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的草
◎王道芸
进山的路上，金风抽丰正携枯黄的杨树叶儿——跳踢踏舞。“嚓嚓嚓，沙沙沙——”铿锵有力整洁划一，弹跳，摇晃，收放自若。秋时一到树叶们纷纷改行，跟着金风抽丰学舞蹈，他们自由自在，满天下地逍遥。要是退归去三十年，它们早被我这个穿着花衣裳，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一手提篮，一手持一带尖的钢絲，把他们宝物似地串起。
山路边，峻岭上，沟坎旁，树林间，山巅之上，到处都被茂密的高人一头的野草充塞覆盖。齐刷刷的像是有神仙刻意栽培所致。看羊的老夫，倚坐在山坡上，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眯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几只云朵似的羊儿，在不远的山坡上经心地择取着适口的草料。
拾过草的人，瞥见过如此丰富，如此精良的草儿，心里痒痒的，恨不能身边有把镰刀，有根绳索，把他们通通收割回家，填进温暖红亮的炉堂，听他们“噼噼叭叭”地歌唱，闻一闻那久违了的草儿特有的芳香，会深感生存诗般的精致。
曾多少时人们为拥有烧草，跑遍了山山岭岭，地盘都差点被刮掉，拥有了足够的烧草，就有了一年的心安，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饭无好赖，吃饱就行，可草是不能没有的，没草就做不熟饭，总不能像猿人那样吃生食吧！烧草是贫苦生存的后援，暖心，暖肺的主，谁会不爱？
拾草的人儿，见到草就眼红，在收工的路上遇见草，他会弯下腰拾起放在随身带的扁篓里。一个玉米核，一块小木头疙瘩，一颗玉米秸，一把花生蔓，甚至是一堆粪草末子都会被干净地拾起，放进篓子里，临抵家时，也就有了可做一顿饭的烧草。我姥姥常说：“什么都可以烧，没有药锅底的草”。粪草末末也可将炕暖热。
难忘每年开山拾草的景象，村民统一由大队到小队构造抓阄，每家按人口算，由大队长用步量，方圆几步是你的打草区域，用木棍划杠为号，谁也不得侵犯谁，为谁多耧了谁家的草打起来的事，每年都会发生。
打草时百口老少齐上阵，在打草的头几天，家里的男劳力就已把所有的镰刀磨了个遍，锋利无比。收割下来的草用结实的藤条，捆绑成立体长方形的大草耙蒌，这时男人的雄劲发挥出来了，小车推，大车载都得靠他们了。运抵家里的草在房前屋后高高地垛起来，每家每户就有了大小不一的草垛。阄好的草厚，会感到非常幸运。阄不怎么好的，草打的少，就得等人家都拾完了，再满山遍岭去揽草（复收草）。这时精干草都没了，有大概剩下的只有犄角旮旯里的树叶和零碎的茅草等残余队伍。细心的人儿会一点点把他们抠搜出来，积攒一大堆再放到网包里，这样肯下力气的人，也就不会因阄欠好而受冻挨饿了。
草——亲亲的草，你朴实地让人心痛，你的生命顽强不息，正如那首称赞你的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燃烧自己调换人们的生息安康，你在平常中凸显巨大。现在人们拥有了煤气，天然气等替代你的工具，对于你仿佛已无人问津，纵然长得再高也无人亲睐了，而我却永远地爱着你，念着你。
【作者简介】
王道芸。女，山东省烟台市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烟台散文家学会会员。在华夏散文、中国父亲母亲网、农民文学、胶东文学、烟台散文、京华时报、烟台晚报、烟台晨报等发表过作品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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