庭奠基了与人为善的家庭氛围。这种善良,让我们在清贫中,没有得到他人的耻笑,反到是得到了邻人和友朋的恭敬。父亲的一些老战友,周围农村的一些农夫伯伯,都经常上我家来,和父亲谈天说地们,相处融洽。
1975年,我家从山坡上搬到了坡下,住进了一宅刚建好的砖瓦房里。这栋老宅,建筑面积并不比原来的那个房子大,但却算正了八经的老宅。
老宅的破旧门
在这栋老宅中,我渡过了高中和青年期间,父母也是在这栋老宅中离世的。至今,这栋经历苍桑光阴的老宅,就像一位穿过时光隧道的老人,沉默不语地凝视着我们,静观发生在其面前的一幕幕人间戏剧。
母亲毕命后,父亲又在这栋老宅中住了十四年。这十四年,是父亲快乐又寂寞的十四年。久病的母亲毕命后,加之孩子们全都成家立业,父亲卸下了压在肩上的家庭重担,偶然间回老家安徽省去探亲,也经常到一些老乡和朋友家中访友。从经济上和精神上,这一段时间父亲是没有压力的。但随着年事增长,孤独年老的父亲,老态毕显,各种疾病也找上了门。看着日益朽迈的父亲,看着病魔缠身的父亲,我的心碎了一地……
父亲在老宅门1984年左右
父亲活着时,我还经常回到老宅,和父亲喝点酒叙叙旧。父亲离世后,老屋回的少了。弟弟搬到楼房后,到老宅的次数就更少了。
但偶然,心情烦躁时,还是想到老宅看看。在这里,沾染世俗的身心,能得到一种舒适安然的洗礼。困顿迷茫的魂魄,能得到一种抚慰。
老房子门前的路,因久不走人,长满了野草,显得是那么的苍老而荒凉。大门依然如昨,只是更加陈旧破败了。一把铁锁孤独地守着门,安谧中好像在述说着那些长远而又温馨的故事。我透过门的缝隙向院子里张望,曾经干净温馨的小院子,现在长满了各种杂草,心中不免因此而生出无限的感伤。
独自站在偌大而空旷的院子里,目之所及,皆是回忆。统统又变得那样陌生,大概那样熟悉。儿时的影象就像老旧影戏的画面一样,从我的身边徐徐流逝。光阴风雨的剥蚀,让老宅砖瓦陈旧并裂出了许多缝隙,映入眼帘的是满目苍伤。鸡窝和煤棚、柴禾棚都还在,只是更加破败了。没有了爹娘的院子,便什么都不是了,那种让孩儿心安的归属感,随回不去的旧时光,而永久消散了。
推开老屋的门,室内安谧的让人有种某名的不安。而在这种安谧中,又隐隐听到老屋的哽咽。不知是人长大了后眼神也长大的关系,曾经感觉很高大的老宅,此时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显得如此低矮、窄小,萎缩不堪。因久不住人的关系,潮湿霉烂的味道让屋子凝重起来,但在此中,我却嗅到了父母的气味,嗅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笑声笑语……
门边砖砌的鸡窝,虽然破旧但依然伫立在那。记得1981年一个冬天的傍晚,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绪波折的我,站在门口鸡窝旁,向远方山边的庆福屯眺望。那天的月亮又园又亮,加之雪地映射,视线无遮无拦,一片通阔。远处山下村庄和村前的大树,非常的清楚。如水墨画般古朴宁静的墟落,让人恍若回到了无忧的已往,那些伤感、暖和、感动、快乐的往事,如潮流从影象深处徐徐走来,不停稀释洗濯着我伤痛的心灵……
老房子陪同着我的童年、少年,一直到我成年工作。它承载着太多的前尘往事,每一间房,每一扇窗棂,都有我们一家人曾经难舍难离的万千情结。他替我遮风挡雨二十余载,和我一起经历失恋的痛楚,写作的艰辛,新婚的愉悦,阖家团圆的幸福,失去父母的伤心……现在,它被光阴侵蚀得斑驳陆离,好几处地方开始漏雨,一些地方还出现了塌陷。但在我的心中,它是我心中最精致的魂魄伊甸园,精神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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