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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八一专辑 | 母亲的海岛光阴 [打印本页]

作者: 友朋远方来    时间: 2022-8-15 20:35
标题: 八一专辑 | 母亲的海岛光阴
文 | 郭明
种子随风而舞,四海飘泊,终有一天会落下。它无论是落在肥沃的泥土照旧贫瘠的山崖,都会积极扎下根来,向阳而生!人生亦云云!——题记
“人的运气偶尔候真的是没法说。”病床上,母亲突然有些无奈道。我有些吃惊,母亲何时用这种语气说过这种话?我认真审察坐在病床上的母亲,齐耳银丝,赢弱的双肩,两道奇怪的淡眉眉梢有些上挑,透了一丝英气。
这是母亲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母亲糖尿病十多年,是个老病号,却很少与医院打交道,由于她自己就是大夫,人生最优美的光阴就是在这家医院度过的,而今耄耋之年重回故地,却是带着一身病痛,寻不见故人影。
不停以来,我都以为母亲的血糖控制不错,自从医保办了糖尿病慢性病后,所需药物我按时去医院购买,从未短缺供应。但是母亲有一样比力致命,她的双腿膝关节不好,活动受限,冬季气温低,加重了病情。这一次就是由于晚上睡觉腿脚抽筋疼痛,不得已才来住院。
住院的第一天,颠末输液治疗,母亲晚上睡得很香,腿脚未再抽筋。大夫说用了营养末稍神经的药物,起了作用。母亲很高兴,但她自己心田清楚,这是高血糖引起的神经病变。
由于新冠疫情,医院只答应我一人陪护,远在莱西的姐姐实时赶来,负责照顾家中的父亲和一日三餐、洗洗涮涮等医院以外的全部变乱。
和母亲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我才知道母亲被病痛折磨得云云难过,可即便云云,母亲也没有诉苦什么,而是用她的医学知识向我报告她如今的身材状态,所做的每一项查抄目的是什么,根据自己的环境大抵判断会是什么查抄结果,平和的语气好像讲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在向患者眷属先容患者的病情。
“实在,我最喜欢的是病理学,但是偏偏干了外科。”母亲话锋一转,好像在表明为什么人的运气没法说。这但是个机会,在我们家,母亲的已往不停都是各人讳莫如深的。有一回,父亲向我们讲了母亲的出身,刚起头,说母亲不记事时就失去了双亲,从小是跟着姑姑长大的。母亲就开始不住地抹眼泪,我们顿时哑口无声,以是我们从来都不问母亲的已往,更不知道自己的姥姥姥爷姓甚名谁,母亲也从未提及过。
我赶紧搬来凳子,坐在母亲的病床边,期待地看着母亲。
洁白的病房,柔和的灯光,附近很安静,只有病房外护士来来回回仓促的脚步声。病中的母亲变得刚强起来,倚坐在病床上,渐渐地打开了尘封的已往。
“我从小跟你姑姥长大。你姑姥一个人讲授挣钱,养活我和你姨两个孩子,能把我们养活大就不容易了,哪另有本事管其他?我们只能靠自己积极。一九六一年我高中结业考上了济宁医专,是大专。刚上了一年,六二年秋,受蒋介石反攻大陆影响,部门大专院校取消,济宁医专也取消了,我们这批弟子全都驱逐回家了。”
“你也回家了?”我迫切地问。
“不回家不可啊,学校驱逐了,回城又没工作,不像农村弟子可以回家种地。当时真是断港绝潢了,我大着胆子给济宁医专的系主任写了一封信。系主任人真好,复书说可以帮助接洽去滕县卫校插班。我们班当时去了十八人,我们就由大专生改成了中专生。”
“这可真是运气弄人啊!”我深深痛惜。这一改,决定了母亲一生的第一学历只是中专,直接影响到以后的职称评定,直到退休母亲只能拿到中级医师的退休金。
“没办法啊!我当时就想,有学上总比没学上强。”母亲寂静地说。
“厥后你怎么到长岛当了军医?”我迫切地想知道,母亲的已往对我来说太秘密了。趁这个机会,我肯定要搞明白。
“一九六五年夏,中专结业那年,济南军区到我们学校选人,我们共二十八人被选中参军,分配到烟台、青岛、兖州。此中三人去烟台,就是到内长山要塞。”
原来云云!看来母亲年轻时优劣常积极非常良好的!
“我们三人到了长岛以后,在要塞干部科等了两天,分配的结果是我留在长岛,任助理军医,其他两人去蓬莱要塞后勤部,一个在船运大队,一个在后勤卫生所。你看,这就是运气,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海岛。”
“妈,你当时怎么不找找向导,你一个当地人,怎么能顺应费力的海岛生存?”
“哎,当时年轻,什么也不懂,也没人可依靠,在故乡从没有见过大海,还挺高兴。”哦,母亲也曾经年轻灵活过啊!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分配的结果,是将她的一生都贡献给了海岛,扎根在海岛,成为名副实在的“老海岛”!我无法想象,当年母亲这个在鲁西南平原长大的女孩孤身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渤海前哨,履历了怎样的人生苦痛!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队伍卫生所旧址)
“刚到长岛时,队伍医院还只是一个卫生所,就是通海路靠近船埠的那两排平房。”我想起通海路上划为军事管理区的那两排闲置多年的平房,早已人去屋空,荒草满地,每次去船埠都会颠末,厚厚的围墙将破败与漂亮光显地隔开。本日才知道这里曾是母亲工作过的地方,是母亲人生路上的第一个驿站!
“也就是这年秋日,队伍医院建好了,就是六〇九四队伍第一医院(后部队缩编,改为三二七医院,现已取消),直属要塞。当时医院只分内科和外科,我被分在外科。”我常常在影视剧里看到外科手术那些血淋淋的镜头,母亲也曾是这么工作的?
“固然了,我当时是助理军医,就是给主刀大夫递铰剪、递止血钳的谁人脚色。这个脚色可不容易干,你得看得出主刀大夫在手术中必要什么工具,实时做好准备递奉上去。主刀大夫只负责做手术,别的工作都是我来做,常常一场手术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必要极大的体力。有一次,一个副团长在训练中负伤,大腿动脉破碎,血流不止,一个连的兵士列队给他输血。我们条件大抵,好不容易给他缝合好,一动弹又绷裂开,鲜血一下子喷射出来,又重新植了皮才缝合住。那一次手术举行了八个小时,不吃不喝。”母亲从来没有这么详细地报告她的工作。我感觉像在听故事一样。我记得小时间父亲曾开打趣说母亲做大夫“心狠手辣”,当时我很烦闷,这么慈祥的妈妈怎么会“心狠手辣”?简直,那样的危急时间,动手慢动作迟,稍有一丝夷由和畏惧,带给伤员的大概就是殒命的代价。履历过如许的生死场,人生路上另有什么是拿得起放不下呢?
“妈,你什么时间转业到了地方?”我冲破砂锅问到底。
“一九六八年五一和你爸完婚。你爸当时是二十九团的宣传干事,人称‘一枝笔’,”母亲特意加重了语气,笑了笑,“六九年底有了你姐以后,我转业返回原籍,安排在菏泽地域单县园艺场做场医。你就是在单县园艺场出生的。”我不停都以为我是海岛生海岛长,原来却不是!一下子我感觉整个人都被颠覆了!
“厥后呢?你什么时间又来了长岛?”我不知道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
“一九七二年的五一前后,办好了变动手续,你爸从队伍上来接我回长岛,当时你才六个月,还不记事。我带着你姐俩和你英姨一起回到长岛,我调到长岛县人民医院,做了妇产科大夫。你英姨就在家看着你姐俩。”重回长岛的母亲,不再是一名女军医,而是一名武士眷属一名女大夫。这段队伍大院的生存承载了我的整个童年,可以说就是电视剧《父母爱情》里江卫国们小时间的翻版。父亲是武士,常常加班加点下队伍,母亲是大夫,常常值夜班。两个人都忙,我和姐姐从小是英姨看大的。英姨是母亲的远房表妹,像极了《父母爱情》里的德华姑姑。只是我的英姨厥后没有像德华姑姑那样嫁给军官,而是嫁给了岛上的一位渔民,成为地隧道道的渔家大嫂。厥后英姨向我们讲起小时间的故事,说遇到变乱,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哭着喊着找妈,我们姐妹却是哭着喊着找姨,难忘的光阴言笑间一笑而过。英姨完婚后,繁忙的父母着实无法照顾我们姐妹,只好把姐姐送回故乡,留我一人在身边。为了支持父亲的工作,每当母亲下乡就把我带在身边,当时我还没上小学,已经跟着母亲去过北长山乡、大黑山乡等几个州里,每到一处都受到渔村群众的热情接待,在我童年的影象里留下很多抹不去的陈迹。
母亲一口吻说了这么多,累了。我把床头渐渐放平,让母亲睡会儿。不一会儿母亲起了微酣,是回故乡拾旧忆了吗?
我的心田却不能寂静。通常里母亲总是冷静地操持家务,从不多言多语,退休前任劳任怨工作,从不争名夺利。我清楚地记得小时间,一个风雪冒烟的寒夜母亲被叫走为产妇接生的景象。谁人夜晚天地被大雪映得泛白,母亲打开门走出去的刹时刮进来透骨的寒意。至今一些老年妇女见到母亲还会提起自己的孩子当年是母亲接生的,言语中满是感激。母亲却好像记不清了。多少次,母亲放工回抵家,来不及吃口热饭,就有渔家妇女慕名而来,扣问诊治良方,更不消说眷属院里的军属们,那些羞于开口的小秘密偷偷地来“贫苦”母亲的时间,总是背着我小声语言,时间一长,小小的我都会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八一年父亲转业面临行止选择,父母毅然留在海岛,海岛的山山水水和纯朴民风已经深深融进了他们的血液!于是,父母如很多“老海岛”一样,献了芳华又献子孙......退休后母亲照旧任劳任怨,帮我们带孩子,也把我们当成孩子,照顾巨细两代,好像从来不会倦怠……却原来母亲的人生履历云云崎岖曲折!母亲不肯对我们提及伤心往事,是不想在我们幸福的生存里留下一点点阴霾!母亲是把从小失去的母爱更加地归还在我们身上!坐在母亲的病床边,我的心田仿佛履历了一次洗礼重生……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一边举行各项查抄一边输液治疗。上午母亲一个人在病房输液,我就去各查抄室预约查抄时间,依次约好了CT、彩超、核磁、眼底等项查抄。医院各查抄科室都在前面的门诊大楼,与反面的病房楼隔着好长一段间隔。母亲办法未便,我找来轮椅让母亲坐。这一次,母亲没说不消。我扶着她稳稳地坐上轮椅,这是母亲第一次坐轮椅,也是我第一次推轮椅。一辈子刚强不肯求人的母亲,像个孩子悄悄地坐在轮椅上,任由我给她戴上帽子,腿上搭条毛毯,再严严实实地塞住缝隙,盖住她感觉发凉的膝盖,好像享受阳光一样平常地享受着女儿的照顾。
我鉴戒翼翼地推着母亲,行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好像小时间母亲推着童车里的我。毗连病房楼与门诊大楼的这段走廊少有人走,寂静无声,只有轮椅行进的辘辘声,仿佛流淌在光阴长河里的一首歌。
在我的影象里,这是母亲第二次住院。母亲第一次住院是迢遥的从前。当时我约莫四五岁,母亲由于下乡巡诊离家远,刚学会骑自行车,结果在一个下陡坡带拐弯的地方慌了神没有刹住车闸,重重地撞到了拐弯处的墙上,加速率带来的打击力让母亲当场就磕得脑震荡不省人事。那一次母亲也是住在这个医院,当时她是医院的主人,她还年轻我也年幼。也就是这次事故,母亲的双腿受了重伤,落下了膝关节滑膜炎的病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肃。母亲四十七岁那年冬天回故乡看望姑姥。当时没有动车,坐火车十几小时。火车上挤得水泄不通动弹不得,从故乡返回后,母亲腿疼得半个月下不了地。至那以后,母亲再未回过生她养她的故乡。这双腿曾经支持着她做了无数次巨细手术,迎来了很多幼小的新生命,排除了很多患者的病痛,走过了很多崎岖曲折的门路,如今再也走不动了!
母亲把人生最优美的光阴献给了海岛的医疗奇迹,而今母亲老了,本来应该衣食无忧,颐养天年,可运气再一次捉弄了她,让她饱受病痛折磨。追念之前我们每次回家,母亲总是精力十足,偌大年事还给我们做好吃的,就在她患了糖尿病之后,也从未向我们提出太过要求,自己能办理的标题全都是和父亲一起自己办理。在我眼里,父母身材还算硬朗,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母亲的身了解像大厦将倾,我这个傻女儿竟然云云粗心!
万幸的是如今父母还在我的身边,无论康健怎样,我们母女一场还在一起,这对我来说何其荣幸!母亲在她的海岛光阴里用柔弱的双肩挑起奇迹和家庭的双重重担,为海岛百姓排除病痛不求名利但求无悔,用刚强的意志践行了“海岛为家、费力为荣、故国为重、奉献为本”的“老海岛精力”,并倾其所爱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我亦会接过母亲手中的接力棒,用我的爱陪同母亲的余生,慰藉母亲崎岖不平的一生!我想我肯定能做到。
壹点号海岛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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