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临江市突降暴雨，表面雷声轰鸣，紫红闪电外形狰狞，绝不留情划破广袤暗黑的天际线。高楼大厦街头巷尾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侵袭，临时隐去了喧嚣的人潮。
晚上八点半。
灯盏悬挂，灯火昏黄。
时间还早，小酒吧里人不多，角落分散坐着十多个，台上歌手在演唱，抱着吉他轻轻弹，唱出口的声音低郁又颓靡。
男人坐在最角落，身体懒散靠后倚着，眼垂下，眉轻皱，容貌外形有浅淡的颓丧。他在喝酒，桌上的玻璃杯空了又满，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再一杯下肚，男人意识有些模糊了，还想倒满，有一只手出现实时制止了他，紧接着，另一个男人坐到他眼前。
“欸，江暄，别喝了。”
男人脸上浮出笑意，懒洋洋的：“照顾你生意还不好？”
“好什么？我巴不得这小酒吧快倒闭，你还非得帮我把它盘活了，图什么啊。”
“图快活。”
“你快活什么？好几年了，一到这天就要死不活的。”
江暄不语言了，他敛起笑意，手放桌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敲，看起来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程凌叹着气：“说起来，她死了有七八个年头了吧，当年报纸电视闹得沸沸扬扬，都说她是纵火弑父自杀，惋惜这么多年了警方那边仍旧没个结果，江暄，你这次调回临江市，是不是就为了……”
话没讲完，江暄那边已经拉开椅子起了身。
“欸，你走什么啊，我话还没讲完……”
“不听了。”
“你钱也还没付……”
“不付了，为你酒吧破产添砖加瓦。”
江暄不听程凌继续聒噪，直接出了门。
骤雨已停歇，吹过来的风都透着凉意，驱散了初夏的燥热。
隐去的人潮又重新出现在大街上，来往行人逛吃逛喝或遛弯散步，吹潮湿凉风，赏璀璨夜景，都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带着酒意，没目的地，江暄只是随意走走，他喜欢如许随意的走，回临江市之前就养成了这种习惯，看大街上的人或笑或哭或面无表情，在他身侧来来每每，仿佛只有如许，他燥乱的心才有半晌平静。
散着步，江暄走到附近的夜市。
江暄有些疲惫了，找了个关门小店前的台阶坐下来，懒散靠着卷闸门，身体藏匿在夜色里。
他很喜欢夜市的氛围，在江暄眼里，夜市才是一个城市的灵魂，这里热闹嘈杂，什么都能找到，在这里能看到人生百态凡尘烟火，喜怒哀乐贪嗔痴怪都得以全方位体现。
而且，她从前也很爱来夜市。
2009年，她风风火火闯进他的天下，倨傲又狂野的漂亮，烟熏妆黑皮衣，故意开着机车从他身侧蹭过去，扭头给他一个笑容，那双眼尾上翘的眸摄他心魄。
可后来，她只给江暄留下最后一通电话，然后从跨江大桥上纵身跃下，从此彻底消散。
消息报纸都说她是纵火弑父的真凶。
关于她的搜救打捞工作持续了一个星期。
那几天正逢临江市梅雨季，水位上涨水流湍急，搜救打捞工作开展异常艰巨，自然什么也没捞出来。
警方对此定义为失踪。
实在不用想就能明白，跳江，活不见人，除了死不见尸外险些没有第二种大概。
江暄低了头，细碎短发稍微遮住眼眸，旁边些许冷白色灯光透过来，在他眼睫渡上一层虚幻的光影。
他分明面无表情，可眼眸中的那抹疼痛却明白无比忽视不掉，好像经历数年，辗转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在他身上荡漾隐忍，荡漾再隐忍，压抑内心，刻下纹路，深深浅浅不可磨灭。
他深深吸了一口吻，终于以为好受了些。
前方是个烧烤摊，夫妇俩忙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还在热情地吆喝着。
“这个三块！”
“鸡肉串五块。”
“姑娘，你的鱿鱼好了……”
身侧几米远的台阶上也坐了个人，好像是个男青年，装扮休闲，短袖长裤，鸭舌帽压得极低，只能看到半截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他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
手指很灵活，修长又漂亮，方块的金属打火机在他手里肆意翻转，拇指扣动金属盖，咔嚓声响，顶端冒出蓝色火苗，抛向空中翻滚一圈，终极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指法有些像她的。
她也喜欢把玩些什么东西，简朴一支笔拿在手里都能耍出各种花样。
江暄半眯眼眸，着迷地看着，好像是跳跃的火苗勾动了烟瘾。
他摸了下口袋，摸出半包香烟，打火机却没了踪影，应该是忘记带了。
江暄挺直背脊，身体往旁边的方向倾了倾，声线低沉：“兄弟，借个火。”
小青年的手指顿顿，连眼都没抬，啪嗒一声将金属盖合上，随手往旁边一抛。
打火机在空中翻转两圈，金属外壳反射着对街灯光，终极稳稳落在江暄手掌上。
“谢了。”他唇边漾出浅浅笑意，握住这枚还带着温热体温的打火机，点了烟。
晦暗处，赤色火点忽明忽暗。
江暄抽了一口烟，还将来得及将打火机还给身边小青年时，只听到惊呼嘶吼，凄厉惊悚，像尖刀利刃，无情划破夜市的忙碌调和。
昂头望上看，黑沉夜色里，竟然有一大团空中飞移的烈焰熊熊燃烧。
瞬间，江暄敛眉，锐利视线扫上去。
就在对街，四楼楼顶。
那不仅仅是一团飞移的烈焰，那分明是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在痛苦地嘶吼跳跃。
夜市摊贩和过往路人都被吓到，就连江暄也惊得直接起身来，耳边有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沿街店肆以致有人冲出来看热闹，反应过来时，身边的小青年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有人惊慌：“火人！”
有人失措：“快报警！”
两秒时间不到，“火人”双脚踩空，从楼顶垂直落下，直愣愣砸上对面油炸物小摊的棚顶，不仅点燃棚顶那裹满有油污的纤维布，还砸断了用来支撑棚顶的空心铁杆，身体也顺势滚落掉在夜市街道正中，被人群团团围住。
火焰还在剧烈燃烧，稠浊着浓郁汽油气味的烤肉香味有孔便入，在人的鼻腔内滚动游走。
情急之中，附近店肆的老板端着一盆水跑出，嘴里不绝嚷着“让让”，江暄想制止，惋惜离得太远，刚反应过来，那老板得了个清闲将水一股脑倾倒上去，然后听到“砰”的一声响。
坏了
chapter2：坠落火
一盆凉水浇上去，人身上的火不仅没熄灭，还顺着水流四散开来，以致有越烧越旺之态，同时，棚顶纤维布燃得熊熊，融化的纤维粘着火星不绝下坠，下面又是油锅，火势有些控制不住，看热闹的人群纷纷退却。
江暄眸光一沉，酒意去了泰半，他四处张望，在对街小卖部分前放置的冷货柜上用来隔热的棉被上停驻目光。
江暄迈腿过去，夺下小卖部店主手里端着的一盆凉水往棉被上浇去，掀起湿漉漉的棉被冲向烈焰，而对面竟然也冲过来一个人，压得极低的鸭舌帽，单手拎着大赤色的干粉灭火器，竟是刚刚借他打火机的小青年。
两人狭路相逢，眼瞳映着火光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之间，江暄的声音仍旧冷淡自持：“我人，你物。”
言简意赅，换别人还不一定能听懂，但小青年却懂了。
只见他动作利落，将手中灭火器上下晃动颠倒，稍微退却几步，拿掉铅封，胶管对准地面
着火点开了阀门，江暄则将潮湿棉被盖在“火人”身上，隔绝氧气制止燃烧，两人有条不紊地共同努力。
火熄灭，人群再次围个水泄不通。
江暄喘气间，有人戳了戳他的手臂在耳边开口，刻意加重了语气。
“兄弟，干得不错。”
不是男人，骤然入耳分明是清凉微寒的女声，如热油淋下，炸开江暄沉寂已久的五脏六腑。
熟悉。
久违的熟悉。
恍神半晌，江暄忙转身去寻声源，只看到小青年潇洒的背影，挤进攒动的人潮里，也很快消散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繁华城市霓虹闪耀，锋利刺耳的笛声由远及近刺激耳膜，很快，救护车与消防车飞驰而至停在路口，霎时间，抬着担架的医护与铺设水管的消防迅速赶来，而江暄则面有急色，匆忙扒开人群离开火情现场。
他的目光在这条热闹的夜市街巷里不绝逡巡，或远或近，来来每每的每个人都未曾逃离他的视线，可仍旧没有那个小青年的身影。
江暄快走几步，走到巷口，还是没看到人。
他紧握的双拳松开，荡漾的心也渐渐荡平，渐渐垂下头，轻轻嗤笑一声讽刺本身方才的冲动。
是错觉吧。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大概听到险些千篇一律的声音。
江暄轻轻吁了一口吻，漫不经心回望之际，在路边一家小店门前看到了那个小青年。
他手里拎着刚刚那个灭火器，正与头发斑白的店主讲话。
很快，小青年放下灭火器，潇洒走出店门，与江暄目光相对。
冷寂的死灰迅速复燃。
同一水平线，相距五六米的间隔。
她身穿黑t长裤，脚踩帅气皮靴，鸭舌帽仍旧压得很低，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玄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眸，眼尾微微上翘。
天色暗，尽管有路边霓虹彩灯相助，江暄仍旧看不太清。
江暄挺直背脊，英挺眉眼不含任何情绪，可目光却狭促锋利，好似要透过那玄色口罩看透她的真面貌一样寻常。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小青年有些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好像没爱好同他继续对峙，低了头，手扶住帽檐，本就低的帽子被压得更低了。
她抬了腿，往江暄的方向走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间隔越来越近，江暄的目光也越来越充满探究。
到江暄眼前，小青年的身体顿顿，然后偏了些向从他身侧擦肩经——
并未过去。
下一秒，她劲瘦的手腕被人狠狠攫取住。
小青年侧眼往上看，眸中凛冽一清二楚，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江暄敛目，眉头却舒展着，他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亮出个做工风雅的银质打火机。
“兄弟，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起没还你打火机，谢了——”
“不用——”
两人同时音落，表面和睦，却各自怀了鬼胎，小青年伸手过来要夺江暄手中的打火机，江暄则伸手过来要摘她脸上的口罩，却双双未得逞从而扭打在一起。
手起拳落，抬腿互踢，都不相让。
她是个女人，是没江暄力气大，功夫却比他踏实得多，招招带狠拳拳到肉，多次让江暄落入下风深感不敌。
好在幸运之神眷顾江暄，惨淡夜色里，她踩中砖石，没站稳，脚踝剧痛使之踉跄两步，身体顺势退却倚靠巷边墙壁上，撞击声沉闷，江暄看准时机，摘去她脸上口罩，俯身上去制停止腕将她抵在墙边。
此处是光线盲区，晦暗无比，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脸，却只感觉间隔极近，近得热浪涌动，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江暄压抑住血管里沸腾的血液，容貌外形已经完全隐没在了暗中里，可那双眼眸却死死盯住眼前人，灼热隐忍，不容忽视。
大拇指抵住打火机的盖往上一弹，金属声响亮，跳跃的火苗映照她的脸。
那小青年好像急了，不等他看清，脚下用狠力，踢上江暄膝盖，同时夺去他手里的打火机，反将他抵在墙上。
江暄疼得闷哼一声，被她制得动弹不得。
“你偷袭！”
“是又怎么样？”她声线平淡，语调扬起，“你不也攻其不备？”
她扬了扬手里的银质打火机，眼眸里是狡黠的笑意。
江暄忘了疼痛，忘了思索，只能听到她讥讽的调笑声。
熟悉，与烙刻心底七年之久的那个人的声音并无两样。
“借人东西要客气，还人东西也一样，明白吗？”她尾音拖长，又轻笑一声换了说辞，“部下败将，再见。”
言罢，她往江暄膝盖上再踢一脚，将打火机塞进裤兜，然后转了身。
江暄想追上去，惋惜没了支撑点，膝盖又传来剧痛，腿部不支直愣愣半跪下来，于是火急扣问她的名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显着脚步一顿，视线幽远。
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下的举动，江暄压根没想过她会回答，可她却答了：“谢云衿。”
不知真假。
她语气顿顿，又道：“要寻仇的话，记得找准。”
女子并未回头，离开的背影分外洒脱，江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耳边嘈杂，江暄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她扬起的嗓音在循环萦绕。
江暄咬紧牙关，瞳仁里是少见的阴鸷，他嗓音低哑却笃定，“一定会再见的。”
云云相似的声音，云云相似的感觉，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江暄不知道。
疼痛减去，他如饥似渴在街上搜寻，惋惜茫茫人潮，街上再没看到那女子的身影。
深夜，江暄才归家，裹了一身的疲惫。
墙壁上的西式挂钟老旧复古，褐色外表，玄色指针，菱格形的斑纹，有古罗马数字镶嵌其上。
挂钟下方的红木桌放置着一份旧报纸，报纸纸张泛黄，从日期上看有些年代了，上面铅字密密麻麻却非常清晰，可见保管极佳。
紧接着，这份报纸被一只手拿了起来，手很悦目，指骨修长劲瘦有力，淡淡青筋盘虬手背，如植物根茎一样盘错交互。
江暄站在书桌前，背脊挺得笔挺如松，他目光清凉，一直凝视这份报纸占篇幅最大的那篇消息报道。
标题显眼又有打击力，字体大得浮夸，笔墨痛心疾首。
[花季少女，瓦斯爆炸，弑父后跳江自杀为哪般？]
再接着，江暄的视线往下，全神贯注默重读这篇消息报道。
——爆炸声响，只一瞬，位于桐仁路415号的独栋老旧住民楼瞬间被湮没在大水猛兽般的火势里。硝烟怒涛翻滚，火光汹涌冲天，火舌所过之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个不绝，像地底炼狱。
2010年5月24日晚10点30分左右，临江市云澧区消防局119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进行构造，后派出1个中队，5部消防车，35名消防员赶赴现场，经过2个多小时的努力抢救，火情终于得以控制。
25日凌晨2点，现场已无明火，不过浓烟滚滚，窒息的烧焦气味往鼻腔里直灌，不少人都直接呕吐出来。
记者第一时间走访现场，到场救火的一位李姓消防员称，发现一名死者，因火势太大被烧得黑焦。火情发生后不久，云澧区刑侦支队也立即构造警力赶赴现场观察，根据尸体体态特征，死者正是该楼户主徐成（化名），40岁，同时也是云澧区刑侦支队的一名警员，据了解，此案并非平凡爆炸案，而是纵火引起的瓦斯爆炸，纵火人疑似徐成的女儿徐敏（化名）。
据徐氏父女亲戚陈某透露，徐敏今年十八岁，性格叛逆乖张，常常忤逆本身的父亲，徐成则因为工作繁忙很早便与老婆仳离，对唯一的女儿非常歉疚，险些是极尽疼爱有求必应，却没成没想女儿因为琐事怀恨在心，案情发生当天，父女俩矛盾严峻激化，发生了猛烈口角与肢体辩论，大概由此让徐敏起了弑父之心，火情发生后，有人目睹徐敏从临江大桥上纵身跳下，疑为纵火弑父后跳江自杀，现在，此案正在进一步观察中。（本报记者杨殊宁）
江暄读完，还是冷呵一声，随手将之扔回书桌上。
就是如许一篇遣词造句处处弊端消息报道，这篇让他温故七年之久的报道，通篇的“大概”“疑似”“疑为”，在2010年的临江市掀起轩然大波，在未经证明未有证据未出结果的情况下被添油加醋发酵蔓延至电视网络报道上，引得全国激怒，对报道中这个纵火弑父心肠歹毒的白眼狼声讨谩骂了数月之久，警方出来辟谣频频亦于事无补，以致有愤怒者赶赴“白眼狼”的跳江现场拦阻打捞搜救，认为如许的人不应该浪费社会公共资源，就该让她淹没在污秽的江底腐烂。
全部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江暄就是不相信，他视线阴沉，追念起刚刚那女人的身影声音，感觉愈发强烈了。
江暄走到窗边，看着表面浓重夜色，拨出一通电话。
“帮我查个人。”
“她的名字是如许读的。”
“xieyunjin。”
“嗯，是个女人。”
chapter3：坠落火
大朝晨，临江市云澧区刑侦支队各科室人员连续到达，如一个制作精密的钟表被摁下发条，每个呆板零件各司其职运作个不绝。打印机“咔咔咔”疯狂往外吐着印满铅字的纸张，外勤侦查科的有线电话铃声大作丝绝不给人喘气机会，技能科的王临风抱了一大撂黄封红字文件步履仓促，拐弯到门口与匆匆跑出来的外勤科方审撞了个满怀，文件“刷刷啦啦”一股脑全都掉落在地，横七竖八，场面难睹。
方审本身性子就急，眼下又有要事在身，撞了人也不绝步，边走边回望致歉，嘴里讲着：“临风，对不住对不住。”
王临风则完全相反，十足的好性情，脸上常年挂笑颜，虽然嘴里哎呦“这么急做什么”，身体却老实得很，不火也不恼，躬身下去收拾烂摊，劳绩一撂往办公室里面靠窗位置上送去。
靠窗位置上站着个人，他姓吴名海楼，年纪五十还差点，云澧区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此时头缩起背弓起，眼皮耷拉着，脖还歪着碰肩膀，夹个电话听筒低声下气：“舆论会发酵成如许我们也没料想到啊，才一个晚上，就跟长了腿似的，在在在，我们已经在跟了，案发现场已经封锁起来了，人什么时间死的？昨晚没送到医院就死了，自杀还是他杀？详细缘故原由我们正在观察，欸，欸，明白，我们都明白，一定，一定尽快……”
撂下电话，吴海楼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像是要把满腔愁绪都随这口吻吐个精光。
王临风见状没立即走，双手撑在桌面上凑近：“吴队，怎么回事啊？”
吴海楼一张脸皱成苦瓜，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大口才回答：“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昨晚筒子街那事，闹市焚烧坠楼，附近住民人心惶遽，商户不敢开门，网上他妈的也闹得凶极了，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要闹得全国皆知了，影响太恶劣，上面迫令我们尽快破案。”
王临风听罢摆摆头，探究着问：“现在咱队里人手还够使吗？”
吴海楼眉头更加紧皱：“我就是愁这事。”
云澧区刑侦支队外勤侦查组常年处于人手紧缺状态，好巧不巧，两起旧案里的叛逃嫌犯都冒了头，旧案的性质都很恶劣，所以近两天外勤侦查组泰半人马都围着这两起案件忙活，现在出了新案，队里能用的都是些新兵蛋子，刚来了没两天，规矩都没摸清，封锁现场做个笔录跑跑腿还行，观察取证以致于破案这些活全权交由他们？吴海楼根本放心不下。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王临风忽然一拍脑门：“吴队，有个人你能用。”
吴海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云衿？”
“没错。”
吴海楼放下茶杯，容貌外形夷由：“她还处在停职察看期呐。”
“吴队，现在这个时间，火都烧了眉毛，您就别管什么停职察看不察看了，眼下怎么破案才是最关键的，谢云衿前段时间和嫌犯起辩论是不应该，但您也清楚，干我们这行的，平日都是忍着压着，可都不是圣人，谁能没有情绪？谁能永远没情绪我叫他爹！别说嫌犯那样挑衅受害者家属，是人都不由得，我要在场也得炸，何况那件事之前，她本领出众工作也严谨，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吴海楼顿了顿才道出原委：“我这里倒是没题目，就是何队那边，老何那人你也知道，说一不二，说三个月那就得三个月，眼下他还在江州市开会……”
他说着住了口，咬咬牙：“算了，何队那边我兜着，不管怎样，案子为先，临风，你给云衿打个电话，告诉她察看期竣事，让她赶紧过来。”
话音刚落了地，门口那边传来清凉一声，音量不大，语气带韧劲：“不用打电话，我已经到了。”
吴海楼和王临风循声望过去，发现他们俩对话里的主角谢云衿就站在门口。她身材匀称，利落短发，穿一身休闲便服，五官生得端正漂亮，特别是那一双眉眼，悦目不说，还透着傲然英气，换古代，妥妥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吴海楼身体后仰，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倒是疑惑当先。
“你怎么来了？”
谢云衿颇为理直气壮：“我怎么来不得，队里不是有了新案子吗？”
“我还没决定把案子交给你负责，你怎么就来了？”
“您说了，在门口，我都听到了。”
吴海楼无奈笑着太息，看看谢云衿又紧盯王临风，伸出食指在王临风眼前晃个不绝：“你你你！难怪来我眼前说她的好话，敢情你是来策反我的啊？”
“我不是，我没有，您可别胡说！”王临风摆着手，“吴队，我分明是来为您排忧解难的，怎么就成策反你的了？好人难当啊，我走了，我就不应掺和这事，还有工作要忙，告辞。”
他话讲完，快马加鞭，转身就走，到门口还不忘贴心带好了门，然后露出会心一笑。
谢云衿脸上情绪不显，唇却稍微抿起，抬腿走到办公桌前方来：“吴队，这案子谁来跟，都没有我来跟更符合。”
吴海楼长长地“哦”一声，脸上露出考量：“说说来由。”
“这案子发生时，我就在现场，我眼见了全过程，作为本案的亲历者，我比队里其他人更有方向，所以，我我有把握尽快破案，这算不算来由？”
就这短短一句话，让吴海楼收起脸上的考量瞬间变得凝重。
他不夷由也不啰嗦了，缓缓开口：“这案子你来跟。”
“明白。”
吴海楼又增补：“老何那边我替你兜着。”
“明白。”
谢云衿说完转身就想走，惋惜步子还没迈开又被老吴叫了回来：“这么急做什么？回来！”
她转了个头：“吴队，您还有什么吩咐？”
“收敛脾性，压制情绪，以后还跟前次一样冲动可不仅仅是停职察看这么简朴了。”吴海楼苦口婆心嘱咐完。
“嗯，我知道了。”谢云衿语调淡淡，“谨记吴队教诲。”
出办公室门，谢云衿松一口吻，仓促的步调在技能科办公室门口放缓了，给里面微笑着的王临风比了个“ok”的手势后这才离开。
下楼开车，速度在答应范围内开到最快，谢云衿一刻也不敢停顿。
昨晚案发的筒子街间隔云澧区刑侦支队的间隔不远，本日道路状况也良好，因此，不过十几二非常钟，谢云衿的车便在筒子街口停下了。
她动作快速，解了安全带后麻利下了车。
筒子街位于云澧区与嘉宁区中部，是临江市一条普平凡通的夜市街，白日摊贩未出，又因着昨晚那事双方的店都关了泰半，不免冷静些。
不过凑热闹好像是人类的天性，尽管昨晚死者浑身焚烧坠楼而亡死状惨不忍睹，仍旧挡不住前来看热闹的群众，三三两两分布于黄白色警戒线外，有的抱臂，有的交头，细细碎碎的私语声不绝于耳。
谢云衿左手格挡身前挤进人群，嘴里低语着“让让”，颇废了些力气，这才乐成进入。
亮出证件，无人阻拦，谢云衿掀起警戒线躬身走进去，视线往旁边，两名被白色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法医蹲在死者坠楼的地方刮取残留在水泥地面上的人体构造，谢云衿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眼顶上，然后抬腿往楼上走去。
房子老旧，楼梯局促惨淡，地面也潮得很，谢云衿身处此中，只以为有股难闻的霉味疯了一样往她鼻腔里猛灌，她屏息着，加速了脚下的速度。
爬上四楼，透过锈迹斑驳的铁门往外看，几名痕检同事正举着相机给现场环境照相，快门声咔嚓咔嚓粗糙刺耳，闪光灯闪耀不绝晃人双眸。谢云衿顿步半晌，戴妙手套戴穿鞋套，包管本身的进入不会给现场带来一丝粉碎后，这才穿过那扇大开且满是铁锈的门上了楼顶。
刚露头，有个年轻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兴奋招了招手：“谢组长，你可算来了。”
语言之人和她很熟，是她带过的外勤组组员，刚来不久的实习警员罗宇超。他长相平庸浓眉小眼，看起来也挺顺眼，性格滑头，也有些小智慧，标准的话痨加自来熟，才来不过一个星期时就已经混熟了刑侦支队，名副实在的社交王。
谢云衿：“你消息可真灵通。”
究竟她二非常钟前才被确定能到场此案。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五分钟前吴队给我来了电话说你复职了，让我们几个都要听你差遣。”他说着凑到谢云衿身边，脸皱成一团难为情地小声道，“谢组，还好你来了，要不就我们几个怎么搞得定？愁都愁死了。”
谢云衿随意瞥了他一眼，下达指令：“别贫了，干活吧。”
“行呐！”罗宇超回答得非常爽快。
进入现场，谢云衿没有第一时间观察周遭环境，而是走到楼顶围栏往下看去。
下面就是坠落的街道，昨天晚上，谢云衿亲眼看着死者浑身燃火坠落下来，现在再看，只能看到乌压压攒动的人头以及被人群困绕起来的那两名取证法医。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矮胖体态的那名法医谢云衿熟悉，名叫袁新元，和她共事过两年，年前刚升级做了父亲，可高瘦那位体态虽眼熟，可好像并非刑侦支队的人。
谢云衿眉头微皱，下巴抬抬表现旁边的罗宇超：“那个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罗宇超往楼下随意地晃了一眼：“哦，他啊，谢组你不熟悉也正常，这是新调过来的法医，姓江，叫江什么来着……”
罗宇超还在苦苦思索姓名，江暄好像察觉到了来自楼顶的窥视，转过身投去锋利视线，与谢云衿目光汇聚。
罗宇超终于想起来，语气冲动：“想起来了谢组，他叫江暄！”
谢云衿手指稍微捏紧。
怎么又是他。
chapter4：坠落火
工作做完，江暄脱动手套。
头顶的日光光线明亮刺眼，江暄的眼镜镜片蒙上一层镀金白光，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自然也看不清四楼楼顶的情况。
他回了头，双眸被太阳光刺得有些泪光，眼前还黑晕一阵，江暄闭眼稳了稳，等眸眼规复清明之后抬腿往楼道走去。
昨夜被那女人狠踢了几脚，江暄腿有点瘸，走了好几分钟才上四楼，铁门当前，他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双眼随意扫视一圈，在顶楼边上那个清丽身影上停驻了目光。
“死者在哪里？”
“昨晚确定殒命后已经运回了队里。”
“尸检结果出来没？”
“还没有，现在只知道死者皮肤大面积烧伤。身体多处也有坠落产生的刮擦伤。”
话到此处，谢云衿这才开始环视起案发地来。
这个现场，太过显着，一眼过去便能发现满水泥地板的泥鞋印，看斑纹与外形巨细好像都是一双鞋留下的，旁边，技能科痕检同事黄缘正在对此中一枚清晰鞋印进行测绘提取。
谢云衿虽是外勤科的，但干刑侦的，尤其涉及到现场勘察，假如对陈迹都不敏感，将会错过非常多的线索。
这枚鞋印纹路清晰，压重点压重面显着，斑纹比较细小，弓腰处无斑纹，后跟是粗波浪形斑纹，鞋长目测27厘米左右，谢云衿一眼看出这是一双男式皮鞋。
昨夜八点，临江市一场大暴雨瓢泼而下，露天楼顶，泥鞋印要是之前就有，定是被冲得渣都不剩，由此，鞋印只有大概是在雨停后留下的。
谢云衿蹙眉，轻声问身边的罗宇超：“死者脚上穿的什么鞋？”
这个题目抛出，彻底将罗宇超问住了，虽然两个小时前是近间隔看过死者遗容，惋惜他神经大条，完全没注意过死者的穿着情况，因此，此时也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罗宇超窘迫之际，后面有人替他解了围，一个清凉透寒的男声：“42码的皮鞋，七成新，牌子是日鑫。”
接着，蹲在地上的黄缘昂头看向谢云衿：“地上的泥鞋印也都是42码的皮鞋留下来的，大概率就是死者的。”
谢云衿点点头，目光往前，发现越靠近楼顶围栏，地板上的泥鞋印就越杂乱，除此之外，地板上还有两道显着的鞋印滑痕，围栏上也有不明刮痕，看到这些，谢云衿眼前似有画面，她好像看到浑身是火的死者痛苦哀嚎不绝跳跃，终极不慎跌落的场景。
思绪回转，谢云衿视线挪向旁边，缭乱泥鞋印旁的水泥地面有处显着燃烧过的陈迹，呈黑褐色，很大一圈，外形不规则，谢云衿抬腿走过去，刚预备蹲下身看个究竟，身后，那声音继续：“是汽油在地面燃烧后的留下的陈迹。”
谢云衿眯了眯眼，并未回头，昨夜灭火，她确实在死者身上闻到过浓郁的汽油味，即便云云，谢云衿仍旧坚持亲自检察。
她岑寂了会，双膝跪下匍匐地面轻轻嗅了嗅。
尽管是日照与透风都无比充实的露天环境，但谢云衿还是捕获到了薄弱气味，确实是汽油无疑。正欲起身，身后男人再度开了口：“死者身上被泼了汽油。”
男人的声音一直响起，让谢云衿的思绪滞了几秒，她视线往前，看到粗糙忽然在顶楼围栏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块不明物质，玄色的，想必昨晚地面剧烈燃烧的汽油未曾波及到它。
谢云衿捻起来看了看，很轻，不是石头，条状的，长度大概在1到2厘米，有点湿，边沿线条很规则，也不像动物粪便，像是人工产物，她将之放到鼻子下轻闻，有特别气味，是香味，很淡很熟悉，是未燃完的——
蚊香。
常见的廉价驱蚊产物。
谢云衿抬眼：“给我物证袋。”
江暄站在铁门旁，敛眉平静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力度，如极重的鼓点一样寻常敲击江暄沉寂的心。
仍旧是让他非常不淡定的熟悉感，如昨晚一样寻常。
而这头，谢云衿已经接过了罗宇超递过来的物证袋，将之扔进封好起了身。
她终于转了身，眼睛直视正前方的男人，容貌外形从容不迫。
而江暄眸光汇聚到一点之上，到这时，他才终于看清了这女子的真面貌。
像，太像了。
分明是一个人的长相！
她五官生得清伦英气，却并非是时下流行的美。她不白皙，皮肤上也有瑕疵，双颊边分布着些许因日照风吹留下的雀斑；她不细瘦，身材却匀称有力，手臂和长裤包裹下腿上都有因受苦练习留下的肌肉，她没有化妆，离开了脂粉与红唇，却更能彰显表面的英挺出众。
声音像五官像，只是穿衣打扮容貌外形动作完全差别。
江暄印象中的那个人，叛逆乖张，宣扬爱笑，脸上妆容风雅，当年活脱脱就是个不良少女。
可眼前这个人，休闲便服，未施粉黛，眸光锐利，是动作利落行事审慎的刑侦队外勤科二组组长。
说实话，尽管长得云云相似，江暄还是很难将两者联系起来。
正当他混乱之际，谢云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脸上没有表情，摘动手套伸手过来，声音也不卑不亢：“我是谢云衿，外勤科。”
谢云衿。
他心里默念一遍。
昨晚初听此名时江暄就以为耳熟，连夜拜托熟人观察，不测发现，这人竟然也在云澧区刑侦支队工作，因此，对于本日的见面，江暄并不感觉不测。
江暄低头看着她的手指，修长圆润，指尖在日光照耀下似在跳跃发光。
江暄看了许久，看得入迷，终于理智降服情感，他轻咳一声，极力拉回思绪，手握上她的，凉意传来，江暄容貌外形极力保持波澜无惊。
“我是江暄，法医科。”
“你好。”
“你也好。”
两人分明只说了只言片语，以致连眼神都很少交汇，可就是这短暂的寒暄，让旁边看着的罗宇超生出了些异样感觉，直觉他们应该不是初见如许简朴。
为此，罗宇超还颇为疑惑地发问：“谢组长，你和江法医是熟悉吗？”
谢云衿抽回手：“不熟悉。”
“不熟悉”这三个字淡漠迅速地撇清关系，莫名让江暄心底不悦。
镜片后的目光冷沉深邃，英俊面目面貌上却浮出一抹玩味笑容，似要通过眼前这张相似面皮看透她潜伏的内心。
江暄显着内里翻江倒海非常不淡定，声音却慵慵懒懒，话里好像还有些调戏意味：“不熟悉？我怎么以为谢组长很像我的女朋侪？”
一听此话，罗宇超惊掉下巴。
这……撩人也这么大张旗鼓的吗？工作时间，众目睽睽之下！
罗宇超摆摆头，生理运动丰富多彩：新来的法医还是太年轻啊，就知道看脸行事，在刑侦支队找对象，光看脸行吗？也不打听打听谢云衿其人，美则美矣，性格极差，谁能和她处下来我能叫他爹！
谢云衿面上表情无异，她瞥了江暄一眼：“江法医，你搭讪的技巧未免太拙劣了些，哄些小姑娘或许有用。”
江暄眯起眼眸，一字一顿：“我并不是搭讪你，我说的是实话。”
谢云衿轻笑：“我记起昨晚在街上与人发生辩论打了起来，走前还不警惕踢了他几下，本日看江法医眼熟，不会就是你吧。”
她说得坦荡，让江暄扯扯唇角：“是我。”
“你搭讪我不会是怀恨在心反攻我？”
同事们投过来的探究目光太过聚集，好像都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江暄不肯拖慢工作进度，轻笑一声，于是顺着台阶下了：“我很记仇。”
“那就不美意思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正在搜证的警员高声喊了一声“谢组。”两人你来我往的不知所谓的试探这才戛然而止。
“这里有紧张发现。”
谢云衿没迟疑，转身便往声源地快步走去，那边是楼顶中心位置，间隔死者的坠楼地有好几米的间隔，堆放了许多东西，都是些杂物，油漆桶废弃沙发桌子腿什么都有。
“什么发现？”
警员伍方昂起头，顶部日光让他下意识促起了眼：“在杂物堆里面找到了这个。”
一个打火机。
谢云衿沉眉，重新戴妙手套接过来详察几秒。
亮黄色，空的，塑料容器里没有一丝液态丁烷，做工粗糙售卖廉价，楼下超市零售架里，这玩意儿不会凌驾两块钱。
谢云衿将之拿到眼前尝试打火，咔嚓咔嚓好几下，不出所料，一点火星子没冒出来。
她缄默沉静半晌，麻利将之塞进物证袋里，又开口问：“还搜到什么东西？”
伍方指了指：“都在那边。”
谢云衿拔腿走过去。
纸箱里的物品不多，一眼便能看完。
一个空矿泉水瓶，底部残留淡黄色液体，谢云衿将之拿起放到鼻下轻嗅，里面是汽油无疑。
一个矿泉水瓶盖，边沿发黑，有被燃烧过的陈迹。
一台手机，六成新，屏幕碎裂锋利，谢云衿尝试开机无果。
别的，还有三截玄色条状物，一两厘米长，看起来有些潮湿，应该与昨夜的雨有关，谢云衿闻了闻，与她刚刚发现是同一种东西——蚊香。
谢云衿双眸狭促，将这四枚蚊香逐一摊开于手掌观察比对，同时心中默念。
都是玄色。
种类类似，廉价且常见。
长度相称，质地潮湿，一定在不久前被水浸湿过。
一头都点燃过，呈内凹状，另一头截断面很不规则，像是被随手折断一样寻常。
“罗宇超！”谢云衿忽然作声。
“在呢。”
“这东西是谁发现的？”
“谢组，我！都是我发现的！”
“在哪发现的？”
罗宇超像个急于证明本身锋利的小孩，话里行间都透着兴奋：“第一个是在这里。”
谢云衿快步过去，蹲下来看了眼，在地上发现干涸在水泥地面上的玄色蚊香灰。
昨夜那么大的雨，云云露天的地方，蚊香灰不仅存在，还生存得这么完整，足以证明是雨停后出现的。
谢云衿皱眉，又如法炮制般看了其他几个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