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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崖会仙狐(聊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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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冰Lv.6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2-1 06:51:18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好久好久从前,有个名叫勇和的小孩,家里很穷。
因租种财主的几亩地,遇上大早,缴不起租子,父母全被财主逼死了。他从小就在外婆家,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勇和已经十六岁了,因外婆家很穷,他每天上山打柴换点钱,维持二人的生活。

一天,勇和在山上砍柴遇上了大雨,在岩穴里避了半天雨。等雨停了,他又打了一担柴,天已很晚了。这时他腹中饥饿,担着柴,拖着无力的双腿,慢慢地往回走。但是,入夜路滑,他走了好一会儿,觉得漫山遍野都是灌木树林,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又走了一阵,看见前面很远的一个地方好像有灯光,他想:这里从来没有人家,哪来的灯光呢?不管怎样先已往看看再说。
他担着柴,向灯光亮处走去。越走越近,慢慢地看清晰了。原来前边是一座又高又大的门楼,门两边挂着鲜红的大纱灯,两扇开着的大门上面钉着密密麻麻的大圆钉。他呆楞楞的想:“这是谁家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不是做梦吧?”“你是谁家的小伙子?天这么晚了还在砍柴,不怕叫狼吃了?”勇和闻声有人叫他,如梦初醒,细致一看,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这个老人也说不清有多大年纪了,胡子齐胸长,洁白洁白的,手里拿着芭蕉扇,坐在竹编的椅子上,面目平和地和自己语言。
他定了定神,放下担子,很有规矩地说:“我叫勇和,是前边村里的,因在岩穴避雨,入夜迷了路,请老爷爷辅导路径,我好回家。”老人听了笑吟吟地说:“好,好!看来你也饿了,不妨抵家里歇息,吃点东西再走不迟。请跟我来吧!”勇和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跟在老人后面,串过了好几个院子,过了好几个很悦目的圆门。
到了一个很幽静的小屋门前,老人向里面说道:“三妮子,快出来,你弟弟来了!”闻声里面应了一声:“来了。”

从屋里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姑娘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简直比画上画的仙女还俊。这姑娘见勇和二话没说,上前拉着他的手,很亲热地说:“弟弟,饿坏了吧?快跟我去屋里歇息,喝点水,我给你做饭去。”这时勇和更傻了,看看面前从来没见过的姑娘,不知怎么才好。姑娘笑了:“看你这么大的小伙子,像个姑娘似的,到了这里不是和在家里一样吗?”说着拉着勇和就到了她的屋里。
进了屋,姑娘给勇和倒上茶水。他喝了一口,觉得又甜又香。过一会,姑娘又给他弄来了饭菜,这时他真饿了,二话没说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饱后,勇和仰面一看,见姑娘不停看着自己,觉得很不美意思,便把头低下,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便听姑娘开口说:“弟弟,你一定很奇怪,请相信我,我决没有恶意,以后你会明白的。”天快亮了,勇和鼓起勇气说:“姐……姐姐,我一夜没回家,我姥姥不知多发急呢,我很想回家看看,以后我还回来看您的。”姑娘看了一下窗外,吃了一惊,说:“你是该走了。来,给你这个。”
说着,从里屋拿出一把小伞交给勇和,说:“请你记着,在地上划一个‘十’字,脚站在上面,把眼睛闭上,说一声‘我到姥姥那儿去’,就行了;假如你想到我这里来,也用同样法子。”勇和照姑娘说的在地上划了个“十”字,站在上面,闭上眼说:“我要到姥姥家去。”
觉得忽地从地上飞起,如驾云一般,吓得他紧闭双眼,心像蹦出来一样,一会儿工夫,觉得脚着地了。睁眼一看,正站在家门口。他高兴极了,一边喊着“姥姥”,一边跑进大门。
这时,外婆正在家哭呢。一见勇和回来,脸上马上暴露了笑脸。接着,勇和便把昨晚发生的齐备和外婆说了,外婆又吃惊,又高兴,说:“孩子,你有福分,准是遇上神仙了。”过了几天,勇和叫外婆做点好吃的,说是要去看看那个姐姐。外婆也不阻拦,赶忙烙了几张面饼,叫勇和带着。勇和按着原来的办法来到了姐姐身边。
晤面后,见姐姐正在屋里哭,勇和很奇怪,问道:“姐姐,您哭什么,是不是有人陵暴您了?”姐姐一惊,说:“不,不!是我太想您了,你来了就好了。”勇和把面饼拿出来,说:“姐姐,您吃吧,这是给您做的!”姐姐难为情地说:“弟弟,我是不能吃你的东西的。”勇和一听,急了,说道:“为什么我吃您的行,您吃我的就不可呢?我带来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比您自己家的好吃呢?不外是我的心意罢了。”
说着难过地哭起来。姐姐一看勇和如许难过,又是如许深情,就说:“好弟弟,你还不知道……唉!好吧!我吃就是了。”说罢拿起一张面饼就吃了。
吃完后,她的面色很难看,像是十分难熬似的,勇和问:“姐姐,怎么了?”姐姐说:“弟弟,您快走吧!以后你再也不要到我这里来了!”“为啥?”“你不要问,快走!……快……快走……”说着一阵恶心,吐了一地,马上晕了已往。勇和一见,吓了一跳,立刻把姐姐扶到床上躺好。又把她吐在地上的东西扫净,守在姐姐身旁,轻轻地说:“姐姐……怎么了?好点了吗?”只见她双目紧闭,口不出语,吓得他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见姐姐慢慢地睁开了眼,一看勇和在身边,哭得眼都红了。心痛地说:“好弟弟,姐姐再不瞒你了,我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狐仙,专门炼丹的,待吃过一百个活人的心,就会永生不老,我已吃过九十九人的心了,不外尽是些公子哥、色鬼,没一个好人。
不知怎么的,我看上了你。我一见,就觉得你忠厚,是个好人。怎么忍心害你呢?所以就送你宝贝打发你走了。你走后我爹爹大发性情,骂了我几天。这次你来,带来了凡品,我不吃吧,可你难过,虽吃了一点,但把我将要炼成的仙丹全吐出来了,我爹爹知道了是不会饶我的。你快走吧,晚了就走不成了。”勇和听完,又吃惊又感动地说:“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姐姐说:“你走吧,你不走我爹爹会害你的。放心,我不会死的,以后,假如想我的时候请到‘南崖’来找我,只要老天睁眼,我们会晤面的。”
勇和听了,点了点头,便把小伞还给姐姐,哭着说:“姐姐保重。”就要出门。姐姐忙说:“慢!如许你是出不去的,快把眼睛闭上!”只听她向自己吹了一口气,说声“起”,就觉得两耳生风,一会儿就落抵家门口了。
一晃五年已往了,这五年间勇和整天像掉了魂似的,恍模糊惚,一闭眼就看到心中的姐姐。他恨不得马上去“南崖”探求她。
但是外婆已八十多岁,而且又有病,无人照顾,怎么办呢?只得每天去打柴,卖柴,换钱来给外婆看病。一天,外婆对勇和说:“孩子,我是不可了,不要挂念我了,快去找你的姐姐吧。记着:听人说南崖在南边,到底多远我也不知。只要有决心,自会找到的。去吧,神灵会保佑你。”
说完,外婆就闭上眼,去世了。勇和在穷乡亲的资助下,安葬了外婆。就不停往南行走,决心去南崖探求心爱的姐姐。走啊,走啊,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蹚过了多少道河。不管黑夜白天,他不停向南走着。一天,他走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里。他又饥又渴又累,只觉得一阵头晕,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过了好久,他醒了。觉得满身像着了火一样,四肢都不能动弹。这时,他看见远处有个老人推着一辆木车,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他像遇到救星一样,想叫,可又叫不作声来。
老人越来越近,等走到跟前,老人说:“哈,你这小伙子,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周围几百里没有人家,如遇上大风,砂子不把你给埋了?”勇和向老人点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老人说:“小伙子,看来你渴了吧,我这里有水,先喝点吧!”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像核桃巨细的小壶来,把壶嘴送到勇和的口里。一股甘甜清冷的水流到他的肚里,他觉得立刻精神百倍。他活动一下,坐起来了,说:“老爷爷,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是非死不可了。”老人说:“不消谢。你饿了吧?我这里有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从包里拿出像树叶一样巨细的面饼来,送给勇和。勇和心想,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哩。可人家是一片美意,也就拿过来吃了。谁知一口气吃下去顿觉得满身是劲,肚子也不觉得饿了。他大喜,跪下给老人叩了个头说:“老人家,您一定是神仙吧,请您辅导一下;我是去南崖找我姐姐的,南崖离这里尚有多远呢?”老人说:“南崖吗,还很远,不外我也去南崖,咱一起走,怎样?”勇和听了大喜,“那太好了。”
说着一下站起来,像个小孩似地拉着老人的手,说:“老人家,我现在好了,觉得满身是劲,你上车,我推您走好吗?”老人说:“哈哈,不成,不成,那得哪年哪月才到呢?来,上车,照旧我推你吧!快把眼睛闭上,我不让你睁眼万万别睁眼看!”这时,勇和已知老人不是凡人,就依言上车闭眼。只觉身离地面,两耳生风,不停向前飞去。
一会儿,老人说:“睁眼吧。”勇和睁眼一看,来到一个土台前。老人说:“小伙子,南崖到了,就在上面,你的姐姐在等你哪,去吧!”勇和一阵小跑上了土台,一看,除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傻了,姐姐在那边?在洞里吗?我怎么办?
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动机:“反正见不到她,我也不想活了,我就下洞看看,也许在里面呢。”他把眼一闭,一下跳到洞里。谁知这洞太深了,他像断线的流星,不停沉到洞底。这洞里,尚有天地,有山有水,有树木花草,前边有个大门,门前有一对大蛇盘在两边,把门拦着。他向蛇施了一个礼问:“能让我进去吗?”两条蛇都像听懂他的话一样,点了点头,把头向两边分开。他一看,忙从中心已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前边,又有一个大门,可门紧关着,他忙扣动门环,敲了几下。
门开了,出来一个老头。勇和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正是几年前迷路时遇见的老头。老人一见勇和,大吃一惊,说:“哦,原来是你,嗯,快进!哎,大妮、二妮,快来,你妹夫来了。”一会儿从里边走出两个女子,一见勇和,也高声说:“真是妹夫来了,快家里来吧,可把妹妹等急了。”勇和不答话,跟着她们到了里边,又进了屋。
见屋里尽是石桌石椅,而且十分划一。两个女子十分热情,忙着倒水换茶,问长问短。但是他左右探求就是不见姐姐在那边。就说:“老人家,我九死一生,是来看我姐姐的,她在那边?怎么没见到她呢?”
老人说:“你最好现下不要立刻见她,假如一定要见,就问问你这两个姐姐吧!”勇和用哀求的眼光看看两个女子。此中小点的女子见了,十分怜悯地说:“好吧,见了可不要难过,跟我来吧!”
他跟在女子后面,来到一石门前,那女子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勇和进去一看,如雷轰顶,差点儿昏死已往。只见姐姐一丝不挂,被钉在一张床上。勇和心都碎了,扑已往抱住她哭着说:“姐姐,弟弟愿用一死把您替下,您这全是为了我啊!”这时,姐姐慢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好弟弟,你到底来了,我就是死了,也绝不勉强,您去吧。不要伤心,苦会已往的。”勇和悲伤地说:“姐姐,我再也不离开您了,咱们死在一块吧。”
这时,门外的女子高声说:“行了,快走吧!我说不让你来看,可你非来不可,怎么样,不骗你吧!”勇和无奈只得哭着离开了心爱的姐姐。他来到外边,失魂坎坷潦倒地、不明方向的走着,走着走着,忽听后边轰的一声巨响,他转头一看,是后山处发出的声音。
他仓促跑到后山一看,见一个山腰里开了一个口子,他走进口子里一看,里边有一双女子绣鞋,一本书和一顶草帽,他想:“这鞋等姐姐出来给她穿,这本书我有空可以看看,草帽天热时可戴。”就把帽子、书籍和绣鞋全拿上,出了石口子,向前慢慢地走着。就在这时,见先前那两个女子和老人也仓促地向这里走来。等走近了,老人说:“唉,孩子,算是老天开眼,也算是你有福,老夫等了好几年,石门没开,你一到马上就开了。大妮子,快把三妮子放出来,给他们成亲吧!”两个女子应了一声,就去开石门。
一会儿把三姑娘放出来了,当天就给勇和成了亲。过了几日,勇和要回去,老人问:“这里不好吗?怎么想走?”勇和说:“这里虽好,可那边是生我、养我的家呀,我说什么也得回去。”老人见无法挽留,就说:“去吧,等几年回来看看我们。”
越日,勇和和姑娘告别老人,走出大门,勇和说:“此地是在地下,我们怎么走上去呢?”三姑娘又接着说:“傻子,你身上带的是什么?”勇和一楞,三姑娘接着说:“你从山里拿出的那双绣鞋是一双蹬云鞋,那顶草帽是一顶钻天帽,那本书是一部天书。
要不,我爹爹怎么不敢害你,而要我和你成亲呢?”
勇和如梦方醒,拿出绣鞋给她穿上,把书揣在怀里,戴上草帽,二人双双驾起云头向故乡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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