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338-385），他率军东亡前燕，西并前凉，北吞代国，平仇池、定益州，完成了五胡时期北方的唯一一次同一，并攻占了东晋领有的蜀地，与东晋南北对峙。然而，这样一个颇有成绩的君王，却由于淝水之战的败绩而沦为千古笑柄，这是否公平？

虽说淝水之战对苻坚和前秦帝国来说是个巨大的迁移变化点，但在此之前的苻坚堪称一代英主，自370年前秦灭前燕，至383年前秦败于淝水这段时间，北方焦点地域就处在苻坚的统治之下，从而获得了十几年相对和平安定的韶光——仿佛历史的宿命一样平常，前秦和秦朝统治时间险些相同。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苻坚不是荒唐的君主，便是赴死的好汉，而维持了许久的和平这件事，常常为人们所忽略。

其实在学者眼中，苻坚从来不只是淝水之战中的副角和小丑。历史学家范文澜曾评价苻坚“在皇帝群中是个优秀的皇帝”。历史学家陈登原认为苻坚有四大善事：文学精良，内政修明，大度容人，武功赫赫。

作家柏杨则认为：“在中国数千年历史上，有资格称得上大帝的不外五人，他们是秦始皇、汉武帝、前秦王苻坚、唐太宗李世民和康熙。”

苻坚做了什么？竟然有资格得到大帝的称呼？

其实，苻坚不仅仅是谁人时代的一位优秀帝王，乃至可以算作是中国封建时代的一位理想君主。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位被误读的苻坚大帝吧。

“大帝”苻坚

苻坚不是生来便可以当皇帝的。苻坚的父亲苻雄不是皇帝，而祖父苻洪（追封）和伯父苻健才是皇帝。

他的伯父前秦世祖苻健有子，而且已经继位，即厉王苻生。

但苻生其人可能由于眇一目而生理存在缺陷，故即位后淫杀不绝，连皇后也被其无故杀死，导致上下离心，各人自危。357年，他私下说“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意将杀了苻坚和他的哥哥苻法，苻坚等这才闻讯起兵夺位，而苻生的卫队都不愿反抗，可见其失政。

苻坚的夺位，对前秦帝国来说，是一个复兴的出发点，这个王国今后开始了同一北方的步伐。

从西晋八王之乱后，中国北方便陷入混战之中，东晋王朝退据东南，而以石勒、冉闵之雄，也未能同一北方，偏偏苻坚做到了，那他的法门是什么呢？

令人不测的是，苻坚这个身世氐族酋长家庭的君主，其重要治政理念竟然是儒家推崇的德政。苻坚自幼倾慕汉族的先辈文化，少时即拜汉人学者为师，继位时已经是氐族贵族中罕见的儒门子弟。他潜心研读经史典籍，曾说过：“为政之体，德化为先。”

根据历史纪录，在群雄环伺之中，苻坚推崇汉文化，即位后却不事征战，而是下令各地方官员上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四项才德的人才，整饬吏治；同时注重农业，还切身到场耕作，并让皇后主持亲蚕仪式，鼓励百姓恢复生产；他致力于教诲，恢复了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并广修学宫，乃至每个月切身到学宫去查抄贵族子弟的学业。

然而，现实世界，仁者从来不是无敌的。

儒家这种内圣外王的思想在战争年代常常处处碰钉子。孔子和孟子这样的大圣贤，在春秋战国的浊世抱着本身的理念去游说各国国君，效果都不怎么好。毕竟上，淝水之战后，苻坚宽待的那些少数民族首领纷纷反叛，致使前秦在北方的同一局面瓦解。

只是，在苻坚二十八年的统治时间中，失败的好像只有末了几年。东晋十六国是典范的浊世，出现苻坚这样的仁君，不修兵甲，不爱打仗，怎么会被他一统了北方呢？岂非这是儒生们窜改了历史？

应该说，是儒生改变了历史。苻坚之所以可以或许成功，一方面是由于他肯认真做事，另一方面，则是他重用了一个叫作王猛的汉人儒生。

知人善用

王猛，字景略，青州北海郡剧县人，素有贤名，“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年轻的时间隐居华山。公元354年，他曾到进军关中的桓温军营中“扪虱而谈”，使桓温惊异于他的才气。不外，王猛最终选择了跟随苻坚。

《晋书·苻坚载记下·王猛传》对苻坚和王猛的一段君臣关系记载得十分详细。苻坚与他晤面一席谈之后便感叹这是管仲、子产一样的人物，当即大加提升。王猛也不负众望，先管理州郡得力，后协助苻坚废除胡汉分治之法。苻坚对其十分满意，以周文王得太公望比喻两人的关系，曾一年一连五次提升王猛的官职。王猛后担任前秦宰相，并位列三公。

在王猛的辅佐下，前秦空前强大起来，先东灭前燕，再西平前凉，收代国、仇池、巴蜀、襄阳，并在西晋殒命后第一次重新将西域收归版图。有人认为，苻坚得王猛，如刘备得诸葛亮。

仅仅一个人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以至于影响一个帝国的兴衰？那么王猛岂不是“多智而近妖”？

其实王猛只是一个代表而已。在苻坚当国时期，重用了包括房默、房旷、崔逞、韩胤、田勰等一批关东名士，不仅仅王猛一人而已，而他们也乐于为苻坚所用。苻坚得到了以王猛为代表的北方汉人权势的支持。氐族武装集团和汉族田主阶层的互助，使前秦的统治基础远比其他政权更为宽广。

自西晋后期的战乱以来，北方基本为匈奴、羯、鲜卑、氐、羌等少数民族政权所控制，战乱频仍，由于晋政权节节败退，北方的汉人权势分裂为两部门，一部门士族随东晋南迁，而以王猛为代表的庶族居无定所，留在北方，则要面临各族军事政权的残酷杀戮和摧残。此时，虽然身世胡人，却推崇儒术，而且肯重用汉族士人的苻坚，怎么会不受到他们的拥戴呢？

仁政，智者相助，是苻坚得以称霸北方十余年的告急因素，是其成功的最深刻基础。

故意思的是，正是这些正牌子的儒士，在与苻坚互助时，不断纠正他过于宽仁的理念。好比王猛刚刚入仕，便由于大杀豪强而受到苻坚的委婉品评，苻坚指责他过于残酷，但王猛回答道：“臣闻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剧邑，谨为明君翦除凶猾。始杀一奸，余尚万数，若以臣不能穷残尽暴，肃清轨法者，敢不甘心鼎镬，以谢孤负。酷政之刑，臣实未敢受之。”

这些有治政之能的儒家臣子对政治的明白，让苻坚十分震撼。

此后王猛治政，也多行峻法，且从来不信任那些归降的异族首领，欲将降将慕容垂等人都除去，却为苻坚所阻。所以，王猛当权时期，慕容垂、姚苌等人都还算安分。

不外，这里也不能忽略苻坚本身的作用。苻坚以非常开阔的胸襟，接纳各族英豪，建立了一个多民族和平相处的情况，这是十分难得的。可以说，苻坚与王猛，正如汽车上的油门和刹车，一个海纳百川，带动帝国滚滚向前，另一个明察秋毫，随时打扫可能威胁帝国生存的“地雷”，才作育了前秦的功业。

不外，由于王猛英年早逝，苻坚在统治后期实行缺乏控制的宽仁，导致帝国内各族权势悄然膨胀，不能不说这也是前秦帝国崩塌的告急缘由之一——如汽车没了刹车，很轻易发生事故。

细细解读谁人淝水之战以外的苻坚，看到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名被历史荒凉的优秀君王，也让我们不得不感慨为政之道的复杂，所谓“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厥后治蜀要深思”，并非只是对诸葛亮一人的感慨吧。

摘自 | 《向导文萃》2022年6月上

稿件泉源 |《萨苏不信史》

本文作者 | 萨苏

责任编辑 | 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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