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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当老师“结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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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伏潭龙
时间:
2023-5-23 05:49
标题:
光明文化周末:当老师“结业”时
作者:皮皮
半路出产业老师,一晃二十来年了。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退休了。
有人说,凡事皆偶尔。如许的话一旦听进去了,我们就会停下脚步,会心一笑,仿佛刚刚意识到经常途经的那幢房子,原来那么值得转头再去端详一番。这就是我退休前这一两年的心境——终于可以停下来,乃至往回退几步,看看过去的自己,看看自己无数次途经但视而不见的那个旧我。
老师,显然是一个行当的统称。有一种老师——我很可能就是如许的老师,觉得自己即使不是一向精确,也是根本精确,自信随着时光的流逝没有淘汰反而增长,到了自负的程度。假如老师很热心、负责任,哪怕总是批评门生,门生仍然心存感激地想——老师这都是为我好。他们险些心甘甘心地包容老师的自负、暴躁等缺点。门生纯真的感情和老师自负的认真交织起来,又加深了师生之间的明白和情感。
固然,也加深了老师对自己的放纵。
几年前,我第一次带一个研究生小组,以影视编导工作室的方式展开教学,总共有六个研究生和进修生。我上大学时想学习写作,于是选择了中文系,一个学期后觉醒过来:作家不是中文系培养出来的。这是我很早就明确的道理,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带了这个学习创作的小组。门生们虽然履历了本科不同专业的练习,但都处于基础非常单薄的状态。入学前就打招呼了,要付出辛劳,要用三年时间完成七年的学习内容。最开始来上课的多于六人,第一个学期过去,就有进修生下车了。由于太辛劳?由于我太严肃?不管由于什么,我把更多的精神给了对峙下来的门生。我就像转动的齿轮,门生的效果和问题,我的信心和担心,统统咬合起来了,效果是各人渐渐开始袒露自己。
这种坦诚,也带入了讲堂,带来了冲突和矛盾。
面对“创作无法教”这个我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对教学的固执对峙就是:各人跟我学习基础,学习走路,结业后你们寻求个性,再跑,再飞也不迟;而且学会了走,跑和飞也不至于太丢脸。但是,这些履历过本科学习,有些已经有创作经验的门生,在浮躁的大环境下,忽视基础,迫切地寻求个性,这险些是他们的本能。
“你们不求甚解的效果就是一事无成。”
“你们在对共性险些无知的环境下,表现出来的个性,不外是丢脸的自我表态,不会产生共鸣。”
“真正的个性是逾越共性的。‘逾越’,懂吗?不是‘省略’。”
我对他们的严肃“打击”,并没有使我的权势巨子维持多久。
“老师,我受不了你的批评了(这句话可以翻译成‘我不认为你对我的批评是有道理的’),我也不美意思反驳你,我提个建议,你让我自己拍个片子,假如我失败了,我回到讲堂,全听你的。”
一个巨细伙子对我如许说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迸出来,好在月光晦暗,夜色遮挡了一切。
我同意了。
这个同砚写了剧本之后,让我看,我说不用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之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拍完了自己的短片。我去片场看到他那么辛劳,五味杂陈。一方面我为他高兴,为了证明自己他不惜代价。另一方面很心疼,付出云云多心血的效果是失败。粗剪之后,他回到了讲堂,放下了过去的自以为是,学习终于有了突破,结业创作的短片,得了好几个国际电影节的短片奖。
时光荏苒,讲堂上“硝烟”再起。剧本围读,各人给一个女生的剧本提意见,我仍然坚守我的教学原则:打基础。剧本个性风格放第二位,先看它创建与否。最后她大哭着喊起来:“我做不到你说的‘创建’,我的剧本就是我的风格,没有风格对我来说就没有生命,就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作品符合你们的要求,岂非除了你们,这个天下上就没有别的明白和见解吗……”
她说的“你们”,其实是指我。
“你的自我已经完全遮住了你,遮住了你的判断,你的自以为是已经到了拦截你进步的程度,你该醒醒了。”
“艺术创作不必要那么多感情,大概更必要理性。感情不便是感情,理性也不意味着否定感性。”
“艺术虽然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你选择的影视专业,这是一门与艺术生产干系的艺术门类,它不同于一个画家的画布和颜料,它的本钱要求你,严格把控自己的个性,你有责任确保它是你的个性,而不是你的自以为是。”
内心忽然很惆怅,我感到说不出的孤独和无助,假如我不能把他们带到岸上,假如我要求的这一切,他们无法融汇到他们的作品中……想到这里,我说:“假如你们的结业创作,无法到达我们期望的水准,也不要紧,我们一起丢人,我不怕。”
“老师,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个女生重新修改剧本,最后的结业短片也得了国际电影节的奖项。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时候,门生取得的效果让我一味沉醉在自己赢了的快慰中,我还没意识到办理问题时自己的语气过于断交,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容置疑、针锋相对。我对那些问题的过度“重视”,和这些门生的年龄比起来,是不相当的。即使存在种种问题,他们也有充足多的机会和时间去降服。假如我换种轻松些的方式,大概殊途同归。
春夏秋冬,我们一同砚习,一同创作,我付出的辛劳让他们渐渐担当了我的严肃。这时,那个时候到了。有一天,我踩着落叶走出学校,回家的路上忽然停住了脚步,仿佛一脚踏空,掉进了无人的空旷中。我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我,她对我说:
“你批评门生的缺点,其实这些缺点在你自己身上也存在。你的自以为是比起他们有过之无不及,你也不喜好老老实实地创作,你也寻求个性……你理直气壮地严肃要求门生,这岂非不是你不自信、不信任他人、控制他人的表现吗?”
当我重新回到讲堂上,看着认识的门生时,有了一种生疏感。我似乎可以或许了解他们面对我的批评时的心情,随后是一阵温暖,他们那么包容我这个霸道的老师,他们也是我的老师。在那之后,教学松缓下来,对创作的监督有了信任的基础和氛围。他们举行结业创作期间,有个门生坐在我的车里跟我说:“老师,我感觉你变了。”
“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你就是变了。”
这个门生下车后,我一个人开车,下意识地拨动雨刷,视线有些含糊。门生的话算是给了我一个结业证书。
如今,他们已经离开学校,走上了不同的蹊径。眼下,我也即将离开学校。回顾自己的教门生涯,感觉最大的劳绩是受到了来自门生的教育。他们结业了,我也即将结业。
用来学习的学校,不但仅是门生的,也是老师的。
《光嫡报》( 2022年12月23日15版)
泉源: 光明网-《光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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