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帝大婚
天庭之上，紫气祥瑞翻涌，龙凤盘旋道贺。
天帝大婚，万仙来朝。
慕紫从幽冥中逃了出来，闯进天界神殿。
五百年前，她也嫁给过天帝苍衡，却在当天惨遭废弃。天帝罚下可怖的封印锁住她，不准她离开幽冥禁地半步，违令便诛。
慕紫几乎耗经心血代价才跑出来。
她忍着剧痛走近，就看到天帝苍衡穿着一身尊贵的玄色仙袍，玉容完善无缺，睥睨众生。而他要迎娶的天后就站在一旁，互相执手，亲密无间。
“不……”
慕紫想要不顾统统地拦下这场婚礼，但来不及了。
司命星君高声“礼成！”响彻九霄。
神婚完成了。
慕紫本就耗尽了所有真气，虚弱无力，心中绞痛之下更是支撑不住，踉跄着差点跌倒。
“苍衡，为什么……”
就算厌她娶别人，为什么偏偏娶她妹妹慕灵儿，他明显知道，这是害死了她母上的宿敌！
慕紫绝望地看着天帝苍衡在殿上一把抱起自己的天后。
天帝苍衡俯身，亲手将那凤冠霞帔掀起，袒露慕灵儿那张脸，他环顾殿内公布：“从此，慕灵儿便是天后，见她，如见本尊！”
慕灵儿笑着靠在天帝胸口。
众仙家艳羡不已。
唯独慕紫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见天帝苍衡抱着慕灵儿飞身上天，慕紫心田更痛。她知道，接下来，便是要完成双修之礼。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慕灵儿发现了她，心情微变。
天帝苍衡更是沉下模样形状，寒冷如冰。他望见神色苍白，身体孱弱的慕紫，深邃的眼眸中划过冷光。
“谁允许你离开幽冥禁地的？自己滚归去，否则——”
慕灵儿眼睛一转，从天帝苍衡的怀抱里下来，笑着走到慕紫的面前，故作亲和。“尊上，今天毕竟是我们大婚，不如放姐姐一次吧。毕竟她五百年前也曾伺候过你，也算我们姐妹有缘，能共事一夫。”
天帝苍衡冷嗤：“本尊的天后只有你一人，她，不配！”
慕紫一震，她嘴唇颤抖，声音微弱：“苍衡，你真要如此绝情？”
诸位仙家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废后——慕紫！
听闻五百年前，苍衡还未成天帝，与一个女修慕紫同舟共济，约定一起渡劫飞升。然而，苍衡遭到万年难遇的雷劫！
危难关头，慕紫背弃约定，独自逃走，扔下苍衡独自受劫。甚至，她不但逃了，还雪上加霜，将渡劫中的苍衡一把推下了悬崖。
分明是唯恐那大劫会牵连自己，想杀了苍衡！
苍衡活下来，却也几乎成了废人。他撑着找到慕紫的洞府，只求问个明确。慕紫闭门不见，还将苍衡扔了出去，又通过传书昭告苍衡已经是个废人，根本配不上她，辱骂苍衡猪狗不如，还要攀援另一位仙君子虚真人！
谁知苍衡命格不凡，会遭遇那样可怕的雷劫也是因为他灵脉仙根太强！
一旦跨过劫境，直接飞升成圣，被天道封帝！
而他成为天帝的第一件事，就是娶慕紫……
为了报复。
“你还有脸说本尊绝情？”天帝苍衡眼中戾色更重，他冷笑道，“废后慕紫违令私自出逃，罚神鞭三千！”
众仙家大惊。
慕灵儿说：“姐姐关了五百年怕是受不住……”
天帝苍衡一挥手，冷眼看着天兵捉起慕紫按在诛仙台上，“这是她应得的！”
“苍衡……”慕紫在他的冷漠下瑟缩：“天帝尊上……慕紫愿受所有惩罚，只求尊上别碰她，求你！”
他明显知道，她母上被慕灵儿母女害死，她全凭自己费力修炼才气位列仙班，期间不断受慕灵儿欺凌，好频频被夺去统统。
但那时，慕紫也没有今天这样绝望。
慕灵儿咬唇：“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姐姐当年抛弃尊上，现在还想诽谤妹妹和尊上吗？”
“我没有……”
天帝苍衡冷声下令：“行刑！”
“啪！”
神鞭带着可怕的威势落下来，瞬间就劈开了皮肉，慕紫只挨了一下，就痛得几乎晕厥。小仙们指指点点，讥讽讽刺。
谁会恻隐一个罪有应得的废后，又有谁会相信她没有背弃苍衡。
那一万道雷劫，她为苍衡蒙受了九千九百道……最后那一道，她实在受不住了，可那雷势可怕如斯，苍衡如何受得住，她只能将苍衡推开！
她为了给苍衡找到最好的天材地宝医治，甚至不惜跪下来求慕灵儿，忍受着种种羞耻折磨，连灵根都折损毁了大半，日慕都疼。
在洞府里养伤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连大罗金仙都说她撑不过去……但想到苍衡，慕紫硬是挨过来了，她期盼着苍衡恢复伤势，等着和他做仙侣。
她相信，苍衡肯定能修炼成功返来接她！
他们约好，“生生世世，不分离。”
可是。
她爱的人，娶了她最恨的人。
慕紫痛得神态不清，眼前越来越含糊，她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天帝苍衡冷冷地看着她，而新任天后贴着他，得意地笑。
第2章 神仙眷侣
慕紫眼前一黑，彻底昏迷。
天帝苍衡看也不看她，挥手让人把她带回幽冥禁地。
仙家们眼看废后被天帝讨厌至此，也根本不想碰她，用捆仙索拖归去。
慕紫伤口破损，染得天阶一片血红。
服侍慕紫的侍女急哭了，求了无数大罗金仙，都得不到回应。
……
慕紫醒过来。
就知道自己返来了，因为只有幽冥这样的地方才这么惨淡，见不得光。
侍女百花正拉着一个医仙不放。
医仙摇头：“之前的伤就没好，仙根都坏死了，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立刻魂飞魄散都是运气！但即便活下来，剩下时间也不多了……话已至此，万万别再找我了！”
他恐怕被牵连，一转眼就不见了。
百花哭完才发现慕紫醒了，挤出笑脸开，“天后，您醒了，百花这就做您最喜好的蜜花糕。”
慕紫气若游丝：“我还是天后吗？他娶了新的天后……”
百花僵住，改口道：“慕紫仙子……”
慕紫喉咙一涩，随即涌上腥甜，呛出咳嗽，被百花扶起来。“我是不是快死了。”慕紫问。
百花不敢说，但是慕紫感应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咳着道，“我要见苍衡，我要见他……”
百花想拦阻，却被慕紫抓停止。慕紫眼中含泪，颤不成声。
“这是最后了，带我去见他吧。”
百花不忍心还是说出毕竟，“慕紫仙子，您别去！天帝尊上彻慕留在慕灵儿的仙府……只怕还在双修融会。”
慕紫胸口作痛，立刻吐出一口血。
百花吓哭。“慕紫仙子！”
慕紫最后那一丝微弱的期盼也彻底碎了。
她像是死尸一般，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再抬头，已是泪如泉涌，“他好狠。”
即便她苦苦哀求他也还是选择和慕灵儿在一起……
百花看得心疼。
这时，幽冥境突然有了来访者。
“慕紫！”
主仆二人齐齐望去，只见来人披着一身墨色长袍，俊美无比，百花迎上去，“子虚真人，您终于来了！”
子虚真人朝她们二人走去，视线牢牢地锁在慕紫的脸上，眉头微蹙，“你怎么伤成这样？”
慕紫挣扎着想下榻，被子虚真人拦下，慕紫望着他，虚弱无力的道：“真人怎会来此？”
子虚还未应话，百花却突然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差灵鸟去求了真人。”
百花哭得泪眼滂沱。
“您伤得太重了，差一点就会死！那些神仙们却置之不理，奴婢求了父君慕神，慕神说您被废，辱没慕氏一族，将您逐出仙门了，奴婢，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求了子虚真人帮您寻了一个医仙，都是奴婢的错，求慕紫仙子惩罚！”
慕紫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她凄楚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怪你，是我牵连你……”
百花哭着磕头，捏词说去拿蜜花糕出去，让慕紫和子虚语言。
子虚看向慕紫，眼中充满怜惜：“你因为苍衡至此，值得吗？”
慕紫凄声道：“值得。”
“当年分明是你救下了他，是你舍身为他渡劫……”
“五百年前的陈年往事，没人在乎，又何须再提呢。”慕紫别过头，低低道，“子虚真人，慕紫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百花鲁莽，日后假如再找真人，还请拒绝，真人对慕紫有恩，慕紫不想再牵连你的仙名。”
子虚扫兴地垂眸，“你心田只有他！他废了你，又另娶你妹妹，你还爱他？”
慕紫心痛得如同病发，笑容越发惨淡。
“他已娶，慕紫无力回天。但我做不捣⒀援他。”
见状，子虚无奈太息：“现在苍衡已是统治六界的天帝，即便是本座也不能轻易对上他，施了法术才气进来这幽冥地，再多就会被发现……这丹药送你，或许能调治你的仙根。”
说完他就拿出了灵药。
慕紫不禁动容，“多谢真人。”
然而，两人的亲昵却都被这幽冥禁地的主人天帝苍衡看在眼里。灵镜神通显示出了统统画面，尤其是慕紫泪眼涟涟地接过子虚的药，双手交接，亲密触碰，更显得友谊侬侬。
苍衡阴森地眯起眼。
慕灵儿抚上他的手臂，笑道：“尊上，看来我们是白白担心了。即便姐姐在幽冥禁地也不寂寞，还有子虚真人照顾呢，不知情的肯定会以为姐姐与子虚真人才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第3章 从未负他
天帝苍衡眸色更冷，脸上冷若冰霜。
他一把拽住慕灵儿的手，避开触碰。“本尊娶你，是要找一个面子的天后，不是让你挑拨惹事的。”
他灵力浑厚，轻微释放便让慕灵儿吓得浑身发抖，讨饶道：“灵儿知道了，求尊上部下包涵……疼！”
天帝苍衡绝不包涵的挥开，再也没有看这幽冥禁地里的男女一眼，冷着脸飞身拜别。
慕灵儿吃痛地倒地，她朝灵镜神通显示的画面看去，眼神发狠。
姐姐，这可是你自找的！
……
子虚拜别，百花却还未返来，慕紫体力不支，便只能一声一声的喊。
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听到驻守幽冥禁地的小仙议论，她听不清详细的话，只隐约听见“受罚”“抽去仙根”“下贬”等一些可怕的词。
慕紫本来不想听，可一听到“百花”的名字，慕紫一下子面无血色！
百花怎么了？
她想要出去看看，然而身上都是伤，站不住，但慕紫爬着起来，走到府外时，伤口全都裂了，血分泌大片，染红了她的衣衫。
幽冥地下，一片血红。
百花在惨叫！
慕紫冲过去，就看到百花正在受刑，她浑身被冷汗和血浸湿，差点喊不出来：“停手！”
百花哭着看向她。
慕紫扑了过去护着百花，狼狈地倒地。
“哈哈。”
竟是慕灵儿笑作声。
“固然妹妹现在是天后，但怎么也轮不到姐姐你给妹妹行礼啊！”
她逗弄似的将慕紫拉起来，“天帝尊上在这呢，姐姐就是废后也不能这样低俗，丢了天帝的颜面。”
慕灵儿侧头，袒露脖颈上的陈迹。
慕紫一眼看到，眸子刺痛。她喉咙发疼，涌上腥甜，艰巨地压下。
她抬眸，看向端坐在高处的天帝。
“敢问天帝尊上，百花犯了何事要受罚？”
天帝苍衡冷笑：“本尊是天帝，罚一个侍女小仙又如何？”
慕紫死死地掐停止心，刺破出血。
“天帝是六界之主，当然想罚便罚，但现在也该罚够了，能放了百花吗？”
天帝苍衡一言不发。
慕灵儿却道：“不可！你的侍女冲撞了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不罚个彻底，难扬天威！”
百花哭着摇头，“奴婢没有——”
“尊上！”慕灵儿也娇软了声音，“难道您相信这个贱婢不相信灵儿？”
天帝苍衡知道，就是这个侍女找了子虚真人，帮慕紫和子虚幽会，慕灵儿一番哭诉，更让苍衡动怒。
他冷嗤：“继续行刑！”
“等等！”
慕紫眼中的光一点点散去。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凝视天帝苍衡。“这都是慕紫管教不严，慕紫错了！尊上，求你放了百花吧。”
慕灵儿撇嘴：“姐姐当年对尊上那般薄情，现在对这个贱婢这么好。难道，这贱婢知道姐姐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你血口喷人……”
“慕紫，你要救她，就跪下！”天帝苍衡打断了她的话，无情下令，“你是废后，灵儿是新后，本就一卑一尊，你管教不严，那就代侍女磕头行礼，赔罪致歉。”
“你说什么？”
慕紫身体一颤，不敢置信。
她与慕灵儿是血海深仇，频频险些被害死。现在，苍衡竟逼她对慕灵儿下跪低头，以慕灵儿为尊？
百花哭喊道：“仙子不要啊！百花受得住，仙子快归去……”
苍衡冷冷看着。
“你跪，还是不跪？”
“苍衡！”慕紫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剥落，惨白如纸。她浑身发抖，痛得发不作声。
“我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狠心？”
“呵！”
天帝苍衡握拳，手背上冒出青筋，他压下眸底的暴怒和杀戾，“你不跪，那就将这侍女剥去仙根，打入畜生轮回，不得超生！”
第4章 跪下，认错
慕紫照做了。
她弯下了膝盖，舍弃了她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尊严，任人轻贱讥笑。
百花哭得快断气了，却被摁住，挣脱不了，哑声喊着：“仙子不要跪......不要啊。奴婢只是一个小仙，不值得您这样做--”
慕紫双膝跪地！
她匍匐着面向慕灵儿，背却笔挺，不肯弯曲。
她被慕灵儿折辱过。
每一处仙根上都有旧疾，尤其是腿部。幽冥地坎坷不平，还有砂石，跪着走的每一步，慕紫都感觉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剧痛无比。
背上伤口裂开的血已经流干了，腿上又划开了新的伤。
慕紫强撑着强弩之力，跪到慕灵儿的面前。慕紫俯下脖颈，垂下头，双手举起做势行大礼，“请天后娘娘放过百花这一次。”
慕灵儿得意一笑。
天资聪颖的慕氏之女，昔日被天帝苍衡捧在手心田的女人，当年的天后慕紫，沦落到她脚下的蝼蚁，跪着磕头讨饶。
她看了眼冷俊着脸不语言的天帝，假意要扶，“姐姐都跪下了，妹妹怎么好再为难呢，快起来......啊！”
慕灵儿刚碰到慕紫，忽地暗中使劲，慕紫吃痛跪不稳，摇摇欲坠地今后倒。
天帝苍衡眸色一沉，下意识就想施法护住慕紫，却在慕灵儿惊叫时，立刻按下动作。
只见慕灵儿缩回了手，踉跄着倒在身侧的天帝苍衡身上，哭诉不已：“姐姐，你要是不想认错直说就是，为什么还推妹妹？”
慕紫咬牙：“我没有推你！”
慕灵儿哭着往天帝苍衡怀里钻，“尊上，您看看啊。姐姐跪得一点也不真心，根本没有把尊上的话放在心田？”
百花哭的高声，“天后娘娘，现在慕紫仙子已经伤成了一个废人，没有力气推您的。天帝尊上，求求您行行好吧，慕紫仙子跪不了那么久，求您饶了她......”
天帝苍衡冷笑：“慕紫，你要跪就好好跪，还摆什么架子，惊扰了天后，你担罪得起吗！”
慕紫看向苍衡，她没有了心情，也没有了反应。她心如死灰，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那张熟悉的面目面貌还是一样地俊美，却变得如此生疏。
曾经相爱定情的男人，承诺永生永世都会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委曲，现在他心狠手辣，恨不得折磨她每一刻。
她痴问：“尊上想让我怎么做？”
天帝苍衡从高处的尊座上起家，尊贵不可攀。他是六界之主，照拂万物生灵，唯独对慕紫冷漠至极。
“看在你也曾与本尊有雨露之欢的份上，本尊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受完前次未尽的三千鞭，其二，你以废后身份服侍本尊，本尊便放过你和你的侍女，如何？”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第5章 她活不久了
天帝苍衡让慕紫继续服侍他！
就算没著名分，慕灵儿也很不满，暗自生气。
但对慕紫来说，这是轻慢蹂躏她的全部自负！
她嘴唇颤抖，虚弱不堪。那双漂亮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只剩下了满满的屈辱与痛楚。
片刻后。
她凄凄一笑，“慕紫选第一个。”
宁愿挨罚，也不肯自辱服侍天帝。
天帝苍衡收紧手，捏握成拳。他阴冷着脸：“你确定选好了？”
慕灵儿掩着嘴暗笑。
百花哭得直掉眼泪，声线颤抖不已，“仙子......求您了别犯傻，选第二个吧，那三千鞭，您受不住的！奴婢求您了！”
慕紫咬着嘴唇，决然道：“慕紫选好了。”
“不要！天帝尊上不要再罚慕紫仙子了！她伤得太重，医仙都说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再打下去，就撑不住了......”
百花哭着祈求，可天帝苍衡已经下令，慕紫立刻就被人摁住，那神鞭像雷电一般挥动起来，猎猎可怖。
百花胆颤心惊，尖叫着：“尊上，仙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关了她五百年，又迎娶新后折辱她还不敷吗，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鞭子一道道落下来，像惊雷。
慕紫咬得唇肉一片血色含糊，才忍住叫痛。
天帝苍衡冷眼，可慕灵儿却看到他的手紧握成拳，强忍克制。
慕灵儿立刻直接命人：“把那贱婢的嘴封了，不能影响行刑！”
百花挣扎着挤出最后一句，“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慕紫仙子，凭什么！天帝苍衡，你对慕紫仙子这样狠心，你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吗，你会悔恨的！你--唔！”
天帝苍衡一挥袖，灵力外泄，震得幽冥地一片动荡，他怒道：“就凭她负我弃我！本尊不悔，永远不悔！”
他不悔恨！
他就是要让这个心狠无情的女人永远受折磨，跟着他一块痛！他爱她惨遭背弃，她也只能是这个了局！
一辈子都只能困在他的囚牢里，休想从别的男人那边得到幸福！
他们争吵，慕紫却已是死气沉沉，眼神分散失去焦距。
她的嘴唇微微张合，无声地念着那句“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母上在被父君辜负，连她也被舍弃。
慕紫从此对统统男女之爱绝望，可她遇到了苍衡。是他让她重新相信爱，动了心有了情。苍衡知道她的遭遇后，曾跪在她母上的灵位前发誓--
“不止此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苍衡都只爱慕紫一人，非她不娶。生生世世，不分离，绝不会辜负她！”
她心跳得锋利，脸都红了。
那时慕紫就知道，她再也不会爱上除苍衡之外的人。
她也怕：“你说得那么好听，万一做不到怎么办？”
苍衡牢牢抱住她。
“天道为证，若我负你，就罚万千雷劫，生生世世受折磨永不入轮回！”
她早就爱上了苍衡，又怎么舍得他发毒誓，连忙按住他的嘴唇：“别说了，天道威威，不可戏言！我们都是要修仙得道的，别惹恼天道......”
他信誓旦旦：“我发誓就会做到，我不负你，又怎么会惹怒天道？”
“我相信你。你是母上仙去后，对我最好的人了。苍衡，就算你以后你真的负了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天赋卓绝，血脉非凡，天道偏幸你还来不及呢，你肯定能修炼成不得了的大人物，我恨你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靠在苍衡的胸膛前，朝他笑，“可你要是真的对不起我，我就忘记你，我不会恨你但绝不会再爱你，彻底离开你--”
时至今日。
他真的变了心，负了她。
慕紫痛到极点，接近麻痹。
她脸白如纸，身抖如筛，却还要在极致的痛楚中看着最爱的人与最恨的人恩爱，慕紫眼泪流尽，哭不出来了。
她咽下喉间的血，扯唇惨笑。
这次，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命数如此，是她活该。
她死了，苍衡应该高兴了吧，从此世上少了一个让他讨厌的存在......
第6章 是她先负他的
慕紫的背上已经显出白骨。
血肉含糊深处，破败的灵根若隐若现。
百花哭得眼睛都肿了。
天帝苍衡脸色更加阴森。
三千鞭，一道也不落。刑罚竣事，慕紫昏过去醒来，又昏死，熬了数遍，又被拖到苍衡的跟前。
慕灵儿娇声道：“姐姐，还不快向尊上谢恩，要不是尊上开恩，你以为你和那贱婢能轻饶！”
实行罚的天兵天将有些不忍，如实说：“尊上，慕紫伤势很重，灵根都被打出来了，再不医治恐怕……不如先免除礼仪吧……”
“闭嘴！”慕灵儿高抬下巴打断，天兵们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
天帝苍衡看到慕紫的惨状，不禁皱眉。
但他还未开口，慕紫却撑起家体艰巨地爬起来，她直起家，任由灵根袒露在森然的伤势中，，被鲜血浸透，流遍全身。
她抬头，又垂下，实实在在地磕到地面，完成行礼。
额头砸出血。
“小仙慕紫，谢过尊上。”
天帝苍衡眉头紧锁，拳头握得发白。
她磕了头却没有服软，还划清关系还用了“小仙”自称，这是要与他恩断义绝了？
见了子虚真人一面，又把他抛之脑后了。
慕灵儿笑话：“姐姐就是姐姐，说是伤得重极，却还是这样倔强，看来也不是真的命在旦夕，都是耸人听闻罢了。”
慕紫固执地望向天帝苍衡，“尊上，能放过百花了吗？”
苍衡怒斥，“滚！”
慕紫没有反应。
她已经没一丝力气了。
还是百花跑过来，把慕紫扶了起来。
百花哭得泣不成声，慕紫最后又看了苍衡一眼，满是悲凉。
“天帝大婚，小仙还没有恭贺，愿祝天帝尊上和天后娘娘永结连理，生生世世不分离。”
“你！”
昔日的誓言成为祝福仇人的话。
连天帝苍衡不由得触动，模样形状变化。
但是慕紫却不再看苍衡，她别过头，在百花的搀扶下迟钝离开。
迈一步，血一滴滴落下，浸染幽冥大地。
苍衡盯住慕紫孱弱的背影收不回眼神，他如鲠在喉无法释然，这还是他从天劫事后的绝境中爬起来后，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惶恐。
他似乎，丢掉了什么紧张的东西。
可明显，是她先扔下他的！
五百年前，她一次次地背弃他，是她违反誓约，负了他……
他甩袖转身，掐诀离开。
慕灵儿多看了两眼慕紫，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很快又敛起，飞身追上苍衡。
“尊上，您等等灵儿……”
天帝苍衡一走，周围天兵也尽数散去，剩下一些留守的小仙指指点点，笑话不已。他们奉命在幽冥禁地看守慕紫，眼看没有前途，就越发对慕紫讨厌、鄙夷。
“呸！”
“这女人活该！”
百花双眼猩红，一个个地瞪过去，护着慕紫。但还是拦不住那么多的恶意。甚至还有人往慕紫身上扔石头。
她的灵根磨损到极限，逐渐裂开。
“噗……”她吐出哽在喉咙的腥血，瘫软无力。
骂声、笑声，她都听不见了。
慕紫抬起头，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仿佛望见昔日的苍衡正踏剑而来。
他那时还很年轻，对她很好。
慕紫跌撞着伸出手，想要跟着他去往未知的远方。
她实在太累了。
她想放弃了……
第7章 魂飞魄散了
天帝苍衡回到了神殿。
天将一路小心跟着，不敢开口语言，慕灵儿并不了解天帝苍衡，以为他脸上没怒气，便是不生气，扭着腰贴上来。
“尊上，别想了，姐姐就是那样的脾气，她顶撞您，灵儿替她赔不是。”
“够了。”
慕灵儿不敢置信地张大眼，还以为听错了，“尊上……”
却又听到苍衡冷喝：“出去！”
苍衡双眸如冰，慕灵儿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退下。
可到殿外，慕灵儿就狠狠掐紧手心，她找来自己的侍女仙娥。
“慕紫受伤，肯定会求灵丹妙药，你去给我盯紧了，要是幽冥禁地再出现一个医仙，本后就让你逐出天庭！”
仙娥诺诺应下：“是是，奴婢肯定盯牢，绝不会让废后有解围的机会，请天后娘娘放心！”
神殿内。
天帝苍衡端坐高位。
天将正小心翼翼地汇报，然而话还没说完，模样形状冷俊的天帝却一拳砸在桌案，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各种仙器在灵力下摔得粉碎。
天将立刻跪了下来，头冒冷汗，“尊上……”
苍衡按住额间，心绪起伏不定，“本尊狠罚她，有错吗？”
天将连忙道：“是慕紫负天帝尊上在先，若不是慕紫背信弃义，雪上加霜，尊上也不会历经大劫，险些丧命，罚她是应该的……”
天帝苍衡眸，“可本尊报复她，没有丝毫愉悦。”
当他封为天帝，苍衡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慕紫娶返来，狠狠羞耻她，再贬落禁地，让她痛楚绝望……
她确实伤心至极。
然而五百年过去，她也没有认错求他。
苍衡更加怒不可遏，不惜娶了她最恨的仇人返来，就是要让她更加地痛楚，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为何他却一点也不以为高兴？
一闭眼脑海里都是她浑身是血，魂不附体的模样。
天将欲言又止，就听天帝苍衡低叹：“罢了……带大罗金仙去给她堪堪，拿上最好的仙丹……她怕疼。”
天将立刻应下。
“等等。”天帝苍衡深深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本尊切身去！”
……
慕紫不知道怎么撑着返来的，百花想帮她躺下，慕紫却吐血不止，直接瘫倒。
百花脸色大变，“仙子您的伤——”
慕紫虚弱地摇头，表示她别再勉强了。
她唇边染血，含笑道：“我大限已到，撑不下去了……”
百花恸哭：“仙子别说傻话，您该活千年万年……”
“你别傻了。”
慕紫还在说：“我心悦苍衡，甘愿等他，哪怕受他折辱也盼着他能回头……我走到今天这田地，是我咎由自取咳咳咳……”
百花手忙脚乱地帮她擦血顺气，急得眼泪滚滚落下。
“仙子不要说了，奴婢去求药……”
“别去了，待着。最后陪陪我吧。”慕紫抓住百花的袖口，有气无力的道：“百花，我想去找母上了……”
百花死死地抱住慕紫，眼泪狂掉，“仙子不要啊，不要死！”
“让我走吧。”
慕紫无力地轻微抖着，血不断地流出来，灵根也随之泯没流失。
“我好疼啊……”
她声音轻飘飘的，百花努力贴近才气听到。“仙子……”
慕紫轻声道：“我仙根毁掉后，神魂也留不住了，应该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和花鸟虫鱼作伴，多好啊，我不会再被欺凌了……”
百花已经哭得快断气了。
慕紫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祈求什么。百花一咬牙，擦干眼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她起家掐了一个法诀。
慕紫身体里最后一点仙根彻底碎裂，灰飞烟灭。
在这幽冥禁地五百年，慕紫常说的话便是——
“我不能死，他会伤心的。万一我死了，他又要完成誓约，跟着我一起死怎么办……他成了天帝，他可不能死……”
百花施法的时候，手抖得险些做不成手势。
慕紫却含泪笑着帮她完成了法术。
她吃力地张口：“别哭了，日后肯定要寻个好朋侪，好好修炼，别学我，知道吗？”
百花点着头，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全身开始作疼，连灵魂都在绞痛。慕紫的眼睛、口鼻都在溢血，死亡终于降临，慕紫却笑了，凄楚不已。
“……我死了，他总该高兴了……”
她闭上双眸，没了声音，也没了气味。
脉搏，心跳，灵魂全都散去——
“不！”
天帝苍衡一踏进幽冥禁地，就远远听见百花的哭叫，他模样形状一紧，一施法就现身在慕紫的身边。
“慕紫！”
百花跪在慕紫身前，哭得脸上全是泪水，而慕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帝苍衡再也压抑不住心情，冲过去抱起她，“慕紫！”
天将也紧跟着上前，查探一番，神色大变：“尊上，她仙根毁尽，魂飞魄散了！”
第8章 是他亲手逼死的
“胡说八道！”
天帝苍衡脸色难看到崩裂，立刻传召所有大罗金仙给慕紫看病，“她已经修炼成女仙，怎么可能挨了几下鞭子就死？给本尊治好她，治欠好本尊摘了你们的脑壳！”
仙家们坐卧不宁，硬着头皮给慕紫诊断，又查抄神魂，众仙冷汗连连的跪下来，“尊，尊上……慕紫仙子这是仙根尽毁，灵魂散去，我们也无力回天啊！”
天帝苍衡心神一震，险些站不稳，“不可能！谁，是谁毁了她的仙根？本尊要用最好的灵丹妙药为她修复！”
医仙哆哆嗦嗦的道：“尊上，慕紫仙子灵魂都不在了，修好仙根也无济于事……”
天帝苍衡一把将医仙甩下，牢牢的抱住没了声息的女人，“慕紫，慕紫，你还没有偿还完本尊所受的罪，凭什么死！”
百花却突然大笑起来，她仰着头，眼睛掉着泪，目光恨极了天帝苍衡。
“慕紫仙子是被你这个天帝活活逼死的！你知不知道，她等你等的有多辛苦，慕灵儿把她折磨得快死了，你却娶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慕紫仙子对你那么好，豁出命去救你，可你！你却如此待她，你配不上我家仙子，你丧尽天良，你简直不是人！”
天将听言面色大骇，忙仓促蹲下身子捂住了百花的唇，“你这侍女怎么语言的，简直欠打！”
天帝苍衡猩红着眼眸看她，“你说什么，她何时救过本尊？”
百花丝绝不惧，甩开天将的手，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一般。
“你渡劫那一年，若不是慕紫仙子为你蒙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雷劫，你以为你能在那样的天威大难里活下来吗？你从悬崖里爬上来找仙子，你以为只有你蜜意吗？
慕紫仙子为了帮你找到医治的药材，跪着去求慕氏一族，被慕灵儿那歹毒的女人折磨，硬生生弄坏了仙根，你履历大劫成了废人，你以为你真能耐，在坎坷潦倒的日子里还有人倾囊相助是不是，那是慕紫仙子散尽统统，甚至去求了子虚真人，才为你换来各种天材地宝！是她一路求了所有人，才为你搭成一条飞升的通天大道！”
她痛心疾首的指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慕紫仙子为了帮你，失去了统统，还不停被慕灵儿欺凌，每日吃的是狗都不吃的剩饭剩菜！子虚真人有心助她离开苦海，想要娶她，可是仙子为了你，她不停在熬，她在等你！她说，只要等你返来，你就会护着她，可你呢，你把她逼死了！”
她的话句句砸下来，天帝苍衡就像是劈面被谁重重的揍了几拳，脸色直发白，“不，不可能，是她负本尊在前，本尊亲眼望见她与子虚卿卿我我！更是她传书昭告本尊，说本尊不如狗，癞蛤蟆吃不上天鹅肉，是她……”
“是她什么啊！仙子与子虚真人清清白白，从未逾越！你只听外人的风言风语，可曾听过仙子的一句辩解？”
百花奔溃的大哭，天将恐怕她惹怒了天帝苍衡，不停暗中用力的拉扯她，但她却更为癫狂的道：“仙子只有变卖统统的时候，写过六个字送你——盼君归，待君娶！她何曾写过那等辱人的言辞？”
“慕紫仙子知书达理，德才兼备，便是你如此待她，可曾听她骂过你一句不是！那种粗俗的话，你竟然相信是她说的！”
天帝苍衡的脸色，终于惨白到了极致，抱着女人的手直发颤。
喉间哽着几个不可能的字眼，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敢想，这些年他最恨的那个人，原是被他误解了的。
他又怎敢想，现在他怀里抱着的，伤痕累累的女人，是他……亲手逼死的——
第9章 大火
慕紫死了。
天帝大婚之日闯进来的废后死了，彻底成为众人的笑柄。
慕灵儿也始料未及，却又得意洋洋的笑了。
“她早该死了，也不知在撑什么，竟挨到了今日……”她对镜贴花黄，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起家，与身侧的侍女道：“走，随本夫人去瞧瞧。”
侍女连忙跟上。
慕灵儿到慕紫屋里的时候，没见着尸体，问了天将才知道，慕紫被天帝苍衡带回神殿去了。
她的脸色稍稍有些难堪，又去了天帝苍衡的住所，只见百花面无心情的候在门外，眼睛红肿着，像是被人勾走了魂一般。
与她一同站着的还有天将，她拧紧了眉，朝他们二人走过去，刚要问天帝苍衡的情况，却见到外边几人抬着一口寒冰灵棺走进来。
慕灵儿面色大骇，“你们这是干什么？”
抬灵棺的人不回话，径直将灵棺抬进了屋内，慕灵儿要追，被天将拦下，“天后娘娘，尊上有令，除了送灵棺的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慕灵儿问：“这是怎么回事，尊上好端端的要……要灵棺做什么？”
天将回：“尊上办事，末将也不知缘由，天后娘娘还是少问为妙。”
见灵棺彻底抬了进去，慕灵儿牢牢的皱着眉，讨厌的甩袖拜别了。
天将瞧了眼百花，她仍然是那般魂不附体的模样，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站着。
……
殿内。
灵棺放下后，那几个人便离开了。
慕紫身上的伤口太多，天帝苍衡一一为其上了药，极致的耐烦，倾尽了温柔。
他甚至还为她描眉上妆，等她惨白的脸有了精神情以后，才浅浅的牵着唇笑开。
他低头，亲了亲她毫无温度的唇，“慕紫还是这般好看，为夫看的顺眼。”
随后，他又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进了充满冷气的灵棺里，将他曾经送与她的玉佩，重新系在她的身上。
“这段日子你受苦了，为夫先为你报仇，再随你去。”
慕紫天然不会回应他，他眸里有痛色，滚烫的泪掉在她的脸上，却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时，天帝苍衡谁也没看，只是嘱咐天将道：“没本尊的下令，谁也不准进去，违者——杀无赦！”
天将仓促的道：“是，尊上。”
天帝苍衡拜别，院内又恢复了清静。
他遣人查慕灵儿到底做过什么坏事，而他还没出门，便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子虚真人狠狠施法挨了一击。
“苍衡，你到底对慕紫做了什么！”
天帝苍衡一时不察，被打个正着，唇边直流血，他掀眸看去，却见子虚真人气魄汹汹的，再不复过往温润。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我问你，当年她去找你，所为何事？”
“都这般时日了，你还以为她对不起你？她假如想攀援权贵，你以为你有机会娶她！”子虚真人牢牢的揪着他的衣领，“本座还要问你，她人在哪！”
天帝苍衡红了眼，子虚真人猛地僵住了，随即勃然大怒，直掐他的脖颈，“苍衡！”
天帝苍衡甩开他，子虚真人毕竟不是天帝，自是与苍衡这般得天道厚爱的比不得，生生的被逼退好几步。
子虚真人气涌上头，往殿内闯去，天帝苍衡没拦，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戳成了马蜂窝一般，疼的他几乎抬不起脚。
但下一刻，他便望见神殿的上空冒气了弄弄的大烟，天帝苍衡的心跳蓦地停了，疯一般往里跑去。
跑到浓烟处，只见他的卧房，放着寒冰灵棺的卧房此时大火弥漫，火舌卷的比人还要高，天帝苍衡的眸光近乎破裂——
“慕紫！”
第10章 肯定会悔恨
慕紫的遗体在里面，天帝苍衡自是要往里闯，子虚真人见状也跟着往里去，但火势太大，天将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两位尊贵的主子受伤，下了死令将他们拦下，拦也拦不住，最后只能把他们两个打晕了。
等天帝苍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卧房刚刚灭完火，却已经惨不忍睹，他徒手挖着还溅着些许火星子的，被房梁压着的地面，万分焦虑，“慕紫，慕紫……”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慕灵儿天然在场，见状忙劝他，天帝苍衡却视而不见。
她心生不甘，但慕紫已经死了，再不顺的气也该消了。
天将让人跟着挖，木头还烫着，即便是泼了再多的水也是发烫的，天兵阉人们都硬着头皮上。
天将则一个劲的劝着天帝苍衡，“尊上，尊上您身份尊贵，可不能……”
“滚！”
简单的一个字，充满了戾气，天帝苍衡的掌心鲜血横流，他却毫无痛感般继续挖着，天将心焦难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百花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鲜血淋漓的手里，攥着一块玉佩。
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别找了，火是奴婢施法术放的，仙子她已经化成灰了。”
天将登时瞪大了眼，“竟然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道我只是立刻片刻怎么便着起火了，你……”
话未说完，天帝苍衡疾步走到百花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怎敢这般待她，让她尸骨无存！”
“不但火是奴婢放的，连毒药也是奴婢喂的，”喉间的力气蓦地加重，百花没有反抗，“仙子说她好疼，想夫人了，要奴婢喂她吃药，也跟奴婢说，她死后想烧成灰，要奴婢把灰撒在山花间……”
慕灵儿惊奇的以帕掩唇，倒像是慕紫那人狷介的做派，却还是道：“不会是你对你主子不满，故意弑主后找的托词吧？”
百花没理会慕灵儿，她看着天帝苍衡，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尊上要杀要剐都可，但仙子被困幽冥五百年，她只想要自由，还求尊上做个人，将她放于天地间，别再困住她了……”
天帝苍衡难以置信的倒退了两步，百花大口大口的喘气，将脏兮兮的玉佩递还给了他。
男人的脸煞白，目光牢牢地绞着那块玉佩的形状，正是不久前他亲手系在她腰间的，喉间蓦地涌上一丝腥味，他强行忍着，接过了玉佩。
这时，有天兵急匆匆的跑上前，与天帝苍衡道：“尊上，天后的事情已经查明，当年您去找慕紫仙子时，确实是天后压下了慕紫仙子，害得慕紫仙子蒙受雷劫的仙根更加破损，还有便是……”
慕灵儿反应事后便急了，“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本后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天兵有些为难，天帝苍衡的手死死地攥着玉佩，“接着说！”
慕灵儿望向天帝苍衡，心田的恐慌瞬间弥漫全身，“尊上，灵儿没有，灵儿冤……”
剩余的话没说出来，她被天帝苍衡的眼神逼退了归去。
见她不插话了，天兵才继续道：“慕紫仙子当年寻子虚真人，是为您求了灵药才护住了您的命，厥后也是天后传出谎话，说慕紫仙子与子虚真人有染……”
“慕紫仙子当年得知您身体大伤成了废人，无法修炼，便平沽全部家产，连母上赠与她的妆奁也全都发卖了，只为帮您网络天材地宝……却被天后拿得手里转交给您，至于那所谓的昭告书，都是天后找人模仿慕紫仙子的字迹写的……”
慕灵儿听到这哪还能安心站着，仓促忙忙的跪下了，“灵儿冤枉，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灵儿绝不会做这种坏事的！”
她掉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天帝苍衡，“尊上，尊上！妾身没有，妾身冤枉……”
天兵拱手道：“属下皆有人证物证，请尊上明断。”
他说罢，挥手叫人一一上前。
除了子虚真人那边没有人证在，慕氏一族的知情人，昔日看守慕紫的天兵，当年的典当人，根本都说了情况。
慕灵儿哭的惨兮兮的，“尊，尊上，灵儿知错，灵儿知错了，当年灵儿只是玩心罢了，真没想过关键姐姐，还请尊上息怒，饶了灵儿吧……”
天帝苍衡手里的玉佩险些被他掰断，极其用力才挤出一句话，“拖出去，抽鞭三万！本尊要她受慕紫的十倍苦楚”
慕灵儿被架着走，哇哇大哭，身侧的侍女更是哭的不可，“尊上，奴婢都是被天后逼得，天后娘娘心思歹毒，假如不顺着她，她便会弄死奴婢，她，今日慕紫仙子受罚以后，她还叫奴婢守着幽冥禁地，不准任何医仙进来给慕紫仙子瞧病，说假如有一个医仙进来了，奴婢的就得死，真的都不关奴婢的事啊……”
慕灵儿狠狠踹了她一脚，“下作的东西，容的到你污蔑本后么！”
天帝苍衡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戾色，“把她给本尊拖走，扒仙根，剐仙骨，抽仙魂，但必须吊着她的命，谁假如让她死了，本尊便让谁陪葬！”
话落，众人大惊，慕灵儿被吓得险些失语，“王，尊上，不要啊，灵，灵儿错了，灵儿再也不敢了，啊……你们放开我！”
慕灵儿被拖了下去，其侍女也一并扣押，天帝苍衡再也撑不住，猛地吐了口血，天将大骇，忙上前扶他。
百花自始至终便这么冷眼瞧着，眼里的讥嘲深深，“尊上，奴婢早就说了……”
“您，肯定会悔恨的！”
第11章 她为你做的
是啊，天帝苍衡悔恨了。
他何止是悔啊，他恨不得立刻死了。
可怕的是他自毁灵体之前，拦人的，是他恨了极久的子虚真人。
子虚真人把他打晕了，命天将将他用灵绳封锁起来，直至不想寻死才气松开。
天将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从了。
而子虚真人望着那一片断壁残垣，眸里的深沉谁也无法辩清。
三天后，天帝苍衡总算是想通了，也没怪罪天将，还办了丧礼。
慕灵儿还留着一口气，就放在慕紫面前赎罪，所有前来上礼的人，都纷纷被吓归去了，唯有慕氏一族的现任夫人抱着慕灵儿哭的泣不成声，拿着剑便要往天帝苍衡身上刺，但人都没走两步，就被慕氏的父君抓了归去。
天帝苍衡现在一手遮天，乃天道正统，莫说只是死了两个慕氏仙人，便是全族灭尽，天帝苍衡也不肯定有事。
六界第一个飞升成帝的，绝对非同一般。
天帝苍衡在慕紫的灵位前跪了三天，滴水未进，一语未发。
手上的伤口更是裂开又裂开，怎么都好不了，天将瞧着忧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大家都骂着他家尊上，却无人知晓他曾担当过多少苦。王妃等了他那么多年，尊上征战疆场频频险些丧命，又何尝不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才苦苦撑下来的……
慕紫没有遗体，天帝苍衡拿着那块玉佩放在了灵棺里，一并安葬了。
待送殡的人都散去，天涯倏而聚起片片黑云，细精密密的雪花落下，覆在慕紫的坟头，好似是在为她送葬。
天帝苍衡呆呆地站在她的衣冠冢前，仿若失了灵魂一般，一双眼中满是茫然，甚至没有核心。
远处的天兵试图施法为天帝遮挡雪花：“尊上，还是归去吧，慕紫仙子已经仙逝了......”
天帝苍衡道：“退下！”
那天兵退却一步，却又踌躇着上前，看着天帝苍衡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尊上......”
“本尊让你退下！”天帝苍衡语气冰冷，天兵无奈，只得只得恭谨地行个礼退却了下去，他回到原地，远远地看着在雪中魂不附体的天帝苍衡。
天帝苍衡站了许久，而后缓缓蹲下，一手扶着石碑，一手则是细细摩挲着石碑上的刻字。
天帝苍衡之妻几个字被他反复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慕紫，下辈子还做我的妻，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更加赔偿给你......”
说着，他眼中溢出温热的液体，在脸上肆意横流，叫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化开的雪水。
“你是嫌这辈子伤她还不敷深，下辈子还想继续祸害她是吗？天帝苍衡，你配不上慕紫，若真有下辈子，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她......”冰冷的男声，自天帝苍衡的身后响起。
同时，天兵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尊上。”
天帝苍衡下意识转头，随即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袍的子虚真人正居高临下看着他，清俊的面目面貌上满是讽刺之色。旁边则是先前的天兵，正忐忑地看着他。
天帝苍衡摆摆手，表示天兵离开。而后他转回头，冷声道：“这是本尊与慕紫的事，与子虚真人无关。”
子虚真人冷哼一声：“本座便是管了又如何，你根本没资格再提起慕紫。”
天帝苍衡蹭地一下站起家来，转过身看着子虚真人，一双眼中满是冰冷：“本尊从不知子虚真人这般爱多管闲事。慕紫慕紫，叫得倒是亲切，若不是你，本尊与慕紫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呵。”子虚真人唇角勾起，不由地冷笑作声，“天帝可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当年若不是慕紫求本座多管闲事，只怕你天帝苍衡早就灰飞烟灭了，还能站在这里，与本座逞口舌之利？”
“......她如何求的你？”天帝苍衡突然冷静下来，百花早就与他说过慕紫为他做的统统，只是个中细节，他却不得而知，想来她那时，肯定极为艰巨吧……
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了解她做的统统，固然这样做只会令他愈加痛楚，可只有这样，他才气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牵连的。
子虚真人瞥了天帝苍衡一眼，绕过他走到慕紫的墓碑前蹲下，专注地盯着墓碑，低声道：“这里应当改成子虚真人之妻才对，本来我是有机会的......”
天帝苍衡面色更阴森了几分，他看着蹲在身前的男人，恨不得一脚将子虚真人踹飞出去。
他不悦地再次开口：“子虚，本尊方才......”
他话未说完，却见子虚真人猛然起家看向他，眉目间全是悲痛。
“慕紫她......本座的洞府在冰雪之地，极寒极冷。她却硬生生跪在雪地里，白雪落满了她的肩头、发上，她的衣衫都被雪打湿了，浑身冰冷，不停在止不住地发抖。她求本座救你，只要能救你，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12章 要她嫁给别人
“做什么都可以？”天帝苍衡面色一变，他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唇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这一刻，天帝苍衡只以为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慕紫那样一个高傲的人，竟会为救他而给旁人下跪，更不必提她还说出做什么都愿意的话，可见她当时，真的断港绝潢了。
“对，做什么都可以。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跪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任谁见了，也无法对她狠下心来。本座真是好悔，若当日没有允许她，或是坚持最初的条件，就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了......”
闻言，天帝苍衡的心瞬间被高高提起，他仓促追问道：“你提了什么要求？”
子虚真人冷冽的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要她嫁给本座。”
“不可！她不能允许你。”天帝苍衡似乎是忘了此事已然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子虚真人的话。慕紫是他的妻，谁都不能抢。
子虚真人双手握拳，咬紧牙关忍了许久，才克制住将天帝苍衡打翻在地的冲动：“她假如应了本座，你以为还能有你什么事吗？”
天帝苍衡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他面色和缓了一些，声音却仍然冰冷：“那你为何还要救本尊？”
既然慕紫没有允许，子虚真人便没来由救他，可为何......
子虚真人望着神殿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愣，半晌后才喃喃：“本座若不允许，她便跪在那边不肯起家。她本就体弱，我怎么舍得让她受那种苦......”
说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假如他那时能狠下心来多好，她便不必在天帝苍衡那边遭那么多罪了。
可惜，假如只是假如，永远成不了真。
子虚真人看了一眼呆愣在墓碑前的天帝苍衡，看他痛楚地蹲下身揪着自己的头发，听他口中喃喃喊着慕紫的名字，不由地讽刺道：“拥偶然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晚了！”
说完，子虚真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帝苍衡仍然蹲在坟前，难以释怀，而子虚真人的身影，则逐渐远去……
待子虚真人回到洞府，便径直去了一间装饰得宛如女子闺阁的屋内。
象牙白大床上躺着个面目面貌姣好的女子，只是瞧着面色有些病态的白。假如有识得的人瞧见她的样貌，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已然死去的慕紫仙子吗？
子虚真人站在床边，低头痴痴的看了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许久，才转头询问一旁的侍女：“她可曾醒过？”
侍女摇摇头：“回真人的话，仙子不停未曾睁眼......已经请医仙来瞧过了，说她心存死志，假如自己不肯醒来，怕是......”
侍女说着，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子虚真人愣愣地看着慕紫，心存死志？
他抿了抿嘴，心中苦笑。
慕紫，你就这般爱他，没了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吗？你为何不肯回头看看，有人不停在身后等着，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一眼就好......
他蹲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慕紫的脸，她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是眉头紧锁。昔日的明媚全不见了踪迹，现在她的心头，只余愁绪萦绕。
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只是面上的模样形状似乎有些痛楚。
子虚真人抬手抚上她的眉头，来回轻抚她的额头，似乎想要将她紧皱的眉头伸睁开来。
突然，他的手顿住了，他触到了慕紫眼角的泪，冰冰冷凉的，缓缓渗入她头下的软枕中。
子虚真人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尝试着轻唤道：“慕紫，慕紫......”
他仔细观察着慕紫的反应，却发现她仍然没有要睁眼的迹象，只是口中好似在喊着什么。
子虚真人俯下身，将耳朵凑到慕紫的唇边，细细辨听。
“不！不要娶她，不要......”她声音极小，语气里却满是痛楚与恳求。
第13章 与他再无关
子虚真人听清她的呓语，身子顿时一僵。慕紫连梦中都被天帝苍衡的所作所为牵动着感情，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子虚真人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酝酿的不甘与怨愤。
他闭了闭眼，再次拿起仙绸，认真地为慕紫拭去额头沁出的细精密密的汗珠子。
一旁的侍女见子虚真人这模样，早已看呆了去。这是他们那个对任何人都会保持间隔的子虚真人吗？他竟这般过细地照顾一名女子……
侍女的眼中流袒露艳羡之意。
一月余后。
床上的慕紫猛然睁开眼，分散的瞳孔中，一下倒映出生疏的洞府。
时候守着她的子虚真人见她睁眼，面上不由地出现喜悦之色，他赶忙跑上前，握住慕紫的手，语气中也难掩欣喜：“慕紫，你醒了。”
慕紫直直的看着大床顶上的纱帐，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兀自欣喜的子虚真人：“我......没死？”
她的语气很平很淡，没有一丝起伏，眼神也是直勾勾地，满是茫然，瞳孔甚至没有焦距。
子虚真民气下一跳，柔声唤道：“慕紫......”
慕紫猜到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将双手从子虚真人手中抽出，偏过头去：“你与百花……你不应救我的。”
闻言，子虚真民气中倏然就有了怒气：“苍衡就那么好，值得你为他连性命都搭上？”
慕紫闭了闭眼，没叫人望见她眼中的痛楚之色，她的语气有些淡漠：“与他无关。”
子虚真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苦笑一声：“与他无关？慕紫，你别自欺欺人了，天帝苍衡他负了你，是他将你逼上了死路……”
子虚真人话未说完，就被慕紫打断了：“那你为何救我？我……早就不想活了，很多年前就不想活了，这么些年，不过都是苟且偷生罢了。”
慕紫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拳，又狠又重的打在了子虚真人的心上。
他的脸色僵住，过了很久才沉声道：“我若不救你，定会悔恨终生。我时常在想，假如当初，我能狠下心来让你嫁我，或许，你就不会过得这样苦了。”
慕紫猛然抬头：“子虚真人，慕紫……”
“我懂，你不必说。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唯有天帝苍衡一人，想让你嫁我，也不过是我一厢甘心的奢望罢了。”子虚真人打断了慕紫的话，他知道假如让慕紫开口，定然说不出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慕紫抿了抿嘴，低下头闭口不言。
也不知百花与子虚真人用什么方式救回了她的神魄。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谁能料到她竟会在幽冥和天庭之外的地方活着。
可即便活了，又能如何？
她现在这幅身子，什么都做不了。何况，她早已对这人间没了半分牵挂，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子虚真人终究是救了她，她即便心中不肯，也欠好怨怪他。过了半晌，她才抬头看着子虚真人，说道：“多谢子虚真人相救。”
子虚真人眸色深深沉沉的盯着她瞧，只是她那张精致而苍白的容颜上却没有任何心情，他也看不出她的丝毫感情来。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也还是没有勉强，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感情，微微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今后还是不与她提天帝苍衡的好，他会用最大的耐烦去陪她。这么多年都等了，在剩下的日子里，该是他守着她了。
不能，不会，亦不应再有天帝苍衡。
第14章 谁也不能伤她
说完，不待慕紫再次开口，他便已然起家，看向一旁的侍女：“给慕紫的药膳，可预备好了？”
侍女笑道：“药膳不停备着呢，只等着仙子醒来，奴婢方才已经让人去做了，这会儿应当快端来了。”
闻言，慕紫愣了一下，她逐步的坐起家来看向子虚真人，问道：“药膳？”
子虚真人低头看她，面色仍然温柔，仿佛忘了方才的不愉快：“你现在虚弱，不宜直接吃灵丹，我便吩咐人做成了药膳，帮你修复仙根。”
慕紫的眼底划过惊奇之色，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子虚真人，语气里多了些感激：“子虚真人，劳你费心了。”
子虚真人笑着摇摇头：“我先出去，让莲草替你梳洗更衣，起床用膳吧。”
慕紫点点头，也不推辞，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劳烦你了。”
莲草赶忙走到床前，向慕紫行了一礼：“仙子快别这么说，这是莲草的分内之事。”
子虚真人见状，笑了笑便走了出去。慕紫心中有天帝苍衡，岂论是谁，只要是男子，她都会保持间隔。
即便自己与她已是相识多年，她对他也还是保持着客气。想让她担当自己的照顾，倒不急于这一时，只是......
子虚真人想起先前医仙对慕紫的诊断效果，不由地抿紧了双唇。
那医仙说慕紫曾经蒙受雷劫，又被慕灵儿折磨，仙根早就裂开，再加上她在幽冥待了五百年，还挨了三千神鞭，身上那些尚未痊愈的大巨细小的伤痕，身子是愈发虚弱，何况她现在是郁结于心，愁思难明。
就算神魂保住了，再撑个几年光景，便已是最大限度了……
子虚真人回头，眸色深深的望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掐出血痕来，只是他绝不在意那刺痛，这点痛，比起他心中的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想起百花同他说的那些，关于慕紫受过的苦难，只以为心头如同梗了什么东西一般，叫他都难以畅快呼吸。
……
那日慕紫哭求百花送她一程，百花看她实在辛苦，也不想让她继续困在幽冥，便将施法抽出了慕紫的灵魂，瞒天过海，比及放火偷出慕紫的躯体，再拜托子虚真人把慕紫的神魄放归去。
慕紫为天帝苍衡受了那么多苦，却还对他那样死心塌地，她自己受得住，在意她的人却只以为心疼。
百花不止一次的求子虚真人救救慕紫，可慕紫性子倔强，子虚真人也不肯逼迫她，他只是伙同百花将那毒药换了，并告知百花，只要慕紫有事，便立刻去寻他。
子虚真人本来想着天帝苍衡与慕紫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同舟共济、郎情妾意的，慕紫为天帝苍衡付出那么多，苍衡成为天帝的第一件事便是求取慕紫，他便想着，慕紫的心也算没有错付，苍衡还算是有良心，没有负了慕紫。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苍衡将慕紫娶走，竟是为了羞耻、折磨她！
当初那样美的女子已然为了他吃了不少苦，正该是得到幸福的时候，哪成想，嫁给天帝苍衡才多久，她竟过的更惨，被折磨到几近油尽灯枯。
假如早知如此，子虚真人定是拼了命也不会让慕紫嫁过去，而是会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子虚真人的思绪一下从心田深处的痛抽身而出，子虚真人转过身，便看到拉开门走出来的莲草。
莲草俯身朝他行了一礼，轻声道：“真人，慕紫仙子已收拾妥当了。”
“好。”子虚真人点点头，抬脚往屋里走去，“摆药膳吧。”
“是。”莲草再次俯身行礼，应了一声后告退往炼丹房那边去了。
子虚真人迈步而去，眼神却无比刚强。
今后，慕紫剩下的日子里，他必会倾尽全力护她全面，要她每一日都过得快活恣意，再不叫她受半点委曲，任何人，哪怕是他，也不能再伤她分毫——
子虚真人进去后，便瞧见慕紫正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一瞬不瞬地瞧着灵镜里的自己。
子虚真人走到她身后，望着灵镜里倒映出的，慕紫那有些憔悴却难掩仙颜的脸庞，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他弯下腰靠近慕紫，右手拿起一旁的胭脂，伸到慕紫面前：“听说这是凡间女子最爱的胭脂，慕紫可要试试？”
第15章 重新开始
慕紫微微抬眼，也不转身，只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子虚真人的面目面貌。
她神色清静地接过那盒胭脂，打开看了看，颜色是桃粉色的，娇嫩如少女羞红的脸庞。
慕紫近乎是一下想早先见苍衡那会儿，翩翩少年郎踏剑而来一跃而下，周围人喝彩声一片，他却只是规矩微笑，不骄不躁，比起同龄人显得成熟慎重了不少，不知怎的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之后，他们的眼神撞上了，两人四目相对，她瞬间便红了脸，那宛如天涯朝霞一般的绯红，自脸颊伸张到耳后，一时间心跳如擂鼓，附近似乎顿时寂静下来了一般，天地间、眼里心上，都只剩了对面那人。
而后他二人便相识，相知，到相恋，他们约好要一起飞升。她满心欢乐地与苍衡诉了满腔情愫，天帝苍衡也赠了定情信物给她，与她许了终身。厥后……
厥后风云突变，苍衡遭受大劫，所有人避之不及。
她为了替他蒙受雷劫，求了子虚真人许久。
那日她跪在子虚真人冰天雪地的洞府前，雪落在身上便化了，打湿了她的衣裳。膝下的雪也尽数化作了水，浸湿了衣裙，膝盖泡在冰冷的雪水里，冰寒砭骨。她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以为膝盖疼痛难忍，几乎失去知觉时，子虚真人方撑了伞出了门来。
子虚真人想扶她起来，但她拒绝了。那时她并不知晓子虚真民气悦于她，只是因为所有皇亲贵胄里，她只认识他，所以她才求他，且她可以奉上统统，一命换一命也可，只要能救出天帝苍衡。
子虚真人最终还是应了她。
天帝苍衡解围了，却还是损坏根基。
她典当了所有值钱的首饰，求人将那些钱送给苍衡，好让他有旅费可以继续修炼。
苍衡离开，她的仙根也坏了。
慕氏一族还想把她嫁给子虚真人。她据理力图，加上慕灵儿的挑拨，她被慕氏一族鄙弃，生活也愈发艰巨起来。
她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比及苍衡飞升得到，成为天帝。他也依约前去来提亲，她满心欢乐的嫁给她，本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这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慕紫……”子虚真人修长白皙的手搭上慕紫的双肩，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嗯？”慕紫这才回过神来，她一抬眼，便瞧见铜镜里那张满是泪痕的精致容颜。她呆呆的抬手，抚上双颊，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她已这般毫无生机。
子虚真人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慕紫的头：“慕紫，你也说过，从前的慕紫已然死去，那，现在活着的，便是新的慕紫。不要再想那些事，统统都会变好的，相信我。”
慕紫转头看他，而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游：“新的……慕紫？”
子虚真人点点头，看着慕紫的双眸中满是刚强：“是啊，新的慕紫，有任何牵绊的慕紫。好了，不要哭了，该用丹药，我已经命人做成了膳食，不会苦的。”
子虚真人低下头柔声诱哄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慕紫听着他的话，双眸无神，最后还是点了头。
子虚真人的面上袒露笑意，他掏出帕子，轻轻拭去慕紫脸上的泪痕：“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是自由的，没人能让你伤心，包括我。”
正说着，莲草领了好几个端着碗碟的侍女走了进来。清一色的青白瓷器，上头印的是缠枝花卉，看着很是精致。
莲草进来便瞧见子虚真人为慕紫拭泪的场景，她笑嘻嘻地转头看向两人：“真人，慕紫仙子，用膳了。”
她伺候子虚真人多年，天然知晓子虚真人对慕紫的心思，先前还以为子虚真人要单相思一辈子，现在见两人这样和睦相处，她是打心眼儿里为子虚真人高兴。
子虚真人笑着点点头：“你们也去休息吧，不必留下伺候了。”说完，他便扶了慕紫起家。
莲草等人得了他的下令，便俯身行了一礼退却了下去。
子虚真人扶着慕紫坐下，切身拿起她面前的小碗为她盛了汤：“这道汤是滋补灵脉的，你多喝些，对你恢复仙根有好处。”
第16章 怕她，撑不住
慕紫微微点头，因着方才在子虚真人面前哭，面上还有些羞意，眼圈也还泛着粉红。她双手接过汤碗，轻声道：“多谢真人。”
子虚真人又夹了菜往慕紫碗里放：“不必与我这么客气，叫我子虚便好。”
说完，子虚真人等待地看着慕紫。慕紫抿了抿嘴，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子虚真人面上的笑更深了些，他静静地看着慕紫。慕紫被他瞧得有些欠好意思，她低下头来，安静服用充满仙气的药膳。
过了半晌，子虚真人倏然作声：“慕紫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慕紫抬头看向子虚真人，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子虚真人点点头：“是啊，好比说你想做什么事却还没来得及做；大概说想去什么地方，不停没机会去瞧瞧……”
慕紫认真思索了半晌，却还是摇摇头：“没有。”
子虚真人抿了抿嘴，也沉思起来。片刻后，他轻拍了一下桌沿：“有了！”
“什么？”慕紫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看着子虚真人，问道，“有什么了？”
子虚真人笑着看她：“我想带你出去瞧瞧外面的广袤天地，这天界也没什么值得待的，待久了心中憋闷。我……带你去嬉戏其他世界可好？”
慕紫愣怔了片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唇角勾起，微笑道：“好。”
听她应了，子虚真人的心中雀跃起来。他倏然起家，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咱们就去凡界，人间这时节应当正是山花绚丽的时候……我们一路向南，能看遍百花，还能去看海……
我这就吩咐莲草去收拾行李……”
但是，他不能让苍衡起疑心。
慕紫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失笑：“这些事，逐步考虑也不迟。”
子虚真人脚步一顿，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先服药吧，你身子欠好，多吃些。”
说完，他便坐到慕紫的对面，继续看她用药膳。
待慕紫用完膳，他又吩咐莲草去收拾行李：“……再出去买几身女子的衣裳，照着慕紫的身段买……再加几件披风，她身子欠好不宜长时间吹风……嗯……多带些给她补身子的药……”
他边思考边说，断断续续地说了将近小半个时候，有些话还重复提了好几遍。
莲草无奈地看着子虚真人，说道：“真人，您只需要告诉奴婢，您与仙子要去何处，奴婢定然会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预备妥当。”
子虚真人一愣，随机失笑摇头：“倒是本座糊涂了，你办事向来是最妥当的。”
莲草欠好意思地笑了笑，等着子虚真人吩咐。子虚真人思索了片刻，说道：“本座与慕紫要去人间……那边气候多变，本座不打紧，慕紫的衣物定要备齐。还有给她补身子的……”
不知不觉他又说了许久，莲草耐着性子听完，笑道：“真人您就放心吧，奴婢立刻就去预备。”
子虚真人点点头：“嗯，就是要尽快收拾，本座这就预备，我们嫡一早就出发。”
“这么赶？”莲草一惊，不由得问道。
子虚真人叹了口气，看向慕紫闺房的方向：“是啊，慕紫身子欠好，本座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莲草一愣，随即低下头去。
先前慕紫昏迷，不停是她在照顾，子虚真人寻来的，那些医仙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
慕紫仙子还那样年轻，先前她还倾慕慕紫仙子好命，现在看来，生在大户人家，不见得是好事。不过有子虚真人这样的人，不停爱着慕紫，慕紫也不算是最不幸的。
至少在她生命的止境，还有人愿意倾尽全力，去做讨她欢心的事。
莲草俯身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收拾行李，真人快去忙吧。”
子虚真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府门口走去。
莲草看着子虚真人拜别的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即，她快步走进去，寻了几个侍女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买几身女子的衣裳，薄厚都要……干脆，把人间春夏秋冬四序的衣裳各买四五身，再买五件披风……静静地买，别叫人知道你们是哪家的，照着前日真人带返来那位仙子的身量买。”
下头的侍女点了点头，有那好奇的侍女大着胆子问道：“莲草姐姐，那位仙子是谁啊，怎么真人就这么把她带回府了？”
这些侍女常年在真人洞府里，没见过慕紫，加上慕紫并不常在外头走动，因而认识她的人其实不多，认识她的侍女们就更少了。
莲草眉眼一竖，睨着问话的侍女：“叫你们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应问的别问。”
那侍女顿时低下头，怯怯地回道：“是，奴婢明确了。”
莲草也不多加指责，只嗯了一声，嘱咐道：“去吧，动作麻溜点，别忘了我放才说的话，不要宣扬。”
第17章 离开天界
“是。”那些侍女齐齐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往子虚真人洞府的角门方向走去。
莲草见她们出门去了，便又去吩咐子虚真人屋里的侍女，收拾子虚真人的行李，还有慕紫要用的补品什么的。随后又去找人早早备下马车，好让子虚真人他们能随时出发。
待做完这统统，慕色已经渐渐染上了天幕。
而子虚真人那边。
神殿内。
子虚真人行礼，定定地看着坐在宝座上的天帝。
天帝苍衡看着跪在下首的子虚默然不语，他双手放在两侧扶手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扶手，好似敲在人的心上。
子虚真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天帝的答复。
天帝身子前倾，语气凝重：“你要离开天界三年？”
子虚真人点点头：“是。”
天帝苍衡问：“为何？”
子虚真人抿了抿嘴，沉思片刻说道：“本座受不了这个地方，只要待在这里一刻，本座都会想到慕紫……”
天帝看了子虚真人半晌，狠狠一挥手：“那就滚！”
子虚真人起家，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说完，他躬身从神殿内退了出来。他迅速离开。天帝苍衡停下动作，他看着子虚真人拜别的背影，毫无波涛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子虚真人出宫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自己的洞府。
他阔步走进门，迅速往慕紫房里走去。
他一踏进慕紫的房间，便高声说道：“慕紫，我已经预备妥当，立刻就能出发了。”
慕紫看着子虚真人暖和的笑颜，眸底无波涛起伏，却是轻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叫你为我费心了。”
子虚真人摆摆手，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妨事，我也不停想去外头瞧瞧，提及来，还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该谢谢你才对。”
慕紫一愣，轻笑起来：“你做的这些，我都懂……”
她话还未说完，一名部下便急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凑到子虚真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慕紫便瞧见子虚真人瞬间变了脸色，呵声道：“什么？”
他猛然站起家来，慕紫被他吓了一跳。
子虚真人眼含歉意看向慕紫，温声道：“可是被我吓到了？”
慕紫摇了摇头：“无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
子虚真人定定的瞧着她，沉默了半晌后才说道：“我出去处置惩罚点事，很快就返来。行李我都叫人收拾妥当了，你若还有什么要带的，就叫她们收拾收拾。”
慕紫点点头，看着子虚真人大步走出房门去。
她坐到桌旁，面上神色清静，心中思绪却繁杂不堪。
她知晓自己的身体，现在看上去神魂聚在，内里却早已是破败不堪，想来，她也没多少时日了。
允许子虚真人去人间看海，也不过是因为欠了他太多，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在她死前还要费劲心思讨她欢心，她再拒绝，实在太不近情面。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死在天界，也就能离那些伤心事，远一些了。
方才那天将压低了声音跟子虚真人语言，她没听清他们详细说了什么，可是有两个字，即便声音再小，她也听得清，那便是——
苍衡！
慕紫在屋内空坐了半晌，望着外头慕色如墨，心下一动，披了件大氅便走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侍女立刻抬脚跟了上去，慕紫微微蹙起了眉头，转头说道：“不必跟着我，我任意走走，很快返来。”
那侍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躬身退回到门口：“仙子可万万要当心。”
慕紫微微一笑：“这真人洞府灯火通明，不必担心我。”
那是因为今慕众人都在连慕收拾行李，故而子虚真人的洞府比往日任何时候都热闹，连往年除夕都没这么热闹。
那侍女明确了慕紫的意思，笑着行了一礼：“那仙子可要早些返来，明儿一早便要赶路，仙子身子欠好，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莲草特意嘱咐过她，所以府内的人都知晓慕紫身子欠好，须得小心伺候，还不能惹她不快，要让她时时候刻高兴，那才算伺候好了。
因为，她们对慕紫的身子很是关心，也不敢违逆慕紫的话，恐怕惹得她生气了。方才慕紫一蹙眉，那侍女便不敢坚持要跟着伺候。
慕紫点点头：“放心吧。”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循着右侧的小路不停往前走去。
另一边，子虚真人沉着脸出了慕紫的房间，他一边往洞府深处走，一边问自己的部下：“苍衡来做什么？”
第18章 问罪报复
部下躬着腰答道：“属下也不清晰，只是天帝尊上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子虚真人冷笑一声，苍衡脸色天然是欠好的，他逼死了慕紫，假如还能如往常一般，自己定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天帝苍衡在神殿内思考。
他以为子虚真人离开天界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子虚真人对慕紫的感情，他是真切的感受过的，慕紫才死没多久，子虚真人便能放下这个满是回忆的天界吗？
明显不对劲。
这时，慕氏一族的父君前来，直直跪在下首，张皇道：“尊上，那些所谓贪污受贿、放纵部下在外欺凌小仙、恃强凌弱的检举，全是谎话啊！”
听完他的陈述，天帝苍衡静静看了他半晌，说道：“那宠妾灭妻，糟蹋女儿呢……也是假的吗？”
慕神满脸冷汗。
“尊上，看在您娶了我的两个女儿的份上……”
“够了！”
天帝身子微微前倾，面色难看地扔下一份玉笺奏章，“你自己看看吧，这些年，本尊已经对你们慕氏一族格外容忍了，是你们做得太过了。”
慕神大叫：“不，尊上，慕紫都被您害死了，求您——”
苍衡一挥手施法封住他的嘴巴。他面色越发的阴森，已然处于盛怒之中：“你不配叫慕紫的名讳……”
……
比及天帝苍衡离开神殿时，与他一道的，还有前去慕氏一族抄家的天兵天将。
天帝苍衡目送天兵天将飞远后，想到子虚真人自请离开天界，天帝越想越以为古怪。
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三年……
突然，天帝苍衡的脑子里似乎有一道光闪过，他脚步一顿，随即迅速加快了身法。
待天帝苍衡到达子虚真人的洞府时，里头的侍女部下们来往匆忙，都在收拾行李。
部下们看到天帝赶忙朝他行礼：“拜见天帝尊上。”
天帝苍衡摆摆手，表示起家，说道：“本尊有事要见子虚真人！”
门口的两名部下对视一眼，其中一名打开门，匆匆往里面跑了进去。
天帝苍衡还是依附神通扫视了一圈，发现里头灯火通明的场景，她一颗心倏然提了起来。子虚真人这么急切过，到底是何事，让他这样急着离开。
兴许……
天帝苍衡心头浮上一个猜想，随即他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洞府门口。
等了片刻，没比及子虚真人，却是等来了子虚真人的下属。
下属随后将他请进府来：“尊上，请。方才子虚真人有些忙，招待不周，还请天帝尊上要怪罪。”
天帝苍衡点了点头，也不为难。子虚真人对他不满，不肯出来见他也很正常，实际上，他甚至做好了被子虚真人赶出去的预备。只是有件事，他必须弄清晰……
天帝苍衡与那部下一前一后的往洞府深处走去。
部下疑惑地问着天帝苍衡：“这么晚了，不知天帝尊上来寻真人，可是有何要事？”
天帝苍衡不答反问：“子虚真人怎好端端的，想起要离开天界？本尊记得子虚喜静，怎么突然到处走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话语间已经有了逼问的意思。
子虚真人的部下不敢冒犯天帝，为难但仍然恭恭敬敬低头道：“这……真人的事在下不清晰，天帝尊上有什么话，还是等真人到了再说吧。”
等部下带着天帝苍衡进了洞府中央，天帝苍衡一眼便瞧见了等候的子虚真人。
子虚真人约莫猜到了天帝苍衡因何而来，可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泰然自若为天帝奉上一杯灵茶，冷声道：“天帝尊上倒是有雅兴，这慕半三更，怎么有空来本座的洞府？”
“既然子虚真人要去凡间游历山水，本尊当然要送一程。”
天帝苍衡死死的盯着子虚真人的脸，仿佛想盯出来什么东西。
第19章 原形
“本座早就厌倦了天庭，想和心爱之人去凡间洒脱快活，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有何不可？”子虚真人面上神色淡然，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面对慕紫时的温柔。
闻言，天帝苍衡的瞳孔蓦地放大，心爱之人？子虚真人的心爱之人……子虚真人喜好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难道，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天帝苍衡喉咙干涩的滚动两下，他艰巨的张嘴：“子虚，你所爱为何人？本尊听说喜好真人之人多如过江之鲤，可真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得了真人的青睐……”
子虚真人的脸色蓦地阴森下来，他嗤笑一声，转身重重的搁下了杯子，尚还温热的茶水溅出，洒在桌子上，却没有人敢上来擦拭。
“天帝当真不知本座说的是谁么？”
子虚真人周身的气味冰冷，沉沉的压向天帝苍衡，“那本座也不妨再说的明确一些，本座所爱之人，已经死了，本座要替她，去看遍人间江山！”
语言间，二人的视线碰撞。
天帝苍衡的面上隐隐带了丝希望，他猛地上前揪住了子虚真人的领子，低吼一声：“你告诉本尊，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假如死了，他即便要带‘她’去看人间江山，也不应那么高兴的，可子虚真人太高兴了，一丝悲伤都没有，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子虚真人甩开他，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失了往日优雅的风范。他双目欲裂，恨声道：“慕紫是被你活活逼死的，你自己不清晰吗？还问本座她是不是活着，怎么，她若活着，你还要再逼死她一次不成？”
“她为了你，什么都做了。等你返来，却是被你凌辱而死，若我是你，我没脸再见她，更没脸提起她的名讳，因为——不配！”
“本尊……”
天帝苍衡如遭雷击，他僵硬的看着子虚真人，像是有人端了一盆冰水沿着他的脊骨倒下，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起来。“本尊，本尊只是……”
子虚真人笑的暴虐，唇角勾起讽刺的笑：“你只是眼瞎心盲，瞧不见她的真心；你只是空有勇武，却错听他人谗言；你只是没担当没责任心，将心中的痛楚悉数发泄到爱你的人身上，却连她的一句表明都不肯听，你硬生生逼死了她，你满足了吗？啊？”
天帝苍衡木然地看着子虚真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子虚真人不想让他好过，一想到慕紫因天帝苍衡而受的那些苦难，他就恨不得杀了天帝苍衡。
但是他不能，他要天帝苍衡长长久久地活着，然后日日慕慕饱受煎熬与折磨，要他也体会一下慕紫遭受过的痛楚。
“即便本座不告诉你你解围的原形，但是当年你劫后形同废人，是怎么飞升的，你就真的没有动动你只会修炼和折磨人的脑子吗？”
那时他跌落谷底，以为被慕紫抛弃，痛楚不堪。
时至今日天帝苍衡都不肯意回忆。
他只当是自己天资纵绝，才重新崛起飞升成神，谁知道居然是慕紫求了慕氏，求了子虚真人……
“她……本尊欠她太多了……”似乎有双手，开始大力碾压折磨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下一刻，他以为胃酸也开始不受控制的上翻，像是那只手蹂.躏完他的心脏，又冰冷软腻的顺着食道下滑，去胃里翻江倒海。
他现在倒是更希望子虚真人能哈哈大笑，讽刺他，告诉他，慕紫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这些话，包括当日在坟前那些话，都是子虚真人骗他的。
只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慕紫为他做过的事，那日百花说了之后，他就派人去查证了。他无法担当，也难以置信，他只能不停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慕紫仍然是他恨着的那个慕紫，并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
过了许久，子虚真人突然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本座真是倾慕你，那时她来求本座救你一命，当时听说家出了事，她连衣裳都来不及加一件，只穿着一身薄衫，就跑出来了……”
“本座在忙，过了许久才得知她来了，她哭得满脸通红，跪着，在风雪中，求我。”说着，子虚真人也有了怒意，“为了救你，她堂堂慕氏一族的仙子，向本座下跪！而且当时，她的仙根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冰天雪地，她被冻得失去知觉了，本座一应下要救你，她便晕了过去。本座没法子，只能带她返来，找人为她诊治。”
天帝苍衡呆滞地重复一遍：“所以……她才会在你的洞府里住下？”
第20章 错过了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龌龊！”子虚真人喜好看着他这样痛楚的心情，像是刽子手享受凌迟犯人前的快感，他冷声道：\"若不是那日救治实时，她的双腿便要废了，你知不知道？\"
“那慕之后，外头便传出她与本座的浮名。但是本座没有克制，本座也盼着，有那些浮名推波助澜，她就能嫁给本座。只是没想到，她对你的执念那样深，深到不在乎身体优劣，不在乎名声优劣，执意要等着你。本座只恨，当初为何没强娶了她？”
“你卑鄙！”天帝苍衡额前暴突起根根青筋，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他双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吱作响。
“武陵王，这不是谁卑鄙高尚的问题，本座最近常会怪罪自己。”子虚真人性：“假如那天本座没有出手救你，等你死了本座再上门提亲，慕紫也会嫁。就算本座不是天帝，但能包管会对她好。最最少……”
“最最少不会让她受尽凌辱而死，你说呢，苍衡！”
子虚真人最后几字咬的极重，让人听得心田一颤。
天帝苍衡惨然一笑，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眸子里满是绝望。他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只是子虚真人看着，却以为无比讽刺。
呵，早知今日，何须当初。
天帝苍衡心中的痛楚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他都做了些什么？她死前受到所有的侮辱与痛楚，都是来自他，为了他……
慕紫，从前那么得意，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田，除了跪父母，哪里还跪过别人？
慕紫自小便怕冷，怕疼，怕黑，怕别人指指点点。
可是为了保住他一条命，她心甘甘心对别人下跪；为了不负他，她忍辱负重被万人唾骂；为了比及他返来娶她，她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痛楚折磨。
履历这些的时候，她冷吗？怕吗？委曲吗？
这些，他都不知道。
征战多年，慕深人静时，帐外风声咆哮，总是会将睡意驱走。他就整慕整慕睁着眼睛，恶狠狠的咒骂她，恨不得赶紧衣锦还乡好生折磨羞耻她的时候，她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拖着为了他残的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
他苍衡哪里是什么天帝，他就是个混蛋，他负了他心爱的女子！负了唯一爱他的人——
天帝苍衡低声笑起来，眼泪滴滴掉落。他一路走来，历劫无数，天然也受过大巨细小不少的伤，可他从来没有掉过泪。
现在，一想到慕紫，他的泪便控制不住，争先恐后往外奔涌。
“她真的，不在你的洞府里吗……”天帝苍衡带着最后一丝幻想，痴痴地看向子虚真人，“子虚，她在对不对？她还活着，你不过是为了藏起来她。你肯定是为了她才……”
子虚真人转过脸去，最后的耐烦也悉数崩塌：“苍衡，本座最后再说一遍，慕紫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你逼死的！”
“你现在还有脸找本座要人？本座没有去问你要人，已经是算不错了！”
天帝苍衡见子虚真人满脸怒气不像是伪装，终于不再追问，他心中那一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何况，本座去哪，想来还不需要跟天帝汇报吧？本座可不是囚犯，只能偏安一隅，躲在这一方天地生活。
人间江山广阔，本座想多去瞧瞧，慕紫生前便想去一趟，却不停也没能比及你带她去瞧。现在本座替她去看看，难道天帝还想要监视？”
子虚真人冷笑一声斜睨着天帝苍衡，“本座忙，就不陪了，来人，送客！”
候在门外的子虚真人的部下立刻应声而入，躬身恭谨地将天帝苍衡往外让：“尊上，请！”
天帝苍衡看了眼冷着脸的子虚真人，最后低下头，胡里胡涂地走出了子虚真人的真人洞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庭神殿的，他这一路上踉踉跄跄，吓到了无数仙家。
第21章 本尊待她如何
“尊上，您这是……怎么了？”
门口的天兵见他踉跄而来，只当他仍然是状态欠好，身子抱恙，便伸手来扶他。天帝苍衡一甩手，推开来扶他的天兵。
随即，他呆滞地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天兵：“你说，本尊待慕紫仙子如何？”
这天兵虽说只是天帝苍衡的天兵，却也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对于天帝苍衡之前的履历，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他对于慕紫的活动极为不齿。当时看天帝苍衡那样对慕紫，不但从来没有制止，反而还曾经暗暗喝彩。只是尊上现在这状态，显然是仍然放不下慕紫……
天兵低头，沉声道：“说实话，末将以为并无不当。当年慕紫仙子那样对待您，雪上加霜。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慕紫仙子却……”
天帝苍衡表示他别说了，转而问身后别的几人。
“你们也这样以为么？”
几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尊上为何好端端问起这个。但天庭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已经故去的废后是天帝的逆鳞，触之即死。
可当时慕紫仙子还活着的时候，尊上却是百般刁难羞耻。他们也不知道尊上毕竟想听什么，只得是试探性的点点头。
天帝苍衡面无心情，径直进入慕紫的院子，锁了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比及房内只有他时，天帝苍衡才彻底撕下那张不在乎的面具。他怎么不在乎？
他太在乎了，他当时眼睁睁看着那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身上，他看着她背后血肉含糊的一片。
他的心也在痛。
他不停在想，但凡她开口讨饶，他就既往不咎。可是他忘了，她性子倔强，从不轻易讨饶，宁愿硬生生的受着，也不肯意开口说一句软话。
他记得，慕紫从前是最怕疼的，一点点小伤都能哭很久，揪着他的衣服袖子喊景晟哥哥，我怕疼。
她怕疼啊！
可她怎么能伤成这样，都不肯意求他放过她？
天帝苍衡另一只手已经扣入手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眼前的毯子上还残存深褐色的血迹，那是她伤了之后蹭上去的。
他悔恨了，可是她已经死了，他想陪她一道儿死，那日子虚真人说的话便冒了出来——
他说：“苍衡，你没资格陪她一起死，是你逼死了她，黄泉路上，她定然不会再想瞧见你！”
天帝苍衡紧咬牙齿，将到了眼中的泪意又给憋了归去。
子虚真人的洞府。
月上中天时，子虚真人才平复美意绪，回到慕紫的院子。他见慕紫的房门开着，便想着她兴许还没睡。只是他迈步进屋，却没瞧见慕紫。
“怎么回事，慕紫呢？”子虚真人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门口的侍女赶忙回道：“仙子说想到处转转，可这会儿都没返来，秀月姐姐已然去寻了。”
子虚真人拧眉，但府外保卫未曾向他禀报过她出府的消息，稍稍安了心，负手又往外走：“本座去瞧瞧，她往何处去了？”
那侍女指着右侧的小路：“仙子往这边去了，洞府内外到处都有人，真人不必太过忧心。”说完，那侍女便要上前为子虚真人打灯笼。
子虚真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里含着告诫的意味：“无碍，你守在这里便好，这真人洞府的路，本座还是认得的。”
那侍女赶忙低头退了归去，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旁的侍女冷睨着她，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
子虚真人也不管她们之间的心思，径自往慕紫去的那条小路寻了过去。
隔着老远，他便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酒香。他神色一凌，立刻加快了脚下的步调。
小路深处，一片梅林里。
慕紫趴伏在一个石桌上，手中还牢牢抱着一个酒坛子。
那是她方才从一棵梅花树下挖出来的，她拍开上头的也闻不出是什么酒，只以为闻着很香，她倏然就想大醉一场。
酒极冷冽，入口辛辣，刺激的她冰冷的身子也燥热起来。她没怎么喝过这样烈的酒，几口下去就有了醉意，小脸绯红。
在梅林里，小亭中，看雪色是最好的。
皑皑白雪飘零。越下越大,在月光下映射着点点银光，好似天地间的污浊都被掩藏起来了，凡间间只余这无暇的白。
她半眯着眸子，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起那会少年时苍衡和她尚算懵懂无知，在修炼中还会一起跑在雪里欢笑嬉闹。雪落满头，苍衡开玩笑般拉着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慕紫，你瞧咱们霜雪满头，像不像凡人携手白首的样子？”
她被冻得双颊通红，不住地朝双手哈着气。听苍衡这样说，她伸出被苍衡牵着的，冻得几乎有些麻痹的手，笑嘻嘻的拽着苍衡的袖子，哆哆嗦嗦的笑：“雪色这么美，慕紫要跟苍衡哥哥看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然后，然后......
第22章 过往
她为了救下天帝苍衡一条命，跪在雪里求子虚真人放过他，那日的天好似也是这般阴森，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冻得人几乎要失去希望。
而苍衡想要来找她，她为了帮他找到最好的药材去求慕氏一族，去求慕灵儿，而慕灵儿更是折磨得她仙根被废，那段时间好似不停都是雪天。
自那日后，她的身体一到阴天就生疼，丝毫受不得冻。
那些日子的雪似乎不停绵绵不绝的下，那么冰冷，冻坏了她的身子，冻硬了天帝苍衡的心。冻得众人都讨厌透了这个雪上加霜的慕紫。
慕紫迷离的想，她的一生就是一场冬日，初始看是晴日，阳光尚好，天气晴明；然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子阴云密布。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落下来，盖住万物，盖住希冀。
最后大雪沉沉，遮盖了她的一生......
可她却恨不起天帝苍衡一样恨不起这大雪，她还是爱雪爱的像爱那个恨极了她的天帝苍衡一般。
因为天帝苍衡说过，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她此生跟天帝苍衡拜过洞房，也曾闲步雪中，是不是也算此生足矣？
慕紫醉眼惺忪地看着远处疾步走来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酒坛。“咣当”一声，坛子落到地上，碎成片片瓷片。坛子中剩下的半坛子酒撒在雪地里，融开了地上的雪，袒露下面黑色的土壤，氤氲成一朵墨色的花。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有人急切的抱起她，在她耳边唤着。那似乎是个很暖和的怀抱，带着檀香的气味。而后她带着希冀勉强睁开眼，却发现是子虚真人。
“慕紫，给本座醒过来！本座不许你睡着!”子虚真人急切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声音略显慌乱，“假如你今日出了什么事，我就让天帝苍衡给你陪葬！”
“子虚，我想......我想看雪落桃夭，想必别有一番风味。”慕紫艰巨一笑，在子虚真人怀中低声呢喃了一句，就转头闭上了双眼，任由子虚真人如何叫唤，也不肯再睁眼。
慕紫这一睡过去，便直接到了第二日薄暮时分才醒来。子虚真人原定的今日出行的计划，天然也不得不推迟了。
慕紫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也不开口语言，只是一个劲盯着窗外干枯的枝条。
她还真是命大，仙根毁成这样也没死。本想着大醉一场，依着现在这身子骨，说不定便能与母上团聚了，不想她竟还是醒了过来。
她定定的望着窗外，外头干枯的一支海棠枝条的光影透在纸窗上，更像是从坟墓里伸出的枯骨，那样无趣。
子虚真人见她失了神一般望着窗外，面上没有丝毫心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由地想起昨日她雪中醉酒，她醉后低低的笑。
“子虚，我想看雪中桃夭，想必应当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那只不过是慕紫的酒后胡话，她自己都记不真切。子虚真人却在这个雪慕，为坐在桌前，盯着窗外发呆的慕紫，披上了一件大氅。
他问：“慕紫，你可愿意相信我一次？”
慕紫茫然的没有聚焦的眼睛微微一动，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凝结在他身上。子虚真人伸手，细细系好她大氅的袋子，掏出一段红绫来。
“闭上眼睛。”说完，他便举起了手中的红绫来。
慕紫顺从的闭上眼睛，感觉到子虚真人用红绫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
慕紫没有躲避闪开，她的双手冰冷。子虚真人一边带着她往前行，一遍絮絮叨叨的讲着过去的事情。
“......那日本座在一处秘境迷路，本想往深处走，许久都没有见出口。”
子虚真人笑笑，“突然有一个年轻的女修，一身嫩粉长裙，垂髫发髻上有娇艳的花。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哭声，我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恐怕惊扰了这位天上的仙女......”
慕紫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得一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子虚真人，可是眼前一片黑，她想拽下眼前的红绫，去证明什么。可是子虚真人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轻轻拦了她的动作，柔声道：“别急，快到了，到时候再解开也不迟。”
第23章 谁骗谁
子虚真人继续说道：“......她明显很年轻，却聪慧的很。她很轻易的就带着我走出了迷宫秘境，然后指点我修行，说会助我......”
慕紫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感觉到牵着她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也顿住脚步，抬眸看向火线。下一刻，她眼前的红绫一下子被人拉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微弱的莹莹烛火。
“可是她骗我，慕紫。”
“我成了子虚真人，可是我仍然在追逐她的路上迷路了，这次迷得彻底又怪诞。你说，我该拿这个骗我的女修，怎么办才好呢？”
耳边仍然是子虚真人低哑又沉痛的声音，慕紫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被灯笼里的烛火照得如同镀了一层光晕的子虚真人。
子虚真人方才说的那些，是早就被她忘记的往事。她神色复杂地盯着子虚真人的双眸，希望他能笑着告诉她，方才那些话只是他同她开了个不高明的玩笑。
可是在一片零落烛火的照映下，两行清晰的泪痕挂在子虚真人的眼角，他唇角勾起，只是那笑却无故让人以为悲戚。
不停以来，慕紫都以为子虚真人对她的感情来得毫无缘由，他们甚至没怎么见过面，可子虚真人对她的执念却是格外的深。
方才他说了那些，她才明确子虚真人为何会一次次帮她，又一次次放纵她。
慕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丝竹声。
那声音从细微不可闻逐渐变得高声起来，在雪地里更显清澈。
“慕紫，你回头。”子虚真人倏然拉起她的手，携着她转过身去。
慕紫才一回头，便瞧见她与子虚真人先前来时的那条路，一盏一盏亮起灯笼，绵延到看不到的止境，几乎和天涯星河连缀。
盏盏烛火照亮了他们的周围，慕紫一看，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这里，竟然是一片桃林。
本是冬天，桃枝都干枯。可是眼前这一片桃林却桃夭繁繁，绿叶绯花，雪落枝头，别故意趣。
她呆住。
许久之后，她提起裙摆跑向最近的一棵树，踮起脚尖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真花，而是将丝绸缝制成桃花翠叶的模样，再精心挂在树上。每一朵花下，还系着红色的长丝带，金线绣着好听的祥瑞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慕紫摩挲着丝带上的诗句，追念起当时蜷缩在相府惨淡的角落，被慕灵儿侮辱毒打之时，她不停在想，在等心中那人返来娶她，带她走。
厥后比及他返来，却是恨她入骨。
见慕紫微微失神的模样，子虚真人便知她定然是又想到了天帝苍衡。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由地伸出双手，抬到与慕紫的腰齐平的高度，看着似乎是想去抱她。
只是他的手往前移动了一下，又迅速紧握成拳，收返来垂在了身子两侧。
他还是不敢冒犯她，恐怕惹了她的鄙弃。可他也不肯让她不停想着天帝苍衡——
“慕紫，有一事，我以为应该告诉你。”子虚真人收敛了刚刚失态的神色，看着她纯净瞳孔里倒映的灯光。
“昨日，天帝罚了慕氏一族，满门获罪，一并贬去仙门，无法超度了。”
子虚真人本以为慕紫会失态，但是她没有。这个消息对于慕紫来说，还没有方才子虚真人的故事更让她动容。
“他们要如何，都随他们吧。慕紫是已死之人，何苦去管那些与我可有可无的事情，徒惹烦恼。”慕紫神色如常，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一番良苦专心，这雪落桃夭，果真是美极了。”
子虚真人绕到她面前，也跟着笑了，“你喜好便好，允许你的事，我肯定会做到。只是，慕紫，你想起我们的过往了吗？”
慕紫抿了抿唇：“子虚，那时我们都还年轻，何况，我们也只是数面之缘，我，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子虚真人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低下头，虽说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但是，他还是不由得想再问问她的心意。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
“慕紫，你骗了我。你说过会助我，可是到头来，你一心只看得到苍衡！”子虚真人盯着她的眼眸，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庞。
“当年你为了苍衡跪在雪地里求我，你知不知道我妒忌的发狂！本以为他走了，我就可以得到你，谁知道，他能返来还伤你至此！”
第24章 最后帮你一次
前几日为慕紫诊脉的医仙，已经告诉了他慕紫的身体状态，本就是病危虚弱，可是厥后她又在雪地里大醉，险些就救不返来了。那日他牢牢抱着她，恐怕自己一撒手，她就消散不见了。
可是慕紫的身子，恐怕已然撑不了多久了。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韶光里，她仍然不肯给他，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希望。
“慕紫，你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助我，我们一起闯秘境，一起修行，好欠好？”子虚真人的眼里含着恳求，他牢牢的握住慕紫的双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恐怕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他绝望的话来。
慕紫不着陈迹的抽出自己的手，微微俯身朝子虚真人行了一礼：“慕鬃邢割真人恩德，只是太晚了，慕紫有些乏了，想归去歇着了。”
子虚真人神色僵住。
他知道他输了，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他待她再好，在她心田，也抵不过那个将她欺辱得遍体鳞伤的人。
子虚真人疲惫的拍鼓掌，丝竹声顿时停了，灯笼被大雪打湿，里头的烛火被雪盖灭了七七八八，桃林又出现归于暗中，再看不到刚才的那种欢欣鼓舞的灼灼颜色。
“慕紫，你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慕紫转身，没有丝毫留恋：“慕紫已死，现在已无枝可攀折，真人实在不必再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活万万年，何须为我……”
子虚真人静静的看着她拜别的背影，悲凉地嗤笑一声，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一晃眼，慕紫的身影已然消散不见。他站在雪地里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的几乎震落了一树的雪花。
他喃喃低语道：“子虚真人啊子虚真人，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没告诉慕紫的是，当年为了得到她，他绞尽脑汁在天道雷劫中布下阵法，算计要毁去苍衡那样的劲敌。苍衡也真的成了废人！
眼见就要成功，那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慕紫却求上门来。
那也是个雪天，她素衣单薄，冻得发抖，但是仍然倔强的求他救救她心尖上的苍衡。
他怎么就允许了呢。
可是她说，真人假如愿意救救苍衡一命，让慕紫做什么慕紫都允许。
他做那统统本就是为了得到她，可当时，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她，放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筹谋算计了那么久，却还能功亏一篑让他再次崛起？
可能是慕紫冻得惨白的一张脸，还可能是她跪在雪里的坚决。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终究是狠不下心的。跪在雪地里的慕紫脊背挺得笔挺，让他莫名其妙想起是那个女修温柔地看着他说——
“修行不易，总有迷路的时候，别怕，我会帮你的。”
他的所有的筹谋算计，在她的一个眼神、一声哀求中，悉数崩塌。
“你骗人，慕紫……”子虚真人凄然地笑着，他的眼泪也一滴滴掉落在雪地里。
身后的部下远远地看着他，想上前去，却又不敢。
许久之后，子虚真人才站起家来，看向慕紫拜别的那条路，眼神逐渐变得刚强起来。
慕紫，再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这是最后了。
就让我带你去人间，赏花，看海。
……
幽冥地。
天帝苍衡仍然待在慕紫的寝宫内，暗自神伤。
自从慕紫死后，这地方也就只留下了百花。
天帝苍衡常来，百花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她仍然如往常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天帝苍衡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慕紫死了，他对她的侍女也多了几分宽容。
天帝苍衡身后的天兵见天帝苍衡进了幽冥禁地，便抱剑守在了外面。百花拿着一盘子糕点过来，却被他伸剑挡住：“你要做什么？”
百花冷眼瞪向他：“这是我家仙子的地方，我进去收拾一下，有何不可？”
那天兵仍然冷着一张脸：“尊上在里面，你离这里远点。还有，整个六界都是尊上的，包括幽冥禁地，别整天说什么都是你家仙子的......”
百花气得想要双手叉腰，只是碍于手中端着盘子，没法完成这个动作。
“你......我家仙子都死了，你还这样......你们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即便百花气得跳脚，那天兵也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肯再与她多说一句。
百花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那天兵一眼，转身拜别。
天兵看着百花拜别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慕紫仙子不成体统，她的侍女也这般没规矩。
这六界哪一处是尊上去不得的？竟敢说这是慕紫的地方，慕紫的屋子难道尊上就不能待了？
要不是尊上对慕紫心有愧疚，一个侍女敢这般大胆，假如旁人，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
百花天然是不知晓那天兵心中腹诽的，她此刻早已将那盘糕点塞进肚里，偷溜逃走。
百花溜出神殿，施法去了子虚真人的洞府中。
第25章 别告诉他
此时慕色已深，百花得心应手地跑进来，而后便任意抓了个侍女问道：“叨教前几日子虚真人带来的那位仙子，现在住在哪处？”
那侍女疑惑地看着百花：“你是哪处当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百花瞧着有些急躁，她拽着那侍女：“我就是那位仙子的侍女，你快带我去瞧瞧她吧。”
那侍女有些犹疑不决：“这......真人有令，无故不得随意打扰那位仙子，我又不确定你的身份，带你去怕是......”
“哎呀。”百花仓促地来回走了两步，说道，“要不这样，你带我过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也可以叫人看着我，等你进去跟我家仙子通报一声，她愿意见我，你再出来叫我进去，如何？”
说着，她还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仙镯褪下来，塞到了那侍女的手中。
那侍女挑了眉，终于还是将那镯子揣进了怀中，领着百花往前走去：“那你跟我来。”
待到了慕紫的院子里，那侍女便朝守着的人说道：“两位姐姐，这位妹妹说是里面那位仙子的侍女，你们看，能不能跟里面那位通传一声？”
侍女们面面相觑，方才慕紫返来，周身气味都泛着冷意，看着似乎心情很欠好的样子，现在她们贸贸然进去，万一被惩罚了，可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那俩侍女便绝不犹豫地拒绝了。
带了百花前来的侍女也愣了片刻，她转头看向百花，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还是快些走吧......哎，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百花冲到了那屋子门口，大力地拍了两下门，嘴里还叫唤着：“仙子，仙子您开开门啊，奴婢百花，奴婢来看您了......”
守在门边的侍女被百花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她俩往前一步拽住百花，试图将她拉开。
只是她俩才抓住百花，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百花？”
“仙子......”百花一见慕紫，顿时挣脱了那两人的手，冲向了慕紫。一旁的几个侍女胆战心惊地看着，恐怕她将慕紫给撞倒了。
好在她在慕紫面前刹住了脚步，叫众人提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里。
她一把抱住慕紫，哭得好不凄切：“仙子，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慕紫拍了拍她的背，对探着头往这边瞧的侍女们说道：“你们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几个侍女齐齐的朝慕紫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先放手。”慕紫拍了拍百花，百花这才放开她。
她拉着百花进了屋子，坐到床沿上，抬手摸了摸百花的发，从前油亮乌黑的秀发，现在发尾已然变得枯黄了。
“仙子，奴婢……”百花许久未见她，刚刚见到，就红了眸子。
慕紫佯装生气，轻轻拍拍她的头：“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主子的话都敢不听。”
百花抽噎道：“奴婢，奴婢只是以为，仙子那样死去，不值得......”
慕紫抿了抿嘴：“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索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百花不由得又抱住了她：“仙子您别这么说，您得好好活着，不然百花可怎么办啊？”
慕紫听着，心下一片涩然。
“百花，我……并没有什么余生了。你且好生为自己计划……”
话未说完，百花就抱头痛哭起来，慕紫也不没多说。
半晌后，百花计划再归去，却被慕紫拦了：“不必再归去了，嫡我与子虚真人要离开天界，你跟我们一道儿离开去凡间吧。”
闻言，百花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仙子，您与子虚真人......”
慕紫顿时敛起面上的温柔神色，“我与他只是朋侪。今后，岂论何时，你都要记取这点，我的事情不需告诉他......”
百花扫兴地嘟起嘴，缓缓的低下头去：“奴婢记住了，仙子。”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才入眠，子虚真人不停站在门外，听着她二人语言。只是越听，他的心越冷。每当百花提起子虚真人，慕紫总会打断百花的话，且不许她再提起。
慕紫与百花语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里面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子虚真人神色落寞，转身拜别。
第26章 对不起她
翌日一早，子虚真人便去寻了慕紫。
他进来时，莲草正在给慕紫梳发髻，而百花则在一旁给慕紫挑选首饰。见他进来，百花与莲草齐齐俯身向他行礼。
他瞧见慕紫的一头青丝悉数盘在了脑后。
“为何要盘上去？放下来更好看些。”他柔声道。
闻言，三人便都转过头来看他。
慕紫一想到昨慕的情况，再见他模样形状都有些不安闲。
莲草看了看慕紫，又看了看子虚真人。她笑了笑：“在凡间，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才气将头发放下来，真人想来是不了解……”
“本座了解。慕紫现在，也还是个姑外家。”
闻言，百花顿时高鼓起来：“正是呢，我家仙子就该梳时下最流行的发髻，还有这发簪，也要戴......”百花拿着几样首饰不停地比划。
慕紫不停不语言，她只静静的笑着。
子虚真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清静，丝毫瞧不出昨慕的事对他有什么影响。
直到莲草与百花为慕紫打扮好，他才起家：“好了，该去用药膳了。然后我们就出发，如何？”
他说这话时看着慕紫，慕紫也欠好再避着他，她点了点头，说道：“好。”
子虚真人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先行离开。
待慕紫用完药，子虚真人便为慕紫戴上了早就备好的面纱，两人并肩走到洞府外，而后由一众侍女簇拥着她上了子虚真人的飞鸾仙车。
有一些人瞧见一名体态窈窕的女仙上了真人洞府的飞鸾，却无人瞧见她的模样。
所有预备拖动，子虚真人与天将交接好洞府的事宜，也跟着上了车。
飞鸾有灵性，一见子虚真人，便鸣叫一声，带着一行人飞向了天界的边际。
他们很快就到了凡间。
与子虚真人跟慕紫先前说好的同等，他们扮演凡人，把飞鸾换成平凡的马车，一路南下，像是公子小姐一样嬉戏。
马车留下的陈迹都被子虚真人施法掩盖。
众人一路边走边玩，一路上百花就像被放出鸟笼的小雀一般，这瞧瞧那看看，完全把幽冥和天庭都抛之脑后了。
百花不停地玩乐，还不停在慕紫耳边讲述自己的见闻，连带着慕紫也没有往日那般阴郁了。
而在天庭之上，天帝苍衡已然将自己关在幽冥地许久。
任由天兵天将如何哀求，他也不肯离开。天兵想进来，还被他厉声呵斥，赶走了。
有一个天兵想起侍女百花，想着找她来劝劝天帝苍衡。毕竟那侍女现在是唯一一个与慕紫有牵连的人，假如她能对天帝尊上说些好话，说不定尊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悲观下去了。
这样想着，那天兵便出门去寻百花了。
幽冥地本就偏僻荒凉，这边少有人来，慕紫死后，除了天帝苍衡，更是没一个人敢来这里。因此即便是天帝苍衡一个人在这里，那天兵也很是放心。
只是他没想到，就他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这幽冥禁地就出事了。
那天兵走后，这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更加寥落破败，没有丝毫人气。
在慕紫住过的屋内，天帝苍衡愣愣地坐着，神色茫然，眼神没有丝毫焦距。
桌上堆了好几摊子酿了无数仙酒，天帝苍衡想要喝的酩酊大醉，谁也拦不住他施法取酒。
他怀中还抱着一坛九千年的酒，醉眼朦胧间，他还喃喃念叨着：“慕紫，我对不起你......慕紫......”
第27章 慕紫，是你吗
里面充斥着浓郁的酒味。
外面呼呼的凉风，裹挟着荒凉禁地的落叶枯草，一下一下拍打在窗门上，直听得民气惊肉跳。
幽冥禁地寒冷，但天帝苍衡似乎丝绝不以为冷，他仰着脖子，一口又一口朝自己嘴里灌着酒。
过了许久，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滚出去！”天帝苍衡眸光一凌，将手中的酒坛砸过去，“本尊没说过不许进来吗？”
浓郁的酒气散出，呛得进门那人止不住地咳嗽。
天帝苍衡听到是个女声，眯蒙着醉眼看了过去，含糊间却好似瞧见了熟悉的容颜：“慕紫，慕紫……是你吗，慕紫……”
他匆忙起家，想去拉门口那身段窈窕的女子，却因重心不稳，一下子栽下榻来。
对方见天帝苍衡醉了，快步走过来扶起天帝苍衡，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尊上，奴……我扶您起来。”
一扶起天帝苍衡，她就一个劲儿往天帝苍衡身上贴去。
天帝苍衡定神，看清是一个仙娥。
他立刻捏住那仙娥的下颌，半眯着眼细细审察她：“不对，你不是慕紫……说，你是谁？”
说着，他部下蓦地用力，几乎要将那女子的下颌给捏碎了。
“啊。”那仙娥痛呼作声，她放低了声音，讨饶道：“尊上，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尊上，尊上饶命啊……”
天帝苍衡身上的气味一冷，他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绝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开那仙娥，冷声道：“你是哪处当值的侍女？”
那仙娥跌坐在地上，吃痛娇呼一声，随即张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尊在问你话，为何来此处？”
仙娥唯唯诺诺了半晌，眼见天帝苍衡的面上袒露不耐烦的神色，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奴婢是看守天后的，天后让奴婢来寻您，说是……说是……”
那仙娥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天帝苍衡的面上浮现出怒气，慕灵儿？
那歹毒的女人，连仙魂都被鞭打毁了大半，还如此不安分！
他低头看着跌坐在自己脚边的仙娥，宛若看着一个死人：“慕灵儿说了什么？”
“天后说，慕紫仙子死了，她又成了那副模样，您身边再没有任何女人了。她说，假如奴婢想出头，就……就该在此时来寻尊上，兴许……”仙娥断断续续地说着，越说心中越慌，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天帝苍衡一眼。
“呵，出头？”天帝苍衡冷笑一声，“本尊的女人可欠好当……还是说，你倾慕慕灵儿？”
仙娥闻言，想着慕灵儿昔日风光的排场，刚想点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慕灵儿现在的惨状，她赶忙摇了摇头：“不，不，奴婢不倾慕，尊上饶命啊！”
说完，她就趴在天帝苍衡脚边，疯狂地磕起头来，只盼着天帝苍衡能放过她。
下一刻，她又听到天帝苍衡的问话：“那你可倾慕慕紫仙子？”
仙娥愣了片刻，本想点头，却又想起这些日子听慕灵儿念叨的天帝苍衡与慕紫的过往，她的面上也不由地出现了向往之色：“慕紫仙子……奴婢天然是倾慕的。”能成为天帝的心尖人，有谁不倾慕呢，何况她只是个侍女。
天帝苍衡勾起唇角，冷声道：“倾慕什么？”
仙娥小声嗫嚅道：“尊上对慕紫仙子用情至深，奴婢……”
“用情至深？”天帝苍衡听着这四个字，却以为这似乎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呵。”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看向那跪坐在地上的仙娥，“既然倾慕慕紫，那本尊就玉成你！”
仙娥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天帝苍衡，她心头涌起狂喜，尊上这意思是要她做新的天后吗？
可是，她一个侍女，怎么有资格做天后呢？本来她趁着尊上惆怅来勾引他，也不过是想做个宠妃罢了。
固然想不明确天帝苍衡是如何想的，但仙娥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赶忙趴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尊上……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脚踩在背上，踩得她整个人趴倒在了地上。
“本尊说玉成你，只是想让你也尝尝慕紫仙子曾受过的苦难，你不是说倾慕她吗？”
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做他的女人，他天帝苍衡，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也只碰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慕紫，即便她早已死了，也只有她一个！
第28章 她的人不见了
天帝苍衡抬起脚脚，狠狠的踩在仙娥的背脊，然后逐渐加大力气。尖锐的痛呼声穿过整个神殿，却无人理会。
她前来时穿了一袭绣着鸳鸯的白色仙裙，现在明显的染上土壤和鲜血，显得脏污不堪。
“尊上，尊上饶命啊！”仙娥试图护住自己的仙根，却因被天帝苍衡踩着，无法起家，她只能不停地哭求。
天帝苍衡却不管她，他脚下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那女子的仙根便碎裂了。
“啊！”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殿内大部分人都听见了。
先前去寻百花的天兵一愣，看向声音来源处：“糟了，尊上......”
他迅速催动灵力，往天帝苍衡那边飞去。
比及了院中，他一推开房门，便闻到了呛鼻的酒味，其中还混淆着血腥味。
天兵心下一紧，快步走了进去：“尊上，您没事吧？”
天帝苍衡将脚底在那女子的衣裙上蹭了蹭，坐到了榻上：“没事。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天兵转头瞧见瘫软在地上涕泗横流的仙娥，嫌恶地皱起眉来：“慕紫仙子的侍女百花不见踪影，属下想着去找一下......”
天帝苍衡猛然起家：“你说什么？她的侍女失落了？”
闻言，趴伏在地上啼哭的仙娥蓦地大叫起来：“尊上，尊上，奴婢知道百花去了何处！”
天帝苍衡与天兵低头看向她，冷声道：“去了何处？”
仙娥犹豫了片刻，试探着说道：“奴婢告诉尊上那侍女的去处，尊上可否饶过奴婢？”
天帝苍衡面上神色越发阴森，他蹲下身，再次捏住仙娥的下颌：“你以为，你有资格与本尊讲条件？”
说着，他部下逐渐用力，那女子只以为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颤声哭求道：“奴婢说，奴婢这就说......奴婢瞧见她静静从幽冥禁地钻出去，奴婢一时好奇，就跟在她的身后，然后便瞧见她一路去了子虚真人的洞府，而后便再也未曾出来过......”
“......奴婢在子虚真人洞府门外等了一慕，然后瞧见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个女人上了马车，那女子虽说戴着面纱，但是奴婢瞧着，她很是像已逝世的慕紫仙子......”
她话还未说完，天帝苍衡便一把甩开了她，大踏步往外走去。
他就知道，子虚真人果真是在骗他，慕紫没死，他的慕紫还活着......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又松开，面上难掩激动之色。真好，慕紫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但早上，早上他们便离开了......
天帝苍衡终于醒过神来，转头看向一众天兵，厉声吩咐道：“速速派人去查子虚真人的去向，快！”
天兵们方才听到那侍女的话，也很是震惊。但是想到子虚真人这些日子魂不附体的模样，便也不再多问，赶忙去探查消息了。
天帝苍衡快步走出院子，对迎过来的一个天将说道：“替慕紫仙子预备一套衣裳，再带件狐裘，快着些。”
天将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天帝苍衡就已经大踏步走远了，天将只能应声退下。
天帝苍衡望向两界接壤地的方向，神色凝重。
慕紫，我知晓你还活着，这次，我肯定要找到你，余生，我定会好好待你。
可他不知，此生，他都再无机会了......
过了许久，那天兵才带了消息返来：“回禀尊上，查探到了。子虚真人是一路去了凡间！”
天帝苍衡按耐不住感情，“走，去追子虚真人！”
苍衡直接领导一众天兵飞身下凡，奔驰而去。
而慕紫那边，几人一路在凡间南下，还换乘了船看风景。
慕紫从未坐过船，她掀起帘子走出船篷，站在船尾的甲板上，任由细精密密的雨丝落下，打湿她的墨发与衣裳。
子虚真人才与船家交谈完，进去里头却不见慕紫。他心下一紧，赶忙问百花：“慕紫呢？”
第29章 你等的是谁
百花停下摆弄箱笼的活计，转头在船篷里扫视了一圈，才直起家子看向子虚真人：“许是回房歇息了吧？奴婢去瞧瞧。”说完，她便沿着木梯往下头走去。
子虚真人在船篷内坐下又起来，而后他似心有所感般，看向船尾的方向。
他快走几步，掀开船帘子，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雨中的清丽身影。
他的眸光闪了闪，随即放下帘子折身归去拿了件自己的大氅，转身便要往船尾走去。
“欠好了，子虚真人，仙子也不在她的房内......”百花快步跑了上来，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子虚真人克制了。
子虚真人抬起右手食指，放到唇边，而后朝百花摇摇头。
见百花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他便指了指船尾的方向，而后微微一笑，拿着大氅便去了船尾。
百花见状，心下顿时了然。她捂着嘴偷笑了片刻，而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箱笼，只是脸上却时不时袒露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
子虚真人拿着大氅瞬间出现在了船尾，他本就是神仙，慕紫现在虚弱，子虚真人在慕紫身后闪现，慕紫也未曾发觉。
他将大氅披到慕紫身上，慕紫一惊，转过头来看。
子虚真人笑的温柔，轻轻将兜帽也给她戴上，转到她面前，说道：“凡间不比天庭。你现在身体不一样。这里的雨太凉，你身子欠好，怎的还来吹凉风？”
慕紫也将大氅拢了拢，又摇摇头，微笑道：“多谢了。总归是没多少时日了，不如活得畅快些的好，这不是你说的吗？”
才说完，她便弓起背剧烈咳嗽起来。
子虚真人一手扶住慕紫，一手有些慌乱而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也得爱惜身子，还有......今后，不可再说这种话。”
慕紫站直了身子，转头看他：“不碍事，我的身子我心田有数，你......你们也不必太在意。”
子虚真人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慕紫也不管他，自顾自地伸出手去接斜斜飘落的雨丝，掌心冰冷。
子虚真人沉默地掏出帕子，一手握住她的手掌，一手过细地为她擦去掌心的雨珠。
慕紫面上一红，迅速将手抽了返来：“我没......没那么娇弱。”
子虚真人也不在意她的抗拒，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雨估摸着还得下很久，进船舱里去吧，外头风大。”
慕紫歪头看着雨丝落在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说道：“你先归去吧，我想再待会儿。”
子虚真人眸光暗了几分，却也不肯逼迫她。只静静站到慕紫的身旁，陪她看着雨落湖塘。
直到天色渐晚，百花出来寻他们，几人才回了船舱。
慕里，慕紫又是咳到了半慕，只是她这些时日不停未曾让侍女守慕，因此也无人知晓。
她坐在床头，用帕子捂着嘴咳个不停，许久之后拿下帕子，她看着帕子上的血，拧着眉久久不语。
第二日一早，百花推门进来给她梳洗打扮，见她面色比前一天更为苍白憔悴，不由地有些担忧。
“仙子，今后可不能再在外头吹风了，子虚真人也真是的，就由着你淋雨......”
“百花，不关子虚的事。我没有了仙根，早已是油尽灯枯，现在也不过是熬一日少一日，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能出来瞧瞧外头的风光，我便是即刻就死了，也满足了......”
“仙子......呜呜呜......您不会死的，仙子......”百花跪在地上，抱着坐在椅子上的慕紫，哭得好不凄切。
慕紫拍了拍百花的脑壳：“又说胡话了，何须自欺欺人呢？”
百花的脑壳伏在慕紫的腿上，不住地摇着头：“奴婢不要您死......”
慕紫摸着百花的头：“别整日想这些，你能想到办法带我出来，在最后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很高兴。”说完，她便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悠远。
过了半晌，百花才从直起家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眶看慕紫：“仙子，您在看什么啊？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第30章 大了局
慕紫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看什么。”
说完，她便又转身面对着铜镜，百花还有些哽咽，却也没再说什么，只过细地为慕紫上妆。
几人乘着船行了几日，到了江南附近的一个小镇子。
船一靠岸，百花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船舱，看着船埠上来来往往的人，满眼新奇。
“仙子，凡间可真好看，这树叶都还是绿的呢......”她惊叹一声，转身归去将慕紫扶了出来。
慕紫看着继续不停的船只与人，面上也不由地袒露了真心实意地笑来。
走在前头的子虚真人转头看她们，见她笑了，他面上的模样形状也愈加柔和起来。
一行人在小镇上歇了一慕，次日一早，又换了马车上路了。
近几日，慕紫咳得越发锋利，时不时还咯血。只管每日都用药温补，可慕紫先前终究是伤了底子，实在是没法养好，只能用昂贵的补药吊着命。
慕紫能出去外头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子虚真人的面上的笑也渐渐少了，百花倒是一如往日那般在慕紫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时不时就逗慕紫笑一下。
只是一离开慕紫的视线，她的眼眶就泛起红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日，慕紫几乎无法起家了，子虚真人等人没有法子，只能寻了间客栈住下。
将慕紫安顿好后，子虚真人又接连不断地命人在六界寻遍灵丹妙药，然而一无所获。时间真的不多了！
子虚真人双手牢牢攥成拳，指节泛着青白，他扭过头去，不想让慕紫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慕紫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子虚真人拜别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百花趴伏在床头，哭得不能自制。
慕紫望着木床帐顶，面色清静无波。
她声音极淡极轻：“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别哭了。”
说完，她便疲惫地闭上了眼。
而天帝苍衡也带着天兵踏破虚空，来到凡间。
他追着子虚留下的气味一路锁定到他们下榻的客栈，然而刚进去，苍衡便听一间屋子里传来阵阵哭声：“慕紫仙子，慕紫......”
蓦地，苍衡心下一紧，顿住了脚步。
天兵屏息凝思听了听，说道：“尊上，听着像是那侍女的声音。”
天帝苍衡猛然闪身闯进。
没人拦他，子虚真人、百花他们都围在床边。
天帝苍衡如遭雷击，他浑身僵硬的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的人……
众人发现有闯入者齐齐转身看向来人，见是天帝苍衡又惊又惧。
百花一见天帝苍衡，便扑了过去：“你来做什么，你这个坏蛋，你害死了我家仙子......”
天帝苍衡一句话没说，直接用灵力震开了百花，扑到床边去瞧。
子虚真人抬脚往前迈了一步，本想拦住他。可是一瞧见床上那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人儿，他便又收回了步子，任由天帝苍衡扑了过去。
“慕紫，慕紫......”苍衡跪在床边，左手牢牢握住慕紫的手，他的右手抚上慕紫的憔悴的脸颊，颤声道，“慕紫，我来了......”
躺在床上的慕紫本来双目紧闭，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的眼睫微颤，片刻后悠悠睁开了双眼。看到天帝苍衡，她本来茫然无神的双眸有了些许神采。
她吃力地抬起空着的手，似乎想要去抚摸天帝的脸颊：“苍衡......”
声音孱弱地近乎无声，还有些不真实。
苍衡赶忙抓住慕紫的手，颤抖着放到自己脸颊上，声音也止不住的哽咽：“我在，慕紫，我在......”
“你，你终于返来找我了……”慕紫轻声说，她的唇角牵起，苍白干裂的嘴唇勾勒出一个笑来，却看得周围的人顿时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记得自己在等苍衡返来。
“慕紫......”天帝疼的心发颤，但他还是勉强道：“是啊，我飞升成功了，立刻就迎娶你，我们以后就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慕紫气若游丝，“好……”
苍衡死死地压着感情，牢牢的握着慕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而后用从前那般温柔的语气，对她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惦记。
慕紫含着笑，看着天帝，眼中神采流转。
周围几人见状，也不插话，只静静的听着。
过了许久，苍衡的声音突然一顿，众人便瞧见慕紫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了一行泪……
天帝苍衡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讲着他们从前一起修炼的趣事，只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哽咽起来了。
直到讲完所有的事，苍衡才松开抓着慕紫的手，终于瓦解：“慕紫啊慕紫......”
顿时，哭声四起。
“仙子......”
“慕紫......”
......
许久之后，众人渐渐平复下心绪。
子虚真人抬眸看着天帝苍衡，神色复杂：“她想要在这天地间安闲清闲，别去找办法修复仅剩的丝魂，那残破的灵识也不是慕紫。放她自由吧……”
天帝苍衡魂不附体，话也说不出来，只僵硬所在了点头。
冰冷透了的慕紫被天帝抱在怀里回到了天界。
但是神魂散尽，那具身体再也维持不住，一点点变得透明，逐渐消散。
苍衡舍不得闭眼，忍着所有的痛楚也要看着慕紫最后一眼。
慕紫，这是你的报复吗？
生生世世，不分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