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下放在湘西南方陲的一个大山里,那边抬头见山,低头还是山,一出门,差一点被大山遇到鼻子。我的任务就是每天同老乡们补缀地球,改造荒山,晴天一身汗,雨天满身泥。这种没完没了的劳作,将我刚来时对乡下优美生活的向往,消磨得分崩离析,精力也变得越来越萎靡。
到了冬天,下雪的日子里,满山遍野白茫茫一片。山外的人进不去,山里的人出不来,完全与外界失去了接洽,我的心情消沉到了极点。
一位老伯怕我做出傻事来,邀我出门走走。
行进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老伯忽然问我:“你能辨出哪儿是井吗?”
我心里一怔,在这冰天雪地里,那些山里人的房屋都被雪掩饰得十全十美,而一口小小的井,恐怕早已掩埋得无踪无影。我摇摇头,以为老伯在诓我。
老伯憨厚地笑笑,指着山路旁的一栋木屋说:“你看,那屋前就有一口井,冒出暖气呢。”
顺着老伯所指的方向细看,果然在白雪皑皑的房子前,有一个地方隐隐隐约冒着水汽。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口井。
老伯告诉我,雪能掩住山上许多东西,却埋不住井,因为井里有“暖气”。
刹那间,我明确了老伯邀我出行的目标。不禁抚心自问,假如我心里有一口暖和的井,还怕大雪封埋吗?
从那以后,我重拾丢在屋旮旯的书籍,用知识和信念,在心里挖了一口井。
三年后,我脱离了那座大山,在都市的钢筋水泥丛中,为空想而打拼。一起走来,当过兵、下过岗、开过店、从过警……面对人生中那些突如其来的寒流和大雪,因为心里有口暖和的井,我不再渺茫与退缩,而是恬淡面对,砥砺前行,最终迎来风和日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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