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顶部

一个原创长篇的片断,聊以充更

[复制链接]
三聚烩面Lv.6 来自手机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1-28 18:23:39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金沙
六、老鼠的喧华和妹妹的死
这间瓦屋门前有一道常年流水的河沟,是那种山体浸渗出来的泉水,每一个小山沟都有水,这是大天然对陕南大巴山的眷顾。全且家门前的这个水沟,使得屋子非常湿润。特别一到夏天的雨季,屋子里脚步重了些,就会踩出水的印渍来。下大雨的时候,门前的小河沟里更是山洪泛滥,昏浊的水流咆哮着,裹挟着泥石和枯枝树叶,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它们横冲直撞地冲出山间,来到全且家的门前,再冲进村子侧边的河道里,汇成滔滔洪流,在两山夹峙的山川里肆无顾忌地奔去,直到冲出这层迭的群山,耀武扬威的,一去再不复返。而污浊的水流呛得小河沟里的螃蟹却三三两两地爬出水来,如逃难的一样寻常,在沟边怆惶地徘徊,却逞强似的挺起一双眼睛,举着前面两个大钳子,张牙舞爪的左闪右避,好像在请愿,恐吓着人。这给全且带来另一种兴趣,他从灶门口拿来一把火钳,端一个破搪瓷盆子,站在小河沟边,在水流哗哗地喧闹声中,举着火钳窥伺着,与螃蟹开战。同样的武器,火钳被螃蟹的钳子夹出吱吱咯咯的响声,螃蟹们见势不妙,一阵左冲右突之后又被迫蹿进浑水里。有的终极做了俘虏,被火钳夹了起来,放进搪瓷盆子里,它们不甘失败的脚爪在盆中只能划出哧啦拉的响声,再也逃不出头前的这个天下。
雨很快停了,夜幕到临。雨的喧嚣被夜的幕布关闭上,齐备归于寂静,静得云云阴森。全且躺在床上,下战书逮螃蟹的一幕仍在冲动着他,未曾入眠。他睁大着一双眼睛,身体缩在被子里,眼光在夜的黑中发现着什么,又怕发现什么。白天望见的房顶的屋梁与瓦片,这会儿都看不到了。一团团夜黑的游丝在面前晃动,幻化着各种各样的外形,绕来绕去,但都是一团黑。忽然墙壁传来悉悉索索地响声,接着传来咕咕的叫声,那是老鼠们出来了,这齐备都已风俗。那个时候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个晚上,老鼠都要在人的家里翻腾,任意的探求它们要探求的东西,特别轻狂,好象这就是它们自己的家院。一俟黑夜到临,万簌归于寂静,鼠们就知道是它们为所欲为的时候了。它们安逸地歇息一天,现在伸个懒腰,从墙洞里,从房梁上,开始蠢蠢欲动。最初应该是它们的头儿大概尊长,发出招呼,意思是喂!大家都在吗?之后有响应的声音,说在哩。于是头儿说昨晚大家抓了X X,今晚要促生产,抓粮食——当然鼠辈说不出如许的话,可是大家都了解头儿的意思。于是窜墙头的声音,跳上饭桌的声音,啃木柜的声音,彼此争夺打架的声音,互相追逐的声音,在屋子里此起彼伏,万状不可言喻。但人们这时照旧酣睡,夜晚不是他们活动的时间,是鼠们工作的时间。但是它们太狂,有老鼠在床头的桌子上营造出响声,而且弄倒了油灯,或是跳上床头,甚至跳到人的脸上,这着实忍无可忍的时候,父亲才会猛然“醒”来,其实父亲早已似醒非醒,只不过不想动而已。父亲“妈那个皮!”骂一句,随手拿起早已准备的竹棍,敲打几下,“笃!笃!”吼上几声,以示震慑。但只有片刻的寂静,一会儿又齐备仍旧,甚至变本加厉。有时父亲多敲打了几下,老鼠们则有些不满了,以为冲破通例,便显得极不耐心,吹胡子瞪眼的,发出几声咕咕地叫,意思在抗议:你吼啥咧。于是父亲火了,手抓木棍又敲打几下,老鼠就更高声地咕咕叫两声,嘲弄似的,与父亲唱开了对台戏,但这一点都不可笑。见父亲吼,全且也附合着吼一声,可他却把头藏在被子里吼。一夜都不安宁,直到天亮时鼠们才撤了兵。那个时候村子里没有几只猫,偶尔一只从别人家跑来的猫瞅空到全且的家来“巡视”一阵,喵喵地发出几声叫,那一夜便十分的安静,比父亲的吼声强多了,这让全且非常佩服。但这也只能让鼠们安分一夜,第二天晚上依旧仍旧。猫究竟是别人家的,别人家的猫来管管“闲事”,也只能是“闲事”而已。只有秋天到来,大地上粮食收获的时候,老鼠不屑于再在室内营蝇狗苟地与人搞“窝里斗”,便去了野外,或是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家的夜晚才有了清静,这个家才还给了人间,象个家的样子了。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不下来;
咪咪咪,猫来了,
看你下来不下来。




这间小学校侧旁的瓦屋里,全且履历了太多,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小时他多病,曾在这间房子里经常半夜发高烧,迷含糊糊地说着胡话。父亲摸一摸他的头,说不得行,烫手,得赶紧想办法。便几下子穿好衣裳,深更半夜的打着火把,拿着砍刀急匆匆出了门。他要钻进山沟里去砍金竹,烧金竹油来给儿子喝。这是山村民间传下来的土医方,说金竹油可以退烧、降温。所谓金竹,也就清静凡的竹子差不多,只不过形体长得瘦弱了一些,竹节上多了一些黄黑斑,这就叫金竹了。在黑夜的挟裹下,父亲单枪匹马,急火火砍返来一大把连枝带叶的金竹,就在屋子中央的空隙上用火引燃了起来,金竹被烧得发出吱吱的响声,象在哭泣。一会儿功夫,从那竹节里就流出如眼泪一样寻常的汁液,一串一串的。父亲用杯子接了,然后端给儿子喝。全且回味起金竹油喝在口里那凉渗渗的感觉,想起躺在床上看着父母在昏黄的油灯下熬金竹油、给他用湿毛巾冷敷额头的背影,听着金竹的竹节在火焰里发出噼啪爆裂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嘴里焦急的发出啧啧的声音,蹙着眉头在身边转来转去。他们巨大的身影从床前舒睁开来,一直延展到瓦屋的房梁上去,晃晃悠荡如天空翻滚的乌云。全且就以为自己也和那乌云一样。
在这间小屋里,全且的一个妹妹就如许病死的,也是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全且至今对妹妹那张童真的脸庞清晰,那笑的纯洁。(待续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天盟传媒网是一个由会员自行发布传媒的平台,一家集新闻稿发布平台,软文发稿平台,广告交易平台,媒体投放平台,为一体的全网媒体资源自助发布平台。尽一网在手,晓其所有!人人都是传媒者!。
  • 官方手机版

  • 微信公众号

  • 客户端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