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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只2002年的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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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满一生Lv.6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2-12-2 05:24:46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树洞明明就那么不可靠。无论是母校的那棵什么树的树洞,还是吴哥窟的石缝,大概是屏幕上的网站。我们为什么固执地选择相信呢?





1



炎夏。老旧的电风扇。分不清是苍蝇还是讨论的嗡嗡声。三角函数双曲线。捏造语气所有格。


袁佳,外找。


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同砚们交换的眼神。


我旱地拔葱般地站起来,摊了一桌子练习卷和参考书,险些是不带犹豫地迎出去,就像召唤兽。


召唤兽。他们都是如许说的。


袁佳谁都不理哦,但她对平行班谁人张碧差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知道自己的举动相称引人“诟病”。比如,对张碧随传随到,予取予求。


假如我们是去探究物理模子化学实行倒还好点,但我们居然是去钻隧洞、捞蝌蚪。


这让一群都会学生瞠目结舌,以为我们把这个闹市区的重点中学当成乡间地方。


我也担心过这类题目,但面临张碧微微恳求的眼神,总是狠不下心来。或许就是由于各人说的,我们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


这一次,张碧的提议是树洞探险。


那棵大树是樟树还是槐树,或是什么其他名字我不知道,反正这不是考点不是重点,相关部分的教材被我用透明胶粘住了不用翻。


我只必要懂得欣赏鲁迅大人的“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就好。


那时《花样年华》还没公映,我对于吴哥窟的概念也只限于某篇英语课文。所以我面临着谁人黑糊糊的大洞穴,本能地皱了眉头。


张碧看出我的犹豫,就说那你在下面等着好了,我一个人上去。


树洞在树干中心,跟地面有肯定间隔,张碧说完就想往上爬。我看着他的腿,说还是我来吧,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当我踩稳一个突起的枝丫,想要好好审察树洞时,有人走到树下,抬头眯眼看我,毫无表情地说,攀爬公众树木,操行可酌情扣一至三分。


是林晓飞。班长。老师们的宠儿。女孩子羞红脸偷看的闪光人物。我们长期纠结于年级一二名,我的胜数略多,却没有他的人气高。


公报私仇。


我赖在树上不下来,你怎么不去管班上扔粉笔和高空掷物?


他好性情地解释,我除了是高二八班班长,还是学生会纪检部长。


真可恶。肯定是记恨上次月考少我三分,才会来抓我小辫子。


张碧看我形势倒霉,想要开口帮我,但我果断地滑下树来,说没事让他先走。


张碧走得远了些,我还呆呆地盯着他的背影。


是非脚?林晓飞终于问出来。


这个弊端不是很显着,张碧也没有刻意宣扬,不用到场某些活动的“官方”解释是身体欠好。没想到被林晓飞看出来了。


我沉默沉静着往讲堂走。林晓飞迟疑几秒追上来,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各人都说你冷淡,可你对张碧这么好,说明你是善良的。


彼时已经走到讲堂门口,我转过头说,怪不得你的现代文阅读始终是个软肋。


我是笑着说的,相称有诚意。但林晓飞的脸却慢慢变白,然后灰青。


被自己夸奖的人当面嘲讽了,肯定欠好受吧。


2



这件事被目击者添油加醋,变成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瑜亮之争,固然也有加上张碧的三角版本。


对于这类话题,观看者永远比当事人更加津津乐道。张碧再来找我时,会有人往林晓飞的方向起哄,无聊得很。


菲菲是自动要求跟我同桌的。她长得美,有艺术天禀,为学校捧了不少奖回来。她的成绩虽然不如我或林晓飞,但也保持着上流水平。这让我真正感到惊讶,原来有人可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面临如许刺眼的女生,我多少有点自卑,她却不以为意,提议我们利用课间操时间练习长跑。


我尚在犹豫,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操场走,体育会考很紧张哦,达不到良好就没有保送资格。


从小到大,我都是自顾自地学习,也由于性格题目走过不少弯路,乍听到有人这么说,一颗玻璃心差点融化掉。


于是我们很快混熟,一圈一圈地围着操场跑。她说起电视剧、体育比赛、迪斯尼乐土,让我非常倾慕,不是由于她去过那里见过什么,而是她说话的样子,那么自信那么快乐。


菲菲乃至跟我分享她的梦。


不要告诉任何人哦——我昨天梦到林晓飞了,我们都迟到,他索性载我去游乐土,虽然我们好像一直在路上,周围的风景也没怎么变过,但那种感觉好真实,我在梦里都幸福得颤动。


想不到那么优秀的菲菲喜好起人来,也和许多人一样啊。不外她哪来的把握跟我说这些呢?我真的就像个学习机器,只能跟分数啊名次什么的挂钩,都不会出卖她吗?


菲菲问我对这段暗恋的评价,我想了一下,客观地说,林晓飞的确长得好看。


菲菲咯咯地笑起来,你的张碧也不错啊。


那是个阴天,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操场上没有太多人。我看到那棵什么树的树洞,突然生出倾诉欲,我说是我欠了张碧的。


菲菲停下来,张大双眼做受惊状。


真的哦,他的腿……就是我害的。


我也停下来,跑了好几圈,脑筋轻飘飘的,好像关不住里面的机密。在厕所里,我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不要笑,女孩子的友谊真的可以从厕所开始。


3



我跟张碧真的是青梅竹马哦。


我的父母在工业区上班,加班加点忙得很,没时间照顾我,于是将我放在郊区的亲戚家。在那里我熟悉了邻居家的张碧,他开朗、热情、生动好动,我很喜好跟他一起玩。无论捉鱼、逗狗、捕蝴蝶、采樱桃,我们都玩得很开心。他从来不像其他同龄男生那样鄙视女孩子,也不会捉弄我。


大人们开打趣,说让我当张碧的小媳妇,我也没有抗议。假如可以一直有这么个玩伴,那也很好啊,当时的我是这么简单地想着。


上了小学,我跟他经常一起回家,直到有天我俩被一群大孩子堵在偏僻的巷子里。


为首的大胖孩子凶巴巴地说,我们的鞭炮少了一盒,是不是你们偷的?


我跟张碧再三否认,但那群孩子好像认准了我们,天天经过这里的生面貌就是你们了,还想诡辩?把鞭炮拿出来!


交不出来是吧?那群孩子突然将小小的鞭炮往我们面前扔。


包装低劣的小鞭炮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炸开,冒出刺鼻的硝烟味,把我吓了一跳。


我从来都是害怕鞭炮的,连放个魔术弹之类都瑟缩得很,为这个没少被张碧讽刺。


但谁人时候张碧没有笑,他用瘦弱的身躯挡在我面前。


我好像变成警匪片里受掩护的女主角,觉得好刺激。


那群孩子挑衅地说,不怕是吧?那我们把所有鞭炮的火药都倒出来搓成一只,看你还怕不怕?


我恨不得抽死当时的自己,居然会哗闹说不怕不怕。


张碧不是没有犹豫,但他很不幸地接受了我的怂恿,咬咬牙去点燃了那根引线。我居然无耻地跟其他人一样站得远远地观战。


那枚自制鞭炮炸开了,发出好大的声响。


它炸到了张碧的腿。


鲜血立即飙了出来。


没错,是用飙的速率,从他的大腿,直直往上。


我不小心划破手指,慢慢渗血的样子跟这个完全不能比。


就像赤色的喷泉。


我们都吓傻了。那群孩子如鸟兽散。看着张碧惨白的面貌我才知道要去叫人。


那次意外损伤了他的腿骨。只管做了手术为他接骨,但他的一条腿永远不大概规复正常了。


我被大人们骂得狗血喷头。张碧却一点都不气愤,还对我笑,妈妈说我以后找不到妻子了——假如真的找不到,你嫁给我吧。


我当时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听了他的话才稍稍轻松起来,颔首如捣蒜一般,好啊好啊我愿意。


张碧却挑剔起来,你会长高、头发会变长的吧?就像谁人大明星谁谁谁,不会一直是这种豆芽菜吧?


我抽抽搭搭地跟他保证我会变成大美女的,就像那谁谁谁,让他万万不要嫌弃我。


菲菲听完了我的机密,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不外是小孩子打趣,谁没有呢?你该不会真的筹划以身相许吧?


我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我固然知道当时的答允多么草率,却也知道自己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不是没有女孩子跟他表白过,但他都嬉笑着拒绝了,我想那肯定是源自他心底的自卑。


所以,只要他还愿意召唤我,我绝对会随叫随到的啊。


4



不久,《花样年华》登岸了我们谁人都会。铺天盖地的宣传让人以为不看此片枉为人,但那时离高考只有几个月,我为着保送的事变整天跑来跑去,反而没偶然间关心张曼玉到底换了几套旗袍。


跟我一样忙碌的还有林晓飞和菲菲。


按照以往的惯例,年级上一共有三个保送名额,经过一番激烈的内部斗争之后,这三个名额落到我们头上,于是高三八班属于我们的三个位子总是空着。某天跑完质料之后,菲菲突然提议说既然不用赶归去上课,不如去看影戏吧,《花样年华》。


这种组合很奇怪。树洞事件之后我一直避着林晓飞,但随着时间流逝,我突然觉得自己那天体现得很幼稚,林晓飞到底没有扣我的操行分,我也不应那样回敬他不是吗。


但我一直捧着自己的玻璃心,不敢跟他致歉。有天值日安排我们去提开水,我们居然能够一路无话。


上楼梯的时候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落后了一点,水桶稍稍倾斜,滚烫的热水溅了几滴到我手上。


谁人时候我也能忍住没叫,他也沉默沉静着没有开口,只是放慢了脚步,直到回讲堂放下水桶归位,他才沉默沉静着递了一块创可贴给我。


也许是由于保送,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许缓解,也许是由于有菲菲在,我们欠好意思对峙。最后我们都同意了,于是在谁人上午去买了三张票看影戏。


小小的放映厅只有我们三个人。林晓飞坐中心,我和菲菲一左一右。


固然少不了可乐爆米花,吐槽和讽刺话。遗憾的是,我也没能静下心来数清晰旗袍,或是琢磨台词的奥义,由于没开演多久,林晓飞就在暗中中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他的侧脸,他若无其事,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固然。


他的手温暖、干燥,整个包住我的手。我竟然没有舍得放开。


我想,我大概也是在意他的吧。他对我的意义不但是竞争对手。


我那么期待将来的大学生存,多少是由于这个优秀的男生才对。


但我又不敢留恋太久。菲菲跟我说过她的心思,我这么做有点叛逆她的感觉——这种事好像总是先说的谁人占上风,谁让我一直后知后觉呢?


我用了点力,却挣脱不开林晓飞的手。没想到这个斯文的男生也有学习之外的对峙。


菲菲突然把爆米花捧到我面前,怎么你们都不吃?这么入戏吗?


我和林晓飞同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然后才松开握着的手。不太同步,大概被菲菲看到了。


由于菲菲的表情突然比张曼玉和梁朝伟还要纠结。


所以,假如有人问我影戏前面那一个多小时演了什么,我绝对答不出来。我跟大多数看过影戏的人一样,只记得梁朝伟厥后跑去吴哥窟,找了个树洞还是石缝对它说了好久之后,然后抓了一把土埋上。


这部片子大热之后,树洞游戏就在学校中流行起来,乃至代替了漂泊瓶和千纸鹤。


那棵什么树的树洞从前无人问津,突然就多了“朝拜者”。


总是能瞥见男生女生对它诉衷肠,厥后又有人把心事写在好漂亮的小卡片上,用力扔进树洞,树洞里的卡片越来越多,渐渐被塞满,于是负责片区卫生的班级就多了一个任务,定期扫除树洞。


清算出来的小卡片十分壮观,花花绿绿的,有的粘在一起,有的则开始发霉。当人们爱惜地写上心事那天,没有想到会变如许吧。





5



我也没有想到,保送的事变出了不对。


学校在申请保送名额时,递交的质料有虚报成分,被上面发现,削减了一个名额。


只有两个名额,却预备了三份申请质料。


我、林晓飞和菲菲三个人中,有一个得被踢出局,重新到场高考。


没有人盼望成为这一个,固然。


老师们开会讨论,年级组长据理力图,说为了客观起见,就以成绩高低为准。必要重新备考的,很大概是菲菲。


她对我的态度显着冷淡了下来,这也是预料中的事。


厥后传出我与张碧的故事时,我也没有太惊讶。


不是所有的树洞都那么可靠啊。


选择信任一个树洞,跟选择信任一个人,同样都必要负担风险。


我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由于这件事受到影响的不但是我。


张碧的残疾开始被拿来讨论。也许是不带恶意的,但对他如许的人来说,超出一般水平的关心,自己就是一种伤害吧。


处于风口浪尖的谁人,固然是我。


怪不得袁佳那么用功读书,肯定不想负一辈子责任,所以巴望着赶早飞走吧。


说的也是,那种学校张碧明明就读不起,到时候也欠好意思纠缠。


就像当天的引线,慢慢过渡到焦点的保送题目。我的各项素质被细细地审视,只管校方还没做出最终决定,但我已然成为恶毒冷血的女生。


我没有找菲菲对质,我乃至重新做起了高考真题。


林晓飞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难过,他说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坏。


我却说,也许他们没错,我的确很坏只想要逃避责任。


林晓飞摇摇头,那么,我陪你一起复习。


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我已经快要窒息,只想着脱离,不管是为了逃避谁,不管用什么方式。


效果出来了,获得保送资格的是我和林晓飞。


同一天,张碧再次召唤我,还在谁人树洞下。


张碧这次没有刻意粉饰,他一脚高一脚低,走路的样子让我想哭。


我说你好好考,考完了我们去全世界探险。


张碧没有特别开心,他说袁佳,实在你一直都不喜好的吧?


习惯了被他召唤的我,突然回答不出来。


张碧看着谁人被掏空的树洞,用我从没听过的语气说,就像谁人树洞吧,实在你很讨厌的,你怕脏,怕高,还怕里面的老鼠和毛毛虫。


我有些心虚地问,由于那些传言吗?


哪大概?固然是由于我从小就熟悉你。张碧夸张地笑起来,你不是对什么都很好奇却怕这个怕谁人,总是很别扭的吗。


他越是帮我解释,我越是难过。


我讨厌谁人会悔恨的自己,我讨厌那些矛盾——到底应不应该、有没有必要……


原来我真的是很阴暗的人。树洞的确适合我。


但我只是反复地说,你好好考,我会负责的。


好。


我没有想到,张碧第二天就脱离了学校。


原来他一直是借读身份,他能够来这个学校读书,是由于我父母的出资,为着补充。


而他的户口不在这里,于是要返回当地应考。


这些是林晓飞告诉我的。我不知道张碧为什么要用转告的方式,或许他还在生我的气。


林晓飞却说张碧留了一样东西给我,在树洞。


我在树洞里果然找到一张紫色的卡片。


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关于那件纠结了我整整十年的事变。


那盒鞭炮是张碧偷偷拿走的。他想要卖掉换钱。厥后被怀疑,他没有承认。


所以袁佳,你实在不欠我什么。所以,应该是我说对不起。还有,谢谢。


看着卡片上歪曲的字迹,我想象着张碧写这张卡片的心情,哭了出来。


林晓飞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一切都已往了啊。


6



虽然保送生可以不用上课,但我和林晓飞像往届保送生一样,乖乖地待在学校帮老师的忙,算是一种感恩回馈。


放下了关于张碧的心结,我更加认真,连晚自习都去办公室帮忙改卷子作文。


在厕所门口遇到菲菲,我正要开口,她却冷冷地转身下楼。


想不到女孩子的友谊这么脆弱,会云云轻易地被破坏,为着学业,为着男生。


我知道菲菲争强好胜的个性,她为了制止再碰见我,肯定会放弃上这层楼的厕所。


林晓飞来找我的时候,我对着卷子发呆高出了十分钟。


这么晚了还不走?他帮我收拾,要送我回家。经过高三八班讲堂,我朝里面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菲菲。每张桌子上面的资料都堆得很高,挡住了我的视线。


那天晚上我很不安。大概是由于我查过菲菲最近的成绩,她的年级名次掉了五十多名。保送生的折腾的确对她刺激不小。


第二天去学校,学校里压抑的气氛才真正印证了我的不安。


听说,昨天当我和林晓飞刚脱离办公室,就有同砚进来陈诉,说菲菲脱离讲堂半小时还没回来。


听说,直到晚自习竣事,菲菲都没回来收拾她的东西。


听说,到晚上十二点,学生宿舍熄灯之后,他们才听到有人拉扯宿舍铁门的声音,那么凄厉。宿舍管理职员开门,看到了衣衫不整、满身创伤的菲菲。


她去了楼下操场边的厕所。那里已经很少有学生会去,又紧挨着修食堂的民工房。


菲菲是在暗中中被人一闷棍打昏了,当她终于从冰凉又肮脏的地面爬起来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她就那样带着伤痛,一步步探索着回了寝室。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好像挨了一记闷棍,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得匆匆跑到医院。我站在单人房的门口,看到病床上的菲菲,还有被她抱住的林晓飞。


林晓飞瞥见我,手足无措,又不忍心挣开菲菲,就用那种尴尬的姿势僵着。


菲菲的脸上还有泪痕,却在林晓飞的怀中,对着我冷冷地笑。


我完全丧失了进屋的勇气,于是转身将水果篮放在护士站,飞快地脱离了医院。


我想,谁人时候,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吧?


我很快被叫去了校长室。


对面那人的嘴一张一合,就像池子里面的金鱼。我听他把我夸成一朵花,说我一直为校争光,一直不让人担心,云云。他的话锋一转,菲菲同砚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原来……要是……可惜……


我一直颔首一直颔首。


末了他推给我一份打印得相称工整的文件,第一行写着,放弃保送生资格申请表。


我一目十行地看到末尾,没有犹豫地签了名。


于是我又把书包和资料搬回了高三八班,一边被围观一边复习备考。


学习这回事,果然丢起来轻易,捡起来难。


林晓飞来帮忙监督自习,他险些靠在我的课桌旁边整整一节课,我都视若无睹,笃志写写算算。到下课时间他终于咳嗽一声,说袁佳你跟我出来一下。


不是那样的,当时她的情绪很冲动,我怕对她造成二度伤害。


那些解释从我的耳边飘过,我乃至没有试着去捉住。脑容量究竟有限啊,考点都不够我装的呢。


7



我的第一志愿和当初保送的专业雷同,只管我积极补充,却无法抵消数月的空白,大概还故意态的关系吧,最后我以三分之差,与谁人学校永远地错过。


迢遥的南边,名不见经传的一所学校收留了我。


接到登科关照的我,已经没故意高气傲的资本,而只剩下感激。


只由于专业那一栏,是我苦苦对峙的临床医学。


就算张碧告诉我不欠他的,可我,还是想要亲身弄明白,他的腿究竟有没有大概复原。


大学的生存不像我以为的那么轻松,太厚的书,太多的考试,我把自己成功地埋在实行课和专业名词的海洋中。


只管选择远离,只管真的相隔千里,那些消息还是透过各种渠道传过来。


听说林晓飞和菲菲在那所名校里各领风骚,以及,出双入对。听说林晓飞对菲菲相称相称体贴,只管差别专业,却积极配合她的作息,管接受送。听说……


实在,我也可以不那么孤独的。


不是没有人邀请我去看彻夜影戏,或在体育课上邀我跳交谊舞,可我都得体地拒绝了。


我心里好像住着一只反刍动物,只能一再地把已往拿出来重温,却没有空间装下崭新的内容。


2005年的平安夜,我考完动物实行,用时最短,满分。


走出讲堂,夜色已经降临。我却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影子。


是林晓飞。


我居然云云毫无预警地撞见他。一张素面,一身邋遢的实行室工作服,手上大概还残留着消毒液都洗不掉的兔子气味。


他的眉宇间尽是犹豫满志,比当年谁人中学生又多了几分成熟,看来这几年的名校没有白读。


我往他死后看,菲菲呢,你们没有一起吗?


他苦笑一下,她没来,我跟她分手了,她去了大洋彼岸,公费留学。


我清静地点颔首,那多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晓飞突然有些冲动,菲菲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个网址,关于树洞的。


我大概知道,在谁人网站上,任何人都可以只用一件马甲就留下自己的心事,是个树洞集中营。


科技真是个好东西,我们都不用跑到深山老林去,在古树上挖洞,也不用担心会有蜜蜂大概毛毛虫,乃至不用像梁朝伟那样,找来混着草的土壤填满谁人缝隙。我们只必要轻按键盘,就可将心事交付网络,运气好还能碰上生疏的知音指点迷津。


听到林晓飞说树洞,我的心有些刺痛,的确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想。


林晓飞却对峙说,假如我告诉你,那年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呢?


菲菲在厕所遇袭不是意外?我被取消保送资格也不是意外?


学校离市中心的广场不远,我看到那些烟火,辉煌无比,陪同着人们的欢呼。同砚们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他们戴着圣诞帽,拿充气棒子,试图制造最后的狂欢。


有人用长长的棒子敲我们,固然很轻,打趣性子,不带恶意。


但我却痛不可抑。我想起菲菲在病房里的那一笑,那么那么冷。


林晓飞还在说他的筹划,他说我们可以去看晚场影戏,来日诰日可以玩一整天。他说我可以考北京的研究生,离他比力近。他还说来岁炎天我们可以回母校看看谁人老树洞。


我却无法感染他的快乐。


我说晓飞你知道吗,听说母校谁人老树洞自燃了哦。


在故乡读大学的同砚告诉我的。就在本年炎天。


是从树洞里冒的烟。刚开始没有太多人注意,厥后烟越来越大,乃至蹿出了火苗。于是学校报了警,构造附近的老师学生救火。还好火势不大,几桶水浇过就平息了。


林晓飞狐疑地看看我,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毁灭了吗?


据专家分析,大概是由于树洞里存了太多的枯叶、木屑,它们长期闷在封闭的空间里,产生了沼气,在高温下就大概自燃。


林晓飞听了我劈头盖脸的话,却突然沉默沉静了。


效果他没有对峙那些筹划。


8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不开灯,将自己关在蚊帐里。


我打开电脑,输入谁人树洞的网址。


真的是树洞集中营呢。屏幕上摊着一张张捏造的卡片,层层叠叠,说着关于感情、工作、学业的困扰。


我就像个偷窥者,翻开每一只树洞,我没有找到属于菲菲的,却找到别的一个,是我熟悉的风格和口吻。


他喜好上谁人总是跟他抢第一名的女生,对她的竹马有些介怀,于是在竹马脱离之后,他找到树洞里的卡片,模仿竹马的字迹改了留言。他只想让谁人女生完全放下负罪感。


于是我突然也想要倾诉,关于谁人并非意外的晚上。


那天我实在跑下了楼,想要跟菲菲解释些什么,但我看着她走进谁人偏僻的厕所,却犹豫了,我知道她怕黑,我想到是她让我的机密曝光,于是选择脱离,将她一人丢在暗中的角落。


可是真的要写吗?


树洞明明就那么不可靠。无论是母校的那棵什么树的树洞,还是吴哥窟的石缝,大概是屏幕上的网站。


我们为什么固执地选择相信呢?


我又想起母校自燃的树洞。也许专家还遗漏了一点。那些心事。


快要溢出来的心事。阴暗的见不得光的心事。足以引发燎原大火的心事。


桌上还放着张碧的信,我没有拆开。


树洞没故意却可以活。它从边沿的树干中汲取养分。


我也依然奔走于寝室讲堂实行室之间,继承考第一,拿各种奖学金。


但我的心中空了一大块,怎样都填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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