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发忠 王承德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以是传道授业解惑也。”当一位老师把他一生的心血与灵感陪伴着艰苦和汗水化作雨露甘霖来滋养满园桃李的时间，他的爱，犹如太阳一样寻常温暖，东风一样寻常暖和，清泉一样寻常甘甜，比父爱更严肃，比母爱更精致，比友爱更纯洁，是天下最巨大、最纯洁的一种泛爱。
多少年来，我们从靖远“转战”到北京，自童蒙经中学、大学至研究生，履历过许多老师，而张克让老师是我们最难忘的师长之一。
1959年，张克让老师正值风华正茂却因直言被打成“右派”，政治挤压来到靖远，固然身处窘境，却很淡定、坦然，没有哀愁和顾虑。他羸弱的身躯不失结实，克制之中不失达观，冷静地奉献着本身的芳华。
当时我们在靖远一中读书，亲身感受到老师的多才多艺。他饱读经书、夺目国学、涉猎诸家、知识广博。常常写小说、编脚本、撰诗文、作陈诉、讲专题、评著作。
他的讲座既很现实，又有新意，深受同砚欢迎。他讲的笔墨学，给我的印象特深。他说“步”字，上面是个“止”，下面是个“止”，止就是脚，一前一后两只脚，就是一步。有人常把下面的“止”写成“少”，那就便是脚指头上长了疮。
“爪”是个手的样子，“瓜”是叶子底下盖着一个大瓜，两者截然差别，不能等量齐观。“爬”与“爪”有关，“孤”以“瓜”得声，千万不能肴杂了。
他讲四台甫著，部部都有“亮点”。讲《三国演义》时，除了分析曹操、司马懿、刘备、诸葛亮、孙权、周瑜等告急人物外，还特别讲授了《三国演义》的结构特点，末了还把《三国演义》与《三国志》对比，分析小说与史书有很大区别。
记得最清晰的是他讲了如许一个笑话：清朝末年，有个秀才，睡在炕上看《三国志》，看到曹操率兵四十万征讨孙权时，一下子惊呆了，他显着记得《三国演义》上说的是八十三万下江南，怎么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他一骨碌从炕上翻起来，如饥似渴地要到书架上去找《三国演义》查对，不警惕一脚踏在睡着的孩子身上，妻子抱怨他，他竟一本端庄地说：“四十多万人都不见了，一个孩子算啥？”在场的同砚都不由得捧腹大笑。
有一次，他给全校弟子讲写作知识，不光引用了大量古诗，还讲了不少故事，深入浅出，生动风趣，让各人听得津津有味，以致如醉如痴。比方讲到作品的教诲意义时，他随口引用了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讲到真情实感时，他又引用了宋之问的《渡汉江》：“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讲到立意新奇时，又引出王建的《宫词》：“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叫人恨五更风。”讲到质料积累时，又引出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倘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讲到文章的抑扬高低、波涛升沉时，他还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明朝正德天子游江南时，宰相梁储进到一个大户人家，正值这家为老太太祝寿。原来这家的五个孩子全都干得很好，全都有了功名，尤其是老大王凤梧更为突出。因此他们的母舅便在寿宴上把五个外甥夸得神乎其神、有天没地。梁储见状，心田老大不高兴，便想借写寿诗的时机戏弄戏弄这个母舅。
他先写了第一句：“丫环本是亚娘身”，气得这个母舅吹胡子瞪眼，想上去和梁储论理。而王凤梧一看梁储的书法简直是笔飞墨舞，肯定不是个一样寻常人，硬是把母舅给劝住了。梁储看到这个母舅气得差不多了，才又继续写道：“月里嫦娥降世尘。”还未比及各人喝采，便又立刻写出第三句：“生下五男皆做贼”，这个母舅一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大发雷霆。这一次等的时间更长，末了他才又写出“偷得蟠桃敬母亲”。短短四句诗，先抑后扬，欲扬先抑，太故意思了！我们听后，全都会心地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
张老师授课，更是机动机动，引人入胜。他讲数学，非常器重开导诱导，精讲多练；讲语文，非常留意发挥弟子的主观能动性。一次，他给我们讲《智取生辰纲》，他先让我们把课文快速阅读一遍，然后默记故事，宣讲故事，生动之处、关键之处，要只管用课文中的原话。效果不光不少同砚都争着讲故事，而且都讲得非常具体，也非常生动。有的同砚还把课文中写天气酷热的好句子，如“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等，都一字不错地背出来。特别对“用药”的奥秘都说得非常清晰：“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都是好酒。七个人先吃了一桶，刘唐揭起桶盖，又兜了半瓢吃，故意要他们看看，只是教人断念塌地。次后，吴用去松林取出药来，抖在瓢里，只做赶来饶他酒吃，把瓢去兜时，药已搅在酒里，假冒兜半瓢吃，那白胜劈手夺来，倾在酒里。这个便是计谋。”第一节课告急是让同砚们讲故事，故事熟了，第二节课师生共同讨论分析人物形象，分析情况形貌的作用，就“水到渠成”了。很长的一篇课文，只用了两个课时，就办理了题目，而且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张克让老师身陷窘境而泰然处之，生存艰巨却信心百倍，境遇暗淡却心地光明，他精神抖擞、积极向上、结实不拔。数十年后，我们仍感受益颇深。至拨乱反正，老师复出，历任靖远一中校长、靖远师范校长、甘肃教诲学院副院长、天下人大代表、天下先辈工作者（即天下劳模）。光环之下老师不改本色，谦谦君子风度，包容宽厚胸襟。
张老师继承第七届天下人大代表时，每到北京开会之际，都会在百忙之中约我等诸届弟子聚会集会交换，同砚们也常去代表团驻地看他。有一次，在京西宾馆，我们一下子去了二三十人，有个新华社的年轻女记者闻讯赶来，专门为我们拍了一张师生合影。没有想到第二天，《人民日报》、《人民日报外洋版》、《光嫡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教诲报》五种大报同时刊出了这张照片，同砚们高兴，张老师自负，连照相的谁人女记者也因此“崭露锋芒”。为此，新华社的一个领导还专门到张老师的房间探望张老师，歌颂张老师“桃李芬芳，功德无量”。
张老师才华横溢，高屋建瓴，提出许多意见和发起，反映大众心声。尤其关注教诲奇迹，关心教诲改革，关心教书育人。他那“如今我国教诲奇迹的发展，就像进站的火车，吼得凶，走得慢”的名言，至今使我们影象犹新。他对振兴教诲的六条发起，深得教诲界偕行们的歌颂，听说会后甘肃人大主理的《人大研究》还专门刊载了他的发言全文。
比年来老师通常来京，我们都会前往探望，述师生之情。我等京中诸生，皆赞其文采学识、感其道德教养。记得2002年，张老师老两口要去荷兰探亲，我俩和王宏广、朱发义等同砚在白银驻京服务处与张老师及其家人欢聚。饭桌上，各人偶尔之间谈起“文化大革命”中有些弟子的过激体现，张老师不光没有叱责之意，反而平心静气地说：“当时他们年岁尚小，不谙世事，告急照旧政治天气所迫，责任不完全在他们。”而且进一步“解剖”本身说：“我由于当时是阶级仇人，人家不允许我革命，否则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做出一些特别的事来。
那一年，上面摆设要批林批孔，领导摆设要我编写演唱质料，我还不是照旧写了个歪曲究竟的活报剧吗？”老师宽怀漂亮与严于自责的高尚品行，使我们深受感动。
七届人代会期间，我们不少同砚，如展学习、王建锦、唐连义、王建恩、王生贵、鱼化龙、金凤琴、柳树青、雒力旭、王天灵、宋宏谋、张巨岩等，都专门跑到张老师住处去与张老师合影，争着留下这份寻常而光辉、贵重且难过的师生交情。足可看出张老师的品德魅力。
张老师教书育人四十载，作育人才无数，真可谓辛劳园丁费尽心血，满园桃李争奇斗艳，功德无量、万人师表。我等泽被辅导之恩德，永志不忘。
朱发忠 王承德
2011年1月 于北京
本文摘自《烛光-张克让老师风采录》（2011年2月出书）
作者简介
朱发忠 甘肃靖远人。1967年靖远一中高中毕业。曾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副部长，中将军衔，十六届中心候补委员。
王承德 甘肃靖远人。1964年靖远一中初中毕业。曾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对台港澳中医药交换互助中心主任。十一、十二届天下政协委员，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国家名老中医，享受国务院特别补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