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订立之后,一些微妙的变革发生了。签名的那一刻,芙芸忽然以为多了一些羁绊,当她审视自己过往的人生时,她忽然惊觉,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心愿未完成,“而且从遗嘱清单里,一目了然,我似乎没有留给这个天下太多东西。”
王方辰在誊写给自己的幸福留言。受访者供图
文丨新京报记者 朱清华 邹娅静
编辑丨陈晓舒
校对丨刘军
本文6871字 阅读12分钟
44岁的王方辰从睡梦中醒来,7点30分的闹钟还没响,一个人的房间寂静无声。她拿起手机,刚过6点。
王方辰利索地起床,洗漱。前一晚,她特意将头发染成栗棕色,是时下流行的发色,和那套她最爱的金棕暗线编织套装很配。因为时间尚早,王方辰化妆格外仔细。
这是2021年12月28日的清晨。这一天,她将为自己订立一份遗嘱。当某天不幸降临,这大概是她留给天下的末了影像。
与均匀年事68.13岁的立遗嘱人群相比,越来越多像王方辰一样的中青年选择立遗嘱。2023年3月21日,《2022中华遗嘱库白皮书》发布,对25万份遗嘱举行大数据分析。数据表现,6年间,“80后”立遗嘱人数增长了近41倍,未婚不婚者立遗嘱人数增长了12倍。
对他们来说,整理产业清单的过程就是重新翻阅一遍自己的人生之书。
“录像时不要哭泣,立遗嘱是开心的事情”
为制止堵车迟到,王方辰选择乘坐地铁,8点半,她来到位于西城区西交民巷的中华遗嘱库北京第一登记中心,比预约时间提前近一个小时。
在大厅等候时,王方辰不时看一看登记人员有没有叫到自己,她的手袋里装着房产本、银行卡、身份证……她感觉前半生的一切正与自己奇妙结合,一种告急和高兴感升腾起来。在她正前方的电子屏幕上表现,“录像时不要哭泣,立遗嘱是开心的事情”。
订立遗嘱主要分四步:第一步和遗嘱咨询师举行两三轮的沟通;第二步草拟文本;第三步担当精力鉴定,现场登记并录音录像;末了遗嘱封印,人们会拿到一张遗嘱卡。
9点半,王方辰开始登记办理遗嘱。人脸识别、指纹扫描、精力评估,整个过程紧凑而细密。犹如科场上盛食厉兵的门生,王方辰仔细完成评估测试里的数学题和记忆题,“告急,真怕过不了,无法完成自己的心愿。”直到进入密室录像登记环节,表现遗嘱内容的电脑屏幕亮起,王方辰才回过神。
密室里有2位见证人和1位登记员,在这里,她将回应登记员的提问,逐一念出自己的产业及继承归属——这一切会被录像生存。有那么一个瞬间,殒命的凛冽感抓紧了王方辰,她知道,如果有一天意外发生,这大概是她留给天下的末了一段影像,全部这些前半生奋斗挣来的物质财富——曾经辗转独眠的房屋、每月累积金额的存款——连同在北京不敢停下的每个日夜一起,将尽数由自己最信托的两个外甥女吸收。但很快,问答开始,短暂的沉重被掩埋在一句句井井有条的复兴中。
整个过程仅用了二十多分钟,这在密室录像环节中算是“速率选手”。具名确认后,录像交给法务人员考核,王方辰需要在大厅等候90分钟。“最少有十分钟,我还处在一种不敢信赖的感情里。”这就结束了?王方辰拿起手机,与两个好朋友分享这一时刻,通完电话,她才渐渐被拉回实际天下。
两个月后,密室里迎来一位大门生。
00后的芙芸是北京一所高校的大三门生。2022年春天的一个下战书,她穿上深色卫衣,给面颊上的黑眼圈和痘痘涂上遮瑕膏,坐了半小时的车来到中华遗嘱库。
在密室录像的过程里,她有些告急,因为多说了句略带情绪色彩的话,她需要重新录制第二遍。不过那句话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作为一份有法律意义的文件,遗嘱里面的内容,客观,岑寂,乃至让芙芸以为有些“冷冰冰”,里面不会有一些主观的话语和情绪,只有干净利落的几个条款,什么东西留给什么人,这些产业安排浓缩成几张纸,编上编号,封存在柜子深处。
1994年出生的工作人员崔文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法律专业毕业后,她来到中华遗嘱库工作,负责遗嘱登记服务。
崔文姬和立遗嘱的老人交流。受访者供图
崔文姬也为自己立了一份遗嘱。她选择的是自书遗嘱,法务人员根据她的意愿起草一份遗嘱草稿,她照着草稿从头到尾手抄下来,写错了就重来,“其实有一两处修改痕迹是被允许的,按上手印就行。”崔文姬反复抄写至没有错误,耗时近一小时。
周围都是熟悉的同事,加上流程熟稔,崔文姬乃至还能和各人说说笑笑,但进入密室录像后,气氛陡然严厉起来。“你的房子住址是在XX吗?”“遗嘱内容是你真实的意愿吗?”类似的题目一个接一个,崔文姬紧盯屏幕,“脑子里不敢多想其他的,恐怕一走神,考核过不了。”
在密室里,她和许多人有过一面之缘,对于高龄或行动障碍的遗嘱人,密室登记服务有时会连续2小时以上。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有儿媳陪着80多岁的老人来咨询,在咨询阶段,儿媳和老人不停待在一起,老人决定把产业留给儿子和儿媳。
到精力评估环节,老人被请进密室,先是顺遂回答一些简单的题目,但是一旦问到关键性题目,比如你知道本日是来干什么吗?你知道遗嘱是什么吗?老人就开始答非所问。
“我们会比力警惕,单独相识到底是什么缘故原由,是本日状态不太好,还是没有思量好真正要做这个事儿,是不是受到一些外界因素的干扰,往往这个时间,老人会表达出他的真实想法。”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崔文姬和订立遗嘱的人,重复着流程严谨的提问和回答,记载下人们在这人生关键时刻的面部表情:平静、从容、悲伤或迷惘。
工作人员正在解说遗嘱封存事项。泉源:中华遗嘱库
“不吉利,但万一呢?”
立遗嘱的缘故原由不一而足,但似乎都绕不开人们当下的困境,往往是一个生存中的触发点,引发了人们盘点、整理、分配财富的念头。
20岁的芙芸一度很难会合注意力,乃至刷短视频也最多只能停顿十秒,纵然脑袋里没有任何负面的想法,行为已经不受控制,心悸,手抖。
她没有跟同学或舍友交流自己的苦楚,而是假装生存一切正常,悄悄去医院,悄悄吃药。不让周围的人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被医院确诊为重度烦闷症。在病情最严重的阶段,殒命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有落下的大概。她有过轻生的想法。
她决定立遗嘱。在食堂、在宿舍、在操场,她花了四五天时间,天天在不同的时段去思考,阳光灿烂的时间,阴天的时间,事情顺遂的时间,沮丧的时间。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些时刻,她立遗嘱的意愿都是一致的,不是随机和偶然。
1988年出生的刘俊文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是一名软件工程师,在北京生存了10多年。
2020年,刘俊文32岁,工作了多年的IT公司现金流出现困难,他面临赋闲,IT行业流行的梗似乎正在成为实际拷问,“35岁之后,你在哪里?”身边的同学大多也在互联网公司工作,收入高,工作光鲜,唯有会餐的时间会开释相互的焦虑,“你们想过四十岁在干嘛吗?”全部人都拒绝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不要聊这个了”“停一下”。
刘俊文以为他对代码的喜欢,不足以支持他以此为终身职业,大概是一个兴趣爱好,但不是生命归属。更况且,这也不是一个体制内稳固到可以退休的工作,他开始思考一些带有哲理的终极题目,比如哲学三问之一“我是谁”,他发现IT工作似乎缺少和自我生命的毗连。同时,他更关心的是,如果40岁再面临一次职业危机,45岁怎么办,50岁呢?
“岂非每隔五年十年就要再来一次大焦虑吗?”当他在探寻更长远的职业规划时,他风俗从后往前想。他搜了许多养老政策,他想,早一点规划晚年生存,从事与养老相关的行业,也允许以缓解不确定的将来所带来的焦虑。
他似乎找到了答案。2021年,他卸下软件工程师的光环,成为一名保险经纪人。保险经纪人订立遗嘱,似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与他寻常从事的业务休戚相关。从心理状态上来讲,他以为订立遗嘱“在精力上能给现在还在世的人一种纪念,一种自我安慰。”
2022年,立遗嘱人群的均匀年事为68.13岁。泉源:《2022中华遗嘱库白皮书》
芙芸因为烦闷,刘俊文因为赋闲,王方辰则因为大龄未婚未育的不安全感。
王方辰出生于1977年,她并不是一位刚强的不婚主义者,相反,从小目睹父母相濡以沫、无话不谈的婚姻生存,“陪同”的亲密关系在王方辰看来弥足贵重。
2001年,王方辰大学毕业厥后到北京,先后从事进出口贸易和金融工作,“原来想在北京成家,但缘分没到。”轻描淡写的结论背后是王方辰独安闲北京闯荡的22年。大部门时间里,她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早上8点半上班,夜里常常11点或12点放工,周末的时间一天用来学习、上课,余下一天是属于自己的放松日。日复一日,缓过神来,就已经即将抵达50岁关口。
王方辰是江西井冈山人,她是七个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从小享受着父母和姐姐们的痛爱,纵然她已经46岁,“回家以后,根本上不会让我做什么事情,固然我长大了,但家里人似乎还是把我当作一个小孩。”
2021年,变故陡然发生,摔跤后卧床两年的母亲离世。因为事先没有遗嘱分配,让这个各人庭的几个孩子之间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隙,但年近90的父亲已经无暇顾及这一切,他似乎在老两口生存过的房间里再也走不出来。
王方辰忽然联想到自己。在北京,奔跑的年事与拥挤的工作日程像两个越吹越大的气球,焦虑、不安全感与日俱增,涂抹在王方辰夜晚归途的车窗、漆黑沉默的房间,“这些年来,似乎自己始终漂泊不定,一个人的时间也偷偷哭过。”短暂脆弱后再独自对抗生存,似乎已经成为王方辰的一种生存风俗。
她曾因发高烧在家独自躺了一天,醒来时手机信息和房间一样空荡,她从未如此担心,身边的朋友都已成家,像自己这样的独居人士,“大概意外发生,一个月以后才有人知道吧。”乃至自己前半生挣下的一切也不知会何去何从。这的确令王方辰感到恐慌,如果某一天意外降临,她打拼二十多年的产业会给谁?当她垂垂老矣,谁能在床边妥帖照料?如果还没有成家,她会成为无人照料的独居老人吗?
为了妥善安排自己的产业与老年,王方辰决定为自己订立一份遗嘱。
而崔文姬,她订立遗嘱的缘故原由,更多的是一种职业觉察。作为工作人员,她想换个角度体会客户的感受。另一方面,意外发生后,因为子女没有立遗嘱,上了年事的父母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处理遗产,这在崔文姬的工作中并非个例。“我盼望给家里淘汰一些贫苦。”
有一对老人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老两口的女儿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宣告结束后,女儿带着外孙独自生存,不久后进入第二段婚姻。但世事难料,二婚不久,女儿因脑瘤猝然离世,未立遗嘱,两位老人、外孙和现任女婿是女儿遗产的合法继承人。为了将女儿的房产完全归于外孙名下两位老人出资百万还清房贷,又帮因打赏女主播而欠债30万的女婿还债务,换得他放弃继承权。“如果女儿事先立过遗嘱,两位老人不会因为这些糟心事奔忙受累。”
崔文姬的故乡在山东,当她把即将订立遗嘱的事情告诉父母时,他们有些隐讳,“这不吉利”。但崔文姬禁绝备改主意。父母年事大了,我知道发生意外的概率很低,但万一呢?
考验人性还是信赖人性?
一个20出头的门生,有什么产业可以在遗嘱清单上列出来?芙芸的答案是一笔兼职挣来的费用和一台盼望去世后被打开的电脑。她通过给小门生代课攒了一笔五位数的存款,电脑里记载的则是她对天下的自白,她想把这些东西留给一位信得过的朋友,“钱其实不多,以是留给我爸妈对他们资助也并不是很大。”别的一项和别人一同完成的专利,她留给了母亲,她想即便去世后,母亲也能为她感到自满。
立遗嘱的事情她只告诉了那位信得过的朋友,对方作为受益人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心田一怔,“她想到的是大概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同样是年轻人的崔文姬,没有不动产,慎重思量后,崔文姬将自己的银行卡存款、支付宝余额等写进遗产清单,受益人是她的父母和妹妹。
这是崔文姬在中华遗嘱库工作的第六年。与无数家庭打交道,就像观看永不落幕的情形剧,家长里短,纠纷博弈,这些年,她感到自己以一种比同龄人更快的速率体验人生,“似乎提前感受了一些高于我这个年事段的事情,变得成熟、老练了。”
顺遂的话,她天天能处理4个遗嘱办理事件,如果遗嘱人是高龄老年人,数量会少一些,能办2个。她发现,近两年来订立遗嘱的年轻人比例逐渐升高。“年轻人容易被实际生存触动,比如因为偶像忽然离世,自己会感到世事无常,选择来立遗嘱。”
崔文姬说,她记得有一位年轻人因为科比的去世来订立遗嘱。随着“996”“猝死”等社会变乱频仍热搜,不少年轻的“打工人”也会为自己提前打算,工作强度大的程序员,风险防范意识强的法律工作者、保险人员都是咨询遗嘱的主要人群。
和咨询师沟通时,刘俊文设想了一个复杂的方案。他已婚未育,买房时父母提供了一部门支持,他最开始设定的条件是,如果自己去世,房子出售的钱应该按比例一半给父母一半给妻子,但这需要父母和妻子在他去世后协同处理房产,再举行产业分配,如果末了没按遗嘱推行,还会设立相应的处罚措施。
咨询师建议的方案相对简单,把房子完全给到一方,保险金和其他资产给另一方。刘俊文说,第一个方案父母和妻子之间还要面临协商处理,过程中如果出现纷争,是“考验人性”,第二个方案则是“信赖人性”。
“80后”立遗嘱处理的产业,房产占97.3%。泉源:《2022中华遗嘱库白皮书》
对王方辰来说,整理产业清单的过程就是重新翻阅一遍自己的人生之书,房产、银行卡像是一笔笔孤独奋斗留下的注脚,“很自满,又有点心酸。”她10年前在北京买了一套40平方米的公寓,固然不大,却能住个安稳。王方辰迫切想知道,“如果风险到来,我的产业最终会给到谁?”咨询处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因为王方辰没有配偶和子女,继承人将是高龄的父亲,而当父亲离世,遗产将在这个各人庭的子女中二次分配。
权衡思量后,王方辰决定挑选最亲近的2位外甥女作为继承人,“我的产业会给到她们,我盼望她们能为我养老。其实我们年事相近,真的到了老年,应该也算相互扶持。王方辰的外甥女是第三个姐姐的孩子,年事相差不到10岁,对于她们来说,这份遗嘱更像一份沉甸甸的约定。大概将来的某天,王方辰会组建家庭,当时遗嘱会再做更改。
根据《2022年中华遗嘱库白皮书》表现,未婚、不婚人士的受益人通常是其父母,指定朋友等非法定继承人的比例有18.18%。母亲离世,王方辰没有把父亲纳入遗产受益人,而是选择在一样寻常生存中给予养老支持,因为她知道,很大水平上,父亲会先于她离世。
“就像自己死过一回”
轻松、安心是绝大多数人立完遗嘱之后的感受,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担和枷锁。
崔文姬追念,她记得有位老人不停心心念念想办遗嘱,始终没办成。心田总以为有这么一件事儿没给子女办理,睡觉也不踏实,“他似乎提着一口气儿在支持”。办理完以后,心田的石头落地,似乎也没了牵挂,不久后就离世了。
对于刘俊文来说,订立遗嘱,就像自己死过一回。当他面临遗嘱,在密室里朗读遗嘱内容,仿佛自己站在自身之外,在生命的终点回看自己的人生。
追念当天,他以为心情有些微妙。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完成录音录像和具名盖章之后,他在幸福留言卡那里停顿了很久。如果自己去世,你的家人或遗嘱执行人来领遗嘱,你想对他们说点什么?这些内容可以写在幸福留言卡中。
还没有近间隔打仗过殒命,刘俊文实行代入这个情境,如果意外到临,父母在老人当中还算年轻,应该跟他们说点什么?他在想象中给父母留言,“盼望你们能继续好好地生存”。
遗嘱放在家中,妻子能看见,她不反对但也不想知道内容是什么。初期,刘俊文实行过跟妻子一起商讨遗嘱细节,但作为遗嘱执行人,妻子的心态会有升沉和颠簸。他没有告诉父母,怕传统的他们会把遗嘱和存亡挂钩,“我以为让他们心田有这样的牵挂其实没须要。”
遗嘱证展示样本。泉源:中华遗嘱库
遗嘱订立之后,一些微妙的变革发生了。签名的那一刻,芙芸忽然以为多了一些羁绊,当她审视自己过往的人生时,她忽然惊觉,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那么多心愿未完成,“而且从遗嘱清单里,一目了然,我似乎没有留给这个天下太多东西。”
她首先行动起来的事是备战考研。她对自己的感觉是,像一辆戈壁中已经没有油的汽车,长时间陷在原地后,被外力推了一把,“沙子的流动把我送往哪里,就往哪里慢慢走,直到我找到自己的加油站,给自己加上油。”
说不清立遗嘱和好起来有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是继续为人生添砖加瓦的想法清晰起来后,她的“病情”也在缓解。
最终芙芸考研成功进入复试。“像一朵枯萎的花,搬到阳光下,它大概也会慢慢抽出嫩芽。”她这样形容自己触底反弹的过程。
立完遗嘱后,王方辰如释重负。纵然有一天她不在了,她的一切能够按照她的意愿交到放心的人手中,“这是一种安全感,有的人大概会以为订立遗嘱和殒命相关,但对于我来说,订立遗嘱是件人生中值得纪念的事情,原来我以为自己不停是漂泊不定的,现在我很安心。”
王方辰的人生似乎在订立遗嘱后也翻开了新的一页。年事渐长,职场的空间和机遇也随之变少。本年春节,她在故乡实行网络直播,从初一到初十,每场流量两千余人,同时她也着手打造个人视频号,专注公益分享。焦虑、孤独依然会在某个深夜袭来,但她已经学会和时间握手言和。
在幸福留言卡中,她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了一封信。“祝你平安全安,祝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文中芙芸、刘俊文、王方辰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