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
■沈业宏 王崇嘉
那天,客车急速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潘玉红望向窗外,当远处田野的表面逐渐清楚时,他不由得想起了父亲。
潘玉红的父亲对他从小要求非常严格。年幼的他曾跟随父亲在刚打成畦的田里耩麦。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天刚亮,他就要和父亲一起去割麦子。
每次看到金浪滚滚的麦田,父亲就会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久违的笑脸。他还会把麦穗放在手里搓一搓,再捏起两粒麦子放在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然而,对于父亲的喜悦,年幼的潘玉红无法感同身受。由于,烈日下,连续不绝的劳作,让他的手都磨出了泡,衣服也湿透了。有时,一不小心,他的手就会被镰刀割破。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可父亲为他简单包扎后,又将镰刀递给他。
那次,潘玉红接连干了好几天活,累得已经拖不动镰刀,父亲便让他赶着驴将麦子先运回家。山路坎坷不平,驴忽然跌倒,背上驮着的麦子便滚下了山沟。想到一天的辛劳就如许白费了,父亲知道后可能会品评他,潘玉红急得哭了起来。但父亲那天返来后,并没有品评他,而是摸着他的头说:“你没受伤就好,麦子我找人抬上来。”
麦子熟了一年又一年,潘玉红也长大了。去队伍那天,他和父亲在青色的田边站了好久。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先开了口:“你去了队伍,要踏踏实实干。”潘玉红将父亲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多年后,潘玉红有了自己的积贮,在城里买了房。他请父亲搬来一起住,可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我和你妈到了城里,家里的地怎么办?”父亲说。
拗不过父亲,潘玉红就尽可能每年6月休假,以便帮父亲收麦子。每次归队前,母亲也会用晒好的麦子磨一大袋面粉,蒸一锅香喷喷的新馍,给他带着路上吃。
去年,潘玉红报名到场“国际军事比赛-2021”。赛前集训期间,他抽空会给家里打电话。
“好好训练,争取为国争光,不用担心我和你妈……”接到潘玉红的电话,父亲显然很高兴,话也比往常多一些。
挂断电话,潘玉红揉着发青的膝盖——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从不提训练时吃的苦。而为了不让潘玉红分心,父亲同样也遮盖了不久前出车祸受伤的环境。
后来,潘玉红的父亲突发脑充血昏迷,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救济。相识环境后,单元让他立刻回家。
那天,隔着厚厚的玻璃门,潘玉红注视着病床上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站在一旁的母亲轻声告诉他,每次他返回队伍,父亲都会站在麦田里看他远去。
救济终极还是没有乐成。返回集训地的路上,潘玉红一遍遍地翻看他和父亲的微信谈天记载,心中涌起阵阵悲伤。
不久后,潘玉红和战友们迎来了“国际军事比赛-2021”。举办比赛的那座城市城郊,同样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金黄的麦穗与金色的晚霞交相辉映,这场景让潘玉红又想起了父亲。
决赛当天,大雨倾盆。感受着战车发动机传来的律动,潘玉红的胸口也跟着颤动,一种莫名的气力涌上心头。当战车咆哮着冲过终点时,雨刚好停了,天涯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站在战车上,潘玉红和战友一起展开五星红旗。那一刻,他信赖,父亲一定会为他感到欣慰。
客车停下后,潘玉红的思绪也回到现实。他朝家的方向望去,风吹在他黝黑的脸上,胸前的奖牌叮当作响。不远处,就是父亲的麦田。他想,父亲也许并未拜别,而是化作了一颗麦子,与热爱的地皮融为了一体。
(原文刊于《解放军报》2022年6月26日“生存周刊”,内容略有删减;封图泉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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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刘敬一
编辑:刘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