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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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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无与伦比
时间:
2023-9-17 18:11
标题:
故乡的影象
故乡的影象
郭永明
编辑于 2015-9-12 21:32
朋友的几幅照片,撬开了我对故乡的回忆。 我的故乡在黄土高原的一个村落。贫脊和干涸镶嵌在我童少年的影象。茫茫荒野,时而可见的几棵老榆树,挣扎地保卫着高原的绿意。远山近嶺,承载着无尽的苍凉,深沟浅壑,记载了万年的悲沧。
春回大地之时,农民在干透了的泥土里播种,驴骡吭吃着鼻腔吃力地拉着播耧奋力前行,农人使劲地按住耧的把手拼命地摇晃着,脚底下飞扬起的滾滚尖浪,淹没了种地人的身影。不知播下去的是盼望还是绝望,只盼能有一场春雨,种子能生根,发芽,成长。但是,春忙后的人们象雕塑一样蹲在墙根下望着烈阳。老天总是喜欢用吝啬来考验着人们耐心。
夏季时惊雷重新顶滾过,暴雨冲刷着山地,拉出一道道宽窄不均的水沟,希希拉拉的庄稼使劲地撑立着,给农人一丝盼望。
秋日的犁铧似乎铁了心要把来年的收获从地皮里翻出来。男人们鸡叫下地,曰落收工,夏秋两季三遍的翻晒泥土才能踏实人们对来年的期盼。
冷列的隆冬冻不住农人的勤劳。一场大雪过后,落雪成了来春解渴的积贮。人们半夜里从刚捂热的炕头爬起,恨不能把每片碎雪收拢在一起。待雪固化后一坨坨雪块在窖台上堆成雪山。阳光明眉日,将一份送回天空,一份留给大地,剩下的一份化水流进 水窖。那是农人们储存的生命。
农民就如许被捆在地皮上成为地奴,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有的只是随着朝令夕攻的政策演译着任人宰割的悲惨人生。
好年成,坏年成,要看老天一张脸,丰收了,欠收了,全凭干部一句话。每年春夏瓜代之际,麦穗抽齐之时,人民公社的大员们来到队里,沿地头一走,几千亩粮田的总产量就决定了,这就是神估产。神己决定了人的肚皮。当时的官员们和现在的本质上并无区别,都会邀功请赏,都会踩踏着苦命的农人的肚皮想站的更高,更高。冬天打碾出的粮食在场上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农人的脸上硬是挤不出笑来。粮食要分成四份~公粮,购粮,团体留粮,农民分的口粮。这时交公购粮成了主要使命。交多少,有使命。必须把最好的,收拾的最干净的近一半的粮食无偿交给国家。当时不叫交粮而叫“倒”粮。好一个“倒”字,此中包罗着多少酸楚和汗水啊!
场上的粮堆随着倒粮的车队心甘甘心地钻进粮站的大厍。让城里人吃总归要荣耀许多。粮站的风车,绝对是谁人时代最伟大的发明,威风凛凛地转动着将颗颗饱满的麦粒留下来,而不够饱满的被退回。约莫是从苏联人那里得到启示。但农民们没有勇气将不合格的粮食倒掉。所谓购粮,就是把一部分小麦以极低的代价卖给国家,待到来年春天,农民无粮吃时又将玉米,红署干以较高的代价买给农民,叫做回销粮。吃粮的总是比种粮的智慧。团体留粮主要是来年的种子和得势的贫下中农用来私分的。真正的种粮人是分不到多少粮食。哪家不缺粮,谁人不挨饿?
记得邻庄有人在庄稼收放在地里时家里断了粮,晚上去地里偷了一捆小表,结果被发现,于是在全大队召开了批斗大会。会场就在我家隔壁。贼被五花大绑,背上驼着一百多斤粮食的口袋压弯了“贼”的腰背。(声明:那人只偷了一二十斤粮食,还没来及喂进嘴里)。“老实交待”的呵叱声此起彼伏,一浪压一浪,愤怒的干部和贫下中农的积极分子将贼推来搡去,拳打脚踢。口袋绝不能掉下来。十来岁的我怀着对阶级仇人的刻骨愤恨,钻进人围对坏人乘机捣了两拳,踢了几脚。不知何人告密,回抵家里挨了父亲的几鞋底。虽不敢反抗,心里果断不平。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当时的爱就是能让子女们体面地生存下来。爱的沉重压弯了父亲的腰背。爱的艰苦苍老了母亲的面目面目。父亲心灵手巧,虽读书不多,但性情通达。农村盛行的各种乐器无所不能。大概家里最高兴的时候没过于我唱着从学校学来的歌父亲用三弦伴奏。但生存的艰苦使这种高兴能有几何?为了一家人的生存,父亲艰苦劳作,积劳成疾。为了生存,父亲四处奔忙,高筑债台。为了生存,父亲忧心如焚,少有欢颏。为了生存,父亲饮风卧雪,遍尝苦艰。母亲勤劳贤能,持家有方。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存,母亲周详计划,精打细算,哪怕喝稀,确保口粮可继。
动乱光阴中,母亲的外家人多属于四类分子。一场接一场的活动是他们的恶梦。亲人被抽打时发出的嚎啼声和母亲偷听时的无助的垂泪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影象里。那是一个可怕的时代,那是一个淹灭人性的时代,那是一个恶棍横行,坏人当道的时代。老实的从未出过远门的农民何曾有过一句不恭的话,如何知道什么是反革命。几十年不曾抬头做人,人不如畜。
故乡的落后,贫困,苦难和可怕使我无所迷恋,向往那繁华之都,富庶之乡。逃离是从小的愿望。十四,五岁时便离开了故乡去外地求学,厥后父母相继离世,亲人都已离开故乡,此后更对故乡淡漠,很少想起。
我以为把故乡已经遗忘,那里留给我太多的的伤心和不满。然而那清澈透亮的兰天,那净白如棉,变幻多端的云朵,那草地里散发出的芬芳不时撞进我的梦里。那里留下我童年的天真,那里留下我少年时的空想。那里也留下了我儿时的屈辱和荣耀。南湾坡的沙枣林,官地坪的豆角地,留下我太多的足迹。秋日在山里用土灶烧吃偷来的洋芋,至今想起犹可回味。我誓言那味绝可胜过皇餐国宴。
现在偶尔回到故乡,从残垣断壁中终究可寻到些许过去的影象。影象犹如水墨画一样平常,浓浓淡淡,斑斑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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