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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历史 2024-11-6 01:30 276人浏览 0人回复
摘要

时间过得真快。唐山大地震那年,我才17岁,照旧个毛头小伙子,现在,快50年已往了,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人。如果有人问我,人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是啥,我的答复是:既不是名望,也不是财产,而是经历。就像我,固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时间过得真快。唐山大地震那年,我才17岁,照旧个毛头小伙子,现在,快50年已往了,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老人。

如果有人问我,人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是啥,我的答复是:既不是名望,也不是财产,而是经历。

就像我,固然一辈子平平庸淡,但由于我经历了大地震被困千米井下整整15天,准确的说是359小时。

在这15天里,我喝过尿,和鼠群、黑蛇屠杀过,体验过饥渴、寒冷、挣扎、殒命、绝望和渴望。

当时,那确实是一种折磨,但现在想想,又何尝不是一笔财产,一次终生难忘的体验。

1976年7月28日凌晨唐山大地震发生时,我正在垂直高度900米深的开滦赵各庄井下靠近10道巷的0597掌子面挖煤。

陈树海是我们的当班班长,他刚检查完我们班,嘱咐了一声:“要注意安全,”我周围就是一阵哆嗦,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传来雷鸣般的响声。

咋形容这种感受呢?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就像那一刻我忽然被装进一面大鼓,大鼓的上下左右,有无数巨人手持鼓槌在冒死敲打,然后是哆嗦,包罗头顶在内,都在触电般的疯狂摇晃,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大鼓终于克制晃动。

“到底咋回事?”

“谁知道!”

“应该是冒顶。”

“不是冒顶,估计是周期来压(随采煤工作面不断推进,老顶周期性地发生断裂和沉降,使工作面周期性地出现来压征象)。”

“不对,你们说的哪有这么厉害,”陈树海说道。

毛东俭用矿灯往外照了照,巷道已被堵死。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幸亏,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新掘的巷道,新支好的钢铁支架,抗压性强,没有塌方。

被堵严的巷道里温度慢慢升高,幸亏,有石缝里钻进来的一丝冷风。

“咋办?”我心里有点发毛。

“先睡一觉吧,”陈树海说道。

听老陈说,这样的事儿隔几年就会出现一次,你着急也没用,表面的人发现我们没出来,肯定会救我们的,在井下,这是知识。

五个人关了矿灯,不一会,我和王文友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又晃了起来,醒了。

“估计刚才是地震,”陈树海说。

“地震?那该咋办?”

出路只有两条:往上走或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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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走,买通向上的立槽,上面是一中巷;往下去,买通放煤眼,下面八米就是二中巷。

“往下走,”陈树海一锤定音。

五盏矿灯,关了四盏,剩下一盏挂在顶棚上。

几个人一字排开,用安全帽往上端煤,从早上六点一直干到下战书六点,终于把放煤眼掏通。

从放煤眼小井跳下去,下到十道巷的一个残洞上,再往前八米就是二中巷,但眼前的统统却让我们理屈词穷:

巷道内,半人多深的黑水翻滚着,黑浪拍打着巷壁,一根根木料被冲得打着滚,有的直直的卡在拐弯处。

晚了,要是不休息直接下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水漫巷道了。

五人只好退回,用木板挡住放煤小井,填实煤炭,防止洪流上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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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巷道里成群的老鼠,忽然瞥见救命的残洞,连人都不怕了,吱吱地乱叫着往上爬。

我吓得“阿呀”一声惊叫,陈树海和王树礼连踢带踹,试图阻止它们,但数目太多,根本挡不住。

慌乱中,竟爬上来两条黑蛇。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蛇鼠间发生了一场激战:

两条黑蛇紧紧靠在一起,晃动着尾巴,扬起的蛇头吐着红信子,闪电般向鼠群发起打击,两只冲在前面的老鼠很快被咬死。

怎样,老鼠太多了,黑蛇根本不是它们对手,很快,两条黑蛇被发疯的鼠群撕碎。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瞥见死后的黑蛇嘴里还咬着刚吞进去的半截老鼠。

接下来,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疯狂的鼠群向我们发起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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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礼抡起铁锹冒死拍打,很快,他被围在中心,老鼠开始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有的吱吱叫着嘶咬。

我从身旁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鼠群,那些家伙连躲都不躲,刚强地朝着王树礼身上撕咬。

陈树海从胸口里的干粮袋摸出几个馒头,对身旁的毛东俭说道:“快,老毛,做耗子药。”

毛东俭身旁放着个炮药箱,我们四个很快把馒头掰碎,沾上炮药,扔向鼠群。

鼠群轰地一声冲向散落的馒头渣。

王树礼解围了!

鼠群又一次大乱,饥饿的老鼠们相互撕咬,不一会,一部分在争食中死去,剩下的因吃了炮药也很快蹬腿……

煤洞终于规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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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海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我们被困井下的第四天。

体弱多病的毛东俭哭了,我也哭了。

陈树海叹了口气,说道:“别哭了,有啥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往上走!”

“我在前面干,你们帮我运料,”王树礼说。

他俩轮流用铁锹往上捅煤,一点点往立槽上方挖,剩下的三人在背面策应。

五个人就这么一直不停地捅、掏、挖。

残巷里没有风,也没有水。

毛东俭尿了泡尿,用铁锹接着,他本身喝了一口,让我也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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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一颤,剩下的尿全洒了。

黑暗中,泪水再次流下来,流到嘴角,我用舌头抿住,本来微咸的泪水竟有了甘泉般的甜美。

终于,我们掘到最后一道立眼,爬上去就是大巷了,但这道立眼足有五米高,放在原来,上下立眼是很轻松的,此时现在却变得无比艰巨。

“宝兴先上,你最小,”陈树海说道。

“不,你先上,”我说。

几人争来争去,最后议定:王树礼把我们几个一点点顶到上面,之后,我们四个系上绳子,再把他拽上去。

五个人大概爬了两三天,终于爬到九道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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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居然有水,我们如获珍宝,也不管是啥味了,趴下来一顿牛饮。

王树礼跑到天天开班前会的小石洞里,抄起电话就喊:“快来救我们!”

发话器里没有任何声音,井下的线路全部被毁。

最后一盏矿灯也熄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哗哗的流水声,洪流已淹到九道巷。我们不敢再延误,陈树海手扶木柱走在最前面,我们跟在后现,一个个拽住前面人的衣服鱼贯前行,向井口摸去。

到八道巷时,我问王树礼:“上面是不是另有七道巷、六道巷?”

王树礼沉默不语,大家再也走不动了。

我们摸到巷壁旁的一辆矿车,五个人翻到车斗里,挤在一起。

着实太饿了。

王树礼说:“这也就是在井下,要是被困在地面,早都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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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问道。

“地面上,人体内的水份会蒸发,井下不一样,温度低。”

躺了一会,陈树海说:“这样不行,咱得安排人轮流值班,要不,就算上面来了人,咱也不知道。”

不知又已往几天,有一次,王树礼下车喝水,忽然发现井口有灯光,他想追已往,却走不动,想高声喊出来,声音却太小。

不一会,灯光消散了。过后才知道,那是工友们过来安装吊泵,听见内里有声音,以为闹鬼,吓跑了。

后来,机电科起重组组长侯占友带队到八道巷,走在前面的工程师罗履常忽然感觉大腿被什么东西拽住。

罗履常一声惊呼:“谁呀?”

侯占友闻声赶来,用灯一照,原来是王树礼,只见他双手颤抖着,张大嘴巴,想语言却喊不作声音。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王树礼指了指身边的矿车,几盏灯照已往,内里躺着我们几个。

矿上立即构造救护队、医疗队,迅速下井抢救。

我们被抬到四道巷后停了下来,经过输液治疗,又被抬到二道巷,在那里停顿一天,医务人员用毛巾蒙住我们眼睛,终于,我们被抬到地面。

五人被困井下15天仍能生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成为震后一大奇闻。

《人民日报》记者来了,采写了专题报道《十五昼夜》;《河北日报》记者也来了,第二天,题为《身在井下八百米,日夜缅怀毛主席》的通讯见报。

1976年9月1日,我们五人光荣出席了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抗震救灾总结表扬大会。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375)900米矿井下的人蛇鼠大战

两个月后,我们重返井下挖煤。

现在,我们五人中的陈树海、毛东俭、王树礼都已去世,听说王文友还在。

唐山大地震是我们国家的劫难,也是长在唐山这个城市身上的一道疤痕。

但无论怎样,它都牢牢刻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影象中,让我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注:本文根据李宝兴回忆资料整理,这个系列的第326篇文章,以第三人称视角对这一变乱举行了形貌。李宝兴,男,1959年出生,古冶区赵各庄人,开滦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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