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视觉中国）

不是《黑神话：悟空》多完善，而是在座各位不行

2024年，被称为电子游戏界奥斯卡奖的TGA（The Game Awards）迎来了十周年盛典，也迎来了创立以来最棘手的一次选择：要不要把最重头的年度游戏奖，颁给来自中国的《黑神话：悟空》。

作为开辟商游戏科学，和整个中国的首个3A级大制作，发售至今不到半年的《黑神话：悟空》创造了电子游戏史上的异景。2024年8月20日发售后，《黑神话：悟空》的销量在3天内高出1000万份，突破历史记录。截至现在，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它的销量已接近3000万份。

跟史上的所有同类佳构相比，《黑神话：悟空》是个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突出的作品，但对于中国而言，这个“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意义非同平常。发售后的几个月里，《黑神话：悟空》一度主宰了网络舆论，任何一个跟它沾边的话题，都可能吸引到人们的热切关注。游戏的取景地成为旅游热门目标地，游戏的配乐音乐会在全国巡演场场爆满，证券市场的相关概念股狂飙，每一场跟科技文化和娱乐相关的学术座谈会上也必然要点《黑神话：悟空》的名，盛赞一番它带来的各种红利……

可以说，《黑神话：悟空》凭一己之力把电子游戏在中国的地位直接抬上了庙堂。

固然，中国人围绕《黑神话：悟空》产生的这种情结，对于TGA如许一个由外国人创立并根本由外国人评选的游戏奖项来说或许很难理解。然而即便就游戏本身而言，在2024年这个行业产能不算高的游戏小年，满世界能跟《黑神话：悟空》角逐年度最佳的游戏作品，也确实很有限。

除《黑神话：悟空》外得到提名的五个游戏固然各有来头和特色，但就TGA过去十年的评奖尺度来看，间隔年度最佳好像都差了一口气，大概很多口气。

2024年TGA最佳年度游戏提名名单（图：TGA官网）

《宇宙呆板人（Astro Bot）》根正苗红，身为大厂索尼自行开辟和发行的亲儿子，甚至连操纵上都专门为索尼的游戏主机Playstation5（PS5）举行了一些定制设计，但就体量和质量而言，它终究是个合家欢的小品式游戏，很难符合TGA对年度最佳的大致要求——以往的年度最佳得主，几乎都是高成本大制作，且必然在技术、玩法大概文化影响力上达到相称量级的作品。

《宇宙呆板人》在2024年TGA上的劳绩注定会成为TGA历史上最受争议的结果之一。它得到了7项提名，3个奖项，当选了年度最佳游戏。

此外作为一个单人玩的游戏，它竟然还拿了最佳家庭游戏。

《小丑牌（Balatro）》无疑是2024年TGA年度最佳提名中的一个异类，这是个精致的卡牌类小制作，赢得了广泛的好评和不错的销量，游戏时间动辄上百小时的深度粉丝不在少数。然而它跟《宇宙呆板人》一样，存在体量和声量都偏小的题目，单是一个提名，可能已经是对它最大的肯定了。况且除了年度最佳，它还得到了最佳引导、最佳独立游戏等另外四个提名，拿到了最佳首发独立游戏、最佳独立游戏和最佳手游三个奖，可以说是大丰收。

史克威尔·艾尼克斯（Square Enix）重制了1997年的经典脚色扮演游戏《最终幻想7》，定名为《最终幻想7：重生》，然后把一个原本完备的故事拆成了三个章节来卖，2024年得到TGA年度最佳提名的，是其中的第二章……而第一章则在2023年的TGA上也得到过年度最佳提名。想看到第三部的大了局？歉仄，至少还要比及2025年。

P站如许的影视社区把年度最佳给《最终幻想7：重生》都能理解，TGA要是这么干就真是砸自己招牌，给一个最佳音乐，就已经很给脸了。

二十多年后的所谓重制，实际上是根据老一代《最终幻想7》的故事和设定打造的全新游戏，跟很多老游戏重制相比，《最终幻想7：重生》可谓诚意十足。固然为了凑时间，游戏里塞满了各种让人瓦解的强迫症小游戏，但就游戏各方面表现而言，《最终幻想7：重生》没什么突破，也没什么短板，是符合今天这个时代等待的一部作品。除了非原创，它最大的题目就是平庸，而且在商业策略上的鸡贼也直接导致三部曲才卖到第二部销量就开始大跌——而销量，也是衡量年度最佳的一个重要指标。

2024年争议最大的TGA年度最佳提名，毫无疑问就是《艾尔登法环：黄金树幽影》。它的争议点在于，这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游戏的一部门增补内容，也就是DLC（Downloadable Content，下载增补包）。

今天的游戏厂商通过销售DLC多收一点票房，本身是个很平常的做法，但给游戏加一个游玩时间较短的增补内容，其意义显然没法跟从零开始做一个游戏相比。哪怕《艾尔登法环》是一代经典作品，本身也是2022年度TGA的年度最佳得主，但拿DLC来冲击年度最佳的做法，也确实难以服众。

此前TGA官方面对争议的回应很特别，2024年11月他们特地发布了一个年度最佳评奖的新规：允许DLC参选。

DLC此前并非没有进入过TGA的奖项评选，《巫师3：狂猎》的DLC“血与酒（Blood and Wine）”还曾得到过2016年TGA的最佳脚色扮演游戏奖项。究竟上，TGA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DLC不能参与年度最佳评选的规则，偏偏在此次争议的风口特地推出这么一条为《艾尔登法环：黄金树幽影》量身打造的新规，无疑是进一步激化抵牾。

作为游戏行业最受关注的风向标，TGA的年度最佳假如宁肯选择一个DLC，也不愿选择一个原创的新游戏，甚至只是让DLC占据一个提名的坑位，对行业而言都不是一个康健的导向。

《黑神话：悟空》

老牌日本脚色扮演游戏大厂Atlus的新作《暗喻幻想（Metaphor：Refantazio）》拿下了多个提名，以及最佳脚色扮演游戏和最佳叙事。

固然在中国国内流传度有限，但在硬指标上，它或许是这个提名榜单上最有资格跟《黑神话：悟空》相提并论的对手——起首它是一个体量充足厚重、质量上乘且完备原创的游戏；而且跟《黑神话：悟空》很像，它也是个优缺点同样明显，且本地特色风格突出的作品：它很乐成地融合了日式脚色扮演的故事模式、动漫美术风格，以及新世代的技术出现，同时又有一堆粗糙恼人的细节题目。

真要说《暗喻幻想》跟《黑神话：悟空》比弱在哪，排除玩法风格那些主观因素，发售时间较晚且品类相对小众的《暗喻幻想》在销量上肯定是没法跟《黑神话：悟空》拼的。此外二者能带动的周边效应也不在一个级别。

所以如许看下来，《黑神话：悟空》得到年度最佳的赢面本该很大，浮夸点说，哪怕把过去十年里得到过TGA年度最佳的游戏拿出来比（《守望先锋》就算了），《黑神话：悟空》都没什么胜算。只是在2024年这个提名名单里，它着实是最当仁不让的那个。

固然看上去是TGA这个国际舞台上的新面目，但在如许一个少不了长处互换的游戏列强俱乐部年会上，《黑神话：悟空》也并非没有背就连它的死后至少站着三个TGA的大客户：索尼、腾讯、维尔福（Valve）。他们都有非常充实的理由再推《黑神话：悟空》一把。

TGA顾问引导团（图：TGA官网）

索尼在11月刚公布第二季度财报，其游戏及网络服务业务销售收入同比增长12%，营业利润达到人民币约65亿元，同比涨幅高达184%，创下了该部门第二季度新高。索尼方面解释，游戏业务营业利润涨幅主要来自两个新游戏IP的贡献，一款是“新的体育游戏”，另一个则是“来自中国的动作脚色扮演游戏”。而我们也能看到，《黑神话：悟空》的发售大幅刺激了索尼游戏主机PS5的销售，国内的线下线上渠道多次卖到断货。

对于索尼来说，这算救了大命了。2024年索尼投入重金打造的射击游戏《星鸣特攻（Concord）》成了征象级的失败作品，这个同时在线玩家人数最高时连1000人都不到的游戏，发售不到一个月就黯然退款下架，高出3亿美元的成本打水漂——这个亏空正好又能靠《黑神话：悟空》带来的收入补上。

维尔福则坐拥环球最大的线上游戏销售平台Steam，这也是《黑神话：悟空》最主要的销售渠道。现在据不完全统计，Steam平台上《黑神话：悟空》的销量已经突破2300万份，销售额高出10.1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3.1亿元）。按Steam的销售分成规则，仅靠卖这一个游戏就给维尔福带来了高出2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4.5亿元）的收入。

腾讯就更不消说了，同时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持股《黑神话：悟空》的开辟商游戏科学。

然而拦阻《黑神话：悟空》当选年度最佳的因素也同样很多。

TGA，一个抵牾体

地缘政治环境变革带来的舆论敌意不可避免地波及了游戏范畴。从2023年底开始，西欧游戏媒体圈对于日益出圈的《黑神话：悟空》就开始表现出不太友爱的态度。

先是2023年底，游戏科学放出了一版《黑神话：悟空》的宣传片，随后IGN法国评价，“把你的邪术生长棒放入耳朵里是不是有点危险？这可不是棉签。” 不少玩家就此品评IGN法国对游戏故事的背景文化无知且缺乏恭敬。IGN法国随后表示歉仄，不过歉仄的姿态颇为扭捏，一是说以后不会再报道该游戏，二是给自己辩解了一下：“我们真诚地以为金箍棒应放在耳后而不是耳内。”

然后到了2024年夏季《黑神话：悟空》发售前夕，开始有相称一部门外洋游戏媒体和网络自媒体博主指责开辟商游戏科学，声称其在一些采访宣发过程中很不配合，比如对团队员工男性过多，大概游戏内容存在性别物化之类的质疑。对这些指责游戏科学团队拒绝回答。碰了钉子的这些游戏类机构媒体和自媒体显然很不满足，游戏发布后给出的评分广泛偏低，而他们偏偏又有相称一部门会参与TGA的评选。

与游戏甚至商业都无关的场外因素对TGA结果的影响好像日益严重，由于西欧政治正确因素，被TGA排除出圈的重头游戏作品，2023年就出现了一个。

2023年改编自哈利·波特小说系列的游戏《霍格沃茨之遗》发布，在不俗的质量和庞大的哈利·波特粉丝群的加持下成为全年销量最好的游戏之一，但在当年的TGA上连一个提名都没有得到，相称反常。

不少玩家表示，这跟哈利·波特小说作者J·K·罗琳多次就跨性别题目发表言论，冒犯西欧政治正确有很大关系。罗琳本人因此跟整个哈利·波特电影剧组决裂，哈利·波特的一些粉丝团体甚至不认可罗琳与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关系。感受到这股感情，而且恐怕被卷进去而影响风评和销量的《霍格沃茨之遗》的发行商华纳兄弟游戏曾特地声明：罗琳没有直接参与游戏制作。

显然，TGA也感染了这种对于政治正确的默不作声。所以面对游戏科学的《黑神话：悟空》，如许一个初次走上世界舞台、陌生且顶着一头国际口水官司、偏偏销量和气力又都很彪悍的新权势，TGA的纠结是必然的。

《黑神话：悟空》荣获2024年TGA最佳动作游戏奖，游戏科学首席游戏策划江栢村上台领奖（图：TGA官网）

即便《黑神话：悟空》在年度最佳游戏以外还得到了最佳艺术引导、最佳动作游戏等另外四项提名，而且拿下了最佳动作游戏和玩家之选，但人们的眼光绝大多数显然还是会合中在最重头的那个奖项上。就这个层面而言，年度最佳游戏早就不是一个专业性的评价，而是一种态度的表达了。

根据TGA官方的表述，他们的提名会由高出50位游戏行业内部的专家代表挑选，然后再通过投票角逐最后的获奖者——游戏类媒领会在投票中占90%的权重，大众玩家则占10%。

作为一个游戏奖项，TGA好像尽力想传递出一种专业性和客观性，故意要跟群众口胃保持肯定的间隔。同时它又是一个需要靠流传得到广告和赞助的媒体节目，必然离不开群众。

究竟上TGA强调的专业客观其实也很难实现，它富丽的顾问团和评选专家团几乎都来自制作、发行、芯片、主机等游戏高度相关财产的企业，投票权重占绝对大头，且以英文媒体为绝对主导的媒体投票团，其中如IGN、Gamespot如许的西欧游戏媒体大户，背后又都站着一众广告甲方：如育碧（Ubisoft）、R星（Rockstar Games）、任天堂、索尼、微软、史克威尔·艾尼克斯（Square Enix）等游戏大厂。

于是TGA成了一个各种抵牾的聚集体，要专业客观，又要照顾舆论政治正确，也要满足甲方爸爸需求，还要吸引观众热度——这种均衡术很难，但你也不得不认可，TGA是游戏奖项节目里均衡术玩得相对没那么难看的那个。

在如许一个舞台上，得到奖项提名带来的销量增长都在其次，直接进入一个游戏垂直范畴内，进入厂商、媒体、玩家的视野，得到它们的关注甚至恭敬，不光是对当年某个游戏的赞赏和纪念，更是在为游戏从业者的未来打开局面。毕竟再强大的游戏厂商，也无法避免跟行业内的其他参与者举行交流和协作。

固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游戏科学，就他们已经显现出的气力和背景而言，TGA的奖项更多只是锦上添花。

“请收尾”

一手打造了TGA这个舞台的首创人兼主持人杰夫·吉斯利（Geoff Keighley），可以说是游戏媒体人的天选之子。

吉斯利出生于1978年，家境优裕，从小就能玩到最新的游戏和最前沿的游戏主机。父母是资深影视从业者，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成员——电影界的盛事奥斯卡奖就由这个学院颁发——也是奥斯卡奖颁奖典礼的常客。自幼喜好游戏的吉斯利在这种熏陶下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想法：为什么电子游戏没有这种待遇？游戏的奥斯卡奖是什么？

吉斯利16岁时，一档电视播出的游戏颁奖礼准备播出，制片人需要一个给节目中的游戏写先容词的人，但部下的文案一个懂游戏的都没有。吉斯利的父亲直接把他推荐了过去。那档颁奖礼其实十分业余，在游戏的社会认可度不高的年代，节目为了吸引观众，找来一堆跟游戏不沾边的艺人参与节目表演——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游戏类颁奖节目标通病：定位模糊，不伦不类。

但对吉斯利来说，他就此走上了游戏媒体人之路。

18岁时，他创建了名为“Gameslice”的游戏资讯网站。在当时，其他游戏资讯网站只会整合一下公开信息，做点简朴的测评，他却从深度爱好者的视角，以调查记者的方式深入到游戏幕后的团队中去，记录游戏的开辟和商业运作的各种细节。

在他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游戏厂商大多是主流媒体不屑于认真关注的对象，跟他们比起来显得认真又专业的好奇小鬼吉斯利，得到了很多游戏从业者的好感，以及厥后游戏媒体人梦寐以求的采访资源。他曾跟《红色警戒》的开辟团队高管聊几个小时的电话，记录游戏步伐员通宵达旦连胡子都顾不上刮的场景；他见证了厥后的游戏大厂Epic Games开辟“虚幻”引擎的过程。维尔福的首创人，人称“G胖”的加布·纽维尔（Gabe Newell）会把公司的门禁卡直接塞给吉斯利，让他在公司里随便逛，跟人随便聊。厥后的明星制作人小岛秀夫也成了他的好友……

厥后的TGA能一炮而红，跟吉斯利早年创建的这些资源网络有很大关系。

2003年后，他从文字媒体转向电视媒体，开始为美国的SpikeTV频道制作游戏类节目，并成为该频道年度游戏颁奖典礼VGA（Spike Video Game Awards）的主持人。在TGA出现前，VGA一度是全美国以致环球游戏圈最知名的游戏奖项。

TGA首创人兼主持人杰夫·吉斯利（图：TGA官网）

VGA的履历固然让吉斯利把握了很多电视节目标制作流程本事，但他与Spike TV的抵牾也日渐尖锐。作为商业电视台，Spike TV对节目标要求显然跟游戏爱好者的要求会有间隔。为了收视率，电视台那些对游戏一无所知也不感爱好的高管们，常常喜好搞一些很掉价的操纵：比如往VGA的颁奖典礼塞一些根本不玩游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二三线艺人；让一群衣着袒露的女模特扛着获奖的游戏制作人出场；大概请一些脱口秀演员上台参与主持，讲一些很不入流甚至伤害玩家群体的笑话。

这种抵牾在2013年的VGA（那年改名为VGX）典礼上彻底发作。Spike TV先是贴了满场的广告，多力多滋薯片等产物植入反复出镜。一同主持节目标一个脱口秀演员说了一堆垃圾笑话，并调笑玩家群体都是一群住爸妈家地下室的肥宅，彻底冒犯了核心观众群。

吉斯利和Spike TV就此决裂。以为游戏颁奖典礼钱少事烦的Spike TV索性放弃了游戏颁奖典礼。离开了Spike TV的吉斯利则决定办一个能自己说了算且专为游戏社区垂直打造的颁奖典礼。

厥后的故事看上去很励志。2014年吉斯利自掏腰包100万美元，动用自己从业以来的所有业内资源，打造出了厥后被称为游戏界奥斯卡奖的TGA。那年只有190万人次收看的TGA，流传度逐年攀高，到2023年TGA的收看人数已达到 1.18 亿人次，成为环球最知名的游戏颁奖典礼。

这也意味着，以后不管做什么，TGA都会是众矢之的。游戏奖项的发展史与所有文化产物奖项的发展史几乎如出一辙，是一个中心化然后又不停去中心化的过程，去中心化后崛起的新权势，通常又会成为一个新的中心。就像当年IMDB、烂番茄的出现突破了专业媒体人和行业协会垄断的影视作品评价权，而把握了肯定评价权的新权势，又不可避免地被影视行业相关的不同长处集团盯上，被裹挟着进入新的循环。

专业游戏媒体人吉斯利打造的TGA，相较于以往所有的游戏颁奖礼，有了质的提拔。节目上的所有环节，从表演到高朋，哪怕是商业投放的广告或预报片，至少都跟游戏元素有了高度相关，这个场所真的成了游戏社区的环球嘉年华。

吉斯利确实会关注到一些被忽视的地方。比如2024年TGA将年度行业变革者的奖项颁给了阿米尔·萨瓦特（Amir Satvat），作为腾讯游戏北美业务发展总监，他业余做了一件极具社会代价的事：创立名为“游戏业岗位引导（Games Jobs Workbook）”的社区，为赋闲的游戏从业者提供就业机会和引导。

但形势比人强，除了各种场内场外因素的博弈之外，很多以前吉斯利自己都看不上的事，在他自己当家要管柴米油盐后，也出于各种原因不得不开始干了。

比如搞一些几乎无异于诈骗的奖项，如2016年专门用来哄中国游戏粉丝开心的“中国粉丝选择奖”。这个奖项在一片痛骂声中仅活了一届。

但凡有点资源的游戏厂商都开始试图在TGA这个环球瞩目，受众又特别集中的场所，抢一个宣发预报片的档位。所以整场典礼大概有过半的时间，观众都会在看各种预报片。

再比如请演艺明星做高朋。TGA相对进步的一点是，他们邀请的演艺明星高朋大多跟游戏另有点关系，大概真的是对游戏很感爱好的人。但这些名气比幕后游戏开辟者明显大得多的人，也常常喧宾夺主。

让很多游戏从业者和爱好者不满的是，TGA这个号称要向游戏开辟者致敬的场所，连人家的发言时间都要卡，而名流却可以随便说。

2023年的TGA，《博德之门3》得到年度最佳游戏等多个奖项，制作团队拉瑞安工作室（Larian Studios）的开办者暨实行长斯温·文克（Swen Vincke）特地穿了一套游戏同款盔甲，跟游戏核心开辟团队的多位成员一同上台接受荣誉。这个游戏史上久负盛名的脚色扮演游戏系列，多年后焕发新生，制作团队非常激动，发表感言时还借机向已故的开辟者表达了致敬。

发言刚到30秒，就看到台下的TGA工作人员用提词器向他们打出了一句话：“请收尾（Please Wrap it up）。”反正至少还用了“请”字。

斯温·文克见到提示后有点慌乱地结束了发言，本来想在台上公布的一些游戏相关的新消息，也只好事后在交际媒体上发布。而类似这种环境在当天发生了多次，一旦获奖者发言超时，就会被提示，提示没用就会直接播音乐赶人。有人在交际媒体上评价道：“在游戏颁奖礼上，电影人能说5分钟，游戏人却只能说30秒。”

按说TGA这么干也是因为有过教训，2022年一名获奖者在台上说了近7分钟的感言，跟游戏关系也不大，确实让人感到啰嗦。但2023年的TGA，为了办理这个题目显然又用力过猛。

相比之下，什么游戏作品都没发布的明星制作人、吉斯利的老朋侪小岛秀夫却可以在台上谈自己跟Xbox的一个新相助计划，聊了近10分钟。

《辐射》剧组参加2023年TGA颁奖典礼。2023年TGA的收看人数达到 1.18 亿人次，成为环球最知名的游戏颁奖典礼（图：TGA官网）

吉斯利事后也认可这方面存在题目，表示颁奖典礼上的音乐播放得太早了，未来会办理这个题目。至少在今年，这一题目相对有所改进。他们根本没有赶人，获奖者也大多非常自发地控制了时长。去年没机会把话说完的斯温·文克获邀给最佳游戏颁奖，说了个愉快。

TGA就这么磕磕绊绊地一起上升，迎来了10周年。即便存在如许那样的题目，然而想找一个能取代TGA的平台也不轻易。游戏界的奥斯卡奖真的就像电影界的奥斯卡奖那样，成了一个既阐明不了什么题目，但从业者和受众又没法不关注的存在。

10周年之际，吉斯利和TGA好像准备要爬另一个山头了：2024年11月，TGA在B站、小红书和微博等几个玩家比较集中的中国网络平台集中注册了账号，开始发布一系列宣发内容。

这无疑是TGA在中国进一步打开局面最好的机会，也是最敏感的机会。是冒犯新蓝海的中国玩家社区，还是冒犯根本盘的西欧游戏媒体圈？很难举行妥善均衡的TGA最终给出了自己的选择：直接拉低年度最佳游戏的门槛，冒犯所有人。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李屾淼

责编 陈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