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豪兄 报告/何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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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我22岁，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家乡农村务农。
在父母的眼里，我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个马大哈，服务毛毛躁躁，一点都不慎重，干过很多错事，也闹过很多笑话。
其实我也是成年人，该懂的道理都懂， 只是性格使然。在那物质贫瘠、没什么娱乐的年代，我就是穷开心，有些没心没肺。
七月的一天，正值酷暑，下战书我骑自行车去镇上集市买点生存用品，逛了一圈，已快六点了，便赶回家吃晚饭。
天气太热，我衣服都湿透了，干脆脱下笠衫，打着赤膊，只穿一条大裤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在路上骑行。
夏日的农村天黑得晚，景色很美，远处群山绵延，绿意盎然。金黄的稻田里稻浪滚滚，稻穗飘香，又是一个丰收年，只是过段日子收割稻谷时正值大热天，又要辛劳一阵子，每天汗出如浆在田里干活，想起来就畏惧。
田野吹来一阵风，吹到脸上热热的，没有一丝凉意。
我抹了一把汗，心想，回家就去井边打上一桶水，好好冲个冷水澡，解解暑。
途经邻村杨家畈，眼前是两间八成新的土砖瓦房，依山而立，门口的乡下小道是我们村外出的必经之路。
我知道这房子是我小学同学杨雅莉家的，小时候我和她有过来往。上了初中和高中后，我们都在同一所学校，但不同班，加上年岁大了，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因此我们平时没有来往。每次途经她家，两人遇见时，也只是远远看一眼，也不语言。
说来也巧，到了杨雅莉家门口的小路，路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灰兔子，动作灵活，不像是家养的，倒像是野生的。
平时我喜欢垂纶摸虾，上树抓鸟，上山找野味，也是无肉不欢之人，在谁人年代吃肉的机会少之又少，那里会放过它。
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去，追逐那只兔子。
眼看要追上了，它情急之下，蹦到杨雅莉家门口，又沿着屋头的小路，跑到屋后去了。
我穷追不舍，跑到屋后面，后山上伸下来很多小树刺，挡住去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扒开树刺，钻了进去，看见前面路封死了，兔子无处可逃，急得团团转，向后山坡上奔突，因山坡太陡峭，兔子蹦了频频，都没上去。
我嬉笑着一步步向兔子逼近，本日它跑不了啦，一定要成为我的盘中餐。
突然，耳边传来女人的一声惊叫，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我下意识地转身一看，屋子窗户敞开，内里有个白花花的身影，像是在洗澡。
接着屋子里传出叫骂声，我没心思抓兔子，眼看它一下蹦上后山坡，逃之夭夭。
真的是倒霉，兔子肉没吃到口，还惹一身臊，我赶紧原路退出去，也要逃了，等下他们看清楚是我，就解释不清了。
一时着急，我身上被树刺划了几道口子，留着血迹，钻心地疼，真的是太狼狈了。
我几步跑过去，想骑上自行车开溜，屋里追出来一个姑娘，头发湿漉漉的，套着白笠衫，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火气很大，正是杨雅莉。
她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对我怒喊：“何全友，是你啊！真看不出，你竟然是这种人，偷看别人洗澡。本日你把话说清楚，不然别想走。”
语言之间，她已冲到我跟前，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眼睛里冒着火，似乎要把我吃掉。
其实，开始时我完全可以猛踩自行车溜走，但她已经认出我了，我假如不留下来解释清楚，以后就难做人了。
想想其时那种情景，一个年轻小伙子，光着上身，穿一条大裤衩，身上一道道血痕，被一个大姑娘拉住不放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向她解释，刚才真的不是有意偷看她洗澡，是抓兔子误入后屋沟。何况，慌乱之间，心里告急，的确什么都没看清楚。
杨雅莉涨红着脸说：“你的意思是，刚才什么都没看清，还有些遗憾，对吗？”
我着急上火，又是一番解释，又是连连道歉，她仍不肯罢休，嘴里说个没完。
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她家屋里又出来几个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她父母和弟弟。
她父亲对我有印象，说道：“你是前面何家湾何良根的儿子吗？雅莉，快放手，大姑娘家成什么样子？听人家解释一下。”
杨雅莉不甘心地放开我，我赶紧又向她父母解释了一遍，他们也认可我的解释，毕竟都是附近淳朴的乡邻，人品低下之人还是不多见。
杨雅莉仍不肯善罢甘休，她说道：“即便你是偶然的，不管怎么说，你都偷看了我洗澡，影响我的名声，说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做人？不能说两句道歉的话事情就完了，你看怎么办？”
我心想，大姐，说出去是我难做人，好欠好？谁会吃饱了撑的把这种糗事到处宣扬呢？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我真的没办法，看了看她父母和善而又无可奈何的笑脸，我想出一个主意，开口说道：“大叔大婶，很快就要农忙收早稻了，要不我在你家帮几天忙，乡里乡亲的，就是没这件事，我帮帮助也说得过去。农忙过后，这件事就翻篇了。”
杨雅莉的父亲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农忙时哪一家都忙，你还是忙你家的。〞
杨雅莉打断他的话，接口说道：“那就说定了，月底我家收割稻谷，前面那块稻田就是我家的，你要过来，不要语言不算话啊！”
事情办理了，我也放松了，连忙承诺，一定过来帮助，不过不能白干，要留她家用饭喝酒。
杨雅莉嘴巴一撇，大约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她父母哈哈一笑，满口答允。
到了月底，我记在心里，去了杨雅莉家一次，问清了割稻谷的准确时间。
那天上午，我和父母说了一声，戴着草帽，背着水壶，肩上搭一条毛巾，全副武装去了杨雅莉家的稻田。
杨雅莉见我这个样子，抿嘴偷笑，她父母对我客气一番。
开始干活，我挥舞镰刀，手脚利索，稻谷一片片倒下，铺在田里，像一块块金黄的地毯。
有一说一，我算得上是割稻子的一把好手，动作娴熟，服从颇高，一会儿割了一整片稻谷。
杨雅莉父母翘起大拇指，对我连连歌颂，我倒是挺受用，脸上乐呵呵的。不过看到杨雅莉不屑一顾的模样形状，我赶紧收敛起来，毕竟我是过来补充不对的。
中午在他们家简朴吃了午饭，继续下田干活。
我看见稻子割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镰刀，开始捆稻谷，一担担地挑去他们家的打谷场。
毕竟人年轻，身材好，做惯了农活，我也不惜体力，打谷场上的稻捆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忙到傍晚，稻子全部收割完了，稻捆也全部挑到打谷场，我们一身疲劳才收工，准备越日接着再干。
当晚，我留在杨雅莉家用饭，满桌子好菜，平时舍不得吃的腊鱼腊肉也上桌了，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我和杨雅莉的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无外乎聊的都是农村的家长里短和婆婆妈妈之事。
他说我父母有福气，养了我这么能干的儿子。
我打着酒嗝，笑着说，小时候也常常让父母气愤，挨了不少打，到现在还骂我不成器，服务不慎重，像个小孩子。
杨雅莉的父母哈哈大笑，我看见杨雅莉看我的眼神也变了，温柔恬静，带着微笑。见我在看她，她又赶紧避开，模样形状有些羞涩。
越日，我一大早去了他们家的打谷场，几个人颠末一天奋战，稻谷全部脱粒了，装好麻袋，挑回他们家里。
晚上少不了又是好肉好酒招待，我和他们熟了，也不再拘谨，海吃海喝，侃侃而谈，满屋子欢声笑语。
临走前，杨雅莉的父母再三感谢我帮助，让我有空再来他们家用饭。
我客套一番，心想，大概到此为止了，现在我和杨雅莉两不相欠，事情也翻篇了。
回到家里，父母还不绝责备谴责我，自己家的活不干，去给别人帮助，不知心里怎样想的。我又不能说真话，任意敷衍过去了。
转眼农忙的日子过去了，稍稍安定几天。有一天上午，父母出去干活了，我在家里睡懒觉，模含糊糊之间听见有人喊我。
我胡乱套上笠衫，揉着惺忪的眼睛，出门一看，不测是杨雅莉。
我喊她进屋坐坐，喝口水，她不肯，我便陪她在后山上走走，又坐在一处荫凉的树底下，吹吹风。
我问她，找我还有什么事。
她又不屑一顾地对我说：“何全友，不要以为帮我家干了几天活，我们的事就完了。告诉你，你偷看我洗澡的事，已传遍了我们村子，我都没脸出门了。你看该怎么办吧？”
我挠着脑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扑哧一声笑了，对我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调停，我不知道你愿不肯意？”
我赶紧问她有什么好主意。
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那就是，你娶了我。不要认为我死皮赖脸赖着你不放，也是没办法。给我说亲的对象大把，该你运气好，我只能勉为其难，下嫁于你。”
我大吃一惊，心想，你这话说得有水平，想让我娶你，又似乎是发善心救济我。
不过，颠末这段时间相处，我以为她倒是不错的一个姑娘，温柔朴素，勤奋能干，而且长得也不错，配我是绰绰有余。
我故作深沉，勉为其难地说：“娶你就娶你吧，谁让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你洗澡了呢？估计你也难嫁出去了。只惋惜，我刚刚认识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孩，本想娶了她过上好日子，现在泡汤了。以后，你要对我尽心折侍，我说东你不能朝西，才对得起我的付出。”
她打了我一下，嘴里说道：“想得美。”
我顺势搂住她，两人倒在草地上嬉笑打滚。
送走杨雅莉，回到家里，我和父母说起要去杨雅莉家上门，他们瞪大了眼睛，以为不可思议。他们心目中不慎重的傻儿子，不费吹灰之力，说成家就要成家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真的是缘分天注定。
我去杨雅莉家上门订婚，次年我们喜结良缘，不久后有了可爱的孩子，一家人相亲相爱，其乐陶陶。
我是没想到，我偶然中看见杨雅莉洗澡，就被她赖上了，把我的一辈子也搭进去了。
不过，我心甘甘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