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随想
唐代贤
对于“秋”字,我不得不佩服祖先造字的智慧:当田野里的庄稼强烈感受到被高温灼烧、被地气熏蒸着的时间,“禾”和“火”便在不易觉察间融合成了“秋”,一只万物避而不及却又不得不与之直面的“秋老虎”不期而至。
知了依然躲在灌木丛里不分昼夜忘了疲劳似地鸣叫,是想挽留夏天别走,亦或是诉苦秋日在一天天临近,这是它们的隐秘。
初秋时节的正午时分,是一年四序太阳威力最大之时。她不再像春天时那般温和、夏天时那般热情、冬天时那般暖和,而是绷起一张红里透白的脸,鼓足一股子气,展开双臂开弓,用尽尽力将刚从炉火中锻造成的银白银白且无以计数的箭射出,形成万道金光,奔向天宇、刺进大地。万千葱绿不躲不闪、视死如归,坦然担当火热利箭,虽洞穿了护膜、灼伤了绿叶而徐徐枯黄,却展现出“半是苍翠、半是金黄”的别致景象。随着第一片枯叶轻盈掉至地面,“落叶知秋”便入诗入画了。
初秋的烈日让人生畏,可人类是最智慧伶俐的生灵,面对一腔怒火的骄阳,总是千方百计躲着她,不想与之为敌,或戴着太阳帽,或撑起遮阳伞,或窝在空调屋,或伫立树荫下,或涌向丛林里,或住进高山纳凉房,用这些“盾牌”来避其箭伤,可持续不停的攻击着实令人吃不消,尤其是连晴高温引发的旱情和用电高峰导致空调失灵,惹人“揪心”生“愁”。人们不禁要问,“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的济世传说本日还能重演吗?
初秋时节的天是透蓝的。那种透,是没有一丝烟雾、一点灰尘遮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透;那种蓝,是淡于海水、浓过湖泊的纯净的蓝。空中飘逸着些许棉花似的云朵,一会儿卷在一块儿,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仿佛在与风轻歌曼舞。这种“云卷云舒”般地清闲安闲,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向往啊!
初秋时节的旦夕景象颇为相似。黎明时分,天涯徐徐泛起鱼肚白,早起的鸟儿欢快的亮出歌喉,大概是在呼朋引伴,亦或是与鸣叫的虫儿一较高低,大地开始喧嚣起来;东方黛黑的群山勾勒出的天涯线下,一团火焰探出头来,把灰黑的云彩映照成一片黝赤,就像一盆炭火尚未到达最旺一样。转眼间,一个巨大的红彤彤的火球缓缓升起,刹时烧红了半边天,热辣辣的向阳盖过惨白的玉轮,跃上属于她的舞台。薄暮临近,太阳虽不如当午时的烈性,光耀刺眼的脸亦褪白返红,但给大地万物带来光明的她,极不甘心败给紧追不舍、漫无边际、似翻江倒海般压来的黑暗,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万道余光,将配伴她周边的云烧成通红的彩,一幅壮观绮丽的“火烧云”画卷徐徐展开,赢得了“夕阳无穷好”的千古赞誉。
初秋时节的夜晚是惬意的。只管白天热浪滚滚,但夜晚送来清凉,很快就褪去炽热和烦躁,一丝凉风轻柔地拂过满身,凉意顿时充盈心头。此时的人们,担心的心结开始舒坦,以其喜欢的方式尽情享受秋夜的爽:倚窗听风望月,托风和月捎个信,向远方的亲人问个好;遨朋呼友,吃个夜宵,把酒言欢,调侃世事;沏上一壶茶,在露天坝、亭阁里品茗赏月,抚今思昔;拿脱手机,选个最佳角度,拍下天上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地上银光绵延、灯火闪耀,天地交相辉映的如诗夜景,在微信和抖音平台上发送出去,分享优美,博得点赞;索性睡在露营帐内,躺在吊床上,任由风儿轻抚撩拨,听虫儿低吟,闻空中飘来的瓜甜稻香味,让思绪天马行空、驰骋寰宇;在露台上、地坝边铺上凉席,盖上薄被,洗浴月光,用眼神与星星私语,看牛郎织女相隔多远,怜他们刚相会又分别的凄切之苦,觅难过一见的流星雨,送鲜花去故国的空间站,把空想系在洁白的弯月上......
初秋时节虽说热得难熬,人们的心绪随着温度升降而升沉,时而烦躁如风暴,时而清静如止水;兴致也随着景象变化而转换,时而咒骂烈日的毒辣,时而称赞秋夜的优美。可它却是庄稼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再往前走便是幸福满满、挥刀开镰的丰收场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幸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能履历几十乃至上百个春夏秋冬,欣赏每一年的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并与相生相伴的酷热严寒、灾难疫病坚强抗争,记录人生的酸甜苦辣、沉思顿悟。既然来到这世上,就应承受一切,把自己砺成强盛而不虚此行!
(作者供职于丰都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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