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托何尼泊尔人”,这是一个尼泊尔人对一个去本地淘金的中国人说的。尼泊尔被誉为天下上最幸福的国家,同时也是亚洲最贫困的国家之一。在这做生意的中国人,成了行走的“小金猪”。为了钱,本地的贫民会诈骗
“不要相信托何尼泊尔人”,这是一个尼泊尔人对一个去本地淘金的中国人说的。 尼泊尔被誉为天下上最幸福的国家,同时也是亚洲最贫困的国家之一。 在这做生意的中国人,成了行走的“小金猪”。为了钱,本地的贫民会诈骗、偷窃、掳掠,甚至杀人。 更恐怖的是,这里的法律根本无效。报警也不会有任何惩罚,还得花钱行贿警察。 我的朋友路百万常年在这做手串生意。他告诉我,他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背着几书包现金,破财免灾。 今年7月,路百万遇到了特殊情况—— 他遇上了注定会赔钱的灾年。再花钱,他就要亏本了。 今年尼泊尔的雨季直到7月才来。 本地有人说这是灾年,像打饥荒,活下去很难。 我没注意尼泊尔人的生活是否也受到了影响,我只在乎树的收获。 我是来尼泊尔“赌树”的中国人,高价承包菩提树,采摘果实打磨成手串和饰品,收获好的话,一棵树赚几百万。遇到灾年,颗粒无收,一棵树赔百八十万的,也让民气疼。 整个6月不下雨,菩提树最开始是掉果子,然后掉叶子,末了假死。 一时间漫山遍野传得都是树被偷的消息。 那些赔了百八十万的人,过不下去了,就偷同行的树。一时间这里每个人都说树被偷了,消息就像瘟疫一样传播。还有的人承包的树没有减产太多,原来能保本,但是一夜之间被偷了树,迫于生计,也加入了偷树雄师。 被偷的一样平常是中国人承包的树。 尼泊尔这边有一个很好玩的事,就是大部分尼泊尔人实在不知道哪个凤眼菩提树好,也不知道哪个树贵,但是他们只需要知道中国人买哪棵树就好了。 山里面没有秘密,中国人就像一个行走的小金猪,只买好东西。哪怕是单纯的去看过某棵树,也大概会变成:中国人看上这棵树了,预备要签合同,再不买买不着了。 如果这棵树,今年被一个中国人用一万块钱买走了。第二年,这棵树就相当于贴上了:中国人认证的标签,代价随之翻倍。如果这棵树同时卖给2-3个中国人,还打了官司。你看吧,这棵树第二年根本上就是天价了。 如今,我就是这样一只“小金猪”,我承包的树还没有减产,被一群人盯着。他们不肯定是某个团伙,大概是某个村子里的地痞流氓,也有大概是和我互助的树农本身。 这灾年吞噬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躲开,尤其是我。 今年我花了将近100万人民币买了一棵凤眼菩提树,没减产,但也不到采摘的时间。 我们为这棵树配备了6个保安,还给他们拿了几把砍刀,配了一把土枪。有个保安没见过枪,他端着土枪,摆了个很酷的动作,让同伴给他照相。 他们没意识到这个工作有多伤害。 尼泊尔合资人拉玛自负满满地给我说,这些看树的人都是他从很远的地方找来的,他们不知道凤眼菩提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树值多少钱。绝对没题目。 我不放心,说只要能交换,这统统都不会是秘密。随便一个过路人告诉他,这一棵树里面最小的那些凤眼菩提能卖几十万就可以了。 我买的这棵凤眼菩提树的位置很冷僻,它距离最近的通车地点要走四个小时。 看树用的窝棚 尼泊尔的山路分为三个阶段。上山的路是石子路,看似安全现实上很伤害。如果你在车里面有一段绳子,你可以拿着绳子假装在草原上骑马。我每次无聊的时间都会这么做。 第二阶段路是从山腰开始的土路。这种路都是推土机推出来的,相当于在你后脑勺用电推子硬生生推出来的一条线。只要下雨就会塌方大概山体滑坡,因为海拔都是1千-2千米,大部分的变乱都是在这里发生。 第三阶段就是半野路,本地人叫“猴子路”,45度的坡,有树有草,无法通车,只能靠腿走。对于熟悉路况的山民来说4个小时,而中国人大概要走6~7小时。 我买的树就在这种地方。 我之以是买位置这么冷僻的凤眼菩提树,一方面在跟我的同行比谁更能吃苦,另一方面就是越在深山老林,知道的人就少一些,代价相对也合适。 那个紧张的决定,发生在2024年7月9日,这天是我生日,我记得很清楚。 往年生日一过,就是我脱离尼泊尔的时间了。但现在赶上了灾年,产季推迟了一个月,整天提心吊胆的,回家的时间也确定不了。 我没心情过生日,一个人随便吃点,看了看司机带回来的样品果。 里面的籽还不是很成熟。 我和拉玛商量了一下,还得在树上挂十来天才气摘。拉玛想尽快摘掉。他说山里偷树抢树的事变层出不穷,差不多就可以摘了,否则安保压力会很大。 中国人对凤眼菩的要求没有“差不多”这种说法,我更在乎产品的质量,要么好,要么欠好。我内心决定,既然已经这样了,要赢就赢得彻底,要赚就赚个大的。 拉玛妥协了。我回酒店的时间,我叫住他说:肯定,肯定,要警惕。 刚过了三天,看树的人半夜给我打电话。 在尼泊尔半夜接电话,我就没遇到过功德儿。电话里说树附迩来了一个中国人,还带了十几个人。我一听很奇怪,警觉起来,问他这个中国人有什么身体特征。 尼泊尔人形容中国人实在形容不出啥来,我就让他们拍视频发过来。 我一看小中分,大眼睛,蒜头鼻,白T恤——这人我熟悉,杨狗蛋,四川达州人。我曾经没事就去找他玩,蹭吃蹭喝,分逼不花。我那点四川骂人的话都是跟他学的。 后来因为争取一棵菩提树,我们闹僵了,断了联系。 我联系合资人拉玛,让他赶紧给杨狗蛋打电话,问一下怎么回事。 拉玛在电话里质问杨狗蛋,“你大半夜跑我树下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我马上报警,让你回不了中国,你给我等着!” 杨狗蛋说有个尼泊尔人告诉他这边有一棵树非常不错。他正幸亏附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棵树已经卖了。现在太晚了,他们没办法马上下山,只能在附近农户家对付一宿。 凤眼山那么大,只有树那里土地是我们的。树前面有一条小路,两公里之外就是农户家。我们也没有任何权利驱赶杨狗蛋,只能同意,让他们来日诰日一早就脱离。 以防万一,我让看树的人,趴在小路旁的草丛里看着他们,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给我报告。第二天早上,杨狗蛋他们才脱离。 我意识到这个事变没有这么简单。 今天有人把这棵树告诉杨狗蛋,来日诰日就可以告诉其他人。这些尼泊尔人是包打听,提供信息赚佣金。 拉玛给我说,要不咱们摘了吧,万一被偷了也很麻烦。我说你不了解中国的客户,这个果子现在摘的话,没到达标准,一分钱不值,再等十来天反而能卖200万。 听我说完,拉玛没有再语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吸烟。空气非常安静,我听见了马路上骑车的声音,他吸烟呼出烟的声音,还有我本身右脚跟不绝地点地的声音。 我们遇见一个题目各持己见的时间,双方会冷静下来想办法磨合。他不语言,我知道,他在想折中的办法。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现在再往山上运看树的人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增加安保了。如果不摘,后面的风险,没办法控制。” 我说:“情况我都知道,可是咱们这个行业就是在赌博,从包树开始,就是在拿命上赌桌,怎么大概中途停下来?” 菩提树是野生的,人为干预不了。智慧的中国人尝试过各种办法增加树籽的产量,施肥、打药、移植莳植,都不理想。因为这东西要的是小,尺寸越小,代价越是成倍地翻涨。 凤眼树在尼泊尔的凤眼山里应该有几十万棵,但是能长小尺寸的树,却屈指可数。 如今高温天气没有下雨,好多小籽都掉了,我们的树还在。这是一个机会。 而且凤眼菩提每年产量不稳固,大概一棵树今年产量价值几百万,第二年颗粒无收。不捉住这个机会,我们要像候鸟一样等候一年,飞过来再赌一次,何尝不伤害? 这棵树我们一年都等了,这十天也要等。 拉玛点了颔首说:“我看看能不能去找警察提供资助吧。” 生日后的第四天早上,我给拉玛打电话。他说有事儿,就挂断了。我其时觉得不太对劲,我又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接。他给我发短信说晚点回我。 我没敢多想,带着人去另一个山头去摘籽去了。 下战书2点,我们摘完籽,下山有了信号。我不停坐在车里边。 拉玛的电话就打回来了,他说树被偷了。 我脑袋嗡一下,就炸了,问怎么回事儿。他告诉我再等等,他在解决,先别发急。 我这种“赌徒”几百万都输过,几十万习惯了。但如果有人出老千,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按照规则举行游戏,就要找出老千的人剁手,否则别人和你玩的时间都会效仿。 我最担心的就是更多人听到消息来偷树,那样的话,我们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我问他,“谁干的这件事?”他说应该是老胡。 我骂了一句,“这个傻逼!吃里爬外!” 老胡是本地最有实力的地头蛇,专门负责政府关系,常常和警察系统的人联络,可以给树提供官方武装安保。我们曾经花高于同行的佣金,请他担任署理人。 他找来军警来看树,威慑力很大,让本地的地痞不敢动歪心思,防止人“出老千”。 但我们找了老胡以后连着两年赔钱。2019年,我在尼泊尔赔了一套北京房子,而拉玛赔了好几块地。我们养不起老胡了,想好和好散。他却对我的树动手了。 老胡和我的同行,地痞流氓不一样,他不仅有警察撑腰,还是尼泊尔一个党派的小领导。 我决定上山亲眼看看。 固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也不能光听他们说,这样对我老婆也有个交代。 大家都说我是大老板,可是我知道,真正锋利的是我背后的女人。 她不光是我老婆,也是我的老板和师父。 没完婚前,我老婆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教我如何看树,去哪收货。固然了,我出师之前肯定走过眼,赔过钱,她没抱怨我,只想着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她带我出师以后,我们就一起合资做生意。 合资做生意这事特殊考验人性,这行里夫妻仳离,兄弟反目成仇,都是钱闹得。 我和她就比较简单,一起出钱一起收货,没钱就跟对方直接要,赚多赚少努力了就行。钱的事能谈妥,剩下的都是小事了。 就这么相处了几年,她说:赚的钱有点多了,舍不得分钱了,于是我们就完婚了。 我开打趣跟她说,她这不是找老公,这是找劳工,毕竟这么多年积累的行业经验不能自制了外人,属于养成系,教会了教好了可以直接完婚。 现在,我一句树被偷了,她在国内肯定干发急。我要先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才气跟她说。 我叫司机掉头回山上,然后,就撞死人了。 这次变乱发生在往山上走的第一段路。 尼泊尔的山路很伤害,伤害到我在国内都不会坐过山车,觉得那是花冤枉钱。尼泊尔修路偷懒,拐弯都是大急弯,拐的时间看不见人就很伤害,每拐一次都吓人。 我第一次上山鬼哭狼嚎一路,说再也不来了。第二天,该上山还是上。 我们后来要拍一个记录片,找一对摄影师夫妻陪我们上山拍摄,上到半山腰,俩人抱起来说告别的话,什么都怪本身想赚钱,陪我上这个山,万一出了事家里孩子怎么办啊。 路百万常常走的山路 我和我老婆在那笑,笑着笑着,又觉得本身的命似乎也不怎么值钱。 这一次撞死人,是因为我们太发急了,司机开得很快,我不记得他开了多少迈,只是每次过弯,我都紧抓把手,以防本身甩出去。 在一个大急弯的地方,司机提前按了几声喇叭,可对面过来的一辆摩托车还是冲着我们直勾勾地过来。司机急转方向盘,我感觉要侧翻了。两辆车贴着非常近的距离擦过。 我还庆幸没有遇到。 但是第二天警察就上门了,说我们撞了摩托车,人和车在地上滚了几圈,车手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就地死了。警察抓走了我的司机。 我们调取监控,看见我们的车和摩托车贴着过去,非常丝滑,没有任何打仗,也没看到撞到他。事变不会这么轻易了结,在尼泊尔死人是大事。 我们只好赔给家属10万人民币,私下达成和解。司机才被放出来。 我以为这事完了,没想到司机刚出来又被警察抓进去,还扣上了故意杀人的罪名。原来这司机私下给前女友吹牛逼,说他故意撞的那个人。但他有中国大老板罩着,以是给放出来了。前女友听到后,录音报警了。 尼泊尔人酷爱喝酒,每年下面的人喝多了打架上家伙什么的,我们都习惯了,除了捞人就是捞人。 在这里钱能解决大多数题目。如果警察局能办卡,每月有个名额什么的,我肯定第一个充值。 我又花好多钱,找了关系才给司机平事儿。我不怎么有情绪,毕竟树的事让我更心烦。 那天,我没有直接去树那里的偷树现场,而是去的警察局。 我了解完情况特殊气愤,用尼泊尔语骂了几句雷同于:他妈的,傻逼。实在我那会也不气愤了,因为人特殊气愤时间习惯性会骂母语,我只是想告诉尼泊尔人我很气愤。 拉玛在警局录口供,看树的人也在,他们大致给我讲了颠末:那天早上六点,有人带着30多个人到树下,控制住看树的人,就开始摘籽。 我跟看树人说:“给你们发枪,你们又不用,拿枪的意义何在?给你们发工资看树的意义何在?”说完我就点了一根烟,边抽边发呆。 拉玛在那低头重复着不停说:对不起,我的错。 这么多年过来,我明确气愤大吼大叫摔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题目。当本身冷静下来以后,才气想着解决办法。 我冷静下来后,拉玛给我使了使眼色,把我带到旁边,递过来一根烟,说:“有枪是一回事儿,开了枪就是别的一回事儿,尤其是死了人。” 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我生没气愤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大概觉得我气愤演得不像,强忍着陪我继承演下去。 他继承说:“我早上知道这事的时间也气愤!”他做出一个脑袋膨胀的动作,“但是现在气愤解决不了题目,咱们还要想办法,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我能明确这个事儿,尤其是在尼泊尔,开枪就是杀人,不是生意上的事了,很麻烦。树下这六个人是给我看树,犯不着命都不要了,打死一个,剩下的人肯定把他们弄死。 因为他们软弱,反倒是没让这件事的情况更差。 对方人多势众,以是他们第一时间选择降服佩服,说你们摘吧,这个树也不是我的,跟我也没啥关系,你们摘你们的,给我们一人一瓶酒,我们也能帮你们摘。 因为这六个人先服软,以是没有被绑了。他们不仅偷偷报了警,还光明正大地拿手机拍了很多视频,保留了实打实的证据。 本地人在摘凤眼菩 偷树的人一共摘了4麻袋,有两袋是小籽,很值钱的。剩下两袋子是大籽,但是表层放了一些小籽。他们把籽分好后,就赶紧下山跑。 这个老胡和一个马仔在一辆车上。其他人骑着摩托到处逃散,走差别的小路脱离。 警察在山下大路上候着他们,只抓到了老胡和马仔,根本没看到籽。 最让我气愤的是,警察留置了老胡四个小时,就把他放了,只扣押了马仔,拍了照片,发了一个新闻告示就想了案。 老胡肯定提前办理了警察局。警察局收了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马仔背锅。 这个老胡也很狡猾,他给警察说搭乘的这个车,不知道车上有赃物。 这批货大概被人力转移了,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找到籽,但如果警察不配合,找不回来的。 我得知警察把老胡放掉的时间,特殊迷惑。老婆问情况。我说要过几天才气知道。 这几天我不停睡欠好,闭眼上头脑却在思考,偶然想到哪,怕本身忘了就录视频,半梦半醒间天就亮了。 这棵树被偷了,如果不杀鸡儆猴,做出点架势来,我其他树怎么办? 我不停在想这个题目,山里没有秘密,今天发生的事,不出三天,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些人会像秃鹫一样盘旋在我头顶,在观察,随时随地预备扑下来分一杯羹。 老胡之前给中国同行老张干活的,算是老张的尼泊尔署理人。如果老张收了老胡这批货,他大概率会用本身的皮卡运输。 这个皮卡停在酒店门口,我就蹲在附近盯着。 7月15日,我看到那个皮卡回来了,还蒙着防雨棚。我想大概有从我这偷走的那批凤眼。我就拉玛打电话,叫了几个警察去酒店搜查。 那会已经傍晚了,尼泊尔又下起大雨。 我在酒店门口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冰美式,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一遍又一遍给拉玛打电话,敦促他快点来。他挂了我电话,给我发信息说:他和警察在一起,不方便语言,让我一会儿见到他们假装不熟悉,跟在后面看热闹就行,不要语言。 因为堵车和下雨,他们十分钟的路程整整走了快一个小时。 等他们的工夫,我不停在想,这批籽到底在哪,怎么拿回来。我感觉整个事变终于有了结果,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我的焦急,告急,渺茫,混合着咖啡的苦涩,嘴里有一股没法形容的味道。 拉玛和几个警官一起来到酒店后,我从咖啡厅走出来跟了上去。 酒店大堂的前台看见警察来了,刚想迎上去,就被一个警察克制说:“所有人都不许动!”这是我和拉玛提前沟通过的,老张长期住在这个酒店,我担心前台会透风报信。 警察问了老张的房间号,就带着酒店工作职员和拉玛一起坐上电梯,我从楼梯往上爬。 还好这是尼泊尔,那种老旧的电梯吱呀吱呀地慢慢升上来,也只是比我快了一点,我刚到五楼,还没推开防火门,就听见老张用中文热情地说:“我的好朋友你怎么来了?” 我打开门缝看见老张坐在电梯对面的公共休息区,站起来笑盈盈的预备找拉玛握手。拉玛愤怒地打开了他的手,用中文说:“他妈的!谁是你的朋友?!你偷了我的树,我的凤眼呢?” 老张表情一变,“你跟谁他妈的呢?给你脸了?”说着就要冲过来掐拉玛的脖子。 旁边的警察直接冲过来把他俩拉开。老张扭头跟警察用英文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跟你们警察局局长的关系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还打掉了警察的帽子。 警察手抓着老张的手腕使劲一扭,老张被扭得背过身去。警察用膝盖抵着老张的后背,按在沙发的靠背上,掏出手枪,上膛,抵住了老张的脑袋。 短短的几秒内整个天下都安静了。 老张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嘴张了张,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警察没有任何情绪,用英文说:“继承,你继承说!” 我整个人也傻了。固然我也拿过枪,也开过枪,但是我从来没有用一把上膛的枪去抵着谁的脑袋,更没有被抵过。我恐怕警察一时激动会开枪。 固然我和老张也有纠纷,但我们中国人在外无非是求财,诡计本领都是各凭本事。 我想叫拉玛制止警察,可是我又不能出现。度过了漫长的几秒,拉玛才反应过来,赶紧跟警察说,“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中国人,你要打死中国人嘛。”警察这才把枪收起来。 我看着老张慢慢地从沙发背滑落下来,我和他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国家安全,稳固,很难想象一把枪顶着脑袋是什么感受,会畏惧?会愤怒? 整个过程没有幸灾乐祸。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一把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会怎么做? 老张坐在沙发上,满是疲劳地仰面问拉玛:“你想怎么样?” 拉玛说:“你偷的籽,还给我。” 老张一脸无奈地说:“你说我偷你籽,证据呢?籽呢?”他又指了指他的房间,“你让警察去搜吧。” 警察押着老张,带着合资人去他房间里面搜查。他们翻了一遍,钱和货都没有找到。 警察审问老张,“你偷的这个货哪去了?” 老张轻蔑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后面他就不再语言。 警察无奈地看向拉玛,拉玛给警察使了使眼色,看向旁边的马仔,这个人以前跟着尼泊尔的一个黑社会年老混,后来年老被抓了,于是老张就用钱把这些人招入麾下,给他干一些脏活。 偷树就是脏活之一。 马仔原来还跟其他尼泊尔人一起看热闹,看见拉玛和警察的眼神都看向他,想往后缩缩,却被警察揪着耳朵拽出来。他疼得直叫,想要掰开警察的手。 警察一脚踢向他的膝盖。 马仔直接跪了下来。他就这样被抓着耳朵,一路跪着走向老张。他五官扭曲在一起,边爬边说着什么尼泊尔语,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会是好幸福,很快乐的意思。 他被抓到老张面前。警察松开了手。 马仔刚揉了揉耳朵,警察就托起他的下巴,问他,“是谁偷的凤眼菩提?” 马仔刚想张嘴,警察一个大嘴巴抽过来。马仔毫无防备,被抽得横飞出去,刚爬起来,又被警察抓着头发,抽了另一边脸,根本没给他语言的机会。 后来拉玛跟我说,这马仔是老油条,警察熟悉,不打没用,打了也没用,以是先打再说。 整个房间里面都是啪,啪,啪的嘴巴子声,和马仔哭泣求饶声。他白衬衣上都是沥沥拉拉的血,像幅画。 打了几分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警察手疼了,才问:树是谁偷的? 马仔的脸肿到眼睛被挤压得看不见,除了保持跪着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懵的。 过了许久,警察又问了一句,他抬起头指了指耳朵,意思是,听不见了。 警察捉住马仔的头发,又要开始大嘴巴奉养,拉玛赶忙拦住,说带回去审吧。警察收回手,嫌弃地在马仔衬衣上擦了擦,跟拉玛说:这对他算小儿科,每次打完他都说打聋了,听不见了,然后再问他啥,他都装聋作哑。 警察顿了顿,说用警棍。马仔在那一哆嗦。警察一摊手说:“你看,听得见。” 拉玛把几个警察拉到一边商量了一下。后来他跟我说,在这也问不出来啥,只能让警察把那些尼泊尔的小弟都带走,回去再问了。 我内心明确,这批货找回来的大概性不大。 尼泊尔人在外面好好工作,一个月赚不了1千块钱,但是偷我的树,卖了就是大几十万。 你即便让他蹲进去,坐两年牢房也乐意。偷的货肯定会藏得很潜伏,他的嘴也会很严实。 而老张是中国人,就是个买货的,尼泊尔警察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对于他来说,有人背锅了,他拿走这批货,打死不说,也没人能怎么样。 老张是那种喜好all in的大老板。假如他手里有2000万,会全甩出来,让小弟去找货。 上山没有线上支付,都是现金 他这种做事方式,在今年还闹过笑话。 他看上了一棵树问是谁的。树农说一个中国大老板的。老张给那个树农报价,说60万卖吗?树农没同意;他又报70万,树农也没同意;接着报了80万,树农依然差别意。 老张就找关系,末了树农同意80万卖了。等他派小弟去和人家签合同时,树农的儿子熟悉小弟,一见面就傻眼了。这棵树原来就是老张的,树农嘴里的中国大老板就是他 。 他也是那种为了消耗同行,赔钱也会干的大老板,果子被他吃到嘴里,很难吐出来。 他来尼泊尔就是窝在酒店,靠小弟们去找树买树。 这次没找到菩提籽,警察走的时间不甘心,涉及中国人的案子,上面领导盯着呢。 他们抓了老张别的一个署理人,叫疤脸。后来,老张花了几万块钱,把疤脸捞出来了。他有些树到了收获的时间,需要疤脸帮他把收了。 署理人不停被抓,老张也做欠好生意,就给我打电话,约见面。 他说,兄弟,这个事儿有误会,咱们俩得谈谈。 我给我老婆报告了这个事,她也同意去谈谈,毕竟我们中国人本身的事,如果能解决最好。我老婆说,那咱们三个人一起视频谈吧。 老张叫我去他住的酒店谈。第二次来到这里,我心态也不一样了。 这个酒店是尼泊尔风格的酒店,听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棕红色的墙砖是尼泊尔经典颜色。一进大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是老房子改造,天花板非常低,一排昏暗的灯光照射着通道,走过去就是忽明忽暗的感觉,每隔几米就是一尊佛像镶嵌在墙里。 我进步着,与诸多神佛并肩而行。 我老婆说,缅甸见面是双手合十,说吉祥如意;尼泊尔也是这样,只是语言差别。这里的人很客气,背地里却捅刀子,一边是信仰,一边又是钱,尼泊尔是个特殊撕裂的国家。 我走到酒店一楼的院子里,老张一个人坐在那里吸烟,一脸疲倦,眼袋非常显着,感觉他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桌子上有杯柠檬水。 我走近他打了声招呼。 他说,“用饭了吗,没吃咱们一起吃点。” 我说,“现在破事一大堆,吃不下睡欠好的,咱们赶紧谈谈这事咋办吧。” 他面露不悦,顿了顿说,“我这几天也是因为这个破事,弄得烦得要死。以是今天约你过来,咱们直接谈谈,中国人的事,中国人本身解决。” 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这个疤脸和老胡一起筹谋偷我的树。老胡负责偷了,然后卖给疤脸,疤脸从山里偷偷运出来,说这个货是路百万的。”他还说路百万的货不能碰之类的话,大概就是安抚我的话,真假不知道。 老张反复给我说,他对这个事真的不知情,他只是给了疤脸他们钱,让他们去找找货。这个活儿详细怎么弄来的,从谁手里拿得不清楚。 他还问我,“你记得杨狗蛋到过你树下吗?” 我说知道。 他说,“疤脸和老胡开始想把货卖给杨狗蛋的,以是他过去看树了,但是他没有能力摆平警察,就没有摘成。”老张似乎在暗示我他能耐大。 我说,“你为什么看到货了不通知我?” 老张说,“小弟干了这种事变,我告诉你,就是出卖小弟,也很丢面子。”这根本证实了,这树上的凤眼就是他参与偷的。 接下来,我才明确老张找我来的真实目的。 他说这批货已经运回中国了,如果我想找回来,他就认个亏。他从小弟上买的时间,花了30万,他想卖给我,顺便交个朋友。 我们谈的时间,我老婆用微信开着视频。 她说:“很奇怪,我的树你小弟偷了,按照中国人的头脑,这东西属于赃物,你应该物归原主啊。你要是不物归原主,我就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现在居然让我出钱?” 我老婆没同意。 我就给老张说,我们再思量一下。 事变的转机出现在第七天。 拉玛把看树的人拍的视频,发给了尼泊尔本地一个Facebook的大博主曝光了。拉玛在这个视频里也卖惨,说这个树是乞贷买的,现在树籽被偷了,末了他还不上钱就得跑路。 偷树人骑的摩托 在一个人口3000万的农业国家,这个视频的浏览量到达了500万。 拉玛还是挺智慧的,他找的这个博主,有官媒配景,相当于在国内央视上班。 我们这次不停重点诉说:偷树,人赃俱获,结果人抓了又放出来了。把这个大家习以为常,又迫于无奈的事放在阳光下炙烤。让每个有过雷同不公经历的人产生共鸣,关注这件事的发展,等待得到一个真实的结果。 其他媒体像鲨鱼闻到了血开始转发,预约我们采访都排队到了一周后。我知道大家并不关心我们的树被偷了,损失多少钱,也不关心我们的经历。 他们只知道,这是贪污腐败的题目,现在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寺库天盖地的新闻出现后,老胡在本地还算是某个党派的小领导,解释说这是假新闻,说真相不会被谣言掩饰,要用法律武器来维护本身的权利。 我其时把那条Facebook的信息发给拉玛看。他笑了笑,说老胡完了。 我并没有想把这些事变闹大,归根结底,我是一个生意人,我的诉求也只是把树还给我,赔我点钱。真的让我去搞一些事,我没一点没兴趣。 哪怕有人说让我花100块钱揍老胡一顿,我都会心疼我的100块钱,可是事变走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受我控制了,完全是被逼得没有任何路可以走,才会这样。 很快,这些新闻就被一些政府的高层看见了。本地司法系统和政府部门牵头出头,把压力给到了本地警局,限他们3天之内发出逮捕令,将老胡缉拿归案。 有一句话挺好玩,“有毒药的地方,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固然老胡是党派的人,可有党派,就必然有敌对党派。 逮捕令下来以后,老胡知道畏惧了,第一时间跑到印度避风头。他还通过中心人联系我们,说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这个事变已经由不得我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了,那群秃鹫们在等候着结果,如果我拿了钱,私了。秃鹫们会觉得,原来被捉住赔一笔钱就可以了,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树被偷不紧张,紧张的是以后不被偷,以是这件事没有任何的余地。 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大,尼泊尔司法部门的上层给警局施压,必须处置惩罚掉这件事变,给老百姓和我们一个交代。 我老婆也从广州来到尼泊尔处置惩罚这个事变。 我们也去找了领事馆,毕竟这个事变和中国人相关,甚至也在国内报了案。大使馆那里说,我们得拿到尼泊尔那里的证明,证明老张和这事有直接关系,他们才气采取行动。 这时间拉玛也没有闲着,依旧在扩散舆论。 他在网络上的视频说,亏了100多万,这相当于在中国亏了一两千万的概念,这黑白常大的事变,营商情况欠好。我们还去找那个党派的领导,给他施压,把老胡除名了。 在尼泊尔,如果警察下了末了的通缉令,罪犯还没有归案的话,警察在街上看到可以直接开枪。有些人担心吃枪子,就归案了。尤其是老胡。 老胡归案了,没了配景。 老张担心本身的署理人疤脸也要被供出来,那他生意就欠好做了。 很快,老张又约我们见面。我老婆和我一起去的。 我们没有纠结老张是否参与了这件事,我们其时想用比较少的钱把这批货拿回来。 老张末了说,这批货可以20万卖给我们,但是不能在尼泊尔交易。他让我老婆去北京,在他店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老婆第三天就飞回了北京,其时老张的女朋友在店里,就地给他女朋友转了钱,提走了货。后来,老张找我吃了几次饭,想拉近关系,一起做生意。 因为凤眼的产量变低了,同行却变多了,竞争很剧烈。 用饭的时间,他得了自制还卖乖。他说,“这批货我不还给你,你拿我也没有办法,实在我就是想交个朋友,不想再起什么争端了,还有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的意思是让我念着这个情。 老张又说,不要把这事闹得太大,他们三人乐意赔100万,让我们打消指控,然后放人。 我说,“我们中国人的事变已经平了,我花钱拿了籽,但是我没有权利去干涉尼泊尔人。因为这个树,拉玛也投资了,我没办法弥补他的损失。” “而且尼泊尔这种小弟都很难管的,毕竟这是尼泊尔。” 拉玛差别意,他觉得现在尼泊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变了。他想通过这件事立威,吓住今年还要偷树的人,并把明年潜伏的竞争对手都震住,我们才气安稳地做这个生意。 但是,那个被放出来的疤脸是本地黑社会,能招呼出一二百人。 拉玛怕被抨击,他做了这个决定后,家不敢回,车也换了。他这个人似乎有点变革了。 凤眼菩提的产季随着我们这个事件的竣事,告一段落。来自中国各个都会的凤眼商人又要在加德满都开始聚餐把酒言欢,在酒吧里泛论人生理想,赌场里豪掷千金。几天后,大家又要踏上各自的回家航班,今年的爱恨情仇告一段落,明年又要重新轮回。 脱离尼泊尔前,我和拉玛见面。他说本身到哪都会带着警察。我叮嘱他还是要警惕。 我总是想转行,就像在赌场赢了100 万,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继承赌,而是想跑路。别人大概觉得我赚到钱了,但实在我赚的钱又买了树,树摘了才气变成钱。 就这么三年又三年,五年又五年。我在尼泊尔就跟在中国待的时间一样。 路百万拍摄的风景 游客来这个地方,看见的是美景,我看见的全都是一张张值得深思的脸。 偶然我觉得本身的脸也再慢慢变得和他们一样。 在尼泊尔,我今年跟这人生活里还是好朋友,明年大概就是仇人,在赚钱生意方面就没办法去讲爱恨情仇,否则你就别做这生意了。 曾经,因为一棵树,我恨不能找杀手砍死杨狗蛋。后来我们熟悉了,常常互损。 有的时间我会说他的货狗都不要,买来做饭烧火用么。 他就让我积口德,不积口德产量肯定欠好,老天气愤要遭报应的。 我和杨狗蛋只是私情。如果有另一个人要跟我合资抢他的树,我也不会管的。他也知道,大家都是这样的。做生意的时间,就要做一个机器人,最大限度地去赚钱。 我会抢他的树,他也会抢我的树。如果真的大家抢同一棵树了,就会分道扬镳。 这是常常发生的事变。 这两年凤眼菩提不太好做,我们都赔了钱。如果还继承互相残杀,钱更难赚。不外停止互害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们继承,我也继承,不绝轮回着。 路百万拍摄的佛像 我想起以进步山的时间,有一个尼泊尔领导跟我说:凤眼菩提是当年莲花生大士看见山里面的人们没有修行的念珠,心生怜悯,他把本身的念珠拆散,洒落在山间,生根发芽,长出来的凤眼菩提树。于是山里面的人们手里就有了念珠,那会风调雨顺,没有像现在动不动就大旱大概暴雨。 “现在,大概因为上天看见我们因为凤眼菩提引起那么多纷争,在惩罚我们吧。”他说。 邻近返国,我把在尼泊尔的衣服摒挡打包好,寄存在酒店,等着明年继承穿。 这些工作时的衣服,都是中国穿旧的那种衣服,耐脏,随便洗。在这里,我可以走着走着累了,就席地而坐,旁边大概躺着一个正在地上睡觉的尼泊尔人,衣服干净不干净都无所谓,反正大家都这样。大概这就是网上说的松懈感。 返国到达北京的时间,我会有种莫名的恐惊,恐惊高楼大厦的克制,恐惊本身还没有从黑暗森林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越来越不想打仗人。 2016年前,路百万刚入行没多久,还是个小玩家,也没有感觉到伤害。这几年,他做大了,才觉得这行太黑了。 前两年,有人想花200万尼币,也就是10万人民币,买路百万一条胳膊。他也不知道谁说的,因为他惹的人不止一个。 路百万说,本身的命太不值钱了。可他听说,有人想花200万尼币买杨狗蛋一条命的时间,他高兴了,本身的命还值点钱。 他说,你只要想活下去,想赚钱,在这个漩涡里,没人能洁身自好。别人抢你的树,你也抢别人的树,在一个混乱、割裂的营商情况里,就没有小白兔。但凡你抢了别人的树,你就会遭人恨。 后来,路百万只在白天的时间才上山里。因为白天就算有人拿刀拿枪对着他,能看见对方,也来得及跑。他现在确实畏惧了,因为他有了孩子。他想再干几年,赚点钱就不干了。 现在呢?除了在漩涡里多赚点钱,他还想趁着醒目的时间,教本地的年轻人拍短视频,种树,看货卖货啥的。希望能教他们点本事,也算是给这个搏命拼活的地方留下点东西。 (文中人物系化名) 编辑:大耙子 小旋风 本篇12564字 阅读时长约35分钟 |
2022-08-07
2022-08-02
2022-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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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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