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随着以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大数据、云盘算、量子通讯等为代表的新科技的发达发展和广泛运用，人们的生产方式、生存方式、头脑方式正在发生深刻厘革，第四次科技革命正带领人类进入智能时代，并且这种发展速度呈指数倍增。智能时代的核心推动力和根本原理是，人工智能对人类智能的模仿、延伸、超越，人工智能的“类人智能”和自主性本领日益增强，人的劳动被智能劳动渐渐替换并且后者做得更好。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周丹以为，在这样的条件和趋势下，思索智能时代的劳动及其解放，具有紧张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我们要完善有关人工智能的顶层设计，构建符合智能时代特点的人机协同关系，真正通过智能劳动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劳动解放。

与前三次科技革命相比，以人工智能为显着标识的第四次科技革命，对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的存在状态的革命性和颠覆性影响是前所未有的，这会合体现在人的劳动形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厘革。

1.以智能的本质规定性回答劳动新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是探索人类智能（自然智能的最佳代表）的工作机理，在此底子上研制各种具有一定智能程度的机器，重要是通过盘算机的步伐设计实现对人脑智能的功能模仿，为人类的各种运动提供智能化服务。人工智能的智能体系，虽然在技能逻辑上源于机器对人类器官功能的加强和延伸，但是相较于以往的科技革命结果，它带来更多自觉的、有意识的自主性劳动，为实现个人的生命主体性以及创造更多代价提供了更丰富、更可靠、更便捷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的出现，改变了机器技能影响时代的方式。人工智能基于复杂神经网络、深度学习等“自主性”的技能体系，进一步实现了一般智力和一般社会生产力的整合。一方面，人工智能改变和优化了人的存在方式，提供了一条人的劳动解放的可预知路径；另一方面，通过人的本质力量的智能化表达，实现了生产力的智能化。

2.以智能的体现情势分析劳动新的详细形态

机器通过算法得到学习知识的本领，极大提拔完成任务的服从和精准性，表达了智能时代人们在生产劳动过程中所体现的新的劳动形态。一方面，智能化劳动所体现的“物质变换”更多地体现在劳动交换中不必依靠详细而直接的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另一方面，智能劳动的劳动过程可以是琐屑化、片断式地劳作，重要体现为获取数据、算法建模、完成既定的工作任务，它不再局限于固定的工作环境，而是在数字平台上举行开放式作业和虚拟化操作。

当今天下，从物质经济转变为知识经济，从机械化生产转变为智能化生产，人工智能为人们重新界说“生产”“实践”“劳动”。人工智能与详细经济形态、详细生产劳动相联合，智能化的因素融入各方面、各环节，必然引发传统的生产情势、实践方式、劳动形态的厘革，催生出智能劳动这一人的劳动新形态，使得非物质劳动成为生产劳动的一种重要情势。

在智能时代，数据成为最紧张的生产要素之一，而对于数据的生产劳动成为典型的非物质劳动形态。此外，譬如创意财产、创意劳动，借助人工智能，也越来越成为紧张的非物质劳动形态。

3.以智能化生产方式的构建直面劳动的代价

人工智能构建的智能体系不仅真正实现了产品生产的自动化，以其物的稳定性、力的持续性、量的一致性超越了人的生物机体有限性，而且还以因果推断、深度学习、神经网络等技能本领实现了向技能含量高、场景厘革快、反应要求准的脑力与智力劳动范畴进军。人工智能“以数据和信息为载体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与主体建构方式，重新界说了生产主体的代价观念与运动逻辑”，实现了生产自动化的升级，进步了劳动生产率，节省了生产时间，还准确化了生产过程，在某种意义上真正做到了机器取代人。

随着人工智能的深度发展和广泛运用，智能化的生产方式渐渐构建起来，创造出更大的代价和更多的社会财产，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进而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人工智能既然仍服从于“属人的天下”，那么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异劳动以及剩余代价生产，就依然适用马克思的劳动代价理论。因为在实现智能化的过程中，智能体系只是将由劳动改造与天生的实践本领以不受限于人的生物有限性的方式再现出来，人工智能仍旧是人的人工智能。

1.人工智能在本质上是“自动的机器体系”的智能化

马克思通过对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分析指出，“加入资源的生产过程以后，劳动资料经历了各种差异的形态厘革，它的末了的形态是机器，大概更确切些说，是自动的机器体系，它是由自动机，由一种自行运转的动力推动的”。在资源逻辑的支配下，生产自动化、智能化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此中，一个紧张原因就在于探求到“一种自行运转的动力”，从逻辑上根本替换作为动力的工人。

一方面，从功能上讲，自动的机器体系仍旧是人类器官的延伸；另一方面，从生产机制上讲，“一般智力”对象化于自动的机器体系当中，不断加强了资源对人的物化控制。“机器体系的出现，不是为了补充劳动力的不足，而是为了把现有的大量劳动力压缩到须要的限度。”在资源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机器体系、自动的机器体系、人工智能都作为固定资源而不断得到发展，从内容上要求机器本领全面化，以最大限度地压缩劳动力，进而实现剩余代价最大化、利润最大化。

从生产力发展看，机器体系、自动的机器体系、人工智能是历史的必然，“直接把社会须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其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全部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本领，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社会财产的创造、个人自由时间的创造、个性的全面发展，这些都有赖于社会须要劳动的缩减、劳动生产力的进步、自动的机器体系的进步。

2.人的活劳动是创造代价的唯一源泉，人工智能的资源主义应用只是改变了剩余代价的生产本领

人工智能极大地降低了生产对人的依靠，不仅进步了生产服从，而且降低了可变资源。“人工智能技能深度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类劳动实现了从人的‘具身化’向‘离场化’转变。人工智能使人类在越来越多的劳动场景中‘离场’，只是人类创造的汇聚性技能体系构造的劳动表象，劳动创造代价的本相没有改变。”这种“离场化”和“去时空化”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掩饰了资源的聚敛属性。

在时空维度上，从机器大工厂酿成了“没有围墙的工厂”，从物质生产范畴中的活劳动转变为“数字”活劳动，“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数字劳工”和“数字穷人”。传统认知的非劳动时间在界限上变得越来越模糊，并且这种“灵活”工作、“自主”工作，甚至“工作”和“生存”不分，让人们“乐在此中”，智能时代的“离场化”和“去时空化”的劳动至少被以为是公道的，甚至是“良好的”。

人们越来越多地以间接劳动的方式作用于劳动对象，然而人工智能“创造”的代价，在根本上属于研发和利用它的科研人员、财产工人等劳动者。随着“离场化”和“去时空化”，相对的剩余代价增多，相对的可变资源淘汰，这意味着人们的被聚敛程度不是削弱了，而是加强了。智能机器只是把自身的代价转移到商品上，本身并不创造代价，因此，创造代价的仍旧是人的活劳动。

3.资源主义生产方式导致智能的资源化

“人工智能技能被资源主义的生产和交换过程所广泛利用，智能技能不断嵌入资源的运行，成为资源的一部门，进步了资源的有机构成；同时，人工智能也被纳入资源运作的体系，从而具有资源的属性”。

一方面，智能时代的机器体系充实运用了熟悉天下、改造天下和征服天下的强盛本领，反映出人的社会历史实践成就的理论观念、科学逻辑和政治秩序对于建构体系、激活物质和活化劳动的社会历史意义及其人类性代价，是人类自我认同与历史自大的存在底子与现实表达；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作为扩大了的固定资源将劳动力（固化在机器中的一般劳动）全面转化为资源的本领，这种资源的生产本领只为少数人把握，而不是被全社会共同占有。

智能时代为机器的技能体系注入了社会历史的主体性，也为资源的抽象性找到了固定化的详细体现情势。以技能性的机器体系替换传统劳动力，包含新情势的劳资关系，凸显资源逻辑的“机器替换人”的机制。

4.人工智能的资源主义应用加深了“技能控制”的生命政治学

人工智能以技能的封闭性和算法的独特性建构了智能化时代“数字圈地”的新情势，强化算法权力，从而以数据增长的必要形成对数据创造群体、数据运用群体的“定制”，将垄断与生命生产深层捆绑起来，产生一种以数据必要为目的的生命政治学。

其一，个体生命及其运动成为可以售卖的产品，实现了身段及其运动的商品化。其二，个体的生命本质、生产生存方式、代价抱负寻求都沿着由数据“精粹”而来的存在逻辑、熟悉逻辑与代价逻辑不自觉地往前发展。

人工智能对个体生命的介入，越来越像恩格斯关于头脑和存在的关系的著名叙述——“不自觉和无条件的前提”；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种“不自觉和无条件的前提”是可以通过人工智能来“设定”和“加强”的。以资源增殖为核心逻辑的资源主义生产方式，必然会把人工智能的“技能控制”功能发挥到极致。马克思说，“最发达的机器体系现在迫使工人比野生番劳动的时间还要长，大概比他自己过去用最简单、最粗笨的工具时劳动的时间还要长”。人工智能的“技能控制”是传统的“技能控制”的升级版。

从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的角度看，智能化是人类社会的必然趋势。将来已来，人工智能的发展势不可挡。基于马克思主义的人的劳动解放的代价目标，我们要完善有关人工智能的顶层设计，构建符合智能时代特点的人机协同、人机调和、共同提拔的新型人构造系，真正通过智能劳动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劳动解放。

一是通过人工智能，拓展人在生理和精力上的本领

人对自己的器官功能和自然生理本领的要求是不断进步的，换言之，人类的进化和自然生理本质的天生仍旧没有完善的方案。想要实现人的劳动解放，那么人的劳动本领的进步就是须要前提了。人类利用人工智能，不断“武装”自己，不断突破人的体力、脑力、群体协同本领的极限，从而使人类的进化更加智能、更加康健、更具协同性。从精力的进化看，人类要立足“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实践”，为人工智能树立“人之为人”的标准。“通过人性的光辉和行为示范‘影响’智能机器人，使人机协同创造的天下中，‘人’这一高贵的身份永远得到尊重、珍视和推许。”

二是通过人工智能，人类生产生存的“筹划”得以可能

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带来人类在生产生存各范畴的精准性、筹划性本领不断增强，并且潜力无限。人工智能带来劳动构造方式的厘革。“基于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和云盘算，构筑灵敏反应市场需求并呈现动态厘革的经济模型，实现经济和社会有筹划地‘又快又好’发展。”这种“筹划”本领，从总体和整体来看，是一种统筹和谐、综合创造的本领；从个体和细节来看，是一种个性化、多样化、定制化的本领。这种“筹划”本领体现出宏观调控“稳”和微观处理“活”的特点。

三是通过人工智能，财产布局不断优化升级，同时降低人的劳动资本和劳动风险

人工智能带来的革命性，不囿于某一行业范畴，而是分布于全部行业范畴。加快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是推动科技跨越发展、财产优化升级、生产力整体跃升的紧张本领。通过群体智能、混淆智能以及人机交互等新一代人工智能关键技能的链接协同，以及跨行业、跨地域、跨时空的资源快速汇聚，财产创新资本持续降低，结果转化更为迅捷，资源天禀驱动的规模式扩张日益向依靠知识积聚、技能进步、素质提拔的内涵式发展转变，渐次形成数据驱动、人机协同、跨界融合、共创分享的新形态。同时，随着财产升级、布局优化、劳动环境改善，人的劳动资本极大降低；一些伤害的、枯燥的、单调的工作，渐渐被人工智能所替换，从而把人从异化劳动中补救出来。劳动“不仅仅是谋生的本领，而且本身成了生存的第一必要”。

四是通过人工智能，创造更加丰富的社会财产，增加人的自由时间，使劳动成为生存的兴趣

人工智能既是生产力（发展）本身，也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紧张动力。由人工智能开启的智能劳动，作为人类劳动的时代形态，相较于以往的劳动形态，在服从和质量上都有新的飞跃。基于生产力的进步，社会须要劳动时间淘汰，人们的自由时间增多。《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形貌的“上午打猎，下战书捕鱼，薄暮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驳”才气真实发生，这也正是《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的“可以或许全面发挥他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气”。马克思强调，“劳动是我真正的、运动的财产”“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体现，因此是生存的兴趣”。在智能时代及其智能劳动中，人的劳动解放具有最新的可能性和最大的可行性。

文章来源：《学术前沿》杂志2022年4月下（微信有删节）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哲学研究》编辑部主任 周丹

原文责编：赵鑫洋

新媒体责编：李思琪

视觉：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