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文
1996年3月9日,是我生命中永远的悲痛。当天上午,远在益阳读书的我接到家人的电话,称父亲病重快不行了,要我立即赶回故乡。当我心急如焚地回到郴州,父亲已经永远地脱离了我们。他没来得及见我末了一面,就如许匆匆地走了,我悲痛欲绝,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我偶然翻到他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站在一台解放牌卡车前,个子很高,身材有点瘦,脸上一道道皱纹写满了光阴的沧桑,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卡车见证了父亲传奇的一生……
40年代中期,我的父亲出生在郴州市桂阳县一个偏远的农村,兄弟共三人。因为爷爷去世早,长兄为父,他要照顾奶奶和两个叔叔的生活。谁人年代缺衣少食,为了填饱肚子,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父亲小时间喜欢看连环画,每次看到有关汽车的画面他就爱不释手,没事就用泥巴做成汽车玩,长大后能开上汽车是父亲求之不得的愿望。1965年,县兵役委员会面向下层选派优秀青年入伍当兵,父亲毫不夷由地报了名,颠末层层筛选,父亲优秀的综合素质在众多报名者中脱颖而出,同一安排到福建省厦门市陆军某部汽车连。那一年,父亲20岁,从这一年开始,父亲就和卡车结下了不解之缘。
到达部队报到的第三天,父亲被顺遂安排到司机练习队,从此,他就开始认真学习卡车驾驶技能。在部队练习开车必须规范正确,学习的项目特别多,包括起步、停车、单边桥、倒车入库等,每次练车父亲都一丝不苟,对每项技能要领都反复琢磨。刚开始练车的时间,父亲经常头晕,多次恶心吐逆。为了降服困难,他上车前先嚼上几块生姜,咬着牙坚持练习,半个月时间已往,他晕车的症状渐渐消失,能够轻轻松松地开车驾驶。颠末半年多时间的费力练习,父亲终于学成圆满,成为部队一名优秀的汽车驾驶员。
父亲把握了驾驶技能后,便开始独立完成运输任务。他先试着跑平路,有了一些功底,便驾车走一些复杂的路,如泥泞路、涉水路和塌方路,随着门路的延伸,父亲越来越得心应手。父亲爱车如命,每次完成任务回到连队,他总要认真擦洗卡车好几遍,让车子纤尘不染。车子对他来说,就像襁褓中的婴儿,爱不释手。在部队服役期间,因驾驶技能过硬,工作完成较好,父亲被评为五好兵士两次,嘉奖三次。
1966年3月,一外国的军用飞机侵入我国海南岛和云南、广西上空,威胁中国安全。响应招呼,父亲义无反顾地报名上前线,那一年,父亲才21岁。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完成后勤运输任务,他总是驾车冲在最前面。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父亲和战友们在国外实行任务,他们筹划将军需物资送往前线。山路非常坎坷颠簸,50多台运输车打着前照灯,像一群蜗牛匍匐爬行。忽然,一阵“呜呜”轰鸣声由远而近,震耳欲聋。各人仰面一看,两架轰炸机在夜空中回旋。侦察员挥舞着手臂大喊:“对头的飞机来了,留意安全!”兵士们个个绷紧了神经,加快油门快速前行。敌机在空中发现了车队的灯光,开始向地面俯冲,发疯似地向车队投下一颗颗炸弹,顷刻间,山路双方的树木纷纷坍毁,路面被拧成像麻花一样,地面随处是浓烟和火苗,有的运输车被炸得四分五裂,战友们伤亡惨重,车上随处是呻吟声。“快点关掉车灯,不要袒露目标!”。班长见状急遽示意停车。父亲赶忙把车灯关掉。没有了车灯,前面黑暗一片,只能靠感觉和凭技能摸索前行。此时此刻,父亲的手上、脸上被碎片划破了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可他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两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毫不畏惧地驾驶卡车往前冲。因为他有一个信念,肯定要把军需物资送到前线。历经千难万险,父亲终于安全抵达目标地,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卡车让父亲感受到了责任的重担。
父亲入伍时的照片
1970年5月,父亲光荣退伍复员到长沙市工作,负责湖南沙田水电站建立工程指挥部的运输任务。25岁的他对工作充满了激情,单元领导交给他一辆老式的解放牌卡车,父亲喜不自胜,视车如命。五年的军旅生活查验了父亲的意志,更锻炼了他的驾驶技能。在长沙工作期间,领导见他开车技能娴熟,做事稳重,便安排一辆极新的小车给他开,为单元“一把手”服务。这是一个大家趋之若鹜的岗位,新车不光舒服,而且工作轻松又有体面。可父亲开了一个月小车就提出换岗,他仍旧对卡车有浓厚的情愫。同事见状劝他不要犯傻,父亲付之一笑,坚持继承开大型卡车,去沙田指挥部送货。卡车给了父亲工作的力气。
1980年,为了照顾在郴州农村的老婆儿女,父亲不得不放弃大都会的繁华,从省会都会长沙调到桂阳县湘运汽车运输公司工作,这个时间父亲已经35岁。公司安排他开东风牌卡车,负责运输石墨、煤碳等矿物。到自己的故乡开启运输生活,父亲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奇怪感和激情。
父亲是一个“热心肠”,驾车在路上遇到群众有困难,他总会主动慷慨相助。他开车走得最多的门路是桂阳县城到宁静镇、桥市乡、流峰镇一带,谁人年代车辆较少,村民到镇上赶圩只能步行,要是挑着农副产品去圩场销售更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知道农夫的苦,他每次驾车看到路边有老人妇女挑着重担,总要停车拉上这些人一趟。父亲为人善良,他从不收取村民一分钱路费,只是努力资助。时间一长,当地方圆20多里,无人不知道有个好人“李师傅”,任务资助群众不要报酬。冬日的一天,寒风凛冽,父亲开车从宁静镇返回桂阳县城,当行至镇卫生院时,发现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婴儿,神色张皇在路边焦急地招手,父亲刚一停车,对方就如饥似渴地说道:“师傅,我家孩子得了重病,须要立刻转到县城医院救济,贫困你搭我们一程。”父亲二话没说,热情约请他们上车,加快油门驶向桂阳人民医院。到达县城后,男方心急火燎去亲戚家借钱,父亲担心小孩的病情,便 主动资助母子俩人挂号、付费、铺被子,医院的护士见他忙里忙外,还以为是小孩的家人。当全部的住院手续办好后,父亲便悄悄地脱离了医院.......据我母亲回忆,父亲在桂阳湘运公司上班期间,任务资助群众不可胜数,父亲用善良操行在当地树立了精良的口碑。
1996年2月,父亲忽然抱病住院,为了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十多年来他长年在外奔忙劳累,日积月累,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肺病和肝病,平时怕花钱不肯意去医院,真正去医院已经病入膏肓。一个月后,父亲撒手人寰,走得那么匆忙,那一年,他才51岁,父亲还没有看到几个子女到场工作,还没有当上爷爷,就匆匆地离我们而去。那一年,我们每次回家,都感到特别的失落和茫然。因为我们知道父亲已经远去,再也没有一个刚强有力的声音和我们互动。也正是在小的时间一次次喊“爸爸”后,我才知道父亲对生活的艰辛、家庭的担当、社会的责任……
每年清明节,我们都要在父亲的坟头祭扫,除了烧纸钱,还要在他坟前放一台纸卡车。卡车成就了父亲的一生,父亲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人生的门路,在新期间的社会中鼓励全家人踔厉奋进、笃行不怠,朝着理想目标不停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