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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无情王爷要和离,失忆后宠哭王妃,到底是真情还是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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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酋长Lv.6 来自手机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9-12 19:27:48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第1章 摄政王失忆了
雪发了疯似的铺天盖地落下来,那是一座高大且金碧辉煌的琼楼。
宫女悉数途经,都不忍一望那处。
铜雀台终日重兵把守,听说囚禁的是位美人,她曾血洗宫门,偏偏那史官都不敢记撰她半个字儿。
也听说这美人啊风致楚楚,纤腰玉骨,可曾是备受万千宠爱的摄政王妃。
“那她为何还被囚禁?”
“一碗落子汤,囚禁铜雀台。”
“宫中有秘闻,帝王夜夜宿在铜雀台,每每出来都凌乱不羁,嘴角还沾了零散红胭脂…”
-
两年前。
摄政王府。
金銮殿跪着一众太医,侍卫进进出出,浓厚的药味扑鼻而来。
“回王妃,摄政王是得了这失忆之症,若要全愈尚需时日休养。”
耳畔,还是这句说辞,沈幼楚靠在金柱边,玉指拨弄眼前的香灯,心下颇为烦躁。
就在前些日,她已经同摄政王封年尧决定和离,正等着盖好官媒便可各生欢乐。
和离书尚未到手,封年尧坠崖失忆了。
思绪间,沈幼楚偏头,瞧了眼失忆的那人。
封年尧正坐在玉桌前,安安悄悄地瞧着手里的药碗,似不太想喝。
转间一丢,褐色的汤汁不由分说四溅,那双修长矜贵的手换成了执茶杯。
惊得他身旁的黑衣暗卫闭眼一颤,还得继续同封年尧解释:“您…您是西楚尊贵的摄政王殿下,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
事到具细,连摄政王的名讳,连皇室天家先祖都具体解释,那暗卫陈安真是连说带写一字不落。
总而言之离不开那几个字:皇权之颠,富贵滔天
封年尧似乎正在担当自己失忆的究竟,半听半就。
陈安再问:“殿下另有不知道的吗。”
封年尧贴在唇边的茶久久未动,逐步地,执茶杯的手指向沈幼楚:“她。”
陈安笑道:“是殿下娶的王妃,已经成亲一载,王妃对殿下可好了,在殿下昏迷的这三日,都是王妃亲力亲为的照顾殿下。”
封年尧就这么瞧着他的王妃,忽低笑一声:“还挺美丽。”
沈幼楚别开脸,耐着性子温柔道:“封年尧,虽说你失忆,但有件事必须告知于你,我们之间是圣上赐婚并非两情相悦,前些日,我们已经商量好要和离,和离书你也写了,只是现下你失忆了。”
封年尧偏头睨向陈安,矜贵的眉眼轻挑:“她怎敢直呼本王的名讳?”
似乎她说了这么多,封年尧只记得她喊他的名讳,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不丢半分。
陈安摸了摸鼻尖:“王妃总是时不时喊殿下的名讳,殿下以往是默许的,殿下的名讳向来是西楚上下都不敢提及的尊贵,就连当今圣上都不会直喊。”
封年尧搁下茶杯,嘴角微翘:“这么说来,本王同她云云恩爱,那为何要和离?”
陈安连忙点头:“是非常恩爱,部属也未曾听闻殿下要同王妃和离一说。”
恩爱?
简直胡说八道,沈幼楚看着陈安:“陈安。”
陈安‘哎’了一声,拱礼退下:“部属去看看另有没有药要喝。”
朱门开了又合,‘咯吱’两声响。
紫鼎香炉熏着檀香,他与她视线交汇,隔着半明半昧的檀烟,便将这份缄默沉静拉开距离。
半晌,沈幼楚低声开口:“你真的允许和离了。”
“嗯?”
封年尧伸脱手,他用一种绝不掩饰的、审视的目光瞧着她:“和离书拿出来看看。”
沈幼楚细细帮摄政王唤起回想:“在你手中,你自己找,数日前你写了,你还说等官媒印了章就给我。”
封年尧极其虚假的看着手里,理了理衣袖:“在哪呢。”
沈幼楚轻叹气,到处巡视一番,走去架子前取来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
“你忘了也罢,我们可以再写一份。”
其间,封年尧已经站在她死后,低哑的嗓音重新顶落下来:“写什么。”
沈幼楚转头迎上他的长眸,耐着性子:“和离书。”
“嗯?”
封年尧将她逼到桌沿,渐靠渐近,呼吸交叠,转间就夺走她手中的笔,随意一丢。
“他们都说本王同你伉俪情深,未曾有过和离一说。”
伉俪情深四字就这么从他口中说出…
沈幼楚有那么一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过往,封年尧对她寡言淡漠,他看她的眼神,未曾有过温柔缱绻,兜兜转转一年过来了。
怎么失了忆连性子都不似从前。
再一抬眼,沈幼楚手指碰了碰他的脑袋,改正道:“你我过往无情无爱,勿信谣言。”
封年尧逐步敛了嘴边的笑,垂下目光:“你该不是嫌弃本王脑袋坏了,要始乱终弃?”
沈幼楚并不想跟他计较这类,索性开口:“对,我就是要同你和离。”
只那一瞬,封年尧望着她静默不动。
这怕不是他们成亲以来距离迩来的一次。
这种感觉并不顺应,沈幼楚伸手撑开封年尧的胸膛,像是触告终实的巨石,正常力气根本撼不了丝毫。
封年尧忽贴于她耳边轻吹一口气,他突然就很蛮横的语气:“不识抬举。”
一狠,沈幼楚抬脚踹向他的膝盖:“够不识抬举吗。”
封年尧眉头拧起,似是没料想到娇弱可欺的她竟敢这么做,目光徐徐扫视着她。
“你、咳、”
长玉指抓来锦帕掩嘴,白色的缎料瞬间红了一块。
摄政王他咳血了,瞧着好可怜的样子。
沈幼楚连忙收回手,掠过他身侧脱离:“我去叫太医。”
第2章 “那夜,殿下同我在郊野私宅”
太医来了,把完脉千叮咛万嘱咐。
“殿下身子刚刚全愈,千万不可再刺激,否则前尘往事真就记不起来了。”
沈幼楚背靠在门边听完,转身脱离。
当年沈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她一人算是孤苦无依的境地,圣上钢骂沈家军功将她赐给封年尧。
成为人人艳羡的摄政王妃。
她有想过兴许是封年尧那点可笑的恻隐才娶了她,否则单单凭着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摄政王抗诏书又能如何。
就在前不久的中秋夜,她还亲眼瞧见封年尧同相府小姐双双出入郊野私宅。
两夜未归。
归来之时,封年尧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的黑金华服,而是白色束腰锦衣。
都说封年尧对女色并不热衷,是西楚最绝情的磐石。
世间少有男子不热衷女色,更况且身处高位边幅难寻的摄政王,大概…那位相府小姐才是摄政王的心上人。
心思晃动间,沈幼楚手指一紧,死死捏住眼前那枝盛开的芙蓉花。
花瓣在指腹揉烂,又黏又糊的汁夜沾了满指,沈幼楚低头盯着指尖,秀眉轻轻拧起。
“脏。”
府中下人递给她一方锦帕,轻问:“禀王妃,相府小姐来了,可要让她入府?”
沈幼楚低着头,逐步地,一下一下地擦指尖。
“请。”
林画,相府小姐。
拎着食盒,白衣轻纱步灿生莲。
“见过姐姐———”
沈幼楚站在石阶之上瞧着款款福身的女子,只应三个字:“我姓沈。”
林画脸色明显一变,很快又将情绪隐藏下来,笑应道:“见过摄政王妃,听闻殿下已经醒来,家父挂念殿下的病情,专程代家父过来看望看望殿下。”
沈幼楚听也没听,垂眸瞧着怎么擦也擦不净的指尖,尚余留花汁的红痕。
林画还在继续说:“殿下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沈幼楚瞧了眼林画,就是不语言。
林画的视线对上她,沈幼楚那双眼似盛了星海般灿亮,却是叫人隐隐觉得不敢深究的阴,像面铜镜。
林画不自发移开目光,手中的帕子点了点额头,秋日云云凉,也不知哪来的汗擦:“只是想确认,殿下怎么都忘了,前些日见到殿下之时还安然无恙。”
林画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着:“王妃可千万不要误会太多太多,我们之间….”
说得云里雾绕。
“我不想知道。”沈幼楚淡漠掠过,堵住林画的话。
林画依旧假装笑着,其实心里头已经憋坏了怒意,林画着实受不了沈幼楚那副无视又无所谓的态度,不管明里暗里说什么做什么,沈幼楚始终掀不起任何波涛。
风一刮,一张帕子落到沈幼楚脚底。
流光闪过,一道熟悉的斑纹跃入眼帘,是银杏叶,就如当日摄政王在私宅过夜穿的白色锦服上的纹路。
一模一样,银线绣的银杏状。
“怪我没抓稳,王妃可有伤到那里。”林画来到她跟前,捡起帕子如什么宝贝般捂在怀里,“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王妃喜欢银杏吗?”
林画看着她,又添了一句:“这一柄两叶代表着阴阳相合。”
沈幼楚俯身凑到林画耳边,轻声一笑:“明显是阴阳相隔的邪物,生与死。”
林画身子僵了瞬,很想错开,偏偏双脚像被焊死在原地般,只得强颜欢笑着,用只有她们二人之间听得到的声音。
“不知王妃是何意,中秋的夜晚殿下还同我在郊野私宅,王妃您知道吗。”
“哦,那夜我…”沈幼楚收回目光,璨然一笑,“我在秦淮河畔同两名男倌游湖。”
“你…”这会儿就响起林画的咆哮,很显然怒的还是林画。
沈幼楚抬起潋滟出尘的脸笑笑,将对方的话堵了归去:“封年尧算什么东西,若是不忠,且杀抛为敬。”
话语间温柔轻软,音色是贯穿质感的干脆。
封年尧算什么东西….
若是不忠,且杀抛为敬。
传入封年尧耳中仅有这句话,犹变得极为生冷,他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说这句话的女子。
金风抽丰拂过她的发梢,淡情淡然。
府中下人惯会看摄政王眼色行事,不由分说赶走林画。
林画转头唤了声,娇娇地:“殿下,王妃她说她同男倌游湖。”
“殿下….”
没人应林画。
听着那话,沈幼楚嘴角微微翘起:“又如何。”
又、如、何。
笑着笑着,突然就收敛了几分,只因有什么东西在直直盯着她,很烫。
“以后禁绝任何女子入府。”
暗哑的声音落下,时间似有一瞬的停顿。
一如既往的、很摄政王。
沈幼楚似有一瞬的错觉,封年尧到底有没有失忆?
沈幼楚仰面望着天,这天黑沉沉的,如他摄政王那张脸一样沉,撂下一句话:“找你的。”
头也不回。
回到沁园,沈幼楚直接倒在香软的贵妃榻上,那头乌发仅用一根簪子半挽,松松垮垮地垂在耳旁。
有宫女来到她身旁弯腰侍礼:“王妃,可要用膳?”
沈幼楚摆手不作声,望着镌刻精致的窗扇。
日暮霞色散尽,落下一片惨淡的暗,仅仅须臾宫灯一盏一盏的亮起。
明显暗暗中,亮了窗外男子好看的眉目,另有一双孤高骄矜的长眸,那张世间难寻的脸便教那点光映出几分矜贵。
“先吃些东西。”
沈幼楚瞧着突如其来的摄政王:“有事?”
封年尧抿了抿唇,仿佛丢掉从前的惜字如金,看着她,逐步开口:“方才那人,本王绝对跟她没有瓜葛,不管是否来找本王,以后禁绝让她们入府。”
又似乎是在解释。
若是他未失忆,她大概会不争气的去信赖他。
沈幼楚顿时觉得可笑至极,笑自己也笑他:“封年尧,你失忆了。”
封年尧略微缄默沉静,只定定地看着她。
风声掠耳而过,突然的安静。
沈幼楚转过身,不想跟封年尧对视,他那双长眸里似揉碎了星辰混入徽州墨般,容易勾人沉溺不知转头路。
封年尧轻叹一声,行走到她身旁,俯身偏头去瞧她的脸,就看着她。
她挪了挪身,身子似没骨头的半窝,软绵绵的,衣领不慎滑落半截,锁骨旖丽若隐若现。
白得晃眼,封年尧眸光沉寂转暗,长玉指伸出,尚未碰到衣领便停顿了瞬,又不动声色收回。
“那你还同男子游湖又怎么算。”
沈幼楚瞧封年尧一眼,是温柔的笑:“不用算,可以和离。”
在很长的时间里。
封年尧看着她久久未动,面上不见半点情绪,冷得吓人。
沈幼楚甚至都辨不清,究竟哪个才是他摄政王,又大概是未失忆前那样的沉稳内敛,又大概是失忆后的强词夺理。
沈幼楚缩向贵妃榻的角落,懒得去想。
一声‘咳’,封年尧又咳血了。
嗖嗖的凉风带过,伴着轻薄的乌木沉香,摄政王跌跌撞撞地倒下,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软在她怀里。
“太…太医!”
封年尧理所固然地躺在她榻上,太医进进出出,忙活半天。
“王妃切记要顺着摄政王来,否则就吐血难康愈,严厉者…”
沈幼楚便接下太医的话:“死呗。”
话落,榻上的摄政王突然就醒了。
封年尧瞧着淡定饮茶的女子,就挺不满被沈幼楚无视。
“本王若死,定要你陪葬,共躺一椁千秋万载。”
一迟凝间,沈幼楚执茶杯的手一颤,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死了就放过沈某成不成?你我共葬一个坟头怕是都投不了胎。”
封年尧就这么瞧着她,长眸已经起了薄薄的靡雾,便是———
“咳、咳、”
一听,沈幼楚瞧向那床软软的蚕丝被,眉头轻轻拧起。
就挺嫌弃的,万一摄政王吐口血,她恐都夜夜做噩梦。
封年尧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大掌一掀,风风火火地直起腰。
太过华贵的衣袍途经身侧,带过风似都能把她的茶吹凉。
倒掉,沈幼楚又重新沏了杯,低着头都没瞧封年尧一眼。
然而,那欣长的身影刚迈出门槛,又折步返来,夺走沈幼楚手中的茶杯。
“….”
走就走,他摄政王拿走她的茶杯什么意思。
第3章 他摄政王的子嗣
自那之后,接连数日,封年尧就再也没有来过沁园。
太医总劝诫全府上下要顺着摄政王来,不要扬弃意识薄弱的病患。
沈幼楚笑了。
如果提和离都能刺激到他封年尧,那才是真正天大的笑话,封年尧爱不爱她,她最是清晰不过。
不过失了忆的人,估计脑子混沌。
沈幼楚今日便独自出府,摄政王府的人,她极少用。
秋日的骤雨来得急。
都城最大茶室的雅间,靠窗的位置。
沈幼楚理裙裾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对边轻摇孔雀羽扇的红衣女子。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柳无双。
柳无双收了扇,拎起茶壶逐步沏了杯茶放在她眼前:“摄政王好些了吗。”
沈幼楚探手执起茶杯,却根本没故意思去品:“还疯。”
“这是所有内阁大臣暗地里结党的关系,对当年沈府一事些有帮助。”柳无双边说边递给她一封函件。
沈幼楚两指接过,拆开函件细细看着,而后丢进火盆里烧个干净。
看着化成灰烬的余烟,沈幼楚一杯茶水浇灭干净。
“不要再掺和,这条路太黑。”
柳无双温柔笑笑,多了几分宠溺在期间:“你沈幼楚走哪条路,我柳无双就走哪条,绝不退缩,管它好坏。”
沈幼楚扣下茶杯看向窗外,雨打屋檐,那几盆白菊被暴雨摧残得凄凄切切。
思绪回到三年前,那时的沈府还在,父兄还在,沈家军还在。
沈家军奋浴沙场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都传沈家功高盖主。
边境犯乱,沈家军出征,遭遇敌军设伏全军尽没。
真就好一个全军尽没。
此事一出,圣上红着双眼一句‘朕甚感痛惜’,也就理所应当的是覆灭在敌军手中,赐沈府满门殊荣,她一个人要这殊荣来何用。
“本小姐就要这间。”
一道傲气的声音插入,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乱了沈幼楚的思绪。
只见茶室小二哈着腰拦阻林画。
“林姑娘,是摄政王妃要了这间雅间,您要不了了。”
林画无视小二的拦阻,踏步进来:“沈幼楚!”
那一声沈幼楚叫得几分轻视几分高傲,全然相府令媛的气派,已经没有在摄政王府之时的优雅。
会装。
柳无双显然按耐不住,掌心运力拍向桌子,单手捞起滚烫的茶壶砸向林画。
瓷器破碎的声音,伴随林画的惊叫,一声接一声。
“相府出来的小姐竟是这般大呼小叫?不知道还以为哪来的野狗乱吠。”
林画差点被砸了一壶,她堂堂相府娇生惯养的令媛,岂能被个二品官员的妻室打压。咬着牙瞪着柳无双。
“若我没记错的话,大理寺少卿可是我爹爹的门生,你可不要后悔今日这番话。”
柳无双摇着扇,淡淡说了句:“林家小姐有个丞相的爹爹就是好。”
林画旋即冷笑了声,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用最恶毒的话往柳无双心窝子捅:“无双姑娘当初可是都城赫赫有名的头牌呢,我林画哪可以大概得着水袖街、楚馆、无双姑娘的美名….”
字句如刀,一下一下地直戳柳无双的身世。
没等林画说完,沈幼楚逐步起身,直接一脚踹向林画的膝盖:“道个歉?”
很安静的三个字。
“啊——”
林画身子一弓贴在门板上,又重重跌下来,扯破般的疼痛令她自主跪下。
门板一瞬裂开两半歪歪扭扭砸下,是用力过头,林画膝盖疼痛的程度已然不由分说,俏脸霎时间全无血色。
“….沈幼楚,你….你竟敢当众行凶!”
沈幼楚俯身贴近,她的眸色本要比寻常人淡情淡然,很少流暴露情绪,而现在千尺之下暗涛汹涌。
那林画说什么做什么,于她真的懒得搭理只当挠痒痒,但是千不应万不应拿身世羞辱她的人。
林画由于害怕,不由得自己爬起来扶着墙又倒退好几步。
沈幼楚继续逼近,步调啼踏啼踏,明显带了几分优雅从容,落到林画眼里竟是像什么可怕的音符在敲击,敲得那颗心七上八下。
林画艰难地开口:“我爹爹是当朝丞相,我兄长是禁军都尉!你就算是摄政王妃,天子犯法照样与庶民同罪,我不信殿下会保你!”
“殿下当初只是念及沈家军功才娶了你而已,都说你生得风华旷世冠予都城第一美,可成亲一载,殿下都没有喜欢过你半分,你说你多失败。”
沈幼楚尤为安静,听着这几番话下来也不知心怎就一阵发麻,许多事她心里也清晰。
可又如何,不爱就丢,很简朴的事故。
沈幼楚步调直逼林画跟前,云鞋抵着云鞋。
林画要哭不哭的,浑身发抖,被逼退到楼梯口,双手死死扶着栏杆。
茶室客人多,皆是怔愣看戏的姿势。
林画强撑哗闹着:“那间雅间本就我要的,是你争先,她柳无双还拿茶壶砸我,我说错了吗,她柳无双本就出身青楼钩栏,到底是如何跻身一跃成为少卿夫人都城谁人不知!”
沈幼楚俯身凑近有些狼狈的女子:“再从你嘴里说出青楼钩栏这四个字,我就把你丢到那里。”
林画被踢那一脚,气势虽被压迫,可心里那里甘心忍下。
“我又没有说错,都城高门贵夫人何曾有人愿同她柳无双走得近,也就你堂堂摄政王妃竟同她交友,也不怕给殿下丢面。”
“不对,沈府已然不复存在,你沈幼楚怕不是觉得同病相怜…”
没等林画说完,沈幼楚直接抬脚,却在那一刻陡然僵住。
一句她怎么都料想不到的话就这么从林画口中说出。
“沈幼楚,我腹中已经怀有摄政王的子嗣,你不能对我下手!”
他的孩子…
他们有孩子了。
只那瞬间,沈幼楚悄悄地盯着某处,那点香灯的光似把她眼神吸了去,却又找不到任何焦距。
越来越模糊。
认真正撕破了那层假面,似乎满城灯火都在熄灭,剩她一人在黑暗里。
“沈幼楚,你敢动吗,你敢动他的孩子吗。”林画脸色煞白,怨毒地盯着她。
只那一句话,沈幼楚在迷茫中渐次初醒。
突如其来的无所适从占据所有,沈幼楚五指忽按住林画的咽喉,一掐,骨节愈收愈紧。
“可我敢动你。”
林画力气又小,根本无法推开沈幼楚,不堪那将死不死的窒息感,哆嗦得嘴唇发紫发颤。
“来…来人,摄政王妃要…要掐死我了。”
茶室的众人静默不动,一位有摄政王妃的身份,一位与摄政王暗通款曲,要他们怎么做?
“沈幼楚,回府。”
第4章 一句沈小姐,就再无大概
“沈幼楚,回府。”
忽而,略显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大门处走进一道挺秀修长的身影,黑金长袍,金冠墨玉,一张直教满都城贵女惦记的俊美容颜。
茶室的众人幡然回神,齐齐恭敬臣服。
“摄政王殿下万安——”
便在此起彼伏的问安声中,沈幼楚逐步松开手,退却两步,瞧着那道红痕低笑了声。
转身,示意店小二给张帕子。
沈幼楚低着头轻擦五指,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没有看封年尧一眼,就连相府小姐悲悲戚戚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在她耳中什么声音突然就没有了。
与他擦肩而过,丝质广袖下、骨节分明的大掌就这么递在沈幼楚眼前。
沈幼楚绕过,头也不回。
封年尧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喉咙骨一顿发紧,教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画提着裙摆来到封年尧跟前,对着那身黑金华服,扑通一跪,扬起白兮兮地脸,用爱慕非常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尊贵男子。
“殿下,臣女腹中的孩子真的是您的,殿下可还记得中秋夜与臣女…”
记得吗?
封年尧一声轻笑,没有语言。
他微微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如有似无的笑,林画想起秋日里盛开的白茶花,都不及他那抹笑半分光华。
林画痴痴茫茫地望着,内心乱撞如涌潮般,越说越哽咽:“臣女自知殿下失了记忆,也千万不敢欺瞒殿下。”
林画的手逐步地,悄悄地伸出碰那贵气的玄色衣摆,便要求他不要走。
那片衣角尚未碰到半分,便淡漠滑过眼底消失在门外。

大雨白茫茫,溅起青砖一层薄薄的雾,灌得人肩头直颤。
那棵银杏叶被吹得到处都是,那位相府令媛头上的金簪都是银杏状,衣摆绣的也是银杏,他们似乎都很爱银杏。
沈幼楚去了顺天府,坐在书桌前执笔援纸,极为认真地书写两份和离书。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想过强制义绝的动机,若是封年尧记忆全恢复再作决定亦可。
可那位相府小姐既敢在公然之下承认,腹中的孩子多半跟封年尧脱不了关系,无人敢冒着杀头的罪假冒天家子嗣。
说来也是可笑,成亲以来,她同封年尧未曾有过肌肤之亲,就连成亲当夜谁都没见谁。
自此她住沁园,他住金銮殿。
就似乎不干系的两个人被那旨婚书硬塞在一座富丽的府邸,各过各。
商量和离时,封年尧允许得极其爽快。
追念起来就像一根针刺在她心中,直教她完全清醒,这一刻连一分软弱都不肯装。
两心难相许,不如到此为止。
笔停,沈幼楚手一扬,两张笔墨未透干的宣纸从指间抛落,飘到府尹大人脚底。
沈幼楚点了点手中的毛笔,示意哆哆嗦嗦的府尹大人:“盖章。”
府尹大人拧紧眉,忙不迭摆手:“王妃,这…”
沈幼楚往椅子后重重一靠,微微偏头:“我不想说第三遍。”
府尹大人直接跪下,秉拳道:“恕下官不能从命,下官岂敢纵容王妃休掉摄政王,会被砍头的,王妃你就是烧了顺天府,下官也不能给王妃盖章。”
沈幼楚舔了舔唇:“混账,要叫沈家小姐。”
上方的围栏处,封年尧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威逼和离的女子,煦煦烟腻的嗓音都盖不住她眉宇间的决然。
一句沈家小姐,就再无大概。
封年尧修长的手碰了瞬围栏,眼底蓦地闪过一抹噬人的薄光,乍然而生,又转瞬隐匿。
陈安抱着佩剑跟在封年尧死后,鉴戒翼翼地问:“殿下您现在失忆了,该不会真是您…您您的子嗣吧,可要查清?”
封年尧没有现实性的回答,绕开这个问题,丢给陈安一枚不大不小的刻章:“盖吧。”
陈安双手接住刻章细细瞧了眼:“部属遵命。”
封年尧转身离去:“把顺天府盖和离书的刻章全毁了,从今今后,全都城谁都别想和离。”
陈安愣住:“…”
第5章 今后就真的再无瓜葛
有了刻章。
沈幼楚理所固然的休了摄政王,过程本该艰苦才是,未曾想那位府尹大人上了会楼,下来就给她印上章呈。
沈幼楚留了摄政王一份,自己收了一份,细细叠着,收起那刻手指偶然识微微一顿,今后就真的…再无瓜葛。
也不知怎就红了眼,心底酸涩蒙潮。
也似乎全都城都知道她休掉摄政王,也似乎全都城都知道相府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摄政王的,也没人敢说什么苟且腌臜的,甚至还夸赞天作之合。
那谁啊,那是堂堂摄政王,摄政王的第一个子嗣,岂敢置喙半分。
沈幼楚没有再回摄政王府,站在空无人烟的一座府邸前。
高门顶端悬着楠木的匾额,上面端正磅礴的大字——沈将军府
沈幼楚一步一步迈上石阶,逐步推开门。
就再也空无一人,风起,荒芜的草屑吹过。
大概阴天的缘故,格外阴沉。
很久很久以前的四角凉亭下,总会种满阿娘喜欢的秋菊,阿娘抱着她在膝上,细细为她挽发。
她生了病,兄长未曾让任何人加入,总会守在榻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喝药。
“幼楚总是云云娇弱,受点风就着风寒,若是出阁,这哪家公子娇养得起你。”
“我来岁才及笄,但我才不要出阁,全天下的男子哪有兄长好半分。”
兄长总会弹她的额头,轻轻笑:“德性,讹上兄长了。”
她骗了兄长,她出阁了。
想不下去了,不知觉红了眼圈。
随即,死后的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沈幼楚调整好心绪,还是面不改色。
柳无双来到她身侧,轻轻道:“这几日都不能出城,九督府兵权易主,都城将士正调度中这几日谁都不可出城,我们暂且住在将军府。”
沈幼楚微微迷惑:“九督府兵权不是一直在封年尧手中吗?”
柳无双细细回禀:“摄政王说身材虚弱,便上交九督府兵权,内阁六部议事政权同样交给圣上,那些人始终都跟惯了摄政王,突然易主多少杂乱些。”
沈幼楚就笑:“果真失忆昏了头。”
当年先皇驾崩,当今圣上登位全靠幼弟封年尧扶持上位,封年尧便获封摄政王。
而后封年尧接连搞垮盘根错节的大世族,打压各地藩王收揽大权。
仅仅三年,西楚国彻底撤藩削爵,举国政权兵力归封年尧所有。
可不就他封年尧独揽大权,一步一个脚印立在皇权之颠,事事也深得民心,但凡议事圣上都未曾反驳封年尧半分。
现在竟主动上交那人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举国兵权…
沈幼楚也没再想,一个失忆的疯子罢了。
祠堂里,沈幼楚点了香,齐礼跪拜。
柳无双再看她,轻问:“你不觉得怪异吗,相府小姐事一出,摄政王当日就突然….”
沈幼楚逐步插好香,手碰向案台,落了细细的灰,便只给三个字:“挺脏的。”
这一夜的沈府,烛火通明,却是万般沉寂无声。
沈幼楚跪在灵位前,垫着蒲团,便只有一张小桌,认真梳理朝堂之上所有暗踪错结的党派。
柳无双未曾脱离过沈幼楚半步,这几日便一直陪着她,大理寺少卿日日都来叫柳无双回家。
“夫人,要不收留收留我?我可以看家护院的。”
“夫人…夫人…”
柳无双关门上锁,转身握紧沈幼楚的手:“不理他,你最紧张。”
-
接连十日,都城的杂乱这才平息,也不知乱什么,有什么可乱的,无非就是摄政王兵权上交。
这日,沈幼楚出府采办些置品,今后沈府只能是她的行止,此一生似乎已经习惯一人独来独往。
秋日的风总是时不时起,天阴沉沉的黑得也快,沈幼楚不急回府,抱在一摞花和纸盒寻了一处馄炖摊。
“来一碗馄炖。”
小厮麻利地擦着桌子,笑应:“好嘞、姑娘稍坐半晌。”
沈幼楚对好筷箸,便支着脸静等,耳畔,一声叹笑,那人同样点了一碗馄炖。
长街的小巷悄悄静,总是时不时发出那人探茶抿茶的声音。
隔得近,给沈幼楚的感觉很不舒服,那人总在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
沈幼楚偏头,迎上那人的目光。
“林某见过…王妃。”
是丞相府大房的长公子,林沂筠。
林画的堂兄。
她倒是有印象,此人前年拿了武科副榜,不过是丞相大人打点得来的。
林沂筠正含笑看着自己,沈幼楚扯了扯嘴角,但见馄炖端上来,草草填了肚子。
林沂筠一口未动,起身过来:“还是林某帮王妃付吧,王妃行动诸多未便。”
沈幼楚未曾理会丢下碎银,抱着锦盒脱离,她虽同封年尧和离,但沈家还不至于拿不出银子的田地。
走得匆忙,买的花束掉落地上,沈幼楚正欲弯下腰,林沂筠已经沉寂捡起。
但见夜色黑,沈幼楚也不多做胶葛,单手接过花束:“多谢林大人。”
林沂筠封了官。
林沂筠交还她捧花,索性抢过她怀里的锦盒抱在怀里:“夜色深,我们倒也顺道。”
夜半三更的,沈幼楚抢了返来:“大人,这不妥。”
手就这么空了,林沂筠怔愣住,转身打量沈幼楚一眼,她小脸微白,自带一种病态的柔媚。
紫色锦缎外罩了层薄金纱,走路也是不快不慢,便是纤细有致的身材让人瞧着随时可欺,明显就是沈幼楚。
这就是沈幼楚,可方才她抢走的时候明显很有力气,是骄傲的。
林沂筠总觉得自己感受错了,定是如许的,沈二小姐怎么大概有那么大的力气。
“王妃一人独来独往的,这夜深人静的,沈府同相府走的是一处方向。”
听声,沈幼楚随意瞥了一眼:“天子脚下,夜里有禁军巡逻。”
林沂筠看着角落里希奇的动静:“林某说的是耗子。”
沈幼楚一下子愣住:“不是,在哪儿呢。”
林沂筠手一指,指着黑暗的角落:“你看,那不是吗。”
沈幼楚不作停顿,抱着锦盒就跑,她不是怕耗子只是不想跟那人走一处。
她跑得快,松松垮垮的簪子脱离发鬓,乌发如丝绸般四散开来。
林沂筠站在明灯下,沈家小姐未嫁与摄政王前,都城都传沈家小姐在满是五粗大汗军营长大,颇受十万将士的万千宠爱,怕是摘星星摘月亮亦可捧来给她,便也养出了沈家小姐这般仙姿软骨,妩态万千的姿色。
另有一点,看似任人可欺。
林沂筠也是第一次敢正眼近距离打量沈幼楚,以往她是摄政王妃,岂敢明目张胆觊觎。
不过,和离了…
摄政王不爱沈幼楚,爱的是他的堂妹林画。
抱的东西太多,沈幼楚跑不动了,林沂筠自她死后弯腰捡花束另有她发上的簪子。
林沂筠走到她跟前递给她:“诺,跑什么呢。”
沈幼楚退却两步,没接:“就不要了。”
“吁———”
驾六马的马车在他们二人眼前急刹停下,沈幼楚才发现正站在蹊径中心挡了路。
林沂筠拉着她的手臂护到一旁,一时间沈幼楚也没发现。
一只修长矜贵的手撩开马车锦帘,沈幼楚看过去,脚步直接钉在原地,朦胧中只感觉到马车上那人一阵冰冷。
哪怕穿着锦衣,沈幼楚仍能察觉到提前入冬般的冷。
林沂筠一下子松开手,连忙拱礼道:“见过摄政王——”
封年尧一身黑金色长袍,手边敛着卷宗,目光自始自终落在沈幼楚身上,落在她手臂锦衣的皱褶上,那里…是别人碰过的痕迹。
这一刻的封年尧,长眸逼视中徐徐泛着锐光,毫无气愤的暗沉,再转眼,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上来。”
沈幼楚也执偾清静地同他对视,大抵有数十日未见了,他还是他,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上来?
沈幼楚越发想笑,只道:“臣女家中便在附近,不劳烦摄政王。”
转身脱离,笔挺瘦弱的身影徐徐离去,金风抽丰乍起,乱了她那头散乱的乌发,极为柔顺的掀起两缕融在风中。
封年尧攥紧手中的卷宗,一时间沉不下心思,不想再开口说什么。
封年尧在想,她是到底同那男子玩到什么程度,玩到簪子都没有一根的程度?
林沂筠还在保持埋头拱礼的姿势,紧着声音道:“偶然扰了殿下尊驾,还请殿下恕罪。”
封年尧薄唇紧抿着不作声。
马车就此呆在长街这处很久,摄政王不语言,陈安也不敢擅自作主驾马车,只得弯下腰站在马车边。
摄政王气愤了,很气愤很不开心。
反正,连同林沂筠也走不了,是恒久的万籁俱静,令人肺腑一片发冷。
第6章 沈幼楚,听话
沈幼楚回到沈府,大概朱门太极重,她尚且抱着锦盒动作略显鸠拙,幸亏柳无双出来接她:“哪去了,怎么气喘吁吁地跑返来。”
沈幼楚扭了扭手腕:“见到两只鬼,不跑成吗。”
“…”
柳无双抱着锦盒同她进了闺房:“事儿都安排好了,过两日可以出发。”
沈幼楚关紧房门,来到屏风后处褪下外衫,瞧着不远处的火盆,玉指一撩将外衫丢进去烧个干净。
柳无双为她换上红衫,头一次看到她烧衣裙有些迷惑:“怎么不喜欢?”
沈幼楚只笑:“脏。”
林沂筠是相府的人。
丞相府的。
丞相府好。
这日,城门不再盘问,沈幼楚要离京,有要事去江南。
沈幼楚孤身一人,什么都没带,没想带上柳无双,柳无双总归不能再跟她到处奔走。
渡江的货船上,落了雨。
沈幼楚也没有避雨的心思,犹记得七夕那日也下大雨,她被困在平安街。
是陈安冒着大雨来接她回府,在摄政王府待她好的,总是那几个人,却没有过封年尧。
沈幼楚视线投向迷迷茫茫的江面,一阵旋风夹着雨水乱了她半挽的乌发,湿漉漉地附在她肩上,颈上,无端破碎凌乱的美。
“嘁——”
不忍打了个喷嚏,一把染着腊梅的油纸伞自死后停在她头顶,遮住了漫天大雨。
伞下那方小天地,萦绕略带侵犯性的乌木沉香,沉稳不腻的质香,于雨雾中出奇的好闻。
他总是闻着就很贵。
“幼楚要去那里。”
沈幼楚没有转头,听声便能感受得到那人是谁。
第一次从那生齿中说出‘幼楚’二字,心思晃动间,猛的攥紧了手。
以往,他只会唤她沈幼楚。
出现在此,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照那人自己的性子,故意绝无半点大概。
沈幼楚笑了,目光有些虚浮:“我们已经和离,你该不会又忘了?”
封年尧沉声道:“是这个吗。”
轻微宣纸的莎莎响,沈幼楚蓦地转头。
一张皱巴巴的宣纸递在她眼前,赫然写着‘和离’二字,是她前些日写的,已然皱得不成样。
“顺天府章印盖错,这份和离书不作数。”
封年尧明显云淡风轻的报告,那话似能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啪’,盖过雨声的响亮。
那一巴掌就这么打在封年尧脸上,封年尧静默不动,他的肤色本就白皙,脸上很快就落下清晰的指印。
四周雨声泠泠,落到他耳中便是阵阵撕扯的呜鸣。
雨水淅淅沥沥地沿着伞面滑落,那双长眸不自发地骇然泛红,沾了雨雾的长睫一覆,眼底那股戾气转瞬隐匿。
混沌之中,沈幼楚退却两步,避开封年尧的伞,雨再次打在她身上,挂落长睫,不多时衣裙就湿濡了片片,雨水顺着湿漉漉的乌发滑过冷白的小脸。
封年尧喉头一紧,迈步靠近,移着伞。
他靠近,她就退,极力抵触他。
“沈幼楚,听话。”
听话?
沈幼楚嘴角翘起,便是个冷笑:“顺天府怎敢盖错章印,除了你摄政王的身份,谁敢把章印弄错,丢了官帽不说,且私刻章印杀头的罪。”
“我就不明白了,尚未失忆前你就是连看我一眼都是疏离无比,怎就在我想要和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出事,是谁说我们伉俪情深,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全都城都知你不爱我,以往他们只是仗着你的身份不敢说过半个字,你自以为是的恩爱从哪来。”
喘息着之间她语气越来越粗重,那些话一字一字敲在他心里,他一字一字地去听,一下一下地脑子全然放空。
“权势在手的感受很好玩吗,只要是你封年尧不想的事,你就可以随任意便决定他人的去留,你有想过你到底凭什么吗。”
沈幼楚眼睁睁地看着他缄默沉静,手推搡着他精实的胸膛,头也不回。
用旁人的话来说,封年尧确实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归宿,一想那是一个永久不会爱自己的男子,也不大概会去和他恒久下去,那份感情便戛然止步。
雷声滚过,雨越下越急,江面起了大雾。
雨中,封年尧还在原地就没有动过,油纸伞早在她推搡他的时候滚落在地,他就一直看着那把油纸伞。
骨掌之间攥紧那张和离书,雨水浸糊了字迹。
陈安也没敢靠近,陈安最是清晰不过,此时的摄政王是最让人害怕的那一种。
以往高高在上、天子都要看他三分薄面的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又是被休,又是头次挨了一耳光,又是被非难得无法反驳,又是脑子…
摄政王可真是就此跌下来,以后还上不上得去难说。
站着站着,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后,直到雨停,封年尧倒下了。
“殿下!”
-
第7章 不保护她保护谁啊?
就在封年尧昏迷期间,沈幼楚想脱离。
劈面,便是无数黑衣人将她围得密不透风,个个冷着张脸,转间低头侍礼。
“还请王妃归去。”
沈幼楚不动了,倒觉得有些滑稽:“你们该关心你们家摄政王。”
那群人似都配合多年般还是统一的声音:“王妃不能脱离半步。”
这是要逼她,沈幼楚靠就近的桌子坐下,不急不缓地,见那群人还是围上,只是轻笑了一声:“你们至于吗。”
那群人不语言。
沈幼楚瞧着他们微低的头:“你们就没事做吗,去请太医啊。”
陈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部属已经安排好,请来了,王妃不必担心。”
沈幼楚瞧着陈安,她可没担心。
便全都缄默沉静,全都一动不动,似都在防备对方会如何脱手。
沈幼楚换了个姿势,那群暗卫果然齐齐迈出步调。
沈幼楚就笑:“查过我?”
陈安换了只手抱佩剑,靠在门板处,同样笑着:“自当查过,是很久之前殿下就查过了,王妃会武功,这点摄政王府的暗卫人人皆知。”
沈幼楚勾手,威胁陈安:“你过来。”
陈安不知何意,便也靠近两步:“还请王妃吩咐。”
霎时之间,沈幼楚敏捷脱手拨出陈安的佩剑抵在陈安的颈脖处。
陈安是发现,可终究没敢脱手,到底身份有别,况且那是殿下的王妃,真要碰到的话不太好。
“别再骗他说什么伉俪情深。”沈幼楚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手中多了把剑。
“陈安,以往我们如何过来你还不清晰吗,你何曾见他对我体贴半分。”
说着,她便笑了,却是不带半点情绪在其间。
陈安抠了抠鼻尖,看着她声音略低:“此事确实是部属存了私心,部属不希望王妃脱离,可殿下自己也信啊对不对。”
沈幼楚敛下眸子,很清静地声音:“这对我不公平,陈安。”
陈安是有私心:“可…可王妃脱离摄政王府能去那里,殿下以往再如何,可我们摄政王府上下对王妃也是敬重的,我们不想看到王妃孤单一人,以是全府上下都决定配合诱骗殿下。”
全都诱骗殿下说——您与王妃真的很恩爱
沈家早就不存在,沈家也再无远亲表房,如果没了摄政王府,王妃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说,也是他们喊了一年的王妃,他们不保护她保护谁啊?
那一年来,王妃待最多的地方就是沁园,偶然候一整天都可以不出现,偶然候摄政王不回府王妃也是不管不封,偶然候摄政王离京服务王妃也未曾干涉。
陈安至今想不通,王妃唯一对摄政王上心的就是摄政王昏迷的那几日,就在陈安以为王妃对摄政王有那么一点点情愫的时候。
王妃只盼着摄政王能醒来给、和、离、书!
沈幼楚仍然保持着唇角的微微笑脸,收回剑丢回陈安怀中:“你们就别拦着了,成吗。”
固然不成。
陈安看着走出船仓的背影,示意黑衣人通通围上:“王妃就一眼都不看吗。”
沈幼楚没有转头。
陈安继续道:“殿下旧伤复发了,白日里淋了整日的雨,挺严厉的。”
沈幼楚还是没有转头:“真的要打吗。”
陈安抬手示意:“不管王妃要去那边,必须是我们随行,现下殿下昏迷中,待殿下醒来再一同前去亦可,以是王妃…部属只有得罪了。”
沈幼楚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掌心稍稍运力,正欲脱手。
“沈幼楚?”
一艘乌篷船徐徐靠近,女子哗闹的声音突然就制止这场杂乱。
沈幼楚循声瞧了眼。
林画来了,些日不见,衣裙都宽松了不少。
林画跟太医一同来的,来得很敏捷,扶着婢女的手鉴戒翼翼地上船。
林画看着她,还是不友爱的眼神加之迷惑:“你与殿下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怎么?”
沈幼楚手一摊,笑笑:“已经反面离了。”
很奏效,林画果然就气上头,甩了一下手:“你!”
林画最后瞪了一眼,拂袖快快当当跟太医进了船仓。
待林画的身影走进摄政王所在的房间。
陈安看着沈幼楚,轻轻道:“王妃,其实人家比你还担心殿下。”
沈幼楚微微抿着嘴角:“一家三口,我能比的吗。”
陈安闭嘴了,不想反驳,也不知如何反驳。
陈安还是要防备沈幼楚会不会逃跑。
沈幼楚走一步,陈安移一步就拦。
对峙了很久很久,酷寒湿滑的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在发上,额头上。
沈幼楚抬眼望了望天,乌云压来,大雨突然就这么下了,索性走回船仓。
“王妃,您请。”
第8章 摄政王可真会心疼人
途经摄政王的房门,摄政王已经醒来,坐在桌子边任由太医把脉,暗卫侍候,相府小姐端茶倒水。
林画顶着担心的面貌弯腰在摄政王身旁,声音温柔了不少:“殿下…殿下怎么病得云云重,照顾身子要紧才是。”
封年尧侧身别开,那张又薄又粉的唇抿得极紧。
无端之中,瞧见门外一闪而过的紫金色衣角,他沉声开口:“沈幼楚。”
沈幼楚微顿,退却两步,对着门微微偏头,“沈幼楚来了。”
视线交汇,缄默沉静之中,摄政王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那碗尚且冒着热气的汤药。
沈幼楚摇头:“我不喝药。”
封年尧明显看破她装傻充愣的矫饰,单手支脸,不咸不淡地打量他的好王妃:“罪魁罪魁,进来。”
沈幼楚心中腹诽了一嘴,半响方抬脚走进去。
一旁林画的目光就永久牢牢粘在封年尧身上,红着小脸:“是王妃这个罪魁罪魁害殿下生病的吗,怎么可以照顾不好殿下?”
“你闭嘴。”
“你闭嘴。”
两道声音不谋而合响起。
到底畏惧摄政王淡漠的声音,林画手点了点眼眸,“哦”了一声,小白兔地退到一旁坐下。
封年尧修长分明的手端起药碗,很无赖的缠着沈幼楚:“幼楚,喂药。”
就似乎那是什么不得了的荣宠,沈幼楚并不是很甘心地接过,转间又将那碗褐色的汤汁放到林画手中:“林姑娘,你来。”
林画嘴角一扬,正当愉快的接过,摄政王沙哑的声音无情插入:“沈幼楚,对方行动未便。”
“….”
沈幼楚无声一笑,单手拎起另一边的椅子,放到封年尧身边坐下:“摄政王可真会心疼人。”
封年尧换了只手支脸,微微偏头就笑了:“就不疼你。”
沈幼楚面无波涛,着实稀罕不起来那点虚虚实实的情。
也不知昨日那番话触了高贵的摄政王哪一根神经,就非得站着淋一日雨,不死赖在世还得把罪责按头给她。
摄政王是怒了,大概堂堂摄政王第一次挨耳光,心底担当不了。
就没见过如许无法无天的人。
想着想着,沈幼楚的手舀起汤药也不吹,她完完全全一幅‘喝死你算了’‘热死你算了’的边幅,递到摄政王唇边。
“张嘴。”
封年尧就没想喝药,将那半边脸积极递到沈幼楚眼皮底下,咫尺之遥,他那只手指了指:“瞧瞧,扇肿了没。”
香灯的薄光打在他优越的侧脸上,干净得像块非常贵气的白玉,那点暖色的光晕都氲不上半分暖和,长睫垂在深邃眼窝处,一颤。
触上他炙热的目光,沈幼楚不着痕迹避开他半寸,他又挨近她,鼻息距离咫尺而已。
就非得逼她开口了,沈幼楚移开目光:“不肿。”
脸皮厚的,都耐打。
似听出那话的意思,封年尧瞥了她一眼,那双似水洗过的眼睛逐渐变得暗沉:“下次重重扇,懂了吗。”
这么想有下次,没见过云云恬不知耻的要求,那一巴掌她着实下了全部狠力,沈幼楚笑了笑:“岂敢不识抬举。”
真就满口的矫饰,没有半点伏低屈从之意,软点性子都不肯,疼的是他,封年尧重重闷哼。
端得手累,沈幼楚来气了,怒喝道:“喝药!”
霎时就突然很安静,所有人齐刷刷仰面瞧着她,包罗封年尧。
怎就就突然吼一句,封年尧瞧着生闷气的她:“你有点认错的边幅行吗。”
沈幼楚迎上他的长眸:“想清晰,到底谁错?”
高贵的摄政王开口便是:“你…是本王错。”
怕不是要说‘你的错’。
固然,摄政王给杆子要懂得爬,这个道理沈幼楚懂:“知道自己错哪了?”
封年尧置若未闻,眼皮都未掀,反而随意就来一句:“知道了,哪都错。”
沈幼楚看着封年尧:“那你想好怎么办理了吗?”
和离书。
皇权之颠的摄政王怎么大概懂自己错哪,和离书一事摄政王至今都觉得自己没错:“懒得办理什么,办理你就行。”
这话就挺无赖。
那种不耐的神色从沈幼楚脸上淡去,待哪日摄政王完全清醒过来和离一事估计比谁都快。
沈幼楚手舀起汤药:“张嘴。”
封年尧淡漠瞧着置在眼前的汤汁,她纤长白皙的手拈着小勺。
半晌,封年尧轻轻抿口汤药:“还挺好喝。”
沈幼楚眨了一下眼:“再张。”
封年尧很听话的张嘴,沈幼楚忽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碗汤药胡乱强行灌下去。
他很想一掌把她推开,但他…转瞬克制下来。
封年尧喉结滚了滚,那双长眸一点一点积累薄红,略温的药汁顺着薄唇流向下颔、滚动的喉结、衣襟…湿濡片片。
“咳——”
“沈幼楚!”
沈幼楚搁下空的药碗,一抬眼,什么事没有的应道:“我在。”
转载自公众号:一九读书
主角:沈幼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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