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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是身负重托的长姐,为守答应退掩至心,绝口不提十年缠绕的蜜意 [打印本页]

作者: 虎勾爸    时间: 2023-10-3 07:00
标题: 她是身负重托的长姐,为守答应退掩至心,绝口不提十年缠绕的蜜意
  隽娘说,情爱如迷雾,沉没了眼和脚下的路,无论出息开阔照旧蜿蜒曲折,都只是命数而已,假如你心存畏惧,不如停下来,等雾散了,自然知道该往哪走。
  可雾有散的一天么?
  当然。
  拼尽尽力却一无所获时,自然就散了。
  在这乱世权谋之下,他蜜意推我入黑暗,你寡言拉我出浮尘,我都拼尽了尽力。
  可却始没忘记本身的姓名。


第2章 密林求生
  已经在这密林中困了六天六夜,纵是这满天的星辰闪灼,也无暇欣赏。
  野兽仿佛就在死后窥视,嘶鸣声穿透婆娑的树影冲击着耳膜,带着血腥的呼吸再近一点即可触摸项背,顾予初靠在树叉上盘算着该怎样终结这事关存亡的考验。
  也不是没听说师兄们说过,想要真正出师,就必须在七日内独自闯出这机关重重、危急四伏的密林。
  然而规则并没有给予失败的时机,即使是半生半死出了林子又怎样,也再不被师门所认。
  生入巽门,无死不出。
  这是顾予初本身的选择。
  想想也蛮后悔,天下独一的三行书院下生八门,上可辅佐皇朝、封王拜相,下可行医天下,烹酒煮茶,可她偏偏选择隐匿过往,杀人饮血,永久的活在黑暗中。
  明天就是考验的最后一天,若是无法完成,便可长眠在这陌生荆棘之地。
  但朝晨来的云云之快,仿佛欢欣雀跃的倒数这最后的凌迟。
  顾予初从树叉跳下地面,舒展下整夜来不及放松鉴戒的身材,骨头咯咯噔噔的响着。
  等等!后侧的长草里有声响!
  她握紧短刀,屏住了呼吸,思谋着,整个林子里顿时安静了,等候着伤害的突如而至。
  是只饿极了的幼熊,贪心的注视着面前这并不强壮的身驱,虽不能纵情但足以饱餐。
  没有夷由,幼熊猛鞭挞击,顾予初机动的躲闪,短刀割破它的前肢,它嘶吼着挥舞着强壮的前爪,恨不得立马撕烂面前碍眼的肉躯。
  一个空翻上背,霎那间割断小熊的喉管,狰狞狂怒化作绝望的喘息。
  十年残酷的训练与苦学,武艺在巽门师兄弟中也属拔尖,应付这点危急对于顾予初来说根本不敷一提。
  可这六天来应付接踵而至的各种机关、埋伏、偷袭,体力斲丧巨大,云云延伸了解决面前麻烦的时间。
  收拾好短刀,面前半晌的宁静仍旧无法让人安心,越早脱离越好。然而,突然窜出的愤怒的母熊仿佛让死后的林子跟着一起燃烧起来。
  顾予初无力正面反抗,除了逃离撤无他法,却照旧硬生生吃了母熊一爪。
  胳膊鲜血如注,与汗水纠结在一起,真是疼啊。
  母熊继承逼近,几经搏斗下来她已全然耗尽体力,树林里飘荡着血腥,染红了这本该清丽的朝晨。
  顾予初预感到不妙,不禁叹然,难不成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不可!绝对不可!
  他在看着!
  他们还在等着!
  于是,她全面警备,紧握短刀,奋力向面前的伤害冲去。
  可就在这时,密林深处十几只冷箭从她身侧穿梭而至,只听见轰然坍毁的闷声,母熊再无生气。
  顾予初回头寻找答案,可一枚暗器同时击中她耳后,她面前顿时一片黑暗。
  …………
  注:三行书院,集天下之有谋之少年,取其长顾其志,以八卦为帜,下生八门,授之业正其身;书院取五行之名,舍去水火,誓护佑天伦正道,辟恶除患。
  乾门:主识英辩贤、权谋韬略——供拜:元始天尊
  坤门:主兵法战术、治军论将——供拜:刑天
  震门:主水利筑建、良造固防——供拜:伏羲
  巽门:主暗卫细作、潜夜藏市——供拜:羲和
  坎门:主茶道酒酿、礼学乐著,暗传易容秘术——供拜:嫦娥
  离门:主机械机关、兵器制作——供拜:毕方
  艮门:主天文地理、洞宇观微——供拜:盘古
  兑门:主医理药经、乐生悯困——供拜:永生大帝


第3章 重回旧梦
  火,肆虐着。
  烧不尽的哭喊与血肉,爹爹抱着娘亲就这般轻轻的化做灰烬。
  本身扯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好好照顾妹妹,是爹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家,原来本身也曾有家的。
  顾予初惊醒了,面前风雅的楠木雕花大床、丝绢的被褥、柔软的蜀绣枕头、素雅的透光纱幔,仿若隔世。
  回来了么?照旧已经死了。
  “王妃醒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端着汤药进屋的小丫头吆喝着划破了这屋里的沉闷。
  头剧烈的痛,那该死的野兽呢?
  喔,肩头的伤还在,疼呢。
  可是,王妃是谁?
  巽门的考验通过了么?
  这该死的无力感。
  “王妃,您可终于醒了,都晕寐了好些天了!”小丫头看起来非常兴奋。
  顾予初有伤在身,但急于确认四周情况,发急起身,惹的丫鬟婆子们吓的围着她团团转。
  “这是什么地方?”
  她虚弱的问道,捂着伤口因猛然用力又重新裂开,鲜血淋漓。
  “这里是秦王府啊!王妃!”
  秦王府!
  终究是回来了!
  女人在确认四周并无伤害之后,才肯重新躺回床上。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丫鬟领着一位妇人进屋,来到床前纯熟给她把起脉来。
  “一切都好,只需在静养数日便可痊愈,王妃好生养着,先前服用的汤剂照量逐日煎服即可。”
  体力未恢复三层,只好随这些看似熟络的人奉养着,顾予初斜靠在床头打量着面前的一切,若是真回来了,但这王妃的身份又从何说起?
  且不说本身身入巽门,无婚嫁自由可言。
  就算是允许嫁娶,可本身顶着罪臣余孽之名,虽隐姓埋名重换身份,但也配不上天家子弟,更又况且是他?!
  东启周朝明帝第三子秦王启帧。
  他即便不是嫡子,却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子。
  他母妃怡贵妃宠冠后宫,取名特许不按祖制,十二岁未行弱冠之礼便开衙见府,其母子的职位可见一斑。
  即便在他十四岁那年,母亲怡贵妃牵连进北齐王拥兵谋反一事开罪,他被圈禁府邸二年,但之后凭借八年铁血的战功,重得明帝信任,手握半朝兵权,成为当之无愧的东启战神。
  然而,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云云杀伐决断之人偏偏生的俊朗非凡,惹得天下女子钦慕至极。
  假如是当年,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
  尉迟一脉曾为申明显赫的东启五大世家之首,七代出仕,最高时出任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眷悉数嫁入天家,还接连出过两位皇后,也是风光无限。
  只不过,十二年前那件谋逆大案,带走的不仅仅是秦王生母,还有尉迟全族性命和光彩。
  北齐王拥兵谋反事发之前,东启皇宫便了然于胸,准备按兵不动,一举歼灭。
  怡贵妃身为北齐王妃亲侄女,岂能坐视不理,她命人连忙送信北境,欲请姑母规劝北齐王三思后行,可这封亲笔手书却在中途被截。
  紧接着,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立刻告发她与北齐王勾结已久,与此同时,在她寝殿之中被查抄出多封怂恿指示兵部尚书投诚北齐王的书信。
  怡贵妃百口莫辩,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受不得诬陷和猜忌,一气之下便跳井自尽,以明其志。
  再之后,顾予初的叔父,时任刑部尚书的尉迟林接指负责查办此案,结算所有结党牵连之人。
  但在审理的过程中,生性耿直的尉迟林未处置惩罚好错综复杂的权势纠葛,冒犯很多权贵。
  而后又无端丢失被截下的那封怡贵妃手书这个紧张物证,以至于受人弹劾,反被诬陷为平怡贵妃死后之名,徇私枉法,私毁罪证,欺君罔上,同谋造反几条重罪。
  最后,尉迟满家灭门,百年世家始于王朝更迭终于权权倾轧。
  尉迟予初与其同父异母的妹妹予心被家丁救出,最后几经辗转收养在怡贵妃之子启帧府邸,厥后改姓为顾,隐匿过往,以祭往昔。
  往事浮上心头,顾予初面色沉重,想着尉迟予心不知这些年过的怎样,但养在王府总好过流浪他所,遁入巽门。
  当年,在府里生活无忧的两年后,秦王决定将她和妹妹送走一个去三行书院,从武潜修。
  而挑选的方法也很简单,珠钗与匕首。
  顾予初知道选择的后果怎样,固然只有八岁,但履历家变,也是显出易于同年的早熟,况且,本身照旧姐姐,需要推行爹爹临终前的嘱咐,照顾好这个妹妹。
  在三行书院的日子里,除了孤独其他都好,先前几年秦王也会隔年前往探望,但之后因火线战事吃紧,探望次数也屈指可数。
  说到选入巽门,虽说是为了练武报仇,但顾予初知道本身多半是为了启帧,渴望着以后无论是在战场照旧前朝都能给予一点资助,所以再多的疲劳和艰难,她都可以忍着,仅仅由于心底的固执痴念。
  “姑娘,你过来,可以把成亲时妆匣拿过给我看看么?”
  顾予初急于摸清楚成亲一事,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引他人怀疑。
  但她知道,女子成亲当年皆会准备金饰妆奁,釵环之上刻有珍制局号及铸造日期,云云便有了一点线索。
  “奴婢名叫莲生,王妃不记得啦?”这丫头可是较量的应道。
  “莲生,快去。”她浅浅笑了笑道,心想我何时与你相熟,真是自然熟络。
  “当年大婚,可是轰动全朝,天子陛下虽不悦,但秦王非王妃不娶,也是只有依着,王妃您可不知妒忌死了天下多少女子。”莲生自顾着回想,将妆匣递到予初手里,兴奋的红了脸颊。
  “东启周朝三十五年五月西都玉府铸造”,顾予初顺手捡起金簪的釵柄上刻着这几个字。
  三年前,大婚。
  可是,当时本身显着远在西筹执行巽门的任务,拦劫西筹私运官盐的车队,哪里还回了启都成亲?
  也不知启帧为何做此安排,更不知哪位佳人冒顶了本身这无用的名字。
  算了,既然又回来了,即安心待命。
  “只痛惜我真身子不争气,拖累王爷了。”顾予初佯装蹙眉试探道,想摸清楚一二这缺漏的三年里,本身担着王妃的浮名是怎样掩人耳目而无人察觉的。
  “王妃您这又是何苦,虽说您身子弱,自大婚后除了第一日进宫问安便称病闭不见客,外人瞎说您是没有这个福分,可他们却不知王爷对您可是疼的紧,送您去江南修养,这不前一个月才接回来,您这在江南呆久了反倒不习惯启都天气,刚回来便又病下了。”
  莲生叽叽喳喳的说的没完,顾予初淡淡地笑着,这小丫头是启帧特意遣来给她的提示么?
  无关紧急,这事大抵就是这样,本身的名字被借用成为王妃,现在本身又借用这个王妃的身份回府,今后休咎难测,随遇而安就好。
  妹妹顾予心现在在哪?她也很想问一问莲生。
  但转念一想,万一启帧有什么其他的安排,本身云云唐突也是欠好。
  倘若妹妹身在府中,自然会来看她。
  顾予初摸清楚大概,伸了个懒腰,这样无所事事总好过日日奔波,安然享受这半晌的康宁。


第4章 引环人
  练武的体质,加上丫头们细心的照料,顾予初的身材很快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加之丰盛的膳食,倒还圆润的几分,只是秦王一直没有出现。
  顾予初也很知趣,整天除了用饭喝药就睡睡觉,连门的懒得踏出半步。
  朝晨梳洗照着镜子,原来胖真的是吃出来的,她本身嘀咕道。
  “王妃,您请的习字老师到了,已经在书房候着呢。”莲生进屋说道。
  习字老师?我请的?
  顾予初烦闷道,想着本身可没无聊到跟本身过不去,可总是要去探个毕竟,毕竟是受伤以来第一个主动要见的陌生人,大概是巽门的引环人。
  “这就去吧,不要这珠花。”
  她随手扯下梳洗丫鬟刚插好镶珍珠金簪,丫鬟九儿也甚是委屈,不知怎的惹得王妃不高兴。
  顾予初住在王府依内湖而建的临月阁,这临月阁分东西二阁,西阁与东阁由一条架起的回廊毗连,回廊下湖水窄道流经。
  莲生引着予初踏入西阁,六月的风和日丽,荷叶连碧,面前这个叫莲生的孩子身穿粉色的短衫长裙,与这景致甚是相配。
  莲生,真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想着出了神,一阵微风拂过,吹皱了湖水与鹅黄色的裙角。
  正巧,远处沿湖走廊,秦王启帧远远瞧见了她,犹记得十年前小小的人儿踟蹰握住匕首后的刚强表情,光阴流转,现在也出完工的这般清丽模样,只是身材里仍旧装着当年那般的不屈灵魂。
  “王妃,这边走啦。”莲生回头瞧见定了神的主子喊道,这些天的相处,她感觉王妃并没有像其他贵族命妇那般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反而更像是邻家长姐,温润且亲和。
  顾予初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但没走几步便转身发现丫鬟九儿不去收拾屋子,反而牢牢的跟着她。
  这个丫鬟做起事来漫不经心,但是对本身的行踪倒是特别感兴趣,她很是不耐烦。
  “九儿,去厨房端点点心过来。”
  “诺。”九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脱离。
  云云,顾予初才定心的步入西阁,正见一人负手而立,他听见声响便转身行礼。
  “不消云云客气,老师请坐。”她礼貌的回应,固然有点措手不及,险些忘记了王妃的浮名。
  “在下王玉衿,琼州人士,不才应王妃要求授习书法,不知王妃对何种书体更为青睐?”
  顾予初沉默,三行书院始建琼州,后扩于祁云山脉,隐世且独立。此人说本身是琼州人士,莫非是巽门派来的引环人,召令“影子”暂时甜睡或指派秘务。
  但万一不是呢,断不可袒露蛛丝马迹。
  她微微皱起眉角,犯了难。
  在三行书院虽从师巽门,但书法诗词人文风俗药理等也是八门必习的基础,不曾有所怠慢,但要问更喜好哪种书体,真是没偶尔间认真的想过,悦目就行,本身写字也并不拘着情势,更多是随意发挥,该怎样答复呢,顾予初飞快的思考着。
  “不打紧,王妃不必急着答复。”王玉衿冲破沉默。
  “在下这里有各家书法名家的拓稿,王妃可认真研习后,根据个人喜好选择。”
  说着递给她一本三寸厚的折子,还没等顾予初翻开,便又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待王妃熟读该拓稿后,在下再入府择定授业,就此先行告退。”
  “那就依老师所说,莲生,好生送着老师。”她颔首应允,明确了此人意有所指。
  待他走后,顾予初遣散了书房里奉养的丫鬟,打开了这个折子。
  嚯!女子一脸惊奇,这哪里是书法拓稿,显着就是整个东启皇族大家权势交错的简介,更为细致的是各家女眷的配景与喜好,还附上人物画像,更是细致到正室与小妾的争斗。
  是他派人送来的么?
  当初密林险些丧命,而后入府为妃,她不是没想过是启帧的特意安排,甚至本身拜入巽门,师父的百般照拂,同门的刻意疏远都是云云,但本身只是不敢做此推测也不明确意欲为何。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巽门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接洽,更甚者他大概控制或影响着巽门的行事与未来。
  权谋,攻心这些顾予初都不想分析,但在肯定本身甘心遁入巽门却又为他左右时,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何必云云,本就心属其中。


第5章 巽影令
  一连着几天阴雨绵绵,顾予初恰好守着东阁浏览这本“关系锦囊”。
  前朝后宫看似祥和一片,但权力的漩涡始终牵动着欲望与贪念,加上明帝身材欠安多年,各方权势摩拳擦掌,皇子与母家暗地收买民气、打压异己、划分朝堂权势,朝臣踟蹰站队,中立者惶遽终日,恐怕错棋一步丢官抄家。
  东启局势紧张,启帧身在局中,必定殚精竭虑,一无母家坐镇,二无姻亲厚助,只管手握重兵,怕也是疲于应付环环相扣的诡计与陷阱。
  但大概正是这样的不敷,更能得到明帝的青睐,但怡贵妃旧案,怕是明帝最大的心结与不安,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恨,虽授权领兵,但又诸多管束,甚是纠结。
  这本关系锦囊中,有一人的记录让她印象深刻。
  南昌王、向阳长公主的三女儿古南溪,她虽生的悦目,是娴贵妃之子弘王启轻烨心心念念求取不成的心上人,也是刑部尚书袁新已故妻子的侄女,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一人牵涉着三个让顾予初耿耿于怀之人。
  其一,娴贵妃。
  她是怡贵妃、尉迟林开罪的罪魁罪魁。伪造怡贵妃怂恿兵部尚书王选支持北齐谋反的书信,毁损尉迟林扣押那封送往北齐但中途被劫的书证,皆是她在背后教唆。只不过启帧手上没有直接证据,暂时未能将她问罪。
  其二,现任刑部尚书袁新。
  原尉迟林在位之时的刑部侍郎,他受娴贵妃之命偷出予初叔父蔚迟林收管的书信,伪造其擅自焚毁的证据,随后毒死关押的兵部尚书王选,为娴贵妃一党立了大功,后一起升迁扶为刑部尚书。
  其三,怡贵妃贴身侍女阮情。
  当年,她被娴贵妃重金收买,将伪造的怂恿兵部尚书王选造反的往来书信于藏于怡贵妃寝殿。怡贵妃负气投井之后,这女子深知做出云云背信弃主之事下场铁定万劫不复,为了保住性命,她在娴贵妃灭口前通过美色诱惑皇城内卫,从此鸣金收兵。
  她固然与这位郡主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锦囊上记录,阮情现藏身于隐云观之中。
  三年前,袁新带着当时仍活着的妻子进观上香,遇上阮情,这女子吃斋数年,调养甚好,青灯素衣亦不能粉饰风韵媚态,两人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经常私会于观中。
  这些信息让顾予初坐如针毡,思谋着若是通过阮情抓到袁新,便可以拿到娴贵妃蓄意陷害的实证,那么怡贵妃及尉迟一族的冤屈自然可以洗脱。
  可现在她尚未接到巽影令,不能擅自举措,可仇人就在面前却只能看着,这让她如坐针毡。
  但念兹在兹,必有反响。
  说来也巧,不过三日,引环人又过府求见。
  在莲生通传之后,顾予初如饥似渴的冲去西阁,心里盘算着大概要有新举措了,万一是心中所念,岂不更好。
  “老师久等了。”她在门口麻利的收拾了下仪容,便迈入屋内。
  “无妨,不知这几天王妃浏览拓稿可有欣赏的名家遗作。”王玉衿作了作揖后开门见山道,并没有给她继承客套道时机。
  顾予初尴尬的笑了笑,这做戏还要做全套。
  “自是觉得真卿老师的行书甚是潇洒,不知今后是否有缘得见真迹。”
  “行书并不是适合女子,心无拘束,可眼下真实的每一步却是举步维艰,不是更悲伤么。”
  王玉衿说的并不客气,实际即使云云,顾予初也并不争辩。
  “虽是云云,总是照旧要留些期盼。”
  她莞尔一笑,想着锦囊里关于皇家贵府之中女子的无可奈何以及现在本身俯仰由人的滋味,不由的感同身受起来,“依老师意思,怎样顺了彼苍又顺了本身浮滑的心愿。”
  “放下,便可。”
  王玉衿甚是惊奇面前这女子的反应,竟可云云沉定与倔强,如河床边时而搁浅的鹅暖石,饮尽风雪,不适时宜的沧桑且温润。
  “嗯。”
  顾予初自顾自的回应着,像是奉劝本身干脆直接从了这恶世。
  “书法在于笔意与心境的联合,心静笔下方可流畅,浑然天成。城南隐云观后断崖上的《如是》,相传是漠北麒麟公子醉酒挥剑所书,下笔苍劲有力,转笔浑厚连贯,大气磅礴,王妃若是得空,可前往感受作甚笔意从心,不拘一格。”
  “此是鄙人前日命人攀岩拓下的底稿,王妃可先行过目,望下次过府可赏鉴王妃手书,鄙人先行告退。”
  说罢,王玉衿呈上一信封,而后带风似的的退出西阁,留下她一人琢磨这话中的寄义。
  但隐云观三个字,让顾予初心中兴奋不已。
  她如饥似渴的打开这轻飘飘的信封,从中掉出一个纸条以及一枚真金的素面指环,无任何纹饰。
  顾予初先是打开纸条,满足的笑了。
  而后她捏着那枚素环仔细致细的端详着,这岂非就是传说中的巽影令?!
  太过普通,但一面一百八十度旋转,像是错拧却又通达无碍。像极了巽影的一生,满眼黑暗,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身在王府,素环在手。
  云云,她便是正式收入东启秦王启帧手下。
  顾予初师从十年,无论碰到多大困难和伤痛都咬着牙坚持着,就是渴望着能有这么一天。
  现在,真是心满足足。
  从此无论前路怎样,存亡都永为他一人所控。


第6章 隐云观风月
  早起慵懒斜倚在廊下,顾予初寻谋着找个合适的捏词出府。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最适合游湖逛园子。”
  “去去去,少做美梦了,你以为本身是主子呀,嘻嘻嘻。”
  小丫头们的叽叽喳喳的忙活着,也不忘苦中作乐,调侃这力有未逮的生活。
  这倒恰好提醒了顾予初,贵府女眷出个门还需要来由么,义正辞严即可。
  但想想真是无可奈何,本身毫无预兆的从姑娘酿成磷凭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无处申辩,着实是憋屈。她摇摇头,伸伸懒腰,唤来了忙活着扫除房间的莲生。
  “拾掇一下,咱们一会去隐云观进香。”
  “是!那小的去告诉九儿!”
  莲生很是冲动,入府三年,除了每月固定的半日可回家探望娘亲外,倒是很久没有逛过集市了。
  “九儿就算了。”
  顾予初蹙眉,奉养她近身丫鬟之中,她最不喜好的就是这个九儿。
  这个姑娘无论她在做什么,总是跟着她不放,恰似在记录她的喜好一般,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予初盘算着等她办完手头这件大事之后,便腾脱手来料理了她!
  所以,此次出府,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也只带着莲生一人。
  街上真是热闹,小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飘香的馄饨面、米糕、糖人肆掠地侵犯着鼻腔。
  真是太久没有体验普通简单的日子,顾予初撩开帘子,伏在马车的窗口,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真好。
  “莲生,启都城哪家的菜品最着名?”
  “那当属城南一品居,他家的烧乳鸽、桃花酱汁闻名天下啊!”莲生边说边咽着口水,仿佛美食已在面前。
  “那咱们今儿就去尝尝。”顾予初被莲生的表情逗乐了,既然出来了,可不是要潇洒一番。
  “真的啊?王妃真是疼莲生。”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一起不停。
  吃饱喝足后,她们才意识到并未带银钱,但也不打紧,拿出王府门牌,记在王府账上!
  第一次这王妃身份让顾予初感受到了实惠,仗着皇亲贵胄混吃混的感觉至心不错。
  接着,主仆二人从容的踏上马车,掉头前往城西南隐云观。
  这是一座百年历史的古刹,只见它静静地耸立在凌河西,苍山尾,静待月升日落。
  往来的香火很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或求月老牵线或求家宅平安。
  一入观内,顾予初便支开了莲生去领香烛,而本身也不急前今后崖,只是毫无目的的绕着观内瞎转悠了好半天,为的就是甩掉死后紧跟的尾巴。
  自打她踏入一品居时,便觉察死后有人尾随,直至观内。但在未弄清对方来意之前,她保持常态,以免打草惊蛇。
  这道观呈凸型,前主殿供奉太乙天尊,后群殿供羽士修炼参禅。
  顾予初再顺遂甩掉尾随之人后,便快速赶到群殿后断崖前,悬崖峭壁上麒麟公子的剑书瞬间引入眼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百年来剑锋回转仍清楚可辨,这内功修为让顾予初羡慕不已,让她不禁驻足欣赏一番。
  “八月十七,未时三刻,隐云断崖云阁坎字壹号房,助弒阮情。”
  王衿玉给的锦囊里的字条里这样写着。
  顾予初抬头望向天空,很好,这突然转阴的天气真是应了即将的杀戮。
  她不禁追念本身这些年所杀之人,皆是与当年旧案有关,今日之后可又添一笔。
  尤记得三年前,她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信告发北齐谋反得以时来运转之人,西筹都督章企。
  当年,章企联合其母舅前任都督张渝擅自加重商贾田科赋税,圈田夺地私售敛财,使得西筹民不聊生。
  张渝因暴政被万民所不忍,当地百姓上京状告之后,被明帝罢官定罪,章企也因此入狱。
  他为保小命,接受娴贵妃拉拢和教唆,指证张渝早就归顺齐王,为供造反军费而放肆敛财,同时还交代尉迟林也到场其中。
  因揭露谋逆大罪有功,章企免于处罚,后经娴贵妃提升,多年来为她在东启与赫和国疆域走私官盐,一起攀升至西筹都督之位。
  除此之外,还有与那件旧案休戚相干又因此得益之人。
  顾予初清楚的知道,本身的每一次举措都是启帧特意安排。
  为此,她更是感激他为尉迟一族昭雪之谋,而她本身多年的哑忍与苦学,就是为了以己之剑斩杀所有负信弃义之人,用仇人之血以祭尉迟家上下一百七十八个无辜亡魂。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于是,她暗自下定刻意今生当必不负启帧,甘为车马前卒、棋子刀刃。
  收拾好纷飞的思绪,顾予初便赶往断崖云阁,可她立在楼下,却不急于举措,只是环顾四周,先行计划好撤退路线。
  可还未思定,只听一声张皇失措的尖叫声从二楼传来。
  “杀,杀人了!”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出坎字壹号禅房。
  随后一个面相高雅,身着讲求的中年男人跟出,只见他飞速拔出腰间的匕首,满身喷张着嗜血的气味。
  顾予初见过他的画像,万分确信他便是袁新本人。
  可顾予初仍旧按兵不动,即便眼见小丫头张皇逃命,也没有即可脱手。就在小丫头要命丧刀下之际,她才凝力掷出一个石子,击中袁新左膝,他一个踉蹡跪倒在地。
  小丫头趁机冲下楼梯,迎面撞上没有躲闪的顾予初。袁新也不管不顾有旁人在场,紧接着着飞身而下,握刀向她们袭来。
  顾予初只是护着小丫头左右躲闪,仍旧没有动手,但时刻都在伺机而动。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一长鞭霎时间圈住袁新握刀的手腕,再用力采取,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而此时,一个姑娘果敢的挡在了顾予初二人身前。
  她背对着顾予初,看不到长相,但单就这身穿着打扮来看,锦缎束身月白色长衫,金线描绣的琥珀色坎肩,黝黑的秀发上插着几只的血玉梅花发簪,搭配圆润的珍珠耳环,便知必是身份高贵。
  而启都权贵中有技艺有家世有胆量的女子屈指可数,顾予初细致追念着那本锦囊里的线索,思考着。
  “南溪郡主。”
  袁新张皇开口,心里估摸有答案的顾予初照旧心中一惊。
  “姑父,这光天化日公然行凶,把东启刑律至于何地?”
  袁新口中的郡主,侧身斜视着倒地的他,凌厉的回应,“我若是瞒报官府,愧对于多年来双亲悉心辅导,若是不报,怕是我死去可怜的姑母地府之下会怪罪于我,姑父,你若是我该怎样抉择。”
  “小溪,姑父也是一时糊涂,你就看你死去姑母的面上放我一马。”袁新示弱求道。
  “我也是好奇,姑父公务繁忙,怎会来隐云观祈福上香,即便是祈福,有怎会出现在这道观偏殿?又何以对两位姑娘以持刀相向?”
  不等袁新答复,她又接着自问自答,“莫不是姑父在僻雅之地藏着什么香粉佳人吧?”
  “郡主说笑了,我就是来看看麒麟公子的壁书,仅此而已。”
  “袁新!我敬你曾是我姑父,没想到你除了负心绝情之外还云云懦弱不堪,你以为你来这隐云观风流快活的事姑母不知道么,你可曾顾念分毫夫妻之情,姑母逐日伤心流泪,以致急火攻心,郁结难平,最终担心而终,而驾鹤当日,你还在这道观与楼上那贱人逍遥享乐,你说这个仇我该怎样去讨呢?”南溪郡主眼里满是怒火,但嘴上却说的轻松寻常。
  “什么……你!”
  袁新非常惊慌,急着红了眼睛,心想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他本如以往一般前来观中私会,谁知刚进门,便看见阮情胸口插着尖刀气绝身亡,可偏偏此时随伺的丫头端茶进门,看到屋内的情况便哭喊起来。
  他想着若是被旁人发现,本身必是身败名类,身涉杀人官司,怕是官位也是难保,到不如一不做而不休,杀了这丫鬟灭口,死无对证,做成悬案,本身方可一尘不染。
  但偏偏好巧不巧被南溪郡主撞见,幸亏还未得手,若郡主顾念着其姑母的情分,大概可放本身一马。
  没成想,她早知本身机密。
  难不成要连她一起杀了?
  那南昌王府必不会放过本身。
  袁新脑中敏捷计算着得失和成败,可发现竟无路可走了。
  “不知郡主从何处听到的这污蔑之词,叫我百口莫辨,我视你姑母为珍宝,只痛惜未能一起白头已让我伤心不已,这谣言之始是人蓄意陷害,故意抹黑,我定是不认的。”
  袁新说的义正严辞,一边反驳一边计划着逃跑。
  “无耻之徒!”
  皮鞭闪过,唰的一声,男人的左脸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印。
  就在同时,刹那间,袁新掷出掉落身边的匕首,趁南溪郡主躲闪之际,仓促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观中羽士修禅归来。
  “杀人了!快捉住他!”南溪连忙喊了出来。
  众人围追截堵,将其五花大绑。再弄清楚变乱原委后,羽士们亲身押送他去启京府查办。
  这昭昭白日,袁新百口莫辩,从此出息尽毁,终是咎由自取,因果报应。
  众人退去,那被打击的丫鬟在他人的搀扶之下,哭哭啼啼的前往启京府作证,后崖之上,只剩顾予初与南溪郡主二人。
  南溪郡主回过头来,细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顾予初也不示弱的迎上了这侵犯、略带鄙夷的眼光。
  两人眼光电闪雷鸣,敌意颇深。
  她果然如锦囊中画像一般悦目,皮肤白皙,眉若远黛,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一双杏眼生的尤其悦目,顾盼生辉,顾予初心里称赞道,可却未宣之于口。
  南溪郡主见她不语言,便率先冲破沉默:“看来坊间传闻不敷为信,启帧偶尔。。。眼光并不怎么样。”
  顾予初心里刚想着开口夸夸这女子的仙颜,只痛惜她说的话太不入耳,长得再美又怎样,真恨不得立马封上这张厉嘴。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定是看上了启帧却不讨好表情的主儿,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同本身争风妒忌,顾予初眼珠一转,心中来了主意。
  “王爷眼光优劣与否,都是王爷心中所喜所恶,咱们谁说的都不算。”
  她摆明了就是拿出王妃的身份来刺激这个郡主,故意讥讽道。
  “你别本身做了他的王妃就了不得了,粗鄙之人永远都登不得台面!”
  南溪郡主有些怒了,这个女人竟然敢说本身不被启帧所喜!
  “我登不得的台面,郡主就一定能登得?即便你有谁人本领,也得先问问王爷答不答应。”
  顾予初句句诛心。
  “你!”
  南溪郡主气的说不上话,这让他心中极为畅快。
  “本王妃今日出府已久,王爷下朝若是看不见我恐怕又要发急上火了!”
  顾予初拿出秦王宠妃的架子,拨弄着鬓角,很有后宅勾心斗角的样子。
  “狐媚贱人!”南溪骂了出来。
  “可挡不住王爷喜好呐!”
  顾予初翻了个白眼,“郡主心里如有话可与王爷劈面会知,何苦为难我一妇人,时侯不早了,本王妃就此告辞。”
  她丢下这句话便稍稍拂了拂礼便转身脱离。
  “我劝你早日与启帧和离,否则被休出府更是丢脸!”
  南溪郡主冲着她的背影毫无顾忌喊道。
  该死的,顾予初心中痛骂道。
  她本不在意这个王妃的浮名,但就凭南溪郡主今日的这番话,她暗暗下定刻意,而后回头莞尔一笑:
  “我夫妻二人之事,不劳郡主挂心。”


第7章 再见经年
  这任务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顾予初虽未脱手,但袁新身陷性命官司,被夺职罢官,锒铛入狱。
  朝廷要员涉案,启京府将该案移交大理寺处置惩罚。
  大理寺深入观察之后,除了这件变乱之外,还查出袁新依附弘王启轻烨,多年来为官不正、滥杀无辜、贪腐贿赂几条大罪,经明帝签批,判其死刑,收押秋后问斩。
  但当年旧案,官报中却只字未提。
  袁新与弘王结党营私一事,明帝甚为震怒。
  娴贵妃为保弘王职位,硬生生本身全部抗下,最后,被明帝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弘王虽逃过一劫,但仍被罚闭门思过半年。
  袁新是尉迟林案的关键,顾予初以为抓到了他必然可以拨云见日,血洗家冤,所以就眼下这个结果她着实是难以接受。
  但她想着袁新人仍在狱中,以秦王的气力,总还有让他开口的时机,便劝本身不要耿耿于怀,安心静待即可。
  还有一件小事,说来也是希奇。
  顾予初从隐云观回府之后,丫鬟九儿便不知去处。
  莲生从管家徐张那边打听,说是她由于摔坏了中书令大人送给王爷的花瓶而被打发出了王府。
  料理了这个小麻烦,又不消本身动手,顾予初心中因袁新一案的郁结而稍稍畅快了一些。
  这些天,她将隐云观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又细想了一遍,突然发现其中另有玄机。
  当日她在一品居时便察觉有人跟踪,袁新欲杀人灭口之际,南溪郡主突然出现制止,不像是巧合,但她为什么能云云清楚的知道本身的行踪?
  从在断崖上南溪郡主对本身的敌意和颐指气使的态度来看,她对启帧是钦慕至极的。
  顾予初追念,莲生曾经与她说过,秦王妃自成亲之后便去江南养病,除了明帝及皇后,三年来无人见过真容。
  大概是南溪郡主得知秦王妃从江南回来,特别好奇,于是买通刚入府不久的九儿为她监视秦王妃的一举一动。
  那日,她从九儿那边知道了秦王妃要出府,便悄悄跟在反面,谁料偶尔间突入隐云观中杀人灭口的现场。
  云云想来,之前谁人疑问便表明通了。
  袁新主掌东启刑律,这涉案的丫头又是无足轻重的奴仆,所以无论她有没有被当场灭口,以他的权势自然有本领掩蔽真相。
  于是这个案子就必须有一个眼见整个杀人过程,而又不惧怕刑部尚书权势的旁证。
  顾予初作为秦王妃,自然是有这个本领,可她刚回启都便牵涉进杀人案中难免惹人猜忌,云云,南溪郡主便是最好的人选。
  一来她身份高贵,袁新不敢对她动手,二来她因本身姑母的旧怨,敌视袁新已久,撞上此等大事,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巽影令的刺杀任务便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启帧使用南溪对秦王妃的好奇之心,拉她入了这个精心计划的局。
  最后,当所谋之事告竣后,九儿便被打发出府,还了南溪郡主一个告诫,想要监视王府的一举一动绝对只是妄想。
  环环相扣,一举多得,好生锋利!
  顾予初敬佩的五体投地。
  …………
  此事之后,天气渐渐热了,王妃的生活也更加忙碌起来。
  各种课程安排比练功还要累上百倍,书法、诗词、礼乐、茶艺、女红、装束甚至连打理生意、清查帐目也要学习。
  启帧难不成真要把王府交给本身打理不成?
  顾予初烦躁的想着,而后看到案上本身这丢脸的字迹,气得拧成一团随手扔出窗外。
  云云闷热的天气还要穿戴整齐,真是难熬,反正本身这房里基本无人问津,顾予初想都没想,便丢掉狼毫,脱了鞋袜,爬上了软塌,再抬手拿起莲生切好的香瓜吃上几口,真是爽心!
  这才是豪富大贵之人该享的精美生活好呀!
  只见她双手枕在脑下,翘起了二郎腿,陶醉在这半晌的自由之中。
  启帧下朝途经湖边,这丢出的纸团偏不巧落在他的脚下,打开一看,这个“顾”字写的云云丢脸,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丫头到底有没有认真练习?!
  他本想着回去换身常服再过瞅瞅,既然云云,照旧现在即去吧。
  还未进门,他便从窗口远看着这丫头光着脚丫子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甚是无奈的笑了出来。
  启帧步子很轻,轻轻推开房门。
  但顾予初立刻察觉出有内功深厚之人正在接近,本能的警觉起来,她在启帧迈入暖阁的那一刻,起身腾空,敏捷将匕首驾在这不速之客的喉间。
  “所来何人?”她不客气的威胁道。
  还未等刀下的男子答复,她低头看见了这不速之客袖口狰狞的麒麟图案,心中大惊。
  该死的,是秦王。
  顾予初敏捷收刀,随即倒退了一大步,夷由着该怎样开口。
  “几年未见,技艺愈发好了,个子也长高不少。”
  启帧伸手温柔的摸了摸顾予初的前额。
  “王爷恕罪。”
  面前的女子慌乱的单膝跪下行礼。
  启帧看到她袒露的脚丫子,扬起了唇角,弯腰调侃道:“这写字怎把鞋袜丢了不成?”
  顾予初尴尬的红了脸,真是丢人丢抵家了,她低着脑袋死也不做声。
  启帧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掂量着这坚固却单薄的身材,再追念她架刀时的爆发力,不由的有些心疼,这些年她简直是吃了很多苦。
  顾予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身材全部僵化,稍稍一碰仿佛就能碎成一地。而这脸是更发热的锋利,仿佛可以点燃起整个秦王王府。
  启帧将她轻轻的放在软塌上,看到她窘迫张皇的模样着实可笑,忍不住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可不能贪凉。”
  说罢,他便寻起了丢在一旁的鞋袜,像是要给她穿上。
  顾予初见状,一个机灵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戴好,然后傻愣愣的站在启帧面前,手不知往哪里摆,眼不知往哪里看。
  启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时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天性,小时候的她就是云云的淘气与不羁。
  咳了两声,调解了下感情,启帧坐在软塌上,开口问:“这些天可还习惯?身上的伤可还好些了?”
  顾予初缩在角落,脚尖磨蹭着大理石地面,低着头沉默,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与他说些什么才好。
  启帧见她云云紧张,伸手一把将顾予初拉向本身,然后握住她的双手。
  这手固然很小但却粗糙,长期握剑掌心磨出了很多的老茧。
  他不禁想起从前那些安宁的日子里,这双曾经柔软细嫩的小手在本身洋装病痛时,忍痛递出嘴里那半块山楂糕,一时间竟后悔狠心将她送走。
  “小初,别畏惧,抬头让我好悦目看。”启帧说的很是温柔。
  这句话恰似冬日里饮下的一杯米酒,温润着身材,但却霸道的侵占着意识,顾予初渐渐的抬起头,对上这思慕多年明亮却深沉的双眸。
  启帧仔细致细看着她,这孩子真真是长大了,五官秀美,沉静如水,但眉宇间英朗坚毅,一双杏眼明亮如星,却隐藏着太多的心事。
  顾予初、顾予心虽为同父异母的姐妹,长得很是相像,但却是一个明艳柔媚,一举一动风情无限,而别的一个清丽雅致,让人如沐春风。
  启帧突然觉得本身并不孤独,至少有她们始终都在。
  “王爷,予心在哪里?这些年她过的好么?”
  顾予初心中挂念妹妹,忍不住开口问到。
  这些年,她固然在伤痛疲劳不堪时曾埋怨过这个狠心的男人,也埋怨过让人无法不去怜爱的妹妹,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是她在这世上已知最后的亲人了。
  “她很好,你昏迷的时候她日日守在你身边,可你的伤需要静养,她又总是哭哭啼啼,所以我便不许她来打搅你,等你伤完全好了,就让她过来与你相见。”
  “谢谢王爷挂怀。”
  顾予初心中感激不已,她微微抬头,瞥了眼面前悦目的男子,怕羞的又低垂下脑袋,暗暗欢乐。
  且不说本身这个王妃是真是假,但启帧这英俊的长相是很称她心意的。
  “你好好苏息,我还有事要处置惩罚,改日再来看你。”启帧起身,摸了摸顾予初的头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顾予初心愣愣的站在原地,直至启帧离去了好长时间里心鼓照旧升沉不定。
  这照旧长大后本身第一次与他云云密切的打仗,这种感觉……真好幸福!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笑成了傻子。


第8章 姐妹疏离
  不知不觉入府已过一月,除了袁新一事,引环人就再未出现。
  除了那些恼人的授课与规矩,顾予初过很是安逸,伤也好了非常。
  启帧也时不时的前来探望,顺带查抄她这些时日学习的结果。
  顾予初很智慧,诗书籍就在三行书院有老师一直传授,不成问题。其他技艺也很快意会到了精华,只是那漂浮于纸上字迹,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今日,启帧很早回了王府,还未进临月阁,便远远瞧见她漫不经心练字的样子,很是生气。
  只见她站没站像,坐没坐样,半伏着身子,撑在案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笔鬼着画符。
  顾予初偶尔间抬眼见到启帧,前一秒还好逸恶劳,下一秒便立马站直了身材,装作挥墨自如的模样。
  启帧没有语言,直接绕到她身侧,细致打量她的“大作”。
  “王爷。”顾予初恭敬的问了声好,紧张的差点要把手里的狼毫笔折断。
  “继承。”启帧抬了抬眉梢,故意说道。
  可顾予初哪里肯当着他的面出丑,她微微向外移了一步,请他为本身示范一二。
  启帧笑着上前,毫无预兆的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握住她执笔的手。
  顾予初惊乱无比,心里却抑不住的欢乐,可身材照旧克制又矜持。她积极劝本身清醒,试图摆脱,可却被启帧抱的更紧。
  “别动。”
  他勾着嘴角下令道,而后开始一笔一划的教着她怎样匠意于心的起笔,怎样利落的转回,怎样关净的收止。
  他们的脸差一点点就贴在一起了!
  顾予初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哪里肯拘在这方寸纸笔之上。
  “用心点!”
  启帧好像感觉到了身前女人的分神,用笔敲了敲她的脑袋,非难道,女人这才拉回本身已花枝乱颤的七魂八魄。
  就在这时,一个与顾予初长的有七分相似但五官却更为风雅妩媚的女子愣愣的站在门口,将他们二人方才密切的样子尽收眼底。
  她羽睫微颤,敏捷收拾好心底的怅然,眼眶湿润的扯出一个光辉光耀的微笑,轻柔的唤了一声:
  “姐姐!”
  “予心!”
  顾予初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美得快要认不出的妹妹,而后冲出启帧的怀抱,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双手,眼睛瞬间含糊了起来。
  十年未见,两姐妹相拥痛哭流涕,泪眼婆娑。
  “好了好了,久别重逢是喜事,哭什么。”
  启帧无奈的摇着头,上前温柔的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顾予初这才放开妹妹,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破涕而笑。
  “姐姐,尝尝我亲手做的你最爱吃的山楂糕,还有莲子雪耳羹,可是炖了好几个时辰呢。”
  顾予心吸着鼻子,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感情中回过神来,她招了招手,死后提着食盒的丫头上前,将一应点心端上桌案。
  顾予初开心的笑着,拉着她坐定,再仔细致细的打量着她。
  当年圆润可爱待瓷娃娃,现在高挑纤瘦,出落的更加美丽,鸨色的裙子,掩不住杨柳细腰,薄淡的脂粉更衬着明眸皓齿,一颦一笑灵动非常,眉眼之间更是妩媚万分。
  顾予初感叹妹妹被照顾的云云之好,感激看了一眼启帧,而他也回以微笑。
  “小初你可是有口福了,心儿的技能堪比宫苑御厨。”
  “帧哥哥,惯会讽刺人。”顾予心脸颊绯红,笑盈盈的回道。
  仅仅是普通的对话,却让顾予初的心中霎那间有了一丝异样,像是被绢丝捆住,有些透不过气来。
  帧哥哥,心儿。他们竟云云密切!
  原是忘记了,她错过的是整整十年,而这些缺失的朝夕怕是她穷尽一生也实难追补。
  “姐姐,你快尝尝,看看心儿的技能好欠好?”
  顾予心眯着眼睛,端着山楂糕,发急让她多年未见的姐姐尝上一尝。
  顾予初连忙捻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静静的端详着面前的启帧和妹妹。
  男子俊朗如山女子秀美如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她本身这尴尬的心思,怕是也会由心称赞他们的郎情妾意。
  “好吃么?”启帧看着顾予初傻愣愣的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关心的问道。
  “啊?好吃呀!当然好吃。”顾予初傻呵呵的回应,可爱的模样,让启帧难掩心头的欢乐。
  “行啦,不打搅你们姐妹续话,我还有公务要处置惩罚。”
  启帧出门前也捡着一块山楂糕,那酸酸的味道让他不自发的稍稍咽了咽口水。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向顾予初说道:“《采葛》练习十遍,晚膳时我来查抄。”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其实只是一个“采”字始终写欠好,倒是让顾予心的心里百转千回。
  启帧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顾家姐妹二人,可久别重逢的气氛却渐渐微妙了起来。
  刚刚脱离的这个男人,虽非常暴虐的逼迫她们认清世间的恶意,却也给予无限温柔的保护,如父如兄陪伴她们发展,不知不觉中也偷偷的盘绕在她们各自的心头,挥之不散。
  顾予初冲破双双沉思的静默,笑着拉着顾予心走进暖房,与她坐在软塌上,问起了多年来久藏于心的不安。
  “这些年可还过的舒心快乐?”
  “我养在王府,帧哥哥带我极好的。”
  “那就好。”
  这样的答复,让顾予初不知再说着什么。但她清楚的知道,即便本身选择更难的路,可一走便是十年,妹妹虽身在王府,衣食无忧,但毕竟是俯仰由人,又能比漂泊的本身好上多少。
  想到这里,她心里很是内疚。毕竟,在这个世上,她们是相互最后可靠的陪伴。
  “姐姐的伤可好了?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帧哥哥怕我扰了姐姐静养,便不许我踏入临月阁半步。姐姐可别怪我。”
  顾予心有些委屈,赶忙表明本身这些时日的避而不见。
  “怎么会呢,我听王爷说在我昏迷时你日夜都守在身边。”顾予初哪里会与她计较这些,连忙安慰道。
  “姐姐在外漂泊确实万分辛苦,幸亏现在终于回来了。”
  “秦王对尉迟家恩重如山,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我只渴望着家门早日沉冤雪耻,死去的亲人能瞑目转生,秦王多年的苦心谋划可以或许得偿如愿。”
  顾予初拉着妹妹的手,刚强又无悔的说道。
  说到往昔家事,总是能牵动姐妹二人的百转愁肠。
  “一定会的!”
  顾予心不住的颔首,心里万分懂得姐姐付出和哑忍。
  亲人团圆之际,人总是会不自发的忆起从前,顾予初也不例外,她想起她们不知所踪、不明存亡的弟弟,悲从中来。
  “当年景横年幼,虽事发之前送往北凌国娘舅家,但半路遇流匪掳掠,至今仍下落不明,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些年,姐姐在外可有弟弟的消息?”
  顾予初无奈的摇摇头。
  这些年她虽在书院,除了巽门特别的任务才得以出祁云山,所以她根本没有多少时机可以或许打听弟弟的下落。
  “有帧哥哥筹谋,姐姐不必过于挂怀,若弟弟还在,我们一家人总有团聚的一天。”
  相比顾予初,对于弟弟的下落,顾予心显得更有信心,她拉着姐姐的手,宽慰道。
  “秦王这份恩情,你我今生实难报答。”
  顾予初微微紧着眉头,如有所思的说道。
  谈及启帧给予她们的爱护和资助,总是让她更加的不安和忧虑,她太畏惧本身没有本领回馈他的付出,更畏惧本身让他扫兴。
  藏有心事的顾予心此时并不能理解姐姐的忧虑,而这件于她而言更为紧张的心事,她不确定是否该和姐姐坦明。
  “姐姐,有一件变乱。。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她抿了抿嘴,眼中满是夷由。
  “什么事?渐渐说。你我是最亲的家人,岂论什么事我们都一起负担。”
  顾予初看出了她纠结于心的不安,赶忙宽慰道。
  “我。。。我已经是帧哥哥的人了,这么年朝夕相对,我真的是不由自主,姐姐,对不起。”
  顾予心咬着牙坦白,掩面而泣。这件事萦绕在她心中很久,她本以为秦王会给她名分,可苦苦等来的却是将姐姐以王妃之名接入府中,心中失落至极,哭了很久。
  她清楚的知道本身对他的心事无法挽回,所以左思右想很多日,决定与其让姐姐日后发现,有了误会,生出不满,不如本身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反正她只求留在启帧身边,不在乎浮名,心中开阔无比。
  望着妹妹红了的眼睛,顾予初只觉得脑袋一下子被掏空了,唯有无言以对。
  “姐姐,我不求名分,只渴望常伴他左右,好让这一往情深能有个安放之所,姐姐你能成全我么?”
  顾予初照旧沉默,她轻拍着伏案哭泣的妹妹,偶尔间发现她发间插着的嵌珠掐丝梅花金簪和当初莲生递给本身妆匣中的金饰甚是相似,看来这取代本身成婚拜堂、入宫醒亲的女子就是顾予心无疑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倍加的酸楚。
  “妹妹不要多虑,这王妃之位本就闻名无实,也并非我愿,你待秦王的真情,他定是不会辜负于你的。”
  她只得说了这些违心的话。
  不得不说,妹妹这突然而至的赤诚与坦白,让顾予初羞愧至极,也让她羡慕不已。做为姐姐,竟然偶尔间衡在了妹妹与心爱之人之间,真是不该。
  她不禁感叹,本身对启帧的这份蜜意,恐怕再无大概与他言明分毫。
  也好,省的他日后为难。
  顾予初冷静的在心里和本身重复着。
  “姐姐,我不是要和你争的。”顾予心泪流不止,哭着请求包涵,“我也不知道变乱怎么会酿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不怪你的。”
  ……
  直至妹妹走后很久很久,顾予初仍心乱如麻。
  她从前只是想着倾尽尽力资助启帧心满足足,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这三人的尴尬局面。
  她心中笃定,那场缺席的大婚,是启帧特意为顾予心准备的。
  她们是至心相爱的吧。
  也不知道当时的予心心情怎样。
  披着朱红光辉光耀的纱裙,盛装迈入本身爱慕男子人生,这是天下每个女子的心之所向,可她毕竟是顶着本身的名字和身份,也是委屈她了。
  说到底照旧本身欠好。
  该怎样既不辜负本身的一往情深,也不伤害血脉相连的姐妹亲情呢?
  顾予初并不知道答案,她开始试图说服本身不要妙想天开,缘起缘落自有定命,可照旧以失败告终,于是再没了练字的兴致。
  薄暮时分,她打发莲生将十遍胡写乱画的书稿送给启帧过目,称累已早些歇息,不再见人。


第9章 素簪寄情
  自那日之后,顾予心便很少来顾予初这里,大多是差遣房里的丫头送些亲手做的果饮糕点,明面上是说怕扰着姐姐休养,但二人都心里清楚,该适时消化这复杂的心绪。
  启帧更是公务缠身无暇顾及,云云甚好,少见一日,这尴尬的心事大概便能退却一分。
  书案上的账本已堆积如山,顾予初埋在其中,真是头疼啊,本身压根不懂生意之道,往来帐目云云繁杂,更况且这盈亏之间,单看这些帐薄哪里可以分辨的清楚。
  不如亲身去看看吧,反正也闷在府里好多日了。
  她让莲生叫来府中大管事徐张,说来希奇,这府上的大管事并不想她想象的那样,年纪稍大,精于世故。
  恰好相反,他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美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样子,看长相有点柔嫩寡断,但安排起变乱来却是井井有条,一点也不输阅历丰富的老人。
  在表明了本身的意图后,徐张以最快的速率安排马车陪同她走访王府名下财产。
  不走不知道,这王府名下的田地与财产真是让人瞠目,整整一条菲郢街皆是秦王所有,古玩、绸庄、酒楼、当铺、粮油各种店铺皆全。
  徐张穿着竹叶青的长衫,为她一一具体先容,他对所有店铺盈亏了然于胸,这让顾初心中着实敬佩。
  经先容,秦王下令所有租金减半收取,所以菲郢街虽地处启都皇城稍偏,但买卖生意却非常兴旺,异国商人往来频仍。
  人流聚集是最好的粉饰,各类消息传送便更为安全和潜伏,秦王财产虽稍显会合,但往来的生意却辐射全城,特别是每一位要臣和皇子府邸周边及其财产、商店定是安插眼线时刻紧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顾予初顿时茅塞顿开,这往来帐目上怕是另有玄机,想着回府定要重新研究一番。
  跟着徐张跑了一大圈,听了每个掌柜禀报了各类生意的大抵情况,她心中有了些眉目。
  打道回府前,顾予初不知不觉的跟着徐张走进了一家珠钗金饰铺,这门前悬挂的《忘珍阁》匾额不同于传统木头镌刻,而是用丝线绣制而成,彩色的丝线上用打磨成巨细不一的圆形贝母粉饰,阳光下很是炫彩夺目。
  但最耐人寻味的是店铺左右门帘上镌刻的对联:
  “磐石易转蒲草难追,胭脂不悔珠翠永璨”。
  听起来有些丧气,但细致想来倒是有趣的很,薄情儿郎靠不住,珠翠玉宝永相随。
  顾予初莞尔一笑。
  金饰铺的掌柜了解了徐张的眼色,稍稍向他们鞠了鞠躬,省去了叩头行礼的规矩,只当他们是最普通的客人。
  “恭迎王妃,小的姓林,王妃亲身上门视察,不胜欣喜。”虽免除了规矩,掌柜嘴上照旧恭敬有佳。
  “林掌柜不必多礼,我对生意之事不大了解,今后还请掌柜多费心谋划。”
  “王妃可是折煞了奴才,为王府做事自当是经心尽力,何来辛苦费心。”
  掌柜的紧张的说道,“这店里的一应珠钗金饰全由自家匠人打造,翡翠宝石多为百色、疆州之地收罗,成色皆是上品,样式也是当下最时兴的,启都官家富甲家的女眷小姐颇为青睐,勤来光顾,就连宫里的娘娘美人也常差人定制取样,这是小店的一应帐目,王妃请过目。”
  “林掌柜做事审慎,我自当放心,只是这宫中所供之物必当更加用心,马虎不得,这账本我可否带回府中翻看后再命人送还。”
  “王妃太客气了。”林掌柜早就将账本准备在侧,恭敬的递上。
  徐张接下账本之后,顾予出不自发的走马观花浏览起这店里的珠钗头饰。
  美人韶华流逝,无可奈何,在这男子多情的天下里,怕是只有这些金玉宝石才能始终陪伴如初,见证了款款蜜意的空对和落寞,大概这才是它们能让女子欲罢不能的真正缘故原由吧。
  浏览之余,一只宝剑形状的玻璃种蓝水翡翠素钗突入顾予初的眼帘,没有过多的繁复的镌刻花纹,只是小小的简单的一只,散发着清澈的蓝色萤光。
  这枚素簪与以往花枝瑞兽的镌刻主题不同,它团体呈宝剑形状,剑身犹如波浪,弧度柔美却不失剑气,剑舌无纹装饰,剑格上镌刻着两朵一大一小的祥云,月牙型的剑柄尤为特别,与剑格上的祥云呼应,像是云层里的初月,很是别致。
  顾予月朔眼看中,不由自主的拿起来细致端详了一番,而后又忍着放回原处,但眼光始终不由自主的瞄向于它。
  今日她终于领会到女子对珠钗欲罢不能的心情了,从前不喜看来也执偾之前没有碰到特别中意的罢了。
  顾予初很想把它买下来,但做为王妃来检察店中生意,怎可眼皮子浅到拿了店中的卖品,失了身份不说,恐让人笑话,于是她决定立刻打道回府,恐怕多待一秒便更加欲罢不能。
  回到府中,顾予初仍不自发惦记那枚素簪,为了转移本身的注意力,她开始翻阅帐薄,寻一寻其中的玄机。
  今日整整一天巡查的颇有收获。她好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特别是买办珠钗金饰的帐目详记。
  本月账簿记录,这忘珍阁的主顾皆是启都权贵世家女眷,就连风吟殿的蓝美人和皓月宫的梦依贵妃也是忘珍阁的常客,每月都差人买办各色头饰。
  再看本月项目,记录着好多笔定金,皆是定制的钗环金饰所需,尤其是梦依贵妃本月就遣人来店三次,来图定制翡翠镂空蝙蝠石榴纹簪一枚、金镶红宝石桃蝠簪一套、金镀灯笼珍珠流苏步摇两对,真真是大手笔。
  莫不是宫中克日会有喜事发生?顾予初暗自琢磨着。
  月光洒进了临月阁半开的窗子,凉风袭过很是惬意,那枚素簪真是悦目,不知今日是否被某位小姐插在发间或是收入心爱的妆匣中,顾予初望着月亮想着出了神,却未发现窗外有人在冷静的注视她。
  立在树影下的启帧看着阁中神游的女子出了神,她秀发垂肩,不施粉黛,在昏黄柔和的月光下显得更为素雅清丽。
  过了一会,他才推门入房,走近暖阁,神游的女子方才回过神来,稍显拘谨。
  “王爷安好。”
  顾予初规矩的行礼,自妹妹与她坦言心事以后,她决议藏好本身的感情,再不能与这个男人越矩半步。
  “今个转了这么一大圈,有没有累着?”启帧一如既往的温柔,自顾自的坐下。
  “我本是练武子身,这点子旅程算不上什么,有劳王爷挂心了。”顾予初眼神闪躲,客套有礼,心中反复提醒本身,妹妹与他才是良配。
  启帧微微笑了,听出了这话里的别扭与间隙,伸手拉住了面前不敢直视本身的女子。
  顾予初计划抽脱手来,可反而被握得更紧。
  启帧强拉着她走到梳妆铜镜前,双手按住她的双肩,指示她坐下。
  顾予初身材紧绷,非常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启帧透过铜镜见她窘迫抗拒的样子,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扬起了嘴角。
  他顺势坐在梳妆桌案上,面对着张皇失措的女子,直直的注视着,直到她脸颊上飞起了层层彩霞。
  这时,他才从腰间中取出一只精美的雕花檀香木盒,递到已然局促不安的女子面前,轻轻的说道:“打开看看。”
  顾予初惊奇抬头望向他,迟疑了半晌才伸手去接。
  嘀嗒,珍珠锁扣弹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那盒子里静静地躺着的正是那枚让她心中念念的素簪。
  “喜好么?怕是今天有人的魂儿丢在忘珍阁了。”启帧打趣道。
  顾予初照旧不语言,只是低头看着它,心里满满的纠结。
  启帧见状,拿起这素簪,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间,喃喃道:
  “我家小初长大了。”
  女人仍旧无言,心里苦涩泛滥。
  男人见她云云反应,伸手拨了拨她鬓角的发丝,继承说道,“这簪子与你很是相配,我本想直接送你,又担心你不喜好,便差人放到铺子里让你本身去选,没想到小初与我照旧心意相通的。”
  当年,顾予初踟蹰却又刚强的紧握匕首望向他的眼神,他始终都记得,那么勇敢却又绝望。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收回这个荒诞的决定,留下她好好的照顾和怜惜,但本身被圈禁,出息未卜,也只能暴虐的让她颠沛流浪。
  他逼她坚强,逼她喋血,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深深的逼进了本身的心里。
  他是不愿承认的,无心无爱才能不受管束威胁,他要揭开这盛世皇朝下的虚伪和腐朽,撕毁让他母亲粉身碎骨的至暗黑幕,而在此之前唯有孤独才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于是,顾予初在三行书院的最后几年,他选择不去探望,漠视她所有的消息,然而寂寞的影子被缅怀的双手缠绕着,他终究抵不过、逃不了,便索性顺了本身的心意,不再挣扎。
  爱了就爱吧。
  既然认定,不管她答不答应,今生便不会放过她。
  随后他趁着平复百色有功回朝封赏之际,求明帝允了这段婚事。
  这也是他自母妃薨逝之后,第一次开口求他的父亲,无关朝政,明帝没有拒绝。
  他欣喜若狂,将收藏许久蓝水翡翠命人琢成传说中莫邪剑簪,作为娶她的第一件聘礼。
  为了她可以从容的站在本身的身边,不惧黑暗和邪恶,再之后的三年,他亲身安排对她的各项训练并指派任务,磨练她的意志,丰盈她的内力,盼着与她回来与本身并肩前行。
  然而,在亲眼看见顾予初在密林里险些丧命于猛兽爪下时,他这才明确本身有多可笑。
  显着现在的本身有气力护她全面,更况且在三行书院的十年修炼让她已有本领自保,为何还要推她入巽门残酷的考验,逼她犯险。
  他抱着她瘦弱的、满身泥泞和血迹的身材时,心中满是悔恨和愧疚,该是接她回家的时候了。
  启帧看着她夷由的样子,也不禁忆了往事,待顾予初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这个,我不能收。”
  她思考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拒绝,可当她抬手欲抽出素簪时,却被启帧拦下。
  “不许拒绝。”
  第一次表明心意,却被拒绝,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便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违心之举,但心里仍旧失落,他语气不受控制的变得生硬,霸道的回应着。
  “这忘珍阁早就转入你名下,以后好生打理着,这簪子就是地契和信物,王妃可凭此去天下任何一个运通钱庄提取红利。”
  他接着以下令的口气交代着,容不得她考虑。
  “王爷,恕部属万万不能接受,我已在府白吃白住,怎可凭白又占了王爷的财产。”
  顾予初很是惊愕,随口找了一个没有说服力又很可笑的来由,却不成想打散了启帧心中初见雏形云雨。
  “你怎知是白吃白住,我也是要收利钱的,不如王妃你……以身相许吧。”
  他突然凑近她幽幽的说道,眼里尽是认真与温柔。
  以身相许四个字如惊雷炸裂在顾予初的心头,吓的她差点跌落倒地。
  启帧见状一把搂住了她微颤的腰肢,她本能的摆脱,转身绕开启帧缠绕的手臂,并推开这具炙热的身材。
  痛惜,论起武功修为,她照旧差了一大截。
  启帧就势方反拉住顾予初的右臂,拖她入怀,凭她再这么用力摆脱也无计可施。
  “武功倒是精进不少,怎么照旧云云淘气。”启帧贴在她的耳边笑道。
  顾予初尴尬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想着这哪里是平日里谁人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秦王,倒像是喝醉酒的地痞疯汉?于是下意识的低头凑近闻了闻启帧的衣襟。
  “一品居的碎玉藏酿今日开封,我多饮了几杯,这酒甚是醉人。”启帧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说道。
  “便是这样,王爷照旧早些安寝,我叫莲生来扶您回南苑。”顾予月朔心想着早点打发他回去,不要在疯闹下去,否则本身铁定要吃大亏。
  “这酒后劲太大,怕是走不回书房了,彻夜就宿在这儿了,王妃别想赶我走。”男人依靠着他,眯着眼睛耍懒道。
  顾予初哭笑不得,不知如之奈何。
  “嗯?可是,可是……”她飞快的寻思着怎样委婉的回绝,“谁人,我睡觉打呼噜的,怕扰了王爷。”
  “哈哈哈哈哈哈。。。”启帧终于没忍住大笑了出来,“我的王妃的本领倒是不小。”
  顾予初红着脸,尴尬又羞射的恨不得掀了屋顶立刻飞遁出去。
  “西筹边防布局彻夜急着决断,那么只有下次再听王妃打呼噜了。”启帧暧昧的揪了揪她的鼻子。
  “别的,三日后皇后生辰,宫中设宴庆祝,你随我一同入宫,贺礼你挑选好,安排徐张办理即可。早点歇息,我走了。”
  “嗯。”顾予初点点答应,把人送出了门口,确认他脱离林月阁才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插上门闩。
  今日之后,她心中又苦恼非常,苦心克制的爱慕之心又寂静萌动,这场孽缘到底应该怎样收场?


第10章 深闱秘事
  看着徐张送来的出席宫中宴会的各式服饰,顾予初有些犯难,固然这些天学习了不少宫中礼仪及规矩,可真要应付虚情假意的人情客套,于她而言,照旧太有难度。
  这宴会明着是给皇后祝寿,实际上是要给她的幼子启轻楠选妃,所以各府未婚配的名门闺秀皆会出席,其中不乏倾心秦王之人。
  这女人多了必定少不了闲言碎语、流短绯长,之前南溪郡主的傲慢与不可一世已经完全领教,顾予初心有余悸,渴望着今晚可以安然度过,寂静沉没繁花争艳之中。
  “姐姐?”顾予心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心儿,你来啦,快坐过来,天气热,这里有莲生刚制的酸梅汤,还冰着呢。”她唤了妹妹坐在软塌上。
  顾予心嘬了一小口,开口说道,“帧哥哥让我过来帮姐姐装扮,今晚的宴会照旧隆重些好,免得显得唐突了皇后娘娘。”
  顾予初心里难免有些难过,这些年在巽门习武,风餐露宿,早就没有婀娜的身段、细嫩的皮肤,更是不了解启都最时兴的装扮,今晚各府小姐齐聚一堂必都是盛装出席,这样的本身站在启帧身边,真是一点也不相配,更会丢了他的体面,难怪穿衣打扮这种小事,他还特意请予心过来资助办理。
  “照旧简单些,本就受不起锦缎珠玉,不要太过刻意。”她笑了笑,“本来还拿这些胭脂水粉没有法子,王爷说你眼光最好,有你帮我,我就放心了。”
  顾予心有些后悔本身的口不择言,可是本身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却从未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而姐姐什么也没做却轻轻松松的拥有本身想要的一切,心中难免有些失衡。
  “那我们开始吧,姐姐你看这条裙子可好?”顾予心在徐张送来的衣裙中挑出了件朱赤色锦缎罗裙,上面绣着点点的梨花。
  “太娇嫩了些,我可穿不出,倒是你适合你穿。”顾予初连忙摆手,笑着拒绝,“照旧天青色那件吧。”
  “太素了!姐姐,各府小姐必定是想破了脑袋装扮,你可不能让她们比了下去。”
  顾予心很认真的否定她的选择,而后,她又挑了件湖蓝色的纱裙,裙摆处零星串着闪闪的珠片,如春日里的粼粼秋波。
  “本就给十一皇子选妃,我在不在姑且都不打紧,更况且穿什么呢?好啦,我看就那件天青色的挺好。”
  顾予初明确妹妹的用意,她是担心本身被别人看轻和欺辱,更不想让启帧因不够出众的本身招来闲话与非议,可本身的姿色就是平平无奇,过分装扮反而显得刻意,于是,她执意换上了那件天青色纱裙。
  但意外的是,这裙子衣领、袖口虽无绣纹,看着素雅,却是别有心思。
  它的裙摆分为两层,底层上掺着银色的丝线绣着几支风雅的白玉兰花枝,花枝错落有致,花蕊清楚可辨。
  同色的月影纱覆于上,轻柔且透薄,侧身到腰间有开衩,走起路来,玉兰花瓣若隐若现,加上束腰的丝带上钉着一颗海蓝色玉兰花瓣状碧玺,更是别致出新。
  顾予心看着也有些含糊,不成想姐姐穿起这裙子竟云云悦目,像极了无数个噩梦中救济本身的仙子。
  选好了衣裙,接着就是妆容了。
  只见胭脂水粉、金钗玉钏被丫头们整整摆满了梳妆台,顾予心又开始认真忙活起来,一门心思要将姐姐装扮得艳压群芳,惊艳四座。
  这幸亏准备的早,不然各式发髻梳下来,怕是还没进宫宴会就要竣事了,顾予初也不语言,任凭妹妹冷静的折腾本身的头发。
  顾予心也有些烦闷,那些时兴的发髻放在姐姐头上,显得卑鄙又怪异,无奈照旧去繁从简,为她梳了个最为寻常的随云髻,看着自然又顺眼,为此,姐妹俩都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予心抱着双臂盯着梳妆台上的一应珠翠思考着该配上什么样发饰,这羊脂玉梅花簪最为风雅,于是拿起一支,正准备为姐姐插上,正巧此时秦王踏入了东阁。
  “欠好。”启帧笑盈盈的走近二人,不顾予心的惊诧,挑出了那枚蓝水翡翠素簪直接插在了顾予初的发髻上。
  他满足看着铜镜中美人,顾予初瞄见了妹妹的尴尬与难堪,难免有些为难。
  “我看梅花玉簪就很好啊,这女人家的装扮王爷那边懂那么多。”
  她急着安慰妹妹,不意这话里却有带有些许撒娇的成分,让顾予心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启帧细致打量着面前美得快要认不出的王妃,恨不得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窥视分毫。
  顾予初不自在的望了望他,赶忙转移话题,“都是心儿的功劳。”
  “嗯,心儿辛苦了。”启帧这才不情愿的收起眼光,安抚道,“心儿早些歇息,今儿我们估计要晚些回府。”
  顾予心轻轻的点了颔首,满心的委屈与怅惘。
  “时候不早了,好准备启程了。”
  启帧向装扮一新的美人伸出右手,表示她起身出发。
  顾予初尴尬的起身,并未伸手回应。
  启帧见状也并未强求,甩开步子径直走出门外,她只好冷静的跟在死后,只留下顾予心一人注视着二人一同离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可照旧不争气的汹涌而出。
  这裙子很长,对于不怎么云云装扮的顾予处来说走起路来非常费劲,但又要顾及仪容仪表,她警惕提着裙角,但仍旧踉跄着多少次险些跌倒。
  启帧不管不顾的走在前面,像似在赌气她方才的不配合。
  可是要怎样配合呢?
  明知妹妹的心思却还当着她的面与启帧云云亲近?
  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出了大门,马车早早候在王府外,启帧这才回头,看到顾得上头又顾不上头的顾予初,很是无奈,便直接将她衡抱起来,上了马车。
  一起上两人都没有语言,空气呆滞,气氛很是微妙,分秒都是煎熬,她不自发的叹了口气。
  “今晚皇后宫中,想办法解了东北偏殿的保卫,放了关押之人。何时举措听我号令。”启帧冲破沉默,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地图,突然下达了指令,“这是福临殿的布局图。”
  “部属遵命。”
  顾予初毕恭毕敬的接过来,低头认真的研究起来。
  太好了!
  总算是冲破这种诡异的气氛,有事做还不消语言,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可没过一下,启帧冷不丁又开口夸大,语气非常严肃:“还有……以后不许再拒绝我!”
  “嗯?”
  认真研究地形的女子惊奇的抬头看了看端坐在身边稍有肝火的男子,一时间摸不着头绪,然后只有冒充没听明确继承低头研究。
  谁料,启帧一把夺过地图,点开火折子将其焚毁。
  “我相信王妃已熟记于心,不必装傻费神。”
  顾予初照旧死咬着舌头不语言,更低头不看他,还好王府离宫殿并不远,通过重重关卡,马车终于停了,她长舒一口气,心想着总算到了,可谁想撩开帘子,四周安谧,没有宴会的半点热闹,原来这才是皇宫第二重大门芙蓉门,想要进入后宫,还需步行或是改乘轿碾。
  启帧率先下了马车,伸手欲搀扶她,死后连续有其他马车到达,小姐女眷们悉数下车,顾予初不敢当着众人駁了他体面,只得顺从。
  他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满足笑脸,牵着她的手就再也不肯松开,拉着她跟着引路的宫女,根本不顾旁人的眼光,一直进了福临殿后园中见到皇后要行礼方才肯松开。
  今日的宴会设在皇后寝宫的子豫园,这园子宽敞无比,又被装扮得甚是华丽,鲜花满盈,清香拂面。
  入园的娘娘官眷也皆是美丽加身,红妆艳抹,盛装出席,费了不少心思,花了大把的银子。
  自从顾予初跟着启帧一同进了这园子起,大家的眼光便全都会合在她身上,不时的怯怯私语。
  “这就是秦王百色之乱救下的那位王妃。”
  “也不怎么样嘛,算不上风华旷世,跟凌水八美比起来差太远了,也不知秦王看上她什么。”
  “这些年都称病不见外人,传言得了什么恶疾,可一点也看不来呀。”
  。。。。。。
  顾予月朔边竖着耳朵听着,一边跟着启帧给皇后和其他妃嫔行礼。
  “不必拘礼,快过来饮一杯芙蓉露。”
  皇后看起来心情非常的好,多年操持着后宫的巨细事务,吃穿用度皆是最高规格,可最无情的终究是光阴,厚重的脂粉终究粉饰不了这深宫的长夜漫漫赠予的折磨与挣扎。
  “前些日子刚听说秦王从江南把王妃接回启都,没成想今日倒是见着真人了。”承阳宫的林淑妃快嘴说道。
  这林子贤是林峰大将军的女儿,林峰常年驻守东海,近几年东瀛多有来犯,皆被挫败而归,林家声望水涨船高,林子贤也备受明帝青睐,三年从美人一起晋升妃位,可谓是风光无限。
  “病可好全了,自过门本宫就见过你一次。”皇后拉着顾予初的手细致的打量着。
  “谢皇后娘娘挂怀,在江南幸得袖白道人云游问诊,已好的差不多了。”顾予初恭敬的答复道。
  “那就好,平日里要多多进补,细心调养,好早日为我皇家绵延子嗣。”
  本都是一些客套话,到也让顾予初红了脸颊。
  “照旧秦王心疼的紧,我们这些自家人也拦着不让探望,今日一见,云云温婉动人的可人儿,可不是要死死的藏着,怕被我们这群暴徒拐骗了去。”林淑妃打趣道,惹的众人都乐了起来。
  顾予初尴尬无比,抿了口花露,心里嘀咕着跟心眼多的女人聊天本就是累心,更况且照旧叽叽喳喳的一群!
  但既来之则安之,她安慰了本身,这样好的时机,恰好对一对“关系锦囊”中的人物和配景。
  这中书令夫人,王妙春,人如其名,精明泼辣全写在脸上,怪不得宰府宠爱的小妾钱氏只得养在府外,连过年过节也不得入府团聚。
  她的长女傅清倒是显得沉稳的多,清爽的发髻,整齐的鬓角,白皙的皮肤,青色的罗裙,上面绣着朵朵莲花,端庄大方。
  南昌王妃向阳公主启玉颜是先帝的长女,虽与明帝非一母所生,但两人从小关系非常亲厚。
  向阳长公主膝下养有一子三女,最小的女儿南溪郡主到了婚配的年纪,两人客岁从洪都回启都城常住,为的就是为小女儿求得佳偶,却谁知南溪郡主从小就爱慕本身的表哥启帧,一一拒绝父母为其安排的世家公子,让南昌王夫妇都头疼不已。
  顾予初细致看了看坐于上座的向阳公主,她虽年过四十,但调养适当,依然是明艳动人,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皆是彰显皇家风范。
  南溪坐在她母亲身旁,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腰间配戴的紫玉长穗,时不时的瞄一瞄端坐一旁定心品茶的秦王,一袭嫣赤色金缕挑线纱裙,明丽又宣扬。
  吏部尚书续弦虞姗很是低调,除了必须的客套,都是一人冷静赏花,不过她看来气色并不是很好,她的幺子感染天花短命刚逾不过半年,怕是仍就没有从失子之痛中缓过来。
  她的大女儿年纪不过十四左右的样子,很是乖巧,时时陪在母亲身边。
  顾予初正观察的积极儿,五皇子启轻珏进了园子,他死后跟着一对美人,一个是他的王妃赵芸静还有王妃的亲妹妹赵芸和,根据锦囊上标注,她二人皆是凌水八美之一,现在得见真人,顾予初觉得与画像上相比更是悦目。
  赵芸静穿着烟色团碟百花凤尾裙,瓜子脸,桃花眼,睫毛细长卷翘,顾盼生辉,肌肤光滑如雪,身材婀娜有致,腰肢金饰不盈一握。
  而她妹妹赵芸和穿着耦合紫色真丝留仙裙,腰间束带绣着水仙花,露珠清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蜀绣,她云鬓如雾,眉目如画。
  她们姐妹俩长的极其相似,不经意间回眸一瞥,别说是男人,连女子也会为之心动。
  顾予初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里称赞之余,想着即便她们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可若是和本身的妹妹顾予心比起来,照旧差了一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嫂么?”
  启轻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冷不丁的凑近想的着迷的顾予初,可就在此时,启帧突然挺在她身前,更是吓的她一哆嗦。
  “三哥,你让开,让我好悦目看嫂子。”启轻楠伸手欲拨开面前这个人肉屏障,伸头探脑望向他死后的女人。
  “嫂子,你真悦目,家里可有妹妹,我要娶她做王妃。”
  这小子可真是直白!顾予初看了一眼启帧琢磨着该怎样答复,幸亏赵芸静细声打了岔,叫住了他。
  “十一弟,你这是干什么呢?”
  “呀,是五嫂呀,嫂嫂今日打扮可真美。”
  启轻楠回头看见赵芸静,高兴的忘记了方才的话题。
  “秦王安好。”
  赵芸静优雅的行礼,抬眼见了启帧死后的顾予初,立马换做一副惊奇的表情,“这是三嫂嫂?早就传闻三嫂清丽脱俗,光彩照人,现在一见真是美艳尤甚。”
  “愧不敢当。宁王妃更是风姿精良。”顾予初学者她的客套,礼貌的回应。
  赵芸静没有再接话,只是瞧了一眼顾予初身边的启帧,莞尔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眼睛可真悦目。”启轻楠有了新的目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芸静死后的赵芸和,而后敏捷蹿了过去,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
  面对十一皇子绝不掩蔽的殷情,赵芸和既得意又怕羞,她低着头不语言,白皙的脸颊染上的红晕,显的无比的妩媚与温柔。
  “哟,十一弟,稠人广众之下害不害臊,这是我家小妹芸和。”赵芸静掰扯开启轻楠快要长在她妹妹手臂上的双手,笑呵呵的说道。
  “芸和。真好听。”启轻楠痴痴的笑着。
  他在稠人广众之下云云不成体统已不是一次两次,但因是皇后继皇二子早夭后多年求医问药才得来的宝物疙瘩,自幼娇惯惯了,皇后都拿他没有办法,更况且是别人,自然说都不敢多说一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无天,食色成性,就连皇后的寝殿的侍女都难逃欺凌。
  近几月,户部尚书张德方为庶女羽鸢谋了皇后身边女官的职位,本想着近水楼台一朝选入后宫陪伴圣驾,好借着女儿荣宠重获明帝圣心,解了本身汴州大旱赈灾倒霉的困顿。
  皇后深知其中原委,虽心中不悦,但后宫风起云涌,盘算着多个丫头帮衬也是不错,顺手还可送张家一个人情。
  然而,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羽鸢被本身儿子看上,不管不顾强行浮滑,更为不巧的是,前几日她为皇后梳妆时突然昏厥,太医悄悄诊断已怀有二月身孕。
  皇后护子心切,但碍于张家多年犬马之劳,未将羽鸢机密处决,临时将其囚禁于殿中,并打算今晚趁着众人贺寿之际机密送往宫外。
  而救出张羽鸢,就是启帧交给顾予初今晚的紧张任务。
  她瞅着面前启轻楠浮滑的模样,与锦囊中的描述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感慨龙生九子真的各个不同,这明帝的几个成年儿子简直是风格迥异。
  皇三子秦王启帧不苟言笑,阴森寡欢,但却战功累累,职位显赫,其母怡贵妃常欣怡为三行书院院首常远卿的孙女,院辅常芙磲的次女,凌水八美之首。
  当年祁云山问道,常欣宜嫦娥问月一舞惊艳天下,明帝对其一见倾心,三拜书院方才征得常远卿的同意,以皇后之礼迎娶入宫,而后更是对怡贵妃倍加恩宠,连秦王名字更是一改旧制,取单字“帧”以示真情真意,矢志不渝。
  皇四子弘王启轻烨为娴贵妃凤林茵所生,凤林茵是天下第一钱庄宗玉山庄二小姐,凌水八美之一,为人凶险狡诈,着迷权势。
  娴贵妃本深得明帝宠爱,但常欣怡入宫后便备受冷落,由此记恨怡贵妃,势如水火。
  启轻烨费经心机想娶得南溪郡主,好赢得南昌王的支持,然后袁新事发,娴贵妃被明帝软禁至后宫,弘王被罚闭门思过半年,婚事也因此被耽搁。
  所以,今日宴会才见不到他们母子二人。
  皇五子宁王启轻珏,母妃敬妃为首府大学士的次女赵敬阁,深受书香熏陶,儒雅风流,温润如玉,颇通音律。赵家与从前的尉迟家同列东启五大世家之一,配景非常雄厚。敬妃十几年前仙逝,皇后主婚让宁王娶了敬妃本家礼部尚书孙女赵芸静。
  皇九子韩王启轻禹,母妃为赫和国和亲五公主,凌水八美之一,入宫后封为晴昭仪,后生下皇子晋升为晴妃。
  启轻禹着迷诗书,寄情山川,生性厌倦朝堂尔虞我诈,明帝甚为疼爱,允其游历天下,观察各地人文风情,每年在启都的日子不敷两月,所以今日宴会也不得见。他与皇十一子年纪相仿,关系不错,至今尚未婚配。
  皇十一子荣王启轻楠为皇后所出嫡子,皇后为镇西王启昭嗣最疼爱外孙女,她本不姓启,但父母双亡被镇西老王抚养长大,老王爷上奏明帝,亲赐了皇室启姓。
  她与明帝同岁,但按辈分来说却是明帝的表侄女。
  镇西王为启东朝四大王侯之首,封地最广阔,无论是财力照旧军势皆是最强,当年,明帝年轻时借着老王爷的权势上位,登位之后便向老王爷求娶启安然,立为皇后。
  但明帝登位三十八年从未立过太子,比年间龙体欠佳,立储之事遂牵动各方权势,这帝位之争风起云涌,各皇子联同母家也是拼劲尽力拉拢朝臣,打压异己,树立威信。
  其实,这选妃之事,正是立储夺位下的政治联盟。
  皇后明着顺着儿子心意立妃以情为重,其实不过是走走过场摆摆态度给明帝看看,早就内定了赵芸和为妃,这样不仅可以将五皇子拉入夺嫡阵营,同时可联合赵家和镇西王两股权势,云云,启轻楠入主东宫则又近了一步。
  宴会宾客到齐之后不久,明帝便驾銮至福临殿,众人行礼跪拜,寿宴正式开始。
  丝竹入耳,歌姬翩然起舞,琼浆满杯,一应菜品皆数端上。
  “臣妾恭祝皇后娘娘天伦永享,福寿如日之初升,仙颜如月之永恒。”主位右侧后排一蓝衣女子站起向皇后敬酒祝寿,顾予初看到了她头上的那根灯笼金钗,再加上穿戴的品阶,此人定是蓝美人无疑。
  “蓝美人客气了。”皇后很是高兴,饮尽了杯中酒。
  “要说这口齿智慧,蓝美人在这宫里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皇上,您说是不?”坐在明帝身边的梦依贵妃拂袖半遮面的笑道,让蓝美人尴尬的不知所以。
  “梦依最机灵,蓝儿最是知心,今日皇后生辰,这祝词句句说的都是皇后心中所愿。”明帝对着蓝美人微笑道,说的轻飘但却意有所指。
  听到明帝这番点评,皇后立刻表情僵住,但并未有所亮相。
  帝后之间的微妙关系,让原本喜庆的宴会瞬间变了味道。
  “总是看这些个舞啊这是没意思,今儿各家女眷都在,早就听说各家小姐皆通才艺,不如请上几位展示一番,更显的祝寿之请情真意切。”梦依贵妃见状,便扮撒娇状的向明帝发起,这才将宴会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梦依发起甚好。”明帝表示附和。
  “这既是皇后娘娘的寿宴,那就全依着皇后娘娘的兴致出题,小姐们莫不要藏着掖着,经心展示才好。”
  得到应允,梦依贵妃朝着皇后莞尔一笑,看似恭敬请皇后主持,实则本身替她做了决定,好一出恃宠而骄、反客为主。
  梦依贵妃云云猖狂,燃起了顾予初对她的好奇之心。她仔细致细观察着坐在明帝右侧的美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绝伦仙颜自是不消多说。
  但云云年纪轻轻就是贵妃之位,已很不简单,更况且还能在明帝和皇反面前云云随意放肆,想来定是一位狠脚色。
  可是“关系锦囊”中对她的先容只是寥寥几句,她并没有显赫的出身,父亲仅仅是彤城刺史,官从五品,家属也是从其父开始出仕。
  在皇宫这种只凭家世配景语言的地方,能云云如鱼得水,一步登天,真是让人忍不住对她的全部一探毕竟。
  “听说宰府令媛最擅琵琶,本宫今日想听听家乡曲调《月儿高》,不知清儿可听过此曲。”
  皇后在本身的席面上被别人左右安排,心里已然怒不可遏,可她为了今日目的顺遂告竣,必须以大局为重,故而才顺势配合着张梦依的发起,首点了傅清为大家弹奏一曲。
  “回禀皇后娘娘,清儿不才,《月儿高》只会弹一小阕。”云云局面,傅清被第一个点名,丝毫没有慌乱之色,门名风范尽显,只见她起身行礼恭敬的答道,谦虚之中又见其智慧。
  “无妨,就弹你会的。”皇后点颔首,笑答,看起来亲和无比。
  接着,侍女奉上琵琶,傅清端坐,徐徐拨动琴弦,曲音流畅动听,在群花映衬中更是显的端雅秀丽,一曲毕,众人皆为赞叹曲艺精深。
  随后,赵芸和上前,蝶舞灵动,腰肢金饰,仿佛真如蝴蝶一般即要翩然飞起,惹得十一皇子大声叫好。
  皇后瞥一眼本身不争气的儿子,强忍着火气,面上照旧宽和,依次点着各家小姐上台献艺,只见她们各个匠意于心,没有半点羞怯,使出满身解数博得皇后的好感与青睐。
  南溪郡主冷静的坐在台下,她对歌舞毫无兴致,眼光尽是缠绕着秦王不肯放松分毫。
  而启帧只顾本身饮酒品茶,对这些小姐的才艺不为所动,偶尔还知心的帮着顾予初夹夹菜,倒倒甜酒。
  这不,吃到不错的点心咬了半口后竟硬递到顾予初嘴边,逼着她尝尝。
  南溪郡主看到这一幕很是生气,拿起羽觞一饮而尽,不意被呛到,连声咳嗽起来。
  旁边奉养的仕女见状,赶紧递上绢帛和茶水,细致奉养着。
  “快把郡主的梅子酒撤掉换成花露。”皇后立刻严肃的吩咐道,固然身在主位,可眼观八方,一应宾客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很是锋利。
  “是南溪不胜酒力,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南溪郡主对本身一时失仪有些欠盛情思,心虚的瞥了一眼身边不怒自威的母亲。
  “听闻南溪郡主萧艺一绝,可是得了南昌王的真传。”梦依贵妃托着腮,冷不丁又插起话来,向阳长公主很是反感,不禁眉头一紧。
  “当年南昌王为贺向阳姑姑十四岁生辰特意谱了首《醉寒江》,宛若天籁,至今无人可以或许全然演绎。”
  宁王启轻珏饮了一杯中酒,接着话题提起多年前南昌王夫妇的佳话,不漏声色的化解了梦依贵妃暗地里的挑衅,向阳公主这才眉头舒展,不露陈迹的微微一笑,未言意达。
  “呵呵,这老五是最爱音律之人。”皇后笑着,而后发起,“不如请上你南溪表妹吹上一段?”
  向阳公主对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张梦依向来不满,今日这样的场所,张梦依提及往事,不过就是要拉上南溪郡主凑上这选妃的热闹,但却触了向阳长公主的霉头,她是十万个看不上启轻楠的,更不想到场多嫡争储之中,皇后对此再清楚不过,但这奉上门来的时机,她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多添了一把火,借力压一压向阳长公主一向的高傲之态。
  “克日来我也有苦练,不知南溪表妹可否赏光与我共吹一曲?”宁王对皇后的意思心心相印,但他也不会傻到去冒犯向阳姑姑,于是表示愿意陪同南溪一道演出,恳切相邀,给足了南昌王府的体面。
  “我酒饮的有些急,现在头有些疼呢。”即便有宁王作陪,南溪郡主也不愿到场其中,连忙推辞,“怕吹欠好,砸了父亲招牌,扰了大家的雅兴。”
  “不过,可以另请上擅舞之人,以舞补萧声之瑕,这样才不会唐突了五哥的兴致。”见宁王云云,南溪也欠好驳了他的体面,便另起一意,接着说道。
  “这主意甚妙。”宁王也立刻表示附和。
  “我还想看芸和妹妹跳舞呢。”启轻楠很是冲动,皇后向他斜了斜眼睛,提醒他不要在明帝面前忘了规矩,失了分寸。
  “赵二小姐的惊鸿舞已惊艳四座,我倒是听说秦王妃生在百色之地,百彝族皆是能歌善舞,莫不如请秦王妃一同献艺可好。”
  原来南溪郡主心里早早将矛头对准了顾予初,眼下她不得脱身,便拖她一起下水。
  “南溪郡主谬赞,可是我着实是不善歌舞。”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衅和刁难,顾予初很是无奈,她早就应该料到此女今晚不会轻易放过本身。
  “王妃莫要谦虚,我们可是想明确下百色的别样风情。”林淑妃跟着怂恿,惹得众人纷纷附和,明摆着等着看好戏。
  “秦王妃不要推辞了,今日皇后娘娘生辰,你多年不在启都,今天献舞一曲全当是敬敬孝心。”
  梦依贵妃更是锋利,打着皇后的名头,让顾予初退无可退,她不禁侧头看了看明帝身边的美人,对视之间,张梦依眼神与南溪郡主相比,更显犀利,让她心生不悦。
  但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心里即便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断然不能推辞,否则倒显得她本身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了。
  可问题又来了,她多年学的只是拳脚刀剑,并不会什么歌舞。
  不过,舞剑倒是会的,还幸亏三行书院,跟着乐水师傅学了点傍身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可算是用上了,贻笑大方。
  但到底舞照旧不舞,又是一个问题。
  舞好了过于引人注目,恐漏了练武的根本;舞欠好正中南溪等人下怀,更是显的本身与启帧云泥有别。
  顾予初思考着,不知怎样回应。
  “皇后生辰,大家兴致云云之高,我们本不应有所推辞,只不过我家王妃对乐律甚是挑剔,若不是我吹萧抚琴,她断是舞不出的,不如,今日就由我夫妻二人献丑,恭祝皇后万事顺意、平安康健。”
  启帧握住了顾予初的手,温柔的看着她,像是帮她解了围,但无疑又将她推入万众瞩目之下。
  顾予初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提了一点要求,“为娘娘祝寿,臣媳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但臣媳离京已久,不懂宫中规矩,并未随身携带舞裙,而今日这衣服又太过拘谨,斗胆开口,不知皇后娘娘殿中是否有衣裙,可容臣媳更换。”
  明帝看了一眼皇后,意思显着不过。
  “自然是有的。”皇后恭敬的回道。
  “即使云云,那孤就安然静待。”看了许久热闹的明帝,笑着开口颔首应允,而后举杯与梦依贵妃饮了一杯,顾予初叩谢,为这出为本身量身定做的大戏落了终子。
  “紫烟,领着王妃去偏殿更衣。”皇后娘娘跟着吩咐道,临行之前向贴身侍女使了使眼色。
  顾予初起身退席,秦王笑脸相送,让在场的每一位都惊奇不已!
  向来冷面寡言、杀伐决断的秦王居然为了帮王妃解围当众演出才艺,看来这传言非虚,秦王对王妃真是关怀备至,疼爱有嘉。
  果然,这好汉终究是难过美人关的。
  南溪郡主气的脸涨的通红,恨不得咬碎嘴里的青玉羽觞,他竟这般羞耻本身,仅仅为了维护一个出身卑微、相貌平平的女子。
  梦依贵妃眉间微闪,虽笑脸仍旧,但纤纤玉指间葡萄已然被捏的不成形状。
  宁王启轻珏对这位嫂子也是甚是好奇,笑着敬了秦王一杯酒,心里想着毕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俘获了云云善变的三哥。
  面对席间的猜疑和好奇,启帧根本不予在意,自饮自酌,旁若无人。
  顾予初心里清楚,启帧做此安排,献艺是其次,为本身完成任务打掩护才是关键。
  于是,她一边跟着引路的侍女,一边细致观察着这座宫殿的布局,与心中熟记的地图全然比对,准备在换衣的间隙快速举措,完成任务。
  可她用心之余,脑中总是忍不住浮现张梦依的那张脸来,细致想来,她与启帧的眉眼之间很是相像,心中大胆推测,明帝对怡贵妃愧疚至深、余情难了,张梦依不过就是他聊以慰藉的影子罢了。
  但席间两人的对视,张梦依对本身绝不避讳的敌意让她狐疑不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一如南溪郡主。
  但一个酷似秦王生母的宠妃堂而皇之的爱慕秦王起不荒诞?!即便明帝不会察觉,启帧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糟烂的事发生在本身身上,岂能容她云云宣扬跋扈。
  于是,一个更大胆的念头从顾予初脑中窜了出来。
  这个张梦依是启帧特意寻了个与怡贵妃样貌相近的女子,特意安插在明帝身边,试探明帝心意,传递宫中信息。
  而张梦依由于对秦王有情,而甘愿赴汤蹈火,自困宫闱。
  这可是兵行险招!
  万一明帝对怡贵妃心存芥蒂,先不说这张梦依的下场怎样,启帧亦是万劫不复。
  还好,这个赌赢了。
  顾予初耸了耸肩,收回思绪,会合十二分注意力,盘算起了还怎样举措。
  她换衣在西偏殿,而与目标东北偏殿存在一定间隔的,不过不打紧,这殿中地形她已了然于胸,不出意外半柱香的时间便可以完成。
  “秦王妃,这边有端和公主一应的舞衣,皇后娘娘吩咐您可以随便挑选,奴婢帮您更衣。”这个叫紫烟的侍女很是恭敬,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多饮了几杯,头疼的很,劳烦你先去帮我端点醒酒汤过来,不知是否可以。”
  紫烟夷由了一会,退了出去。
  顾予初立刻插上门闩,敏捷找了件与宫装颜色近似的衣服换上,然后拔掉发间的玉簪,蒙面翻出窗外,凭轻功游走在屋檐之上。
  屋脊之上,可以清楚的瞧见东北偏殿专门有两名侍卫把手,且殿门被上了锁。
  顾予初飞升而下击倒了其中一名侍卫,未等别的一位反应,又一掌将其劈到,然后用银针轻松撬开了门锁。
  屋里被关押的女人正是怀有启轻楠子嗣的户部尚书张德方之女张羽鸢,只见她多日不见天日,面色灰白,身形瘦弱,很无力的靠在床头。
  顾予初凝力掷出一枚石子,落于床榻,然后一个越身飞上屋檐。
  “谁?”她反应过来不是送饭的麽麽,走来到门前一看,看管的侍卫全部倒地,正纠结着该如之奈何。
  这时,顾予初又掷出一枚石子,打在偏殿的可以逃脱的后门之上,算是给她一个提示。
  张羽鸢又是一惊,担心这暗中之人与己倒霉,可想到本身关在这福临殿也有多日,皇后娘娘显然是不想给她名份,更大概为保十一皇子的名誉侵犯于本身。
  她颠末多番挣扎,思忖这这当下这情况照旧赶紧脱身为妙,假如不幸被捉住,惊动到明帝,大概会容得本因素辨,求得生机,于是终于拿定主意偷偷从后门溜出门去。
  在确认她顺遂溜出福临殿之后,顾予初才抽身回了西殿,这时,紫烟恰好端着醒酒汤走过回廊。
  来不及选择,她随手拿了件换胭脂红的裙子换上,再放下束上的头发插上玉簪。
  时间刚刚好!仕女叩门,顾予初饮下醒酒汤,在返回宴会的路上,看到花圃中的紫薇开的正盛,便顺手折了一段花枝。
  再入众人眼帘,她红裙亮相,惊艳了全场。
  “启禀圣上、娘娘,臣媳从小体弱,不善跳舞,但在江南养病之际机缘巧合跟着袖白道长学了一套剑法强身,回到府中和着王爷的萧声编了这剑舞,只不过殿前不能用剑,刚途经偏殿,看紫薇花开的真好,便折了一支,臣媳技艺不精,还斗胆坏了子豫园上等花木,请圣上、皇后娘娘见谅。”
  “无妨,心意尽到即可。”明帝笑道,皇后颔首附和。
  接着,启帧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烟紫玉萧,走到顾予初面前,抬手扶正了她发间的素簪,眉眼间皆是宠溺。
  稠人广众之下,到底是要闹那般?一想到,女人的妒忌和疯狂,顾予初心有余悸。
  萧声起,红裙飞舞,秦王把曲中的情与思、念与忍娓娓道来。
  她也随着节奏缓遽变更,时而轻柔俊逸,时而宣扬有力。旋转间,裙角、秀发飞扬,低眉颔首、嫣然回眸,细致算来,也并不逊色于凌水八美。
  一个盘旋侧身,顾予初瞄见一个老姑姑脸色张皇的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皇后眼神稍有惊乱,但很快平复下来,偷偷的吩咐几句,那老姑姑也很快退出宴席。
  一曲罢,看腻了一成不变歌舞的皇亲贵胄对此甚为赞叹,半晌沉默后掌声不停,惊乱了一树的鸟儿,顾予初松了一大口气,很礼貌的屈膝拂礼。
  很好,任务完成,而本身也没有丢脸。
  “秦王妃果然气质出众,怪不得秦王云云倾心。”梦依贵妃朝着明帝半开打趣的说道,其中的阴阳怪气顾予初听的明确。
  “老三媳妇前些年身材不适一直闭门修养,现在身材好些了照旧要多进宫走动走动。”明帝笑了笑,语气寻常,却力道十足,了了几句,意思再明确不过,恐怕日后再无人敢对秦王王妃妄加猜疑和轻视。
  说来希奇,对于明帝,顾予初倒是心生几分感谢,但她也不至于妄想明帝是由于本身今日的精良表现而心生怜爱,也不敢揣测他到底意欲作甚,但她终究是受益于此的。
  “臣媳遵命,谢父皇厚爱。”她行完大礼,看了眼身边的启帧,他面无表情并未跟着亮相,好像根本不领明帝的这份体恤。
  而明帝面对儿子的冷漠不以为意,更没有发怒,反而如有所思起来。
  就在这时,御前侍卫肖广寂静出现,低头小声向他禀报着什么。
  顾予初推测,不出意外,巡逻的侍卫应该已经救下了被福临殿保卫追杀的张羽鸢。
  而皇后此时也开始紧张起来,不停搓磨着右手中指上的镶嵌祖母绿錾刻快意金戒指,已然开始盘算怎样化解即将到来的危急。
  之后,这场寿宴就在众人狐疑之中渐渐散场。
  今晚长夜漫漫,无论是失落怅然的照旧焦灼不堪,怕是又有很多人辗转床榻、夜不能眠。
  顾予初不禁感叹,这金碧光辉皇宫永远不缺仙颜多姿的女子,却唯独装不下真情与善良。
  …………
  注:凌水八美,凌水流域三国民间集选的美艳绝伦八大美人,分为大四美和小四美:
  大四美,有“北凤仪并蒂,南灵秀相宜”之誉。
  三行书院院首的两个孙女常欣怡,常乐水独霸两席,两姐妹美目流盼、气若幽兰、娉婷婀娜、倾城倾国。擅舞、夺目音律,亲编嫦娥向月,祁连山问道一舞名动天下,二性命格皆主极贵,性格却迥然不同,常乐水清凉孤高,妹妹常欣怡却是娇俏可爱,二人同时盛嫁出闺,一个入北凌为后,母仪天下,一个入东启为妃,宠冠后宫,传为天下佳话。
  天下第一钱庄宗玉山庄二小姐,东启明帝宠妃、东定王妻妹凤林茵,秀发如瀑,肤如凝脂、千娇百媚、美艳绝伦,擅月琴及古筝。
  东启长向阳公主,启玉颜,人如其名,娉婷婀娜,娴静如水,极擅字画,熟读兵法。
  小四美,有“凤隐新羽继,春灿满旧园”之称。
  赫和国五公主,乐嘉彬儿,国色天香,肌肤胜雪,碧眼含情,琴棋字画,无所不精,十四岁便被父亲送往东启和亲,十六岁便初为人母。
  东启礼部尚书二女及次女,赵芸静、赵芸和,继常氏姐妹之后双双入选,她们能歌善舞、风姿精良。姐姐嫁与东启五皇子宁王为妃,妹妹待嫁闺中,曾有相士称姐妹俩命格皆贵不可言,二人之中必有其一可皓月当空。
  北凌国胜羽将军长女,单明曦,芙蓉如面、英姿勃发、剑气如虹,善骑射、通读兵法战策,随父常年征战沙场,巾帼不让须眉。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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