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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漫笔|朱盈旭:人间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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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好奇的赵二叔
时间:
2022-8-28 00:20
标题:
漫笔|朱盈旭:人间朝暮
人间朝暮
文|朱盈旭
我没见过祖母。听说,她是个尤物。
我想起了尤物祖母居住的小村落。老屋檐,黑木门,绣花门帘,一束老斜阳。阴湿,古旧。水墨画意。
儿时的墟落,是个绿匣子。
盛满绿色。似乎一落地,就掉进了无边的绿色里。村落很小,很瘦,瓦舍希奇,却绿意蓊郁,森森。野生的居多,灌木、乔木,以致苔藓。粗拉拉无遮无挡的阳光,野性地照下来,肆意。像喝了烈酒的老爷爷,抚摸着孩童的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宠溺。
老阳光里的小村落,略显稚嫩,吐着炊烟,吐着草木和庄稼的清气。光熙里,像一口透明的绿匣子。
绿匣子里,是冒着热气的人间朝暮。
村人,瘦牛,土狗,白鹅,灰鸭。妇人的吆喝,男子的咳嗽,孩童的撒欢,都被绿的大手掌,温厚又霸气地按了进去。尚有东边篱笆上升起的白玉轮,黑瓦檐下露水濡湿的蛛网,蓝紫裙子的夕颜。美得不像话。
日暖暖的天气里,勤谨干净的小妇人们,在篱笆院里晒洗衣物。青布衫,红肚兜,黑棉裤,黄须绿睛的虎头鞋,白芙蓉的绣花头巾,毛蓝的围裙。
五颜六色地飘呀飘,都是日子的宝物,都是阔朗的喜气。
带着阳光和风的味道,带着草木和庄稼丰茂的清香,兀自高兴地在绿匣子里走来走去。多年后,走成了名字叫故乡的一本书、一部影戏。小村有灵气。自然的古朴,绿汁绿叶。尚有母亲不肥美的乳汁。
少时总是高兴的,喧闹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哀愁。唯一能稍稍安静下来的时间,是干冷的、久久无雪的大寒之冬。
渴望下雪啊!最好是下一场肥雪,万里山河都是雪的山河,小村被装进去,压上去东倒西歪的那种,能压塌发财爷爷破旧牛屋的那种。那老头戴一顶千年不脱的黑瓜皮小帽,严寒酷暑不离不弃,长在头皮上似的。像黄世仁照旧周扒皮?老夫手里拄着一根黑不溜秋滑不溜秋的拐杖,望而生畏,是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总爱敲猴孩子们的屁股蛋子。生疼生疼的,猴孩子们只能龇牙咧嘴地使劲揉。那生生的疼,像刻骨的冷一样,贴在了肉上,久久不散。那可恶的老头还一脸奸笑,痛心疾首不解恨呢!
于是,少年们就折磨他的兔子、小狗、小羊羔。用破布条,给它们逐一结结实实缠上嘴。看那几个无辜的小东西上蹿下跳地愤怒,猴孩子们就无比险恶地开心。黔驴之技。小村里的少年,对付爱管闲事的发财爷爷,都是小村驴。除了绑哑巴牲口的嘴,就只剩下无力到自我解嘲的咒骂了!也由于,那咒骂里含着更多的力气,十五六岁的芳华期,满是力气和芳华痘,清汤寡水也拉不住。尚有一个“馋”字。抓心挠肺,蚂蚁蚀骨啊!啊啊,受不了,受不了!咒骂他吧。咒骂发财爷爷,可以让憋得像爆竹似的力气和馋嘴,撒欢。可劲地撒。不消百无聊赖,不消盯着那对麻喜鹊夫妻的一双长尾巴帘,低缓地扫过老屋灰瓦,去蹬末了几颗树尖的灰不溜秋的红枣。鸟夫妇也过了蜜月期一样平常,交情寡淡了,柴米油盐地过米面日子了。那么快!竹篱前白菊花开得触目惊心时,那两只鸟还互啄鸟喙,新婚燕尔的样子呢。这才几天,日子就一日比一日庸俗。像村人男女。绝不委曲,急急忙换掉嫁衣,直奔主题过光阴去了。淳厚得让民气疼,尚有几分怜悯。
下大雪呀,下一场胖胖的大雪,压塌老怪物的破牛屋吧。那样,老夫他就会软下笑脸来,挨个求着少年们帮他抱茅草,修缮屋顶。焦料豆,焦花生,干红枣。可着劲吃。敞开肚皮。他那一刻笑得慈爱,一点不心疼,一点不狰狞。
冬季无雪便无趣。但是阳光好呀!琐屑零星的光阴。少年坐在墙角,晒太阳。
小黑狗,小黄狗,小白狗,尚有黑狗和白狗交配出来的小花狗,也心情寡淡又慵懒。有俏皮的妇人途经,扯下头巾子,打一下少年。少年懒得动,只把眼皮子掀一掀。讨了个无趣的,再扭身去打狗,下的劲儿有点大,它们矫揉造作地狂叫着,夹着尾巴逃到不远处,转头羞恼不已地吠,一狗脸的嫌弃和愤怒。
少年顿时来了干劲,猛然立发迹来,抖落两肩老阳光。猝不及防的阳光失了重,东倒西歪,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打狗得看主人面。来来来,扫裆腿奉养!嫂子辈分的小妇人摔了个大腚墩,少不了千娇百媚地骂不解风情的少年,追着打。晒太阳纳鞋底的婶子大娘都起哄,咧着一口黄牙笑,眼泪鼻涕江河滚滚,黑袖口大大咧咧地擦。
唐诗里的冬天,有梅花,有酒,有红泥小火炉,有富贵闲愁的闺怨,体面。梅花清冽,是白茶,是京剧,是古琴。是偷偷的相思。披一件锦袍子,坐在雕花的木窗下,软软的喜好和贵气,那冷香,鬼魅,小仙气,也有点小妖气的勾引。
少年,乡野之小儿。天生一股粗鲁之气,野性十足。读古书,像与世隔绝。不带红薯味。不知心贴肺。茫然,单薄无倚。不倾慕,冒着小仙气,不食人间烟火呢!扔了唐诗宋词和红楼梦,方觉饥肠辘辘!须得往灶间里靠一靠,看灶火可亲可怀,红彤彤的粗壮,那才气把心放在肚子里。实事求是的温暖和踏实。
我对瘦瘠的小村无比爱恋。像爱着母亲生了六个子女的身材,度量虽香气凋敝,却依然是我暖意盎然,包纳凡间高兴的一怀山河。狗不嫌家贫。我是一条故乡的小土狗。温驯,偶然撒娇,撒泼。
春光如麻呀!不疯魔不成活的乡间孩子,更是偏幸活蹦乱跳,震天动地,失了疯一样的绿春天。和春色一块撒泼尥蹶子。小野兽一样平常。
最清嫩的影象,是小村落耐久不衰的花色。春天的野花,不矫情,不自持,小丫头似的,大大咧咧,怀春。管你是那边的白面书生,看上了,爱不?不爱拉倒,病一场,睡一场,春天还没过完就忘了。洗洗脸,别一朵小桃花,转身找上一个土质的夫君,造一场小村落一样的泥巴爱情,生一个泥巴娃娃,三言两笔。东邻西舍,张三李四不都是这么过的嘛!细碎的生存,地久天长。
那疯意,实在是痴意。生猛的墟落野气,爱情不娇弱,粗粗壮壮的一把子老阳光。小村落里四角齐备,四方扎根,香气淳厚,粗糙好颜色。土灶生闷烟,锅碗瓢盆,照旧铿锵作响。
小村的柴米爱情。活得盎然。不是崔护都城南庄的小桃花。粗茶淡饭,人间朝暮,却汩汩滚滚的满足。
村里村外,野花震天动地地开。拼了命。给小村落扮上了,像给进大观园的乡野老妇刘姥姥妆扮啊妆扮,涂脂抹粉。都是不要钱的花,簪花吧,都是野生的香气,旧裙布衫,涂抹吧。
装在春天里的小村,返老还童了,老夫怀了春了,想梅开二度呢!人间朝暮,似乎在花朵繁盛的春天里,才是一番好繁丽,好生动。有了一点点的风情。故意偶然地解了颌下两颗盘扣的绿小衫,春光乍现,露了一小截酥胸,微微的红肚兜呢!
春色太浓郁。像唐僧进了盘丝洞似的,万万遍的念佛,也不可。额头春汗涔涔,不敢睁眼啊!花朵和香气,就像小妖的裙子,来往返回地脸上腿上蹭,挑逗,撩拨,调戏呢!春色是小妖,充足的艳,都是野生的,波涛翻滚的。小白杏,小红桃,尚有棠梨花。
草盛豆苗稀嘛。小村落里就那么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星星亮亮。花木就肆无顾忌,石破天惊地性感,跋扈。不消谁,也没有谁去施肥管理。兀自从贫瘠的地皮里,餐风饮露,好养活。撒着欢地生长。子子孙孙,拖家带口,几世同堂。翻墙越院,蹿房越脊。花天花地,势不可挡地攻城略地,绝不委曲地被侵占。多么美。
花开自得的时间,骨骼宽大,肌肉纤薄的小村落就陷落了。缴了械,无反抗。坑洼里,塘水里,井水里,白粥里,发间,小布衫,细细到处,都是被动的香气。凶恶的妇人,突然扯住身边走过的男子,揪着布衫子嗅一嗅,故作的惊诧,铺天盖地地砸已往:不得了了,了不得了,这是夜里钻错了谁家娘子的被窝了?香得狠哪!男子的脸登时红紫,恐慌又羞恼:“这婆子又疯了!”
夜里,软软的风扭着身子,从糊着褪色窗花的旧木窗里游进来。
倦怠的农人,梦,都是带着甜腻腻湿漉漉的味道。竹篱前,塘渠里,沟洼间,绿一重,红一重。村落像个不解风情的木讷男子,打了半辈子光棍,突然被花香打击,被攻城略地般的侵占。不继承也不可啊!可以不答理花开壮丽,可花香呢,投怀送抱,鬼机敏,跬步不离。染了灵魂,洗都洗不掉。一杆子净水里漂洗过的粗布衫,出了一身春汗的,洗不掉的庄稼青气,就只那么竹竿子上晾一晾,棉布的经纬之间就织满了花香,安营扎寨。不嫌弃,知心贴肺。贴肉穿着花香,再怎样粗粝寡淡的庄稼男子的心,也对花香服了软,软塌塌没了筋骨。渴慕清寡寡的屋里有一个锅前灶后扭来扭去的小娘子了。粗茶淡饭也横阔,也暖亮。也是被人间痛爱的娃呢。
那些老光阴,有情有义。有草木绿,有野花红,有胖洁白。更有土质里长出来的,花木庄稼一样平常的土性女子。不读唐诗宋词,只读丈夫、孩子和公婆。一辈子策划着粗质又绵厚的光阴。那是她们的一怀山河。每一个人间朝暮,都是朝圣,供养着虔敬,供养着热爱和祈福。勤谨又恭顺。
我吊唁绿匣子一样的小村落。绿意葱茏,喂养着村意和渴望。轩敞豁亮的人间朝暮,固然离不开女人。阳光般醇厚,月光般温润,草木般清气,淳厚,又生命力结实的小村女人。
女人,和全部拙朴又结实的它们一起,在绿匣子一样的小村落里,精神豁亮地生长,奔驰豪放地喧嚣。撑破了绿匣子的四壁似的,一身草绿的光芒,向着孔雀蓝的天空,伸张。草叶拴不住绒亮的渴望。纵然那渴望口嫩语拙:猴孩子们能吃饱穿暖,早晚能吃上一顿肉,就是人间好光景了。
为了这个抱负,她们也横阔风雅地打理光阴。资助她们的男子做五谷的亲人、最好的耕夫。祖母,就是小村里前赴后继的娘子军中的一员。
祖母是小脚。三寸金莲。喜好穿黑绒布的绣花鞋。不事农桑。摇摇晃晃地领一队儿女,在篱笆院里煮饭,喂食鸡鸭。想象着彼时老光阴里,有那么一两只没喝忘情水的鸭,也跟在小脚祖母的死后,伸开翅,摇摇晃晃地走,鬼精灵,模仿谁人女子一步三摇的姿态。
母亲和姑母们零琐屑碎的报告,祖母的往事,被我细细地串起,居然古玉一样平常,温润,古朴。给母性的小村落,戴一条古意的玉串子。
小脚祖母从村外来。高墙深宅。绣楼,锦幔,一棵红海棠。姑娘爱绣花。离不了针头线脑啊,它们就成了月老的红线。
祖父是走村串户的小货郎。那一日,走到了镇子上,口渴了。绕着深紫巍峨的大门,不厌其烦地叫卖: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吱扭一声,厚重的木门开了一道缝,内里探出水葱般的小白嫩手和一截子软红的绸缎袖。声音袅娜如一团晚风:货郎小哥,买绣线呢,红的白的杏黄的,都要些……
祖母是金尊玉贵的卓文君,祖父可不是满腹经纶的司马相如。不知会不会弹奏勾魂摄魄的《凤求凰》呢。至于为啥私奔了呢?祖母总笑而不语。她是被哪阵风吹来的?抱了金饰匣子的。恓恓惶遽,刮破了绣花裙,跑丢了一只绣花鞋,乱了云鬓,像一只恐慌万状的小白兔。被风吹了来么?
祖父说,那天风太大,河堤上都是白白软软的棠梨花瓣。他背着祖母在落花上面跑,背上的女子也敷了一层厚厚的落花。像披了一件天下最美的嫁衣。祖父一辈子也忘不了。
风吹来的祖母,一落定,就扎了根。扎下一地铺的娃娃。一双不事农桑的小白手小金莲啊,芝麻绿豆地琐噜苏碎起来了。从落花满堤的谁人夜晚,她在我的一个叫故乡的小村落,以后就一株小白杏一样地安身立命了。不分昼夜。在曾祖父和祖父一老一小光棍爷俩的竹篱院落里,开枝散叶。像一段平平仄仄的雨水,想良辰美景呢,想姹紫嫣红开遍呢。
姑母们说,祖母不爱语言,爱笑。灵气十足,略读过书的女子呢。天天支起篷子绣花。喜好本身成衣衣服。谁人年代,在乡间,穿绣花鞋,穿黑棉布的裙,裙上绣一朵白杏花大概一朵绿梅花。穿青布斜对襟的袄,盘扣,也绣花,也是白杏绿梅的幽淡边幅。
我能想象出在谁人极淡极远的老韶光里,春天的阳光又白又稠。黑门楼,白白的绣花篷子,盘着乌溜溜发髻的女子,白生生的一张素脸,一针一线绣光阴。脚边有和睦的白毛狗。身前死后有追逐的男娃娃、女娃娃。小村有古意。廊檐前一枝白杏花,妖娆而沉静。
阳光穿过老村那株老迈银杏的树叶子,一把把小折扇,光芒软成带绿汁的光了。白果还未老,一身橘黄衣。
祖母和父辈们的村落,尚有我少年从前的村落。人间朝暮,不阔达,抱负寸光,却簇灿。没有实现宏达丰硕的本事,却有斗志。战旗猎猎,在田间,在地头,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泡,落满饥肠辘辘眼光的一口土灶铁锅里。
彼时,食不果腹的朝暮,有多少躲在冷气里的青嫩种子,不言不语,孤独又大胆。看着灰色寒鸦孤影下四角的天空,想着小村外的天下云云广阔,哪一条路可以走向更远的远方?哪一条路可以开始和春天的田野接壤?乡间少年,抱负,在大寒的寂寥里招兵买马,不动声色。准备在某一个十七八岁的早春,开拔呢!
我的哥哥们,和淘天淘地、鸡狗不耐心的黑牛他们,想当年,附近着花的破棉袄里,居然都藏着茁壮粗茂的种子呢!野心勃勃,等春泥土膏松软,好萌发。抱卵孵雏呢,某一天扑棱棱就放飞了抱负的翅膀,天南地北,人间朝暮好繁华,换了姿势。不再是面朝黄土的泥巴小子,不再是最低抱负的柴米油盐温饱餐。人模狗样地衣锦回籍!谁知道呢!这帮猴孩子这么有前程。
不管世事多幻化。人间朝暮,照旧喜好旧事故人,旧风物。老旧的宅子,檐下的雨水,幽绿的苔,生蘑的湿柴,嫩青的草木,塘上的野禽。尚有母亲叫着乳名软腻腻的召唤……痴钝,饶有深意。墟落的人间朝暮,大抵平常,又发达有序。
小村落,旧光阴,人间朝暮。是祖父粗大的手指,采新蒲,编织的篮子。盛了抱负的摇篮。淳厚朴的鲜润。追念起的那一刻,心头湿润潮起。如许谨慎蓊郁的乡思啊!乡愁的绿手掌,捧也捧不稳,洒了一地的白月光。
小半生的光阴。终究有了隐者般的幽凉。雪未落。喝老白茶,听少司命的《人间朝暮》。
“应裁此歌半阕, 煮酒以伴白雪,谢君曾共霜雪,不辞存亡长约……”,“三千夜色我独歌,这万丈尘世无人和”……唯美的古风,荡漾着幽幽的古韵。但是那五十弦音唱情切,红莲夜,说诀别。满是千回百转的小情事呢,咿咿呀呀,太悱恻,无筋骨。不喜好。
却喜好这一句,“都道初心未曾负,而初心,是何物?”
劈面一惊。我人间朝暮的初心呢?初初的边幅呢?如今一团小浮华,软了糯了,风轻云淡地禅定了?似乎是好着呢。但是吊唁那种曾经的披坚执锐的凌厉。那种鼻青脸肿的盛莽。那种人间朝暮粗壮阔达的生气和野气。野心勃勃呢?
忽一日,原生态的绿匣子被突破了。小村落成了观光的古墟落。久居村野的小妇人见了世面呢。像铰了辫子的小家碧玉,换了洋装,短发豁亮地做女门生去了。五颜六色的奇怪颜色走进来。换西装的换西装,穿高跟鞋的穿高跟鞋,这是要出门子逛城去吗?
不是呢。是城里的时尚要进来。可小村古意不能改,民风古朴呢。
城里人,披了一身都会的热烈和恣肆,想着来睡一晚民居呢。被草木清气浣洗,被农家的阳光照耀,剥一把白嫩的莲子入口,再找一两个百岁的老人听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最好,喝一碗土灶里煮出来的梨汤,奢侈地浪费着大把的时间,望老村里飘落的又一年的新雪。雪花薄薄的,飘到热腾腾的梨汤里,绝不委曲地融化。身边有眯着眼睛瞌睡的村猫,老得痴肥又懒散。
雪会不会飘到内心,才好呢!浸润得抱负也软了硬翅,不是那么壮志凌云了。妥帖又柔绵,有了小村的脾气。不急功近利,柔韧,刚强,不慌不忙地长恒久久,人间朝暮好边幅。
我发现,我们纵使行走千年百年,千山万水,照旧没能走出小村的春眠,春眠不觉晓。人间朝暮,布谷声里,一半平庸,一半抱负。五分草木青嫩,五分花枝明灿。最好!
朱盈旭
,笔名梅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散文百家》《散文选刊》《草原》《北方文学》《外洋文摘》《羊城晚报》等多家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杏花微雨》等。曾获"中华情"天下诗歌散文大赛金奖、中外诗歌散文约请赛一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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